繁华尽处   作者:吴越依然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第一章 未央   天届黎明,红馆熄了最后一盏霓虹灯,喧嚣了一整夜的欢乐场销金窝褪去了华丽的外衣,最终安静了下来。   我从侧门走出红馆,一阵扑面的冷风,凉意浸透骨髓,禁不住一个颤抖,我拢了拢衣领,将身子往单薄的风衣里缩了缩!   一对不知是早出还是晚归的情侣,在门口与我擦肩而过,两人望了我一眼,都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眼神,只是那年轻男人的眼中多少还搀杂了些许垂涎的意味。   他们鄙夷我,唾弃我,在背后骂句‘婊子’,这些都没有错!   在这个城市里,人人都知道,红馆里的女人是做什么的!   这里璀璨霓虹的阴影下,是人性最原始,最丑陋的欲望。   男人在这里,一掷千金,寻欢买醉,他们享乐、放纵、乃至寻求各式各样的刺激。   女人在这里,用自己的容貌、声音、微笑、眼泪,乃至身体换回一沓沓的钱钞。   就是这样,买卖公平。   不过和外界认知稍有出入的是,这里的女人因外貌,身段或是个人意愿的问题,分为三等。   说简单些,也就是躺的,坐的和跪的!   我便在红馆上班,因为我需要钱,每个月都需要很多……   但我只做跪的!   这到也不是因为,我有多贞洁,多高尚,这些虚假的道学在钱面前根本不名一文。   我不做别的,是因为我做不了!我的身体不能接受男人的碰触。   幼时那段染血的记忆,在我的心头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只要有男人碰我,那段记忆就会带着那挖心剜骨般的惨痛回到眼前,我会不能克制的恶心、呕吐,吐得搜肠刮肚!   我想任何一个男人,见到一个面对着他时只会呕吐的女人,都会失去兴趣,何况我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所以,我只能干跪的!为寻乐的男人们送茶倒酒!   而偶碰到有恶趣的,被灌上两杯酒后,他们的手指会在你股上、腰上或是胸上捏上一把,然后你的胸衣里会多出一两张大面额的钞票,为此在卫生间里多吐几回也算值得了!   “苏小姐!留步!”黑暗中窜出四个劲装男人,分四角将我围在核心。   我一惊,退了一步,低声道:   “你们人错人了!我不姓苏!”   “苏珞!苏小姐!”为首的男人带着阴沉的笑脸,唤了我的全名。   苏珞……   已经有四年不曾听人唤过的名字,陡然听来有些陌生,我死硬着道:   “你们真认错人了!”   “苏小姐!坤哥请你去!”   那男人伸出手掌!   摊开……   昏黄的路灯照着一块女式的小手表,表链上镶了一排紫色水晶。   璎的手表……   黑帮就是黑帮,你无法和他讲道义,他们历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威胁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我跟你们去……”   我只能认命!   第二章 交易   秦坤,相貌文雅,谈吐有理,远看象个斯文的教书匠,但这却是个地道的狠辣角色,他是这里的地头蛇!   他掌管了这个城市九成以上的地下钱庄、赌场、KTV、夜总会,而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买卖。   他的大钱来自军火与毒品,东南沿海三省一市,这两项买卖由他独揽。   势力之大,手段之毒,外加门路之广,就连白道也熨烫得极为妥帖!   戏谑地可以说一句,市长也不如他的势力大。   象他这样的黑帮老大来寻我,自然不会是好事。   但我惹不起,却也躲不起。   他舒适地靠在宽大的皮椅里,望着站在那里有些拘束与不安的我,笑道:   “开门见山吧!请苏小姐来,是请苏小姐为我发一副牌!”   “我不会发牌……”我尽可能地推搪。   他笑,有些放肆:   “昔年天下第一神手的女儿,不会发牌?你十一岁玩转澳门赌场的辉煌经历,可是现在那帮徒子徒孙们向往的偶像!”   天下第一神手……   玩转澳门赌场……   我依旧还是被拉回来了,四年平静无波的生活今日终是要划上一个句号。   我早该知道命运是不会如此善待于我。   “只要能赢,瑞士银行给苏小姐存五千万,另有两张护照,我保证送苏小姐和你妹妹平安离开国境。   苏小姐到了国外可以给你妹妹找颗合适的心脏进行移植,然后无忧无虑地过完下半辈子!怎么样?”   一副牌,五千万!   无论发输发赢,难道我还会有命领这五千万?   真不知他傻了,还是把我当成不经事的三岁娃娃!   “坤哥!我可以拒绝吗?”我抬头望他,基本不带希冀。   他笑着点头:   “可以!”   随即对我晃了晃璎的手表,然后将四指并拢作刀状,在颈间比了个手势……   我无望地叹了口气,低声道:   “我要见她,确认她平安!还有她的药不能停,你要保证她的生活和治疗!”   我想了想,续着道:   “另外,找个和善点的阿姨陪她,不要让她见到你的那些凶神恶刹,她心脏不好,吓不起!”   “没问题!”他回答得爽快。   “我答应你了……”   我没有拒绝的资本……   第三章 较心   公海上超豪华的游艇!   华丽的就象蔚蓝丝绒上一颗耀目的珍珠。   船舱内,衣香鬓影,客似云来,可要是把这里西装笔挺道貌岸然的宾客们的名单,送到国际刑警全球联名通缉的资料库里一比对……   我猜!能跌掉所有人的眼镜。   这些各个都是能独霸一方天地的人物,今日汇集在这里是为了见证一场世纪毫赌,我原本是应该以发牌人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的。   可现在,我只是穿着件女侍应的衣服在人群中穿梭,将美仑美奂的水晶杯送到一个个客人的手中。   秦坤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我猜不透。   巨大的落地钟低沉地敲打了八下,这声音似乎有着魔力,全场立时安静了下来。   流金镶银的大门缓缓打开,秦坤随着另一个五十开外的歇顶老头一同步入场来。   这老头五短身材,腰肥体阔,满脸油光,绝对似极了饭馆里的大厨。   但是他一步入,坐中许多颇有来头的人物纷纷起立,欠身点头,恭敬地道上一句:   “强叔!”   我本来不知道他是谁的,因为父亲死后,我便刻意回避昔日的一切,只求带着小璎平安度日。   但这个名字我还知道!   强叔,阮兴强!金三角的毒品巨头,全球有七成的毒品由他手上过,说一句富可敌国绝不过分。   听说这老头,岁数虽然已经不小,却好吃好色外加好赌,秦坤和他赌的这一局,能有如此排场,当然绝对不会是几千万的家家酒。   两个人分东西入坐,充当公证人,套着黄色马甲的中年男子,指着正中一个窈窕女郎道:   “发牌手,AMI,来自日本!不知道两位是否有异议?”   秦坤笑笑,表示得极为大度:   “听强叔的!”   阮兴强带着一脸无害的笑容,汉语极是地道:   “阿坤啊!你知道的,小时候我受过日本人的苦,所以我不喜欢日本人!”   秦坤赔笑:   “那就换吧!”   女郎下去,上来个来自德国的中年男人,可阮兴强依旧不满意,一连换了三个,他却一直在摇头。   秦坤的表情有点僵了,依旧假假地笑道:   “那不知道强叔的意思换谁?”   阮兴强不答,只是干咳了两声,秦坤立时卖乖道:   “快,给强叔倒水!”   大厅里的领班推了我一下,我一愣,随即会意,托了托盘将一杯白水送到阮兴强身旁的桌子上。   还没来得及退走,只觉右腕一紧,他用他那肥厚的大手,一把拽住了我纤细的手腕。   男人的碰触让我一阵恶心,勉强压住了欲呕的冲动,我用力地想把手抽出来。   那老头却不松手,肥腻的大手从手腕而上,搓摸着我的手臂,一双色迷迷的眼睛望着我,看了许久。   我突地发现,他那双几乎写满了色字的眼睛深处,却有着无法掩饰的凌厉光芒,我陡然有些心惊。   “放开我!”我挣扎着嗫嚅道。   他笑得分外亲善:   “小姑娘,你会发牌吗?”   此时我才恍然,不由叹息起来,原来这场赌局的胜负早已决定了!秦坤把他的嗜好、习惯都已摸得清清楚楚,他如何还有赢的机会?   “不会!”我摇头,怯怯地答道。   他笑,粲然已极。   “就她了!”   第四章 赌局   他们赌得是梭哈,一共赌十局,台面上只有筹码,规矩是十局赌完,谁的筹码多,谁就赢得这整场赌局。   至于赢了以后的彩头是什么,我至今不得而知。   公证人请双方验牌后,将牌交到了我手中,我笨拙地开始洗牌,没用任何技巧。   前面几局,两人下注十分小心,双方互有输赢。   但牌自我手上过,我清楚地知道,秦坤阖掉了两副他原本能赢的牌。   九局以后,阮兴强小胜。   关键的最后一局……   秦坤策划了许久的一局!   我依旧笨拙地洗着牌,但这笨拙的手势里却已包含了最上层的牌技,承自我父亲的牌技,天下第一神手的牌技!   一刀牌的前十张,如我所愿地排布好了。   牌一张一张发入两人的手里……   前四张,我给了阮兴强三张K及一张方片8,而秦坤手中是方片9至Q。   也就是说阮兴强的赢面极大,秦坤只有拿到唯一剩下的那张方片K,组成同花顺才可能赢得这一局。   照正常的几率来说,胜率是四十四分之一!   全场都屏住了气,只等双方投下最后这一注!   桌面上的筹码本就是秦坤居劣,阖牌就是他输,输掉的不仅是这一局,而是整场赌局。   于是他做出一副破釜沉舟般决绝的样子来,推倒门前所有的筹码:   “全押了!”   形势所迫,阮兴强不能不跟……   我手里最后两张牌,关系着这场赌局最终的结果!   我没得选,那张方片K,我把它送入了秦坤的手里。   赌局分出了胜负,全场一片哗然……   “她出千!她肯定出千!”   无数叫骂声直指我而来,如果不是会场里有严格的安保,进来的人都不能带枪支和刀具的话,我想我立时就该横尸当场!   但是由我来发牌是阮兴强自己选的,全场没人能证明我动了手脚,没有东西可以证明我出千!   秦坤赢了,便是赢了!   这就是赌场的规矩!   我默默地从后舱门退走,只觉一道犀利的目光如影随形地盯在我的背上!   秦坤的!不用看我也知道!   欣喜的!生冷的!另外带着些许杀意的!   他赢了,我自然就该死了!   这个定律,似乎也早已成为赌场不成文的规矩……   第五章 求生   秦坤的心情看起来很好,举着高脚的水晶杯,杯中金黄色的酒液来回轻晃。   是九六年的巴黎之花!   能赢这么一场大赌局,他的心情自然不会坏。   他举着酒杯向我遥敬:   “为能干的苏小姐,干杯!”   我微微苦笑,一仰脖,将小半杯酒一饮而尽。   他笑得畅快:   “好酒量!”   “喀”一声脆响,划破了满是虚情假意的空气,水晶杯在我手中碎成破片,散落一地。   棱角间尖利的冷光,夹杂着点点殷红血迹。   我握紧其中最大的一片,对准了腕上的筋脉,猛一使力……   痛!真的很痛!   冷汗浸湿了我的身体,那痛苦让我几乎昏迷!   我握住鲜血淋漓的左腕,跪倒在他的脚下,哀求道:   “坤哥,我以后再不能发牌了!求你!求你给我留下一条命吧!求求你了!”   他的心情应该不坏,我只希望我这柔弱无力的可怜模样能让他起一点点善念,放过了我的性命。   我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他脸上有些惊诧,一把拉起我的左腕,用力一拗,我低声惨呼,身体都抽搐了。   他的声音带着讪笑:   “心挺狠得么,真是挑断了!看来你还不蠢,居然想用一只手来换自己一条命!”   我痛苦地抽着气,低低道:   “求求坤哥!给我留下这条性命吧!”   他俯下身来盯着我,用探究的目光盯紧我,就象要把我从里到外看个透彻一般。   我一个一个地深呼吸,用最可怜最哀求的目光看他。   他勾唇一笑: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这是在勾引我!”   我愕然!   他一把大力掐住我的下颚,火热的舌尖撬开我紧咬的牙关,象毒蛇一般窜了进来,一股恶心从胃部升起,我拼命的挣扎起来。   但是他强势的象猛虎,而我只是他爪下的白兔,没有丝毫对抗的可能。   许久,他才有些不舍地将我放开!   也许是我的味道让他很满意,他的目中沾染了浓浓的欲望,眼角眉梢却都有些温柔的意思,对我来说这应该是个机会,一个我想求生就不能错过的机会!   我应该适时地将自己的身体献上,一夜露水夫妻之后,他多少该对我存丝情分,说不定他真会放我一条生路……   可我的身体不允许我这么做,我伏在那里拼命地吐着,一地的污秽……   他看着我,皱眉道:   “怎么了?难道我看上你,还委屈了你不成?”   “不是的……”我低声分辨。   可是身体依旧剧烈地反应着,胃里已经吐干净了,只剩下阵阵干呕。   他有些怒意,扯着我的头发,眯起双眼:   “你这什么意思?我还没嫌你这红馆出来的女人脏,你到恶心了?这模样摆给谁看?”   “不是的!真的不是的!我是愿意伺候坤哥的!”我紧握着左腕,跪伏在那里卑微地道。   我这是在为自己求生路,而不是为了来惹怒他。   “哦?你愿意?”他居高临下冷冷看我:“那就好好做!把你红馆的那套本事都使出来!伺候我高兴了,说不定我真的留条命给你!”   “谢谢坤哥……”   真是可笑,我居然只能跪在这里,感谢这个刚刚意图要我性命,现在又要强暴我的男人。   “谢谢坤哥……”   第六章 与狼舞   我从来没和男人做过,但红馆待久了,那点把戏多少也看到些。   我跪在那里压抑着欲呕的冲动,用牙齿扯开长裤的拉链,隔着单薄的布料,用双唇轻轻吻着……   他的欲望迅速地抬了头,丑陋的紫黑色蓦地出现在我眼前,我还是吓得一惊,向后跌去。   他却已容不得我退却了,扯着我的头发,横蛮地将那滚烫的欲望插了进来,檀腥的气味,让我更是恶心。   可是他的欲望每次抽插都深深刺入我的咽喉,让我连呕吐的机会都找不到。   我机械地张着口,任他畅快地出入。   许久,我的口舌都有些麻木了,终于一股灼热的液体在我口中漫开,他的欲望依旧不肯撤出,压制着我,低声吼道:   “吞下去……”   我不敢违抗,艰难地吞咽着,他看着我完全吞咽干净,才从我口中退了出来,颇为满意地望着我。   我在他的眼中似乎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如果我能压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的话……   可惜……   我终究没压住!   胃里抽搐着,连酸水都泛了出来。   “你这女人!”他怒了,一掌狠狠甩来,咆哮道:“给脸不要脸!”   他肯定是被女人们奉承惯的了,我的那些显得颇为嫌恶的举动,自然让他怒不可遏。   左颊上一阵钝痛,巨大的外力立时将我掀倒在地,我痛苦地在地上一阵抽搐,嘴里似乎有些腥。   “起来……”他冷冷的声音。   我努力地想支起身体,可是失血与呕吐消耗了我过多的体力,我缩在那里起不了身。   他当然不会怜惜于我,怎么能指望一个愤怒却又充满欲望的男人来怜惜一个惹怒了他的女人呢?   他用脚尖踹了踹我的小腹:   “起来!别装死!”   看来他真把我当成他手下那群如狼似虎不要性命的打手了,挑断了手筋又挨了他一巴掌后,还能若无其事吗?   我挣了两下,依旧无能为力。   他重重一脚踹在我的肋上,尖利的痛楚,让我反射性地弹起身来,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现在的我,只能有多可怜就多可怜,不可怜也要装得十足可怜。   “坤哥,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不太舒服……”我用最微弱的声音向他乞求。   “不舒服?”他勾起我的下颚,探究地看着我。   难道我这惨白的脸色,这满手淋漓的鲜血还不够证明我的不舒服吗?   他的拇指描摹着我的唇形,沾起我唇角的血丝送入了他自己的口里。   他抿了抿唇,冷冷的笑容,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面颊,颇有暧昧的味道:   “马上就会让你很舒服的!”   我想我不算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还是能明白的。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我应该高兴的是吧!   可为什么他的目光依旧让我觉得害怕与恐惧呢?   我不自觉地缩了缩。   “愣着干吗?还不快脱!”他皱眉。   第七章 落红   我伸出能动的右手去解上衣的扣子,动作多少有些犹豫,毕竟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面前宽衣解带,不可能毫无顾及。   他却等不得我慢慢吞吞地了,大手扯住我的领口,使力一撕,上衣的纽扣全部崩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   “丁冬”数声脆响,就象一曲哀歌。   颈项和胸脯上都有他指甲留下的血印,火辣辣地疼着,我不禁苦笑,嘴边的肥肉,砧上的鱼,难道我还能跑了不成,何必如此性急。   他双手将我从地上捞起,狠狠掼在床上,用他那壮硕的身子,紧紧压覆。   身体太过紧密的贴合,让我又有种想吐的冲动,我紧咬着牙忍着。   他望着我,目光有些嫌恶:   “腿夹得这么紧干什么?别装得象贞洁烈女似的,又没让你演戏!”   我还能说什么?我可以分辨什么?   只能顺服地展开身体,让他将雄健的身躯抵入了我双腿之间……   他的大掌重重揉捏了两下我那不算丰盈的胸峰,便算是前戏,炙热坚挺的欲望迫不及待地开始侵入我的身体。   异物的入侵,伴着一种撕裂般的痛楚,身体本能地开始收紧,抵抗,冷汗汗湿了身体。   他的额上也都满布了汗水,眉头紧紧蹙着,低声咒骂道:   “该死!你就不会放松些?”   放松?   当痛苦在每根神经中叫嚣的时候,身体如何能放松?   汗水从他额上滚落,滴滴滑入我的眼眶中,一片迷朦,他的神色似乎越来越紧,终于沉沉一声低吼:   “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在那倏忽之间,用似乎能够破坏一切的蛮力冲破了层层的阻碍,刺了进来。   “啊……”   把我自己也吓到了的尖利痛呼从口中冲出,而后伴随地依旧还是阵阵干呕。   以往在红馆的时候,也会碰上些趣味比较“特殊”的客人,他们和小姐在包间里时,会故意将包间的门留下一条缝隙,或者越性大开着,然后男人满足的粗重喘息,女人放肆的愉悦呻吟,就会象春日冰下的暗流一般汹涌地涌入走廊来。   我而偶会站在包间的门口,望着磨砂玻璃后逶迤起伏的剪影猜测,也许不论有没有爱情,男与女在欲望的沉壑中沉沦时,彼此依旧能在对方的肉体上寻求快乐,单纯的快乐,性爱的极乐。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种快乐居然是要建立在如此的痛苦之上。   撕裂了心肺的痛苦,一直痛到我昏迷……   第八章 身体的代价   醒来,日正中天,耀目的光亮从巨大的落地窗中透将进来,照得我两眼泛花,空气中淡淡的薄荷清香唤回了我的神志。   意识一清醒,昨夜苦痛的记忆让我下意识地缩了缩,但一伸手,才发现身边的床褥已经冰凉,那折磨了我一夜的男人已然不知去向。   我崩紧的心弦松懈下来,缓缓撑起身体。   周身骨骼都在叫嚣,酸软与无力侵蚀着我的身体。   迷糊中似乎忆起,那狂乱的一夜,他至少要了我三回,他的体力惊人,又喜欢把我的身体摆弄成各种让他更为尽兴与满意的姿势,难怪我这初经人事的身子负担不起。   被他蛮力扯碎的衣衫零落一地,象这冬日里破败凋零的残叶,我没得选,只能用唯一能动的那只右手,将它们费力地穿上身来,遮住一身青紫的印记。   然后将酸软的双腿一点一点的挪下床去,可趿了鞋,才站起来,双腿就一阵发软,一头扎在地上。   很痛……   下颚、肩胛、手肘、还有手腕,都疼得钻心,我真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可想想还是算了,哭给谁看呢?   又有谁会心疼于我?   眼泪这种东西,只有哭给爱你的,疼你的人看,才有作用。   如果身边没有这样的人的话,不如还是省些气力的好。   我在地上趴了许久,才有体力将身体支撑起来,靠着墙勉强站稳。   床头柜上,一块手表,及手表下压着的纸片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拾起来,表链上紫色的水晶在阳光的印衬下,有着一种温柔的光芒,璎的手表!   我终于抒了口气,他能将手表还给我,说明他饶过我的性命了!   废了一只手,外加一夜的煎熬,换回一条性命,大概也算公平了!   说不定我还赚了,我自嘲地笑了笑。   目光转而落到那张纸片上,一张支票,五十万!   虽然比他当时许诺给我的数字少了两个零,不过用来买一个妓女的初夜,只怕绰绰有余!   也许我可以拿这笔钱给璎换一间单人的病房,给她用一些好一点的进口药物,给自己添一些冬日的衣物,给自己留点时间来养左腕的伤。   钱在现今的社会里,基本就是万能的了!   我握着那张支票,叹了口气,依旧将它放回了柜子上。   不是我不需要这笔钱,只是黑帮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这点是父亲用血用命教给我的!   今天,你拿他一分,明天他会让你还他一块。后天,说不定他就会让你连皮带骨一起还给他,连渣子也不给你留下。   这钱太烫,我不能拿!   我倚着墙又站了许久,直到确定原本在打飘的双腿适应了自己身体的重量,才小心地迈开步去。   走走捱捱,离开了这间别墅,一切都很顺利,没人拦我,也没人问我去向。   我一直走出铸铁的大门三、四百米,才有勇气回头看下,的确没人跟我,谢天谢地!   望着那青天白云下,绿树掩隐中的白色房屋,我衷心地祷告,这地方从此以后切末与我再有任何瓜葛!   阿门!   第九章 汪洋   在众多路人频频侧目的情况下,我终于逃回了家里。   我无力地躺倒在床上,鼻端似乎总是缭绕着一种不属于我自己的味道,那男人的味道!   很恶心!我有点想吐,可空空的胃里什么也吐不出来。   虽然身体疲累至极,我却还是决定去洗个澡,把这恶心的味道从我身上彻底去掉。   冷水浸过的皮肤,冰凉冰凉,我发着抖,咬着牙,却执意地将那些冰水往自己身上淋,费力地把自己里里外外清理干净。   当我从浴室里跌跌撞撞地走出来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我身子的温度大约和死尸没什么分别了。   这到不是我和自己过不去,只是家里的热水器坏了,而我没钱请人来修而已。   我靠着冰箱的侧面,籍由压缩机传来的温度让自己渐渐暖和起来,许久身体才缓过劲来。   我挣扎着爬起来,找了一件能出门的衣服套上,我要先去医院见见小璎。   我已经有十数日没有见到她了,不知道她还好么?还有她下月的药费,我也必须去请医院里通融一下,我已有半个月没到红馆上班,这个月的薪水铁定是泡了汤,一时半会肯定是缴不上了。   满地梧桐的败叶,象一张枯黄的地毯,由着道路蔓延开去。   深黄、枯黄、焦黄、生命逐渐凋逝的颜色,看不到希望的颜色,看着那一地苍黄,心头不知为何有些发凉,连同着只穿了单薄衣物的身子也凉了起来。   我从来没发现这个城市的冬天原来是这样冷的,冰冷的风刮在面上就象是刀刃划过,我缩着脖子,逆风而前。   这一路我都在想,是不是该给小璎转一间医院,防止秦坤再来骚扰。   想想还是作罢了!秦坤如果不想放过我们,躲到哪里不都是枉然吗?何必白费气力折腾呢?   住院部的走道十分安静,福尔马林的特殊气味在空气中回荡,我在病房门口整了整衣衫,把胡乱缠了绷带的左腕藏好,确定自己没什么破绽,才推开了病房的门。   小璎在进门的第一个床位上,见我进来,露出了一个天使般纯纯的笑容来,张开双臂道:   “姐姐!”   我走过去,抱住她,拍了拍他的背,道:   “想姐姐了吗?”   “想!想死姐姐了!姐姐你为什么出差去了那么久啊?以后不要去了好不好?我不想这么长时间都见不到姐姐!”   “好好!姐姐以后不出差了!”我哄她:“告诉姐姐,姐姐不在的几天里,小璎有没有乖乖的?有没有听医生哥哥和护士姐姐的话?”   “乖!我一直可乖了!”小丫头涎着脸向我卖乖。   “我瞧你一定是不乖的!”我气她。   “谁说的?小璎可乖了!”汪医生推门而入,笑着道。   汪洋,小璎的主治大夫!一直以来很关照我们姐妹!   我客气道:   “汪医生,小璎没有给您添麻烦吧?”   汪洋笑着走到床边,宠溺地揉了揉小璎的头发,然后象变戏法般从身后变出一只泰迪熊来,递到小璎的怀里:   “小璎一直最乖了!喏!奖励小璎的!”   小璎绽开高兴的笑脸,一把捧住,大大地亲了一口,嚷嚷道:   “泰迪熊哎!泰迪熊哎!”   我一直知道小璎她喜欢泰迪熊,可我一直没有余钱给她买,她也一直很懂事,从来不开口向我要。   这时看到她如此开心,心头不由有些歉疚,她这病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心脏做移植手术之前,过得都是有一天没一天的日子,说不定哪天她阖上眼睛后,就无法再睁开,可我却连如此小小的要求都无法满足于她,我这个姐姐当的实在是不称职!   “汪医生,这怎么好意思?”   “昨天照胸片的时候答应小璎的!”汪洋冲着小璎神秘兮兮地点点头,然后伸出小指做勾状:“这是我们的小秘密是不是?小璎!”   小璎也贼兮兮地一笑,伸出指头与汪洋拉勾盖章:   “对!秘密哦!秘密!”   我不禁莞尔:   “你们搞什么名堂?”   汪洋看着我,笑得有些怪异,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关系,我只觉得他的颊上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没什么!没什么!”他着急地分辨。   小璎在一旁却哈哈大笑起来,汪洋的神色越加尴尬,将食指抵在唇上,直冲着小璎做禁声的手势。   我更糊涂了!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   我疑惑地看了看笑的奇奇怪怪的小丫头,然后再探究地看了看汪洋。   汪洋忽地低下头去,道:   “我到别的病房去看看!”   说完拔腿就跑,颇有点做贼心虚的味道。   我疑惑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那一瞬我想我知道了些什么……   第十章 爱慕   小丫头抱着泰迪熊在我怀里扭啊扭地,小声道:   “汪哥哥喜欢姐姐哦!”   “别瞎说!”我轻叱道。   “我哪有瞎说!”小璎委屈地撅起嘴:“他昨天问我,姐姐为什么好些天不来,还问姐姐有没有男朋友,问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男生!问姐姐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反正问了好多呢!   还答应送我泰迪熊,让我在姐姐跟前给他说好话!”   汪洋的确是个不错的男生,职业好,学历高,收入稳定,性子谦和,再加上外貌也过得去,的确符合一个未来老公的标准。   可惜他选错了人……   我不是一个值得他来爱的女人,我想我不能害了他。   “姐姐,你怎么了?”小璎见我半天不答话抬头问我,随即却做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来,贼笑道:“姐姐一定是在想汪哥哥啦!姐姐!汪哥哥很好的啦!真的真的!”   我失笑,瞧这小丫头,一只玩具熊就让她立马倒戈了,一副恨不得把我卖了的样子,我拧住她的鼻子,笑骂道:   “人小鬼大,大人的事情不要你小孩子家家的来管!”   “切……”小丫头发出一声不满的叹息,赌气地抱着泰迪熊缩回床角,可一会功夫,不知怎么地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却闪闪地泛起泪花来。   小璎一直以来都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父母过世以后,我们的日子过得多苦多难,几次被人追杀,在荒郊野外四处躲藏,听着午夜里夜枭凄厉的惨呼,看着不知名的野兽在我们身边咫尺之地瞪着发绿的眼睛,她也没哭过。   有时候她的心脏病发,会非常难熬,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我都有想哭的冲动,她却会笑着安慰我,让我不要为她担心,我知道过分特殊的环境让她比同龄孩子都要成熟和早慧。   没想到今日玩笑的一句,居然把她惹哭了,我立时愧疚起来。   “怎么了?生姐姐气了?”我把她来过来,哄她。   “没!”她摇摇头,哀哀地叫了我一声:“姐……”   “怎么了?”我立时紧张起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姐姐去找医生去!”   “不是的!”她拉住我:“姐!我不小心……不小心把你去年给我的生日礼物,那块手表弄丢了!我……”   小丫头扎在我怀里伤心地哭了起来。   “不哭了!不哭了!”   原来她是为了这事伤心啊!   “怎么弄丢的?记得吗?”   “不知道!我明明戴在手上的!后来就不见了!”   小丫头哭得更伤心了!   我松了口气,庆幸于秦坤的那班凶神恶煞没有吓着她。   “好了!不哭了!”我替她抹干眼泪,笑道:“姐姐给你变回来,好不好?”   小丫头瞪大了还满溢着泪水的眼睛,却兴奋地道: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我摞高她的衣袖,揉了揉她空空的手腕,然后将右手摊开给她看,故作神秘地道:   “看好哦!”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手,我在空中虚抓了一把,将手迅速地合在了她的手腕上,然后缓缓抽开……   手表已经挂在了她的腕上。   其实牌技与魔术有许多共通之处,障眼法就是其中最常见的!   小丫头终究还是小孩子的心性,立时破涕为笑,抱着我亲了一口,一头钻到了我怀里。   不算剧烈的冲击力,却让我一阵眩晕,看来这伤痕累累的身体已经渐渐支持不住她折腾了,那把冷水澡,一定是给这残破的身体雪上添了霜,脑中已经有些昏沉,我只能打叠了精神把小丫头哄睡了,才快快脱出身来。   第十一章 心伤   医院的走廊纯一色的白,四处泛着冷光,穿堂的冷风让我一阵发寒,那种寒意似乎从皮肤渗透到了血液,然后侵蚀了全身,我瑟瑟地发着抖,步履越来越蹒跚。   没走几步,眼前一花,身子失重地向前扑去!   “林小姐……你怎么了?”汪洋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一把扶住我,声音满是焦急。   可他扶住的,正是我受了伤的左腕。   我低低一声哀鸣,身体所有的气力都被抽干了,人软软地向下滑去,他手忙脚乱地加力来扶我,慌乱地道:   “林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手腕上吃了痛,我更是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抽着气,颤巍巍地指着又开始渗血的左腕。   他终于惊觉,连忙松开手劲,扶我坐下,然后捉着我的手臂慢慢解开我胡乱缠起的绷带。   我想挣开……   这样的伤口到了正规的医院来处理,他们肯定是要报警的,所以原本我是打算过会去私人的地下诊所,可是现在的我,却没有气力从他的手中挣开。   触目的伤口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低声惊呼:   “这……”   随即质问道:   “伤了多久了?为什么不早来医院处理?”   医生毕竟是医生,看见了伤患就表露出医生的职业病,询问起病情病史来。   “没什么的……”我想抽手,却被他大力握住。   “这样不行的,必须马上缝合,不然肯定要感染的!”他不容我争辩,拉着我就往手术室去。   手术室里无影灯照着蓝帽蓝口罩的汪洋,他的神情分外专注,银色的金属器械在他的手中上下飞舞,优雅得就象英国绅士手中的刀叉。   不过稍稍遗憾的是,他餐盘中的“牛排”却是我的手腕。   他原本要给我做全麻,但在我强烈抗议下,才妥协做了局部麻醉,所以我才得以清醒地看着他为我缝合伤口。   难怪有人说专注于工作的男人,很有魅力。看着他微皱的眉心,聚精会神的眼光,我忽地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可以给我一种安全感与依赖感。   女人天生就是弱者,天性就喜欢被人保护,被人疼爱,我是女人,所以我也喜欢那种感觉。   汪洋给了我一个向往的空间,一个爱我疼我的情人,一个能为我担起千钧重担的男人……   可惜我只能告戒自己,停留在向往就好,因为那些东西从来就不属于我,过去,现在与将来都不会改变。   不一会,似乎是完成了手术中最艰难的部分,他抒了一口气,抬头抹汗,却触上了我望着他的目光。   他的眼神有些不安,低声道:   “别看!你会害怕的!马上就好了!”   我笑了!害怕?   如果他知道这伤是我自己弄的,如果他知道我在八岁时就见过比这个残酷上千倍万倍的景象……   他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虽然神经修复得比较顺利,但是你最好还是要有心理准备,就算将来复健状况理想,这只手也很难恢复到以前那么灵活了……”他一边为伤口进行最后的消毒与包扎,一边沉沉地对我道。   我低低回答:   “我知道!这已经比我预想的情况好了很多!我还以为之只手以后再也不能动了呢!”   他将绷带完全缠好,虽然我的手依旧麻木着没有知觉,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这伤,怎么弄的?”他望着我的眼睛问。   我叹了口气,低声道:   “汪医生……”   “叫我汪洋就好!”   “汪洋!你可不可以不要问?因为我不想骗你!”   我望着那双眼睛,那双对我有着深深关切与情谊的眼睛,我真的不想骗他。   他的眼神很痛很伤:   “林玲,你是不是碰上什么麻烦事了?你如果不方便对家里人说的话,你可以对我说的,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来一起面对的。”   我微笑,摇头:   “没有!”   他直直盯着我,目光清澈,能照亮我沉沦于黑暗中的心……   “女孩子不要这么要强!会很辛苦的!如果你愿意……呃……你愿意的话……”他的颊上忽地红了,说话也结巴起来:“我愿意……我愿意……”   他要说什么我已经知道了,他要给我一个承诺……   但那承诺太重,我背不起!   他的承诺应该给一个更美好的女孩,而不是浪费在我这样一个女人身上。   “汪洋!”我打断了他的话语,低声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你说!”他一怔,连忙回答。   “帮我向医院通融下!小璎下个月的药费我这两天还没筹到,能不能请他们宽限几天?”   他的神色微微失望,点头道:   “没问题的!你放心吧!”   他那种落寞的神色,让我一阵心紧。   我只能在心里默念:   汪洋,对不起!我这个一头连着黑道,一头沾着赌场的女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拖累了你!   所以我只有让你伤心了,现在伤心总比以后失了心要好?是不是?   第十二章 活着   再次沾到枕头,我终于无法支持地彻底沉入了黑暗之中。   睡了多久,我不知道!   身体一直在发烧,就象在蒸笼里熏蒸!   口干舌燥,唇角皲裂,可是不会有人来照顾我,就连想喝口水也办不到。   当人命贱如浮萍秋草,也就只能随风飘摇,任凭命运无情的摆布。   生或死,已然超出了我能掌控的范围,但有一个意念却执着地顽强地在心底深处盘踞。   我还不能死,不能死!   我还不能留下小璎一个人!   冬雨拍打着破旧的窗棱,黄昏死寂的灰黄光芒透将进来,我睁开了眼。   昏睡了两天后,我终于醒了过来。   虽然活着对我来说不见得是种幸运,可我却衷心地感谢老天给我留下了这条性命,因为不仅我需要它,小璎也需要!   我在坚硬的木板床上挣了挣,没有用……   身体缺少水分与食物的支持,在连日的高烧下,已然濒临了绝境。   灰褐的天顶压抑着沉沉死亡的气息,原来我还没有完全从死神手里夺回我的性命!   我想活下去,便必须自己来求生……   虽然站不起来,但还可以爬,不是吗?   所以当汪洋连拍了十分钟的门,我无法回应他,他不顾一切地破门而入的时候……   他见到的是,衣衫单薄的我跪坐在厨房冰冷的水泥地上,将半只已经生了黑斑的馒头往嘴里送!   他震惊地瞪着我,劈手拍掉了我手里的馒头,急道:   “林玲!你怎么能吃这个?”   我无奈地轻笑,满嘴里还是刚刚一大杯自来水中漂白粉的味道。   “我只是想活下去……”   他震惊的神色,一瞬满布了刻骨的心疼,眼眶居然红了,俯低了身将我抱起来,轻轻安置在床上,抓着我冰凉的手道:   “你等等!我马上弄东西给你吃!马上就好!”   他冲进了厨房……   可那地方却是连老鼠都不愿光顾的所在,因为那里连米都找不到!   于是他飞奔了出去,又飞快地跑了回来,满头湿淋淋的雨水却从怀里拿出一碗皮蛋瘦肉粥来,一口口地吹凉,然后送入我的口中。   我饿!真的很饿!没有试过两天不吃东西的人是不会知道那种饥火中烧,烧灼肠胃的感觉的。   “慢点慢点!”他轻拍着我的背,给呛到的我顺气。   “你在发烧啊!难道这两天你就是这么过的?为什么不找家人与朋友来照顾你呢?”   他看着狼吞虎咽地喝了一大碗粥,却还盯着空碗发怔的我问。   “没有……”我轻道。   “什么?”他不解。   “除了小璎,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我答。   “怎么可能?”他脱口道。   当然,他肯定不会知道终日被三大黑帮追杀,亲人朋友为了自保,将我们一对无依无靠的姐妹往绝境中推的那种日子,我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哪里还有亲人?哪里还有朋友?这个世界就我和小璎两人相依为命!   “真的没有!”我低声道。   “我呢?难道你从来没把我当作你的朋友?”他的神色急了,拽住了我的手,盯紧了我道。   他的神色是如此执着,丝毫不掩饰他对我的殷殷关切之情,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就象被春日的暖风拂过,真的很幸福。   可我的一生却是注定要活在寒风萧瑟,冰雪永冻的冬日里的,我受不起他的关心,他的好……   如果他执意地一定想用他的温度来温暖我封冻的心的话,那一定会将他也拉入着永远没有希望的冬天来,那会将他彻底毁了!   第十三章 归   “玲!”他的眼神更炙热了:“我想了两天,有些话我一定要对你说!”   “我不想听!”我侧头避开他的目光。   他忽地强势起来,捧着我的颊拉回我的目光,眼神中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坚定。   “我一定要说!玲,我爱你!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真的!   那时候你牵着小璎的手,在医院的走廊里走过,一身白色的长裙,黑发在风中飞起,我当时真的以为我看到了天使,我甚至能看到光线在你背后凝成的羽翼……   玲!只要你愿意!我会用我一生的时间,尽我所有的能力,来照顾你,爱护你!让你不再一个人挑起那么重的担子,让你在想哭的时候可以找到肩膀来依靠,累了的时候可以找到臂弯来休息!   玲!你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好不好?”   原来男人的甜言蜜语比陈年的烈酒更能醉人的,特别是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在你面前许下一生承诺的时候,我想我真的愿意醉的!醉死了也甘心!   可是我若醉了,死的却不止我一个……   所以我不能醉!   “汪洋!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和我玩这种恋爱的游戏!”   “不!我是真心的!我真的爱你!”   他的薄唇蓦地凑了上来,生涩却异常干净的味道,一种让人心安的暖暖温度,只有温柔的付出,没有一丝强蛮与霸道!他只是用唇来表述他灼热的感情!   他的吻虽然多少有些怯意,却又异常执着地流连在我的面颊、颈项,轻暖地撩动着我尘封的心。   我想我必须与他彻底做个了断了!   再迟的话,只怕我自己也要沉溺在那用温柔与情思编织的网里,无法脱身!   我抬头望他,低低轻笑:   “汪洋!你是不是喜欢我的这具身体?如果是的话,我愿意给你!   你一直以来都照顾着我们姐妹,我没什么可以感谢你的!只要你高兴,我可以用我的身体来答谢你!”   “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他伸手按住了我正解开自己领口的右手,连忙从我颈上抽开了唇齿,着急争辩:“你那么纯洁,那么美好,我真的没有想过亵渎你!我是愿意用我一辈子的时间来好好爱你!”   “你错了!”我挑眉,笑得放荡:“我根本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女孩!知道红馆吗?知道那个销金窝吗?告诉你!我就是在那里上班的!”   “什么?”他震惊:“玲,你如果不喜欢我,不想接受我,你可以直接对我说,不要这样说你自己!”   “我说的是真的!”我一把扯开自己的领子,让秦坤留在我身上的那些不堪的痕迹通通暴露在他的眼里。   青的、紫的,外加纷繁交错的红印……   他大惊失色,退开了一步,嗫嚅道:   “这……”   我继续笑着,妖异而妩媚:   “知道我离开的十几天去哪里了吗?我陪一个客人出国了!就是那种全陪!”我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你知道的!包括晚上的那种……”   他惊骇地又退了一步。   我指指裹着厚厚绷带的左手,轻笑道:   “喏!你上次不是问这只手怎么伤的吗?我现在告诉你!那客人喜欢玩点希奇古怪的花样,所以才弄伤的!”   他的眼中已经染满了恐惧,苦痛地摇着头:   “你骗我的!你骗我的!”   “所以只要你不嫌弃我这千人抱万人睡的身子,我很乐意用我的身子来答谢你的关照!怎么样?要不要?”我妖娆地将手指触上了他的面颊,用最有情却最无义的话,将我们之间彻底做了个了解。   他如遭火炙般向后大步退却,抱着头发出一声震天的狂吼,转头奔了出去……   我无力地躺倒在床上,却不能克制地笑了起来。   我的世界终于又回到了原样,我的世界终于又归于宁静,我的世界终于又走回原来的轨迹……   我笑得张狂,笑得肆无忌惮,笑得眼泪都从眼眶中溢了出来……   我伸手去抹,可无论如何,也抹不干净!   第十四章 坐的   “丽姨!她来了!”小虎将丽姨办公室的大门打开,让我进去。   丽姨,阮文丽,是这红馆的大老板,削肩膀,水蛇腰,一双吊梢的单凤眼勾人心魄,虽已年过四十,却徐娘半老,风韵犹在。   她年轻时,是秦坤父亲的情人,而且是最得宠的一个,这红馆也是秦老爷子当年送她的礼物。   黑白两道至今依旧碍着秦家的面子,所以红馆夜夜笙歌,却得以安享太平。   “丽姨……”我低低唤她。   她搁着脚,坐在真皮的老板椅里,一身裁剪合体的短旗袍,浓淡合宜的装束,在低暗的灯光映衬下,当作二八佳人来看,也未尝不可。   “你还知道回来?红馆的规矩知道吗?无故旷工二十几天,你收拾东西走人吧!”她扫了我一眼冷冷道。   “丽姨,求求你!我真的需要钱!你再给我个机会吧!”我低声哀告。   “当初进来时难道规矩没学好?无故旷工这么多天,要是还留下你,以后丽姨我怎么管别人?”她的单凤眼中射出了凌厉光线来。   我咬了咬唇:   “丽姨,我愿意改去做坐的!拆二八!你给我个机会吧,我真的需要钱!”   别的小姐和她都是拆四六,何况我长得还不错,身段也入流,又是新鲜的货色,我想她凭着生意人的本性应该可以接受。   “哦?”她果然露出颇有兴趣的味道来:“怎么想通了?肯做坐的了?”   我低头,恭顺地答道:   “是!想通了!求丽姨给我个机会吧!”   她扭着腰走过来,围着我转了一圈,伸出一根涂满艳红蔻丹的手指,刮了刮我的眉毛,随即嗤笑道:   “我想怎么想通了呢?原来给男人睡过了,怪不得想通了!”   她是风月场中的老江湖,女孩至女人的那些变化虽然细小,却也逃不出她的眼睛,而我也不需要刻意隐瞒什么,低声道了句:   “是!身子给过人了!”   她托起我的下颚,打量着我的容貌,就象审度一件货品是否值钱。   “还是个美人胚子!”她笑:“索性做躺的吧!钱来得容易,人又享受!我给你拆得还可以更高些!”   享受?   我一个瑟缩,那段记忆实在过于苦痛,让我不寒而栗!   “丽姨!我还是想做坐的!”我低低怯怯地向她求道。   如果她执意只允许我做躺的,那我想我也只能答应!   因为我的手废了,原本可以冒着被三大帮派合力追杀的危险,到赌场里赢钱的这条后路也走不通了。   现在这是唯一能在短时间里筹措到药费的途径了!   但是只要还有一线机会,我还是不想太过作践自己。   “卖了多少?”她又围着我转了一圈,忽地问。   我没听明白,反问道:   “什么?”   “问你这囫囵的身子卖了多少?”   我心头一阵凄苦,不光赔了身子,还搭上了一只手,换回的不过是原本就该属于我的性命。   当然我不可能把这些告诉她……   我伸出手来比了个五,我也没骗她,秦坤的确是留了张五十万的支票给我,只不过我怕被烧着,没拿!   她哼笑出声:   “才五万?你想卖为什么不告诉丽姨?还怕丽姨我亏了你不成?在丽姨这里至少也多给你一倍吧!   好了!现在给人玩也玩了,睡也睡了,卖不出价钱了!”   我咬着牙,尽量不露出羞辱的神色来,依旧顺从地点头:   “是!丽姨说的是!是我蠢笨,不懂得失!以后还请丽姨多教我一些!”   她笑了,妖媚至极,眼眉之间那点勾人笑意,我想我一辈子也学不来的!   “好了!想做坐的,就随你吧!以后聪明些!快找云姐换衣服去,马上要开门了!”   第十五章 客人   华灯初上,大厅里巨型的水晶灯折射出梦幻般的流动光芒来。   男人们逐渐从门口涌进来,于是满厅莺呖之声。   娇嗔的、佯怒的、虚情的、假意的,然后男人们轻薄的、暧昧的、放肆的、甚至是不知羞耻的声音混杂而来。   灯红酒绿间,说不出的无边风月,道不尽的妩媚消魂。   我并非第一次看到这些,听到这些,可今日听来却别样的惊心,因为我马上也要变成她们之中的一员,倚门而笑,送往迎来,等着那些男人将目光投到你的身上。   不过今天还不需要,因为今天我是第一次坐台,无论是不是处子,行话里依旧叫做“鲜货儿”,多少有些优待。   “怎么裹得象只粽子?”丽姨盯着我圆领长袖的束身衣很是不满意。   我浅笑,低眉道:   “第一天么,穿得严实些,有点神秘又有点矜持,喜欢尝鲜的男人,看到会高兴的吧!丽姨!”   其实我颈脖之间的那些吻痕至今尚未褪尽,我想任何一个男人,见到自己面前的女人身上带着别的男人的痕迹,都不会高兴的。   何况我的左腕依旧缠着绷带,我也只能靠长袖来掩饰。   丽姨看着我,一脸深沉的笑容,勾唇道:   “其实穿多穿少关系也不大,关键看你本事了。我再提醒你一次,虽说你是做坐的,但是你若没本事,把客人惹火了要上你的话,你也记住了!你就乖乖地给我把腿张开了,不能给我得罪了客人!不然是什么后果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低眉。   “唐老板……您可好久都没上我这来了!去那里发财了?一定是生意兴隆吧!”   丽姨扭着水蛇腰,就往包间里的那个五十来岁的富态男人身上靠,一双手妖媚地缠上了那男人的颈子。   男人的脸上都是横肉,笑得格外恶心:   “是丽老板生意红火,发了大财吧?你看人手都不够了,老板都亲自上阵了!”   说着老实不客气地在丽姨依旧丰满的股上揩了一把。   丽姨媚笑着推开他:   “瞧瞧,唐老板又拿我开心了!我这不是干巴巴地给您送‘鲜货儿’来了吗?”   她说着,将多少有些畏缩的我向前一推。   “喏!唐老板!您看这是如雪!可是地道的‘鲜货儿’,不知道您满意不?”   “如雪对吧?”那男人一脸色迷心窍的表情,抓住我的右手,一把将我拉到了他的腿上,一双手便使力地拧了拧我颊上光洁细白的皮肤,颇是满意地笑道:“果然皮肤象雪一样白!”   我柔顺地靠着他,娇声道:   “唐老板,你好坏哦!弄痛人家了啦!”   他笑,很是畅快:   “丽老板,这个丫头我喜欢!”   “唐老板喜欢就好!不过这可真是个地道的‘鲜货儿’,要是有不懂规矩的地方,唐老板您可多担待啊!”丽姨刻意讨着好。   “放心啦!丽老板!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小美人的!”男人的眼里已经写满了色字,双手很不规矩起来。   丽姨自然不会看不懂。   “那好,那好!我不打扰唐老板了!”   扭动的水蛇腰消失在门口,包间里少了一个人,但温度却不降反升。   男人粗糙的大手,在皮裙下探了进来,粗鲁地揉捏起我大腿内侧细嫩的皮肤,我终究还是不习惯这种事情,推开他的手,腻着声音撒娇道:   “唐老板,不要么……”   他笑得满是色意,抽出手来抚弄着我的面颊。   “我忘记了,我们的小美人还是第一次出来做,不习惯对吧?不着急!来来!我们先喝酒!”   他往两只酒杯里倒了酒,然后举起一只对着我道:   “Cheers!”   我的左手根本还不能动,右手又被他紧握着……   “怎么了?喝杯酒都不赏脸?”男人已沉了脸色!   我想若是让他发现我的左手是个半残,只怕这红馆我铁定是呆不下去了!   心思一转,我往他身上靠了靠,轻笑道:   “唐老板,人家要你喂么!”   不过我真没料到,这一句话却是个天大的错误!   第十六章 酒   男人果然立时转过笑脸,一手揽了我的腰,另一手就将酒杯贴上我的唇来……   他喂,自然不会好好喂,几乎是用灌的,第一杯刚刚灌完,我还在呛咳,他却不容我抗拒,又将第二杯抵了上来!   吞咽不及的余沥,沿着唇角蜿蜒而下,漫过了下颚颈项,染透了胸前大片的衣衫。   男人的笑沾着贼意:   “看!看!我真是笨手笨脚的。来!我帮你擦擦!”   我还没来得及从呛人的酒意中回神,他的手却已经沿着我濡湿的颈项而下,紧贴着胸前的肌肤,从领口里探了下去!   男人有力的大手,隔着胸衣搓揉起我的胸峰来!他很享受地眯起了眼,嘴里发出让人作呕的哼哼声。   我一个挣扎,他却收紧了我的腰身,手劲越发大了起来,连唇齿都不老实了,开始啃食我颈间的皮肤,星星点点的刺痛着。   胃里一阵翻绞,久违的恶心从身体深处冒了出来。   我一直以为,我这年幼时的心理阴影,在秦坤一夜暴行之后不药而愈了。   因为我很清楚地记得,那夜他第一次狂暴地彻底征服了我的身体后,我就不再呕吐了!   而后汪洋他抱过我,甚至吻过我,我也没有觉得恶心。   原来这病只不过是潜伏着,如今在这男人的不堪行为下,它气势汹汹地卷土重来了。   胃里的抽搐,我使力压制着,我真的不想吐出来,我想要保住这工作,我还需要筹措药费。   但男人已经被欲火烧去了理智,动作粗鲁得近乎霸道,我的身子已经被他压倒在了宽大的沙发上,他肥厚的嘴唇向下蹂躏而去。   我使力推搡他:   “唐老板,我只做坐的,你快放开我!”   他单手压制着我的双腕,左腕疼得让我发起悚来,胃里的恶心更是翻江倒海,我疯狂地挣扎道:   “放开我!放开我!”   我忘了,这种无力的抵抗,只会更加激发男人的征服欲。   衣衫扯碎的声音……   男人的目光落在我胸口斑斑浅紫印记之上,刻薄地道:   “我还以为是雏儿呢!不也是给人睡过的吗?怕老子没钱玩不起你是不是?告诉你!老子能用钱砸死你这婊子!”   “啊!”我尖声惊呼。   那畜生居然用牙齿咬上了我胸峰上最为柔弱的那一点嫣红。   对!是用咬的!狠极!   疼得我冷汗淋漓。   压抑了许久的恶心终于爆发了出来,污秽之物从我口里涌出,我伏在那里拼命地吐着。   欲望从男人的眼里迅速退去,变成了一种嫌恶之情,他从我身上抽开了身体,如避蛇蝎般远远退开。   他打着铃,愤怒地叫嚣道:   “快!快把你们老板叫来!”   丽姨一扭一扭地走进来,惊叫道:   “呦,唐老板这是怎么了?”   “丽姐啊!虽然近来鲜货少,你也不能把肚里有了男人种的骚货拉出来卖啊!你看看!你看看!”他指着依旧在呕吐的我,和满地秽物怒道。   丽姨看了我一眼,眼色有些沉,马上却有转了笑脸,迎着那男人笑道:   “唐老板,您别生气!这丫头我一定带回去好好修理,给您出气!我再另外挑两个漂亮的来陪您,您今天尽兴地玩,所有费用我包了!您可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多不划算?”   第十七章 心碎   “林玲!你想出来做!为什么不把自己弄干净些?得罪了客人你知道在红馆是要怎么罚的吗?”   丽姨坐在她的那张老板椅里,生冷地望着我。   我跪坐在地板上,双手紧压着依旧在翻绞的胃,低声分辨道:   “丽姨,我没有怀孕!”   她皱着眉,犀利地道:   “你肚里有条命,我也就不罚你了,免得造了孽,你快滚吧!”   “真的!”我爬过去,跪在她的脚边,哀求道:   “丽姨,当时我吃药了!而且你知道的,我的身子是刚破的,就算是有了,反应也不会这么快!”   她的单凤眼在阴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冷光:   “那你为什么吐?”   “我……我被男人一碰就会觉得恶心,就会吐!八岁开始一直是这样,我真的没有怀孕!”   “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存了心的砸老娘场子是吧!看来今天不让你长点记性,你就不知道老娘这红馆是怎么开的!”丽姨厌恶地望着我,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丽姨!你怎么罚我都没关系!但求你别赶我走!”我扑上去抱住她的腿,我真的不能失去这里的收入,没有了钱,也就没有了小璎的命!   “我真的需要钱来救我妹妹的命,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求求你!”我不顾一切地重重叩下头去,大理石的地面上“咚咚”有声。   她站定下来,冷冷望我:   “为什么会有这种怪病?”   “我……”   我犹豫了,八岁那年,在衣橱的缝隙里看到的那幕惨剧立时回到了眼前。   “我八岁的时候,看着一伙强盗将我母亲……”我放低了有些哽咽的声音:“轮暴至死……”   泪水不能克制地滑出了眼眶,那一幕实在过于惨烈,母亲绝望的挣扎与反抗,心死与无望的目光,男人们恶心的喘息与笑声,还有空气里弥漫的特殊味道,和在雪白墙壁上喷溅的圆弧型的血痕……   时至今日,依旧是我午夜梦回时不能挥去的梦魇!   人心毕竟肉长的,丽姨长长叹了口气,坐回了椅子里,望着我幽幽道:   “哎!丽姨也知道,你和那些出来捞的丫头不太一样,没想到是个这么命苦的娃!算了!就当丽姨发善心,你回去继续做跪的吧!”   跪的……   手废了,我已经做不了跪的了……   “丽姨……”我伏在那里,低低啜泣:“我不能做跪的了!妹妹的病越来越厉害,做跪的已经不够支撑药费了!”   这也是实话,小璎的病的确越来越严重,我每个月从红馆拿来的钱,转手就到医院里,如果没有额外的小费,我就只能把自己的早饭、午饭都省了,来红馆吃点客人们吃省下的食物,而且还只能偷偷地!   “那你让丽姨怎么办?男人碰都碰不得你?你还怎么卖?”   我一怔,是啊!原来我想卖了自己都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我真恨我这具身体!纤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细长的血流衬在洁白的皮肤上,格外触目惊心!   丽姨望着我,无奈地摇摇头,转而问道:   “和那个男人做的时候,你吐了吗?”   “开始吐了……不过第一次做完后就好了!”我低垂着头,也顾不上有没有羞耻与不堪。   “看来,你还是没有被男人压惯!说不定被男人压多了,压服了,这怪病也就好了!   要不这样,我让小虎他找几个人,一起陪你玩下,看看有没有作用!怎么样?”   “什么……”我怔在那里。   “怎么了?不愿意?”丽姨皱了眉。   “不是的!我……我愿意……”   我用染血的手掌紧紧压着心脏,恍惚间有种错觉,那里似乎碎了……   第十八章 各取所需   丽姨多少还是关照于我,没有让他们直接把我压在那冰冷的大理石地上,而是单独给我开了间包间,不过自然是最劣等的那种。   包间很狭小,除了门口的那块巨大的磨砂玻璃外,就只有正中的一张大床,反正开这种包间的男人,目标都是明确的,也就是为了这张床而已,所以这张床到是好的。   我躺上去……   比起家里那张狭小的硬板床自然要舒服许多,陷在那柔柔的床垫中,雪白的天顶似乎也在盘旋飞舞,让我有种剥离了肉体,灵魂随之上下翻飞的奇妙感觉!   这肉体不要也罢,反正马上它就不属于我了,她将成为男人们使用的一个工具,享受的一件物品,仅此而已。   小虎和其他四个看场走了进来。   除了小虎以外,其余四个人脸上多少有些喜出望外或是垂涎欲滴的神色。   这也难怪,我的容貌身段在这红馆虽然算不上数一数二,却也是上品中的上品,又是新鲜的货色。   如今平白送到他们身下,随他们恣意玩弄,是男人的话多少会有些兴奋的。   我看着那一张张即将享用我身体的男人的脸……   笑了……   他们也是在为我服务,不是吗?   大家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可胃里不依不饶起来,好在刚才吐干净了,我还能忍得住!   外衣剥离了我的身体,就象我的灵魂!   我继续将手伸向胸衣的暗扣……   一直沉着脸的小虎忽地冲上来,一把按住我的手,厉声道:   “玲!你不是说你不卖的吗?为什么这么做?是丽姨逼你的?还是丽姨在罚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找丽姨去!”   小虎是红馆这么多看场里,我最熟悉的一个。   当初刚来红馆的时候不懂规矩,被一个半醉的客人从包间一路踹到走廊上,幸好是小虎给我解的围。   他还给半个肩膀都不能动的我找了药酒,另外替我向领班求了情,给我谋了半个小时来休息!   后来我才知道,他也是因生计所迫才来做看场的,于是我们之间便多少有了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在红馆那么久,他一直很关照我。   我拉住他,低声道:   “没!丽姨这是在帮我!真的!我自愿来陪你们玩的!”   他的眼里都是惊怒隐约有着心疼: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如此作践自己?”   我微微笑着:   “小虎!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很照顾我!这次如果你也想帮我的话,我只希望……   你过会能轻些,因为我身上还有伤……”   “你……”他真的怒了,扬起一巴掌向我扇来,他的手劲自然没有秦坤的大,却依旧打得我一阵晕眩。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转身大步而去,空气里只有他冰冷的声音:   “真是贱货!婊子的命!”   我捧着火辣辣的左颊,却笑得更加媚人了。   “婊子也要敬业,是吧?”   挑开了胸衣,我倒在床上缓缓展开身体,对着依旧围在床边,眼里已经着了火的四个男人,笑道:   “来吧……”   第十九章 再遇   灵魂在天顶上游走,虚无的,空荡的,冷冷看着脚下的那一幕……   女人惨白的脸色,空洞的双眼,紧咬的下唇,纤细的身体淡淡青紫斑痕,男人们如狼似虎,急不可耐地扑了上去……   精致娇小的乳房被男人的大掌握着,恣意变换着形状,细白无力的修长双腿被扣住脚踝向两边扯开……   “匡当”一声巨响,大力的踹门声将我拉了回来,失神的双眼缓缓转去,磨砂玻璃后转出来的却是一个我一生都不想再见到的男人!   秦坤……   这里的人,自然不会有人不认识他!   几个男人迅速从我身上抽开了手,其中两个更是狼狈万分地提着刚刚褪下的裤子,尴尬地叫了句:   “坤哥!”   然后小跑着溜出了门去。   秦坤的眉宇象压着寒霜,唇角却有丝笑意,缓步向我而来。   我恐惧他,自心底恐惧!   他留给我的记忆实在过于苦痛!   我一把抓起雪白的床单,掩住自己赤裸的身子,本能地向后退去。   其实这包间只有那么点大,我能退到哪里去?   可是他的进逼,依旧让我往角落里缩去,直到无路可退!   他迫了过来,巨大身形几乎将我完全笼在他的阴影下,他冷冷的笑,伸出一只手向我而来……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阴云密布的神色让我以为我这尚在作痛的面颊,还得挨上一巴掌。   可他的手指只是轻轻触了上来,温柔地摩挲在我有些肿的唇角,轻声问道:   “疼吗?”   我一怔,不知如何作答。   他似乎本也不准备等我的回答,手指向下探到我的颈子,轻轻地撩动着!   他太温柔了,这太不寻常,就象黄鼠狼给鸡露出的笑脸!   他在笑,温柔而多情,手上的气力却一分一分地收紧!   我只觉呼吸越来越艰涩,可我不敢抵抗。   他眯着眼,望着我,冷笑道:   “五十万都看不上眼,我还以为我们的苏小姐有多清高,多纯洁!原来只是尝过男人的味道后上瘾了,心甘情愿地,迫不及待地出来卖是吧?”   他又收了收手劲,缺氧让我象离水的鱼一样扑腾起来。   他贴近我,灼热的气息喷入我的耳廓,低声轻笑道:   “是不是这里的男人都不行,不能满足你?所以要四个一起来?”   “你……”   太过刻薄的羞辱,让我的双颊立时发起了烫,我几乎忍不住地想咒骂这个将我逼到如此田地,却还在这里火上浇油的畜生,可是我终究没有骂出口。   命悬人手,我自己的性命姑且不论,我若一时逞这口舌上的快意却不知要害了几条人命,我只能紧紧咬住了下唇,默默承受着他的羞辱。   他笑了,笑容真的很恶劣,让人恨不得把他的笑脸彻底撕烂,他的手指摩挲着我绯红的面颊,恶意地道:   “这就上火了?不要急!我马上来满足你!”   掩在胸口的床单被他大力掀飞……   我的天地笼罩在一片纯白之中,这是天堂的地毯,却是我地狱的帷幕……   他扯高了我的腿……   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   第二十章 我的命   我一直以为第二次做不会象第一次那样疼得撕心裂肺!   可这特殊的体位,让他的欲望比第一次更深的嵌入我的体内,而且每次抽动,都会更深更利地刺进来……   我疼得佝偻起身子,他却攫着我的颈子,强迫我展开身体来接纳他。   神智开始有些昏乱,只有痛觉叫嚣着神经,以身体交合的地方为中心,痛苦向四肢蔓延开去……   渐渐地,连意识都失去了,周遭只有一片混沌,身体只是随他的蛮力随意地飘摇,狂风中枝头的秋叶,只靠那一丝细线维系着生命。   不知多久之后,下腹骤然加剧的冲击力,使我一阵痉挛,意识缓缓收拢而起。   我却发现自己无力的双臂正攀附着男人强壮的颈项,纤细柔弱的双腿环着男人的雄健腰胯。   身子毫不知羞耻地为他舒展,甚至自动迎合着他,我有些惊讶于身体在无意识的状况下所作的这些变化,羞愤地开始挣扎起来。   我抵着他那坚实如铁的胸膛,向后一挣,男人的眼神一阵激乱,大掌死命地握住我的腰肢,用尽全力地向下按去……   他炙热的种子在我身体最深处迸开……   我无力地仰起头,发出了一声低低呻吟。   眼前只有一片白光,耳边轰鸣作响。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这是天堂或是地狱,我不知道!   “怎么了?满足了吗?不够,我们还可以继续!”男人微有些喘,却异常恶劣地询问道。   他依旧还是将我钉在壁上,只是我的四肢再也无力与他纠缠,微微抽搐着向下垂落而去。   这扭曲了的姿势让我很痛苦,身体是,心上更是!   我恨我自己,我居然能在身体如此苦痛的情况下,体会到高潮的愉悦,整个过程我甚至不曾呕吐!   他征服了我……   不!   应该说他彻底驯服了我的身体!   一种从没有过的屈辱自心底深处浮了上来!   虽然从我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卖了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每天活在不同的男人身下,笑脸逢迎,婉转承欢,肯定是无法逃避这种屈辱的。   他们不可能把你当作正常的女人来疼爱,甚至可能前一刻才在你身上享受得淋漓尽致,后一秒却会毫不保留地把对你的嫌恶与唾弃完全表现出来。   如果碰到趣味恶劣低级的,皮肉受些苦楚只怕也是再所难免。   但我一直以为我自小到大生活的特殊环境,可以让我看淡这种屈辱,至少可以让我不在面上表现出来,可是事实上我不能……   我咬紧了牙关,直到满嘴铁锈之气,依然不敢松开,我怕我一松开,泪水也会跟着象决堤洪水般涌出来。   我的身体已经给他羞辱殆尽,我真的不希望再将我如此脆弱的神经暴露在他眼前。   他扣着我的下颚,有些厌弃地看着我,已经疲软的欲望终于撤了出来。   我失去了支撑,沿着墙面缓缓滑落,跌坐于地,身下一片粘腻腻的冰凉。   肮脏!真的很肮脏!   我缩在那里,将因疼痛与屈辱而发颤的身体牢牢拥紧,咬紧了唇瓣,将所有委屈的泪水吞落肚中。   可不知为何,这却引来了他的不满,他扯着我的头发,抬起我的面来。   眼神在触及我面庞的一瞬间似乎掠过了一丝不忍,但随即却被浓重的阴霾完全覆盖住了。   “怎么了?难道我不如外面的那些男人,还委屈你了不成?不要每次都摆出这种不死不活的脸色来,这种表情在个婊子脸上,只会让人恶心!”   是啊!我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嫌脏?我有什么权利在这里委屈?   这身体本就是要拿来给人玩的。给谁玩?怎么玩?难道还能由我自己来做主?   我是妓女!只要出钱,是男人都可以睡的婊子!   我必须尽快认清,这是我的命!   而我只能认命!   ========================   <繁华>的更新,今日之后将暂停,因为我要专心填满另外一个坑,这里对喜欢<繁华>一文的各位,表示歉意!十分抱歉!   第二十一章 钱权   我拉过床单裹住自己赤裸的满是印记的身体,艰难地撑起身来,低微地道:   “坤哥,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先走了!”   “去哪?”他皱眉。   “晚上的生意很忙的……”我慌乱地回答。   无论去哪,我只想远远离开他,我低着头,裹紧了床单,几乎是小跑地从他身边溜过,向门口而去。   拽着床单的手忽地一紧,我不由停下步来,只见他一脚踏在逶迤在地的床单上,冷冷望着我,神色间居然都是不满与怒意。   我真不明白我究竟哪里得罪于他了?还是说他对我刚刚微弱的挣扎与反抗感到很不满意?   我转过身微躬了身体,卑微至极,我不想再惹到他,我实在是惹不起。   “坤哥,还有什么吩咐?”   他的眉毛似乎隐约地抽动着,几乎是咬着牙道:   “你一晚上多少钱?”   我的心头着实一悚,难道说他真的还没玩够,还想折磨我一夜?   我的身体根本还没自他上一次的暴行中完全复原,低烧一直持续着,我实在没有体力也没有心力来应对他那犹如野兽一般毫不留情的掠夺了,身体已经不自觉地开始瑟瑟发起抖来,我低声道:   “坤哥,我实在没有经验,伺候不好您的!我让丽姨给您找馨月和Betty来吧!”   “‘鲜货儿’傲得很啊!居然还挑起客人来了?”他极为不满地斜睨着我,一把钳住我的下颚,那巨大的气力几乎是要将我的骨骼捏碎一般,冷着声音道:“我再问你一遍,你一晚上多少钱?”   他那阴沉的脸色和唇角那丝冷绝的笑意让我意识到,再不回答他的话,结果一定是可怕的!   “三千……”我颤巍巍地答道。   “这么贱?好!我多给你一倍,今晚我包了!”   秦坤,这个我现在最为惧怕的男人,却成了我第一个正式的客人,诚如他所说的,妓女没有资格挑选客人,无论高低胖瘦,老轻俊丑,她们所能做的只是尽全力讨好客人。   “别杵在那里,我买你一夜不是让你在这里当木桩的!”他看着我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立时不满起来。   逃不过的事情,我还是只能来面对,我走上去顺服地靠近他。   他看了我一眼,脸色稍有缓和,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唇瓣,我会意,双臂环过他的颈子,踮起脚来将自己的双唇送了上去,轻轻触碰着他……   他立时反客为主起来,舌尖挑动着我的牙关,我顺从地微启双齿,接受他的入侵。   他的舌尖轻触着,挑逗着,撩拨着,我弱弱回应,可他似乎不满足,抵着我的后脑勺,逐渐地加深了这个吻。   我被他紧箍在怀里,胸肋间的空气似乎都被抽干了,呼吸变成了奢侈,我终于忍不住微微挣扎起来。   他的眼神一深,猛地一合牙,我只觉得下唇上一疼,立时倒嘶了一口冷气。   他的指端轻轻摩过咬破的那个伤口,动作极轻柔,就象精心呵护一件易碎的瓷器一般,语声也是极其温柔,如小情人间的细声低语,可是那言语的内容,却是狠绝而不容反抗的:   “我不喜欢女人拒绝我!我不喜欢女人反抗我!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低眉顺目。   其实我从很小就明白了,这个世道里,钱和权是永远无法违抗的真理,当无法反抗的时候,我就只能服从,只能接受。   我尽可能柔顺地靠在他的怀里,身体却还是有些抖,我不安地揣度着,吻够了,他接着要干什么?温存下?抚慰下?或者直接压回床上?   我现在只是祈祷,千万别象刚刚那样将我钉在壁上,那实在是太疼了……   =========================   过节发福利了,大家将就着看吧!   第二十二章 修罗地狱   我一贯认为,上天是不会眷顾于我的,可是这次他似乎听到了我卑微的祈求,秦坤没有进一步的侵犯,只是伸手揽住了我的腰,将我带出了房间。   但我没想到,这薄薄的一道门,却是人间与地狱的分际。   门外的走廊上一片痛苦的哀号,浓重的血腥之气在空气里弥漫开来,艳丽的红色犹如蜿蜒的水流,在杂色的大理石地上缓缓流淌。   这太过血腥的场面触动了我心底深处那不堪回首的记忆,我蓦地失了神,愣愣地站在那。   “坤哥的女人你也敢碰?这双爪子真是不想要了!”左首一个凶横的声音拉回了我的神思。   我缓缓转头,只见秦坤手下的两个打手钳制住刚刚那四个看场中的一个,其中一个打手抓住了那看场的左手,紧紧按在雪白的墙壁上,手起刀落,看场的五根手指就象肉摊上的冻肉一样,掉落在他身下的一片血泊之中,雪白的墙上留下鲜血喷溅而开的五道夺目痕迹,那看场发出了一声刺穿人鼓膜的惨厉嚎叫!   太过残忍的画面,让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一下靠入了秦坤的怀里,他顺势将双手交叠在我的小腹上,下颚搁上了我的肩胛,轻笑着问我道:   “把碰过你的爪子都削了,这样罚他们,你满意吗?”   什么!我惊呆了!   他居然残忍至斯……   就在我震惊的片刻,那看场的右手五指也被削落了!   打手们放脱了他,他一头滚倒在血泊中,几点泛起的血沫溅上了我围着的床单,纯白鲜红,那红红得让我不知所措。   我惊恐地掩住了口鼻,环视整条走道,四个看场都被削断了双手的手指,其中两个怕是已经痛晕过去,直直地躺倒在那里,另两个在地上翻滚哀号,那浑身染血,凄惨嚎叫的悲惨模样真是让人不忍卒睹。   缩在一侧角落里的唐老板最是可怜,不仅被削断了十指,满口的牙齿也一颗不剩,他那肥硕白胖的身子在血泊中微微抽搐着,简直就是屠夫刀下那濒死的生猪……   他来红馆就是招妓买醉的,只是一时贪鲜点了我,却没想到给他自己招来了这样无端的祸事。   四个看场也是无辜,本是我有求于他们的,是我请他们帮我的,却也是因我,个个都断了十指。   我的心脏一分一分地收紧了……   两个打手又抓住了现在唯一还是完好的小虎,小虎惨白了脸色,咬着牙不吭气,死硬地倔强着。   一个打手拽起他的一只手,平贴在墙上,刃口还流溢着鲜血的匕首抵了上去……   “等等!”我大声喝断。   两个打手回头疑惑地望了我一眼,随即将目光投向了秦坤,我知道,只有秦坤的一句话,才能为小虎勉去这场浩劫。   我转身,跪下身子,苦苦哀求道:   “坤哥,他没碰过我!真的!您饶了他吧!求求您饶了他吧!”   秦坤的唇角挂着冷笑,手指摩挲着我的面颊,柔声问道:   “他真的没碰你?”   “是!是的!”我急速点头:“坤哥,饶过他吧!”   他的指尖游走在我那尚且有些肿的唇角面颊:   “这一巴掌谁打的?”   我一呆,接口掩饰道:   “不是他……”   秦坤的眉头瞬间一沉,脸色如泼天墨云卷过,只听他续着道:   “我的女人,只有我才可以打!”话音刚落,他那只曾让我吃足了苦头的大掌,使力扇了过来。   这次他怕是使足了劲力,这一掌直打得我眼前发黑,双耳隆隆作响,一时间懵在了那里。   他却又在须臾间凑了过来 ,舌尖轻舔着我开裂唇角中渗出的鲜血,低声道:   “这一巴掌是让你记住,以后别在我的面前撒谎,特别是为了维护别的男人而对我撒谎,下次再犯,就绝对不会只是一巴掌了!”   我捧着已经发了木的半边脸颊,缩在地上瑟瑟地发起抖来,这男人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   他俯下身,将我发颤的身子从地上打横抱入了怀中,轻啄了我的唇,大掌抚弄着我的胸峰,换过了笑脸,神色间颇是暧昧。   “别怕!既然你开口求了我,我还是会给你面子的!不过……”他欲言又止,换过口气道:“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的,对不对?”   我躺在他的怀里,茫然惊惧的心中总算掠过了一丝喜意,如果这一巴掌能换来小虎的一双手的话,那这一巴掌,终究还是值得的。   我轻抒了口气,努力放松自己颤抖僵硬的身体,顺服地任他搓揉着我的胸峰,他的掌力很大,我痛苦地攒起了眉,却不敢表露,只是用微弱的呻吟取悦于他,我希望他眼底逐渐升腾的欲火,能掩盖他嗜血的心性,就此饶过小虎的那双手吧!   小虎的家里有失明的父亲,和重症卧床的母亲!如果没了手,那……   至于我的身体……   反正今夜已被他包下了,我本已不可能逃脱被他折磨一夜的命运,也就不在乎这折磨究竟会惨烈到什么程度了,至多也只是一夜,我想再漆黑的黑夜也总会有黎明的……   我的乖顺似乎让他很满意,他宠腻地啄着我的额头,微笑道:   “看在他只打了你一巴掌,就只削了右手吧!”   “不!”我全身一个激灵,狂乱地一挣,拽紧了他的前襟,大声道。   他眼神一深,两根手指在我胸峰上那挺立的花蕊上使力一捻,那地方是刚刚被唐老板刻意折磨过的所在。   尖利的痛苦,由那道齿印传入了我的血肉,我一声闷哼,所有气力消失殆尽,无力地软倒在他的怀里。   身后的小虎,一声震天的惨呼回荡在狭窄的走道里……   这是人间?   亦或真是地狱?   ==============   <繁华>将变为一星期一更,有喜欢的朋友请耐心等待!   第二十三章 抚慰   这章虽然不太虐,也不H,但是偶自己觉得很是有些邪恶!请未成年的祖国花朵们,还有正义的卫道士们,自觉离开!谢谢合作!   ====================================   他的狠绝我所仅见,他的霸道不容任何人反抗,他轻轻的一句话就能改变一群人的命运,让他们从此只是一群无用的残废,现在他那灼热的欲望还要将我带向未知的深渊,而我却只能依附在他的怀里,不能拒绝,不能反抗,甚至不能表露我的不愿意……   人的命运为何会是如此的不公平?   他紧拥我在怀里,迈着大步直向电梯而去。   他的身份特殊,所到之处自然人人凝神敛吸,毕恭毕敬,沿途一片谄媚问好之声此起彼伏,他却视而不见,听若不闻只是旁若无人地大步走着。   隔着身上裹的单薄床单,我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如烈火焚烧般滚烫的温度,从他的胸膛传入我的皮肤。   欲望的温度……   寒意自心底升起,原本就有些发烧的身子,瞬间冷得象冰!   电梯停在了五楼!   这里有整个红馆最豪华的包间,画栋雕梁、锦衾绣褥、每一件的家私都是法国原装进口,整个室内一片奢华的欧洲复古风格,就连竖在门口的都不是磨砂玻璃,而是打磨过的紫水晶,上面绘着波提切利的维纳斯。   秦坤他有钱,有权,他自然懂得享受,玩女人当然也要玩得最舒适,最可心。   所以从他带我走出楼下包间的那一瞬,我就有预感,他是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事实证明我猜对了……   重重纱帏笼着一张墨紫色丝绒的大床,华贵的神秘的,却将成为我的地狱!   身子被重重掼了上去,仅能蔽体的床单被大力扯去,赤裸的身子再无丝毫遮掩,我下意识地一缩,随手想抓些什么来掩住身体,可他投过一个狠洌的眼神,沉着声音道: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买了你一夜是用来干吗的!还遮什么遮?好好地躺着,把腿打开了,别一会又弄得象我强要你一样!”   胸口被屈辱填满了,连呼吸也带着羞耻的味道,再堂皇的房间,再华贵的床褥,都不会改变我只是他用钱买下的玩物这个事实。   他用六千块钱买了我的一夜,而我能从中分到一千两百,为了这些钱,今夜他就是我这具单薄身体的主宰,我能做的,我必须做的,就是顺从于他的意志。   我咬紧了牙,躺了下去……   他俯下头来,邪邪一笑,暧昧地问道:   “你准备好了?”   我吸气,决然道:   “来吧……”   他的脸色越加邪肆了,手指随意地向我身下一探,低声道:   “这么干?你就不怕疼了?”   我蓦地绯红了双颊,他实在是太恶毒了,羞辱了我的身体不算,现在似乎更乐意凌虐我的精神了,我忍不住还嘴道:   “如果我说疼,坤哥是不是就会放过我?”   “呵呵!做足了前戏就不疼了!”他笑着道,随即换了口气:“不过,我从没有兴趣给女人做前戏!”   我冷冷而笑,我自然也没做过这个指望,算了!再疼也不过就一夜而已,早些开始,也早些结束吧!   身体无可避免地将要成为他享受的工具,但是我绝不能让意志也臣服于他!   我抬起头,微带媚惑地问:   “那坤哥还等什么?”   口气虽然强硬了,意志虽然坚定了,可身体却不自觉地抖了起来,肉体永远不会象精神力那样,想多坚强就有多坚强,两次的惨痛记忆让它已经本能地开始畏惧将要面对的事情……   “但是……刚刚看你疼成那样,我真是很不舍得!”他怜惜地摩挲着我尖尖的下颚,满是心疼的口气:“所以……”   所以?   身体的颤抖微有平复,他真的还会心疼我的痛苦?打算给我些优待,让我多少好过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对他这样一个被女人奉承惯的男人来说,也算不容易了,我到真是该感谢他。   他俯低了身,唇瓣在我的唇上一触。   他开始了……   我顺从地迎合他的吻,这样能让他更快地进入状态,我自己也可以找到些感觉。   既然这一夜被他压在身下的命运已经难以避免,而他又给这原本我以为会极是暴虐的一夜开了一个不算太坏的头,我也没必要把自己往水深火热里推,如果能宾主尽欢,无疑是个理想的结局。   这个吻,吻得很深,缺氧让我有些眩晕,只觉他的唇贴着我的颊一分一分移了上去,轻轻含住了耳垂厮磨了一会,又向上贴住了耳廓,朝里呵了一口气……   有些痒,我稍稍一避,却听一缕极轻的声音钻入耳来就……   “所以,这前戏我不介意你自己做!”   什么!我浑身一个激灵,从原本的晕眩中彻底醒了过来,瞪大眼睛探究地望向他。   “不明白?”他笑得让我胆寒:“那我说明白些,我是让你自己把你的身体给我准备好!”   “……”我惊恐地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牙关轻响的声音。   “还不明白?”他凑了过来,细声道:“自慰……懂不懂?”   =====================================   今天上午和人打了个赌,如果我赌赢了<繁华>下礼拜四再更,如果我赌输了,这周周末的晚上,我会再更一章,请喜欢的各位亲们留意!   第二十四章 卑微   依然知道这章很是邪恶,违背了大众的意愿,所以是顶了锅盖来发文的!大家要扔砖头的话,务必手下留情,要是把依然我砸伤了的话,十天半月可就没文看了哦!   ============================================================   一口气就象块石头一样压在了胸口,四肢都冰冷了,我不知所措地愣愣看着他。   “不会?”他捉起了我的右手,轻轻地吻了一口,然后笑着道:“就是用你自己的手把你……”   “够了!不要说了!”我捂住了双耳,他怎么可以把如此赤裸裸的邪祟说出口来,他居然脸不红心不跳,语气愉悦的就象谈论天气。   “怎么了?不愿意听?那你就做吧!好好做!免得过会叫疼!”   原本我以为我已经估量了每一种他可能用来羞辱我的方法,我也已经做了承受一切羞辱的准备,哪怕他用最屈辱的姿势,最不堪的手段,我甚至想过他会借助器物来完成,可他偏偏就能超出我的意料,用一种打垮我承受底线的方式来羞辱我!   “不……”我大力地想要抽出手来。   他钳住我的手腕,冷笑道:   “刚刚那种视死如归的勇气呢?”   我发着抖,寒冷、屈辱夹杂了无法挥去的恐惧,我瑟瑟地求他道:   “坤哥,我错了!我错了!您饶了我吧!我会好好伺候您的!”   我爬过去,抱住他的双膝,将唇齿送上去,我试图用最直接的方式,点燃他的欲望。   我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一定是可怕的,他可能会象野兽一样将我压在身下,疯狂的侵占与惩罚,但就算是这样,也比我自己……   “我看你是一点都不知错!”他的自制力比我想象的好的多,一把扯住我的头发,将我向外拉开,厉声道:“别给我耍花样!”   头皮的扯痛,让我一阵轻颤,我卑微地求道:   “坤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您饶过我吧!”   “错哪了?”他挑眉问。   我跪在那里,哀声道:   “我不该自不量力地试图反抗坤哥您的,我以后不会了,身体不会,心里也不会了!”   他哼笑:   “苏珞,你真的还是蛮聪明的!知道在最适当时候向我求饶,偏偏你还生了这么种可怜兮兮的模样,到让我真是不舍得下重手罚你!”   他宽舒的语调,让我轻轻抒了一口气,可还没等我把这口气吐尽,他已经抬起了我的下颚,冷笑着道:   “所以就小小的惩罚下,让你长点记性!”   话音才落,他一把捉住我的手,强硬地往我身下按去……   “做!好好给我做!”他冷绝的声音。   “不!不要!”我发疯般地挣扎起来。   “不做的话……红馆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吧?”他低沉的声音,惊断了我的狂乱。   我是还要在红馆做下去的,如果得罪了客人,特别是象他这样有权有势的客人,那我以后怎么还可能待在这里?   何况他还是这红馆的衣食父母,丽姨虽是这里的老板,但他却是这里最强有力的后台,如果我得罪了他,就算丽姨有心要保我,却也只怕是无能为力了!   他终究还是把我逼到了无路可退的绝境,当然,象他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给我留后路呢?   我绝望地颤抖着,发了颤的手缓缓向自己的身体探了过去……   我真的宁可他象第一次那样强要我,我甚至愿意他象刚刚那样将我钉在墙上,一直疼到我昏迷。   那样的话,我至少还能安慰我自己,我是被他强上的,我无法反抗,我无力反抗,所以我只能认命地去承受。   我也不愿意象现在这般,在这个用羞辱目光望着我的男人面前,用自己的手将自己……   我突然悲哀地认识到,原来被强暴也是种“幸运”……   他冷笑地望我,催促道:   “快!别磨蹭!”   以前我一直觉得如果一个人将别人的尊严在脚下任意践踏,那这个人肯定是极端可恶。   可我今天才知道,真正可恶的人,是不会用他的脚来践踏你的尊严的,他会让你在他面前,自己将自己的尊严踩碎踏烂,成为一地尘泥!   我终究还是得做……   在他刻薄嘲弄的目光下……   用自己的手……   冰凉的透明液体自指端划落的那一刻,我真的萌发了死意。   自从照顾小璎的担子整个落到我肩头以来,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想到“死”!   但我真的能死吗?我真的可以求死吗?   再苦、再累、再卑微、再屈辱,我却只能求生,不能求死!   虚弱的身子,无力地躺倒在那里,失神的双眸无望地看着前方,心头只剩下空茫,可我没有哭,我真的不想哭给他看。   “准备好了?”   他的语气是疑问,却丝毫没有等我回答的意思。   他甚至没等我做个深呼吸,就已抬起了我的双腿,毫不留情地冲了进来……   =======================   似乎喜欢<繁华>的人很多,那以后就改为一星期2更,时间定在星期三和星期六,请大家留意!   第二十五章 勇气   身体有了充分的准备,哪怕他的进入是如此的横蛮,我也只是微微有些不适应。   他伏在我的身上,畅快地毫无节制地任意驰骋起来。   每一次都会用力地推入我身体的深处,我应该很痛苦,我应该屈辱地被动承受。   可我却惊恐地发现,沉浸在情欲里的身子,已经能体会到快乐了,那种痛苦的,却又愉悦的快乐。   我的意志不够坚韧,它已经开始沦陷,身体开始奉承他,呻吟开始取悦他……   他在成功地驯服了我的身体后,又让我自觉地臣服于他意志了!他的确是够手段啊!   他应该是察觉到了我的变化,动作变得更狂野了,引导着生涩的我,和他一起在欲望的大火中焚烧融化。   狂乱中,我失去理智地亲吻他,抚摩他,竭尽所能地包容他,用身体的语言慰籍彼此的需要。   他很狂野却又很小心地索要我的身体,忘我地将我们融合在一起。   那些点滴,我似乎很清楚,却又很模糊,我是忘记了还是不愿记起,我自己也分不清。   只是再抽回意识的时候,早已是风平浪静。   他伏在我身上,含住我的乳峰,重重吮吸,象个幼小的孩子无比贪恋着母亲的怀抱。   许久以后,他从我胸口缓缓抬起头来,眼角眉梢都藏着我从没见过的温柔,柔声对我道:   “以后好好跟着我!我不会亏待我的女人的!”   我猛地一怔!   难道我那屈辱至极的奉承还不能让他满意?难道那几乎让我求了死的折磨还不能让他尽兴?   难道他真的打算包养我,让我成为他的禁脔?让我日日生活在那压垮了我意志的屈辱里,让我夜夜承受他那能将人撕裂的欲望?   让我终身也无法和黑道撇清关系?让我走上和父亲一样的道路,永无回头抽手的机会?   “不!”我脱口道:“我不要!”   “你不要?”他的脸色瞬间一寒,眉宇间象凝了霜,冷笑道:“你到真是学不乖啊!”   他眯了眼,从我身上支起身体,目光比这窗外黑夜里的寒星更为清冷,空气中原本充斥的欢爱的味道都似乎悄然退去了,只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我连呼吸都有些涩意。   我又做了傻事,我又忤逆他的意志,我明知道这是很不明智的,却还是做了。   但我真的不想以后数十、数百、甚至数千个日夜,都象今夜这般度过,这一次的羞辱就已经让我起了死志,如果日夜生活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不死,我也会疯的。   我在床角瑟缩起发抖的身体,捧住还缠了绷带的左腕,哀戚地求道:   “坤哥……我的手废了,以后不可能再玩什么精巧的把戏了,对您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了!   我的相貌也只是一般,又没什么能伺候您的本事,至于这身体,您这两次也该羞辱得够了,玩尽兴了!   您放过我吧!求您放过我吧!求求您了!”   我用可怜的,卑微的语调乞求着他大发善心地饶过我,我不想当他的禁脔,我不想做他的玩物,我不想再和黑帮牵扯上任何的关系,我一定要让他对我死心!   “尽兴?呵呵!”他笑了,浅浅的笑容隐在嘴角:“我若告诉你,你的身子很迷人,我还没玩够,我还不尽兴,怎么办?”   我一凛,这男人简直就是恶魔!   既然如何的卑微,如何的可怜,如何的顺服,如何的奉承都不能让他放过我,那这一切刻意的伪装都不需要了,我只能用最后一种方式,用那种最危险的方式来搏一下了……   我吸了口气,抬起头静静道:   “如果坤哥还不尽兴的话……今夜还很长,就请坤哥您玩到尽兴为止吧!”   我闭上眼,用赴死般决绝的勇气,来承受这沉沉的暗夜,在那逃不脱的鲜血中,等待黎明的降临!   ============   依然的新短篇<生日快乐>,自认是写到现在最虐的一篇了,几乎没什么感情戏,有喜欢这一类型的,欢迎前去捧场!   注:对乱伦情节抵触的,就请不要去了!   第二十六章 永夜   “哈……”他的笑声在巨大的房间里,远远地回荡开来:“苏珞啊苏珞!你还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是吧?不知道你会不会感到荣幸?因为我要告诉你,从我十四岁以来,你是第一个敢拒绝我,敢顶撞我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他笑得越加肆无忌惮了,手指扣着我的下颚:   “你放心!我一定会用最适当的方式来嘉奖你的这种勇气的!相信不会令你失望!”   我对上他的眸,死死盯紧:   “坤哥!您今夜尽了兴,以后是不是就会放过我了?”   他压了过来,笑意刻满了他整张俊美的脸庞,轻笑道:   “如果你能撑到明天的话,我就放过你!”   “啊……”我惨声哀呼,他一把扯过我的身体,用一种我没想到过的位置进入了我的身体……   激痛让我眼前一黑,双手下意识地推拒了他迫近的胸膛。   双腕随即被扣住了,他大力地向后一扯,将我那又开始淌血的手腕,送入了铸铁雕花床架上,巧妙镶嵌的暗扣之中,死死扣紧。   这间包间一切华丽表象下,都巧妙地隐藏着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机关,这些机关是用来做什么的?秦坤似乎比我了解的多!   他放肆地笑。   我看到主宰这极乐地狱的恶魔在那里微笑……   这里是他的游乐场,而我是他中意的玩具,我真的不太确定,我是不是会在他的手下变得支离破碎。   可我没有回头路了,路是我自己选的,哪怕真是条不归途,我也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我必须走下去!   闭上眼,深呼吸,我用狂乱的心跳来估算距离黎明的时间。   我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宽慰自己,黎明就在眼前,黎明就在眼前。   可这黎明怎么等也等不到,我等来的只是他那不会克制的欲望,赤裸裸地丑陋与狰狞,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撤出与推进。   成百次,或是上千次了吧?   我不可能记清!   蓦然间他用一种席卷一切的力量,撞入我身体的最深处,炙热的熔岩烧灼了我的身体。   太用力了,我的身体都被迫微微向上弓起,他顺势钳住了我的颈项,将我的身体向上拽起。   翻折了的腰肢,反剪了的双臂,几乎扭曲到了极限的身体,我痛苦到连呻吟都压抑在了蜷缩的肺里,变成了一连串破碎的轻咳。   他爱怜地抚摩着我的面颊,凑到我的耳边,细声低语道:   “忘了告诉你,你发热的身体,真的很温暖,我……要不够你!”   天呢!   他的欲望甚至都没有撤出去,复又强势地冲撞起来了。   五脏六腑都开始绞痛,我费力地侧开头去,将目光投向窗外,夜很深,不见月亮,只有几颗稀落的星星挂在那里,闪着微弱的光亮,仿佛就是狂风中摇曳的烛火,我却很执着地看着。   用眼!用心!用整个精神!   我知道只要能剥离意识,身体上的痛苦多少都会好受些!   “在我身下的时候不许想别的!” 他用一次比一次残忍的绞动拉回了我的神志。   深紫色的背景,麦色的皮肤,他的身体虽然不魁梧,但每块结实的肌肉里,都蕴藏着让我感到可怖的力量。   室内漂浮着侧灯的银光,映得他的容貌是如此妖异与邪魅,暗夜的王者,嗜血的暴君,我几乎抽不开视线。   我将目光探入他那双似乎溶入了窗外无边墨色的漆黑眼睛里,我努力地想要寻找晨曦的微光。   可是使我恐惧的是,什么也看不到,那里面只有一色的黑,黑的只能看到绝望!   我突然意识到,也许我真的再也见不到黎明……   ……   =============   有不少人质疑<繁华>一文的情节进展情况,我想要说大家质疑的很对,这几章的确不曾展开情节,到不是我不想,只是我真没想好~   这几天依然我正在为<禁忌>收尾,所以对<繁华>的考量和构思比较不用心,为了避免以后推翻重写,我还是决定把情节推进稍微放慢.   如果大家嫌看的没意思的话,不妨多积累几章一起看吧!估计下章或是后一章情节就会展开了,偶家坤坤要渐渐露出闪光点了!   呵呵!<繁华>下次更新,礼拜三!   第二十七章 血色黎明   身体很冷,可冷到了极处,也就不觉得了;身体很疼,可疼入了骨髓,也就不那么难耐了。   每次狂风暴雨后骤然的平静,都让我以为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可每次等来的却又都是更为惨烈的折磨。   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希望总是会有的,可失望的次数多了,希望就好似看不见了,心也变得麻木起来!   终于,黎明的第一道曙光从窗外透将进来,暖暖的温度落在我的面上,可我却连欣喜的气力都没有,心大概是死了吧……   男人终于从我身上撤走,利落地穿衣。   我费力地睁开眼来,望着他:   “坤哥,请您记得,您答应放过我的!”   声音已经哑得不象我自己的了。   他回头有些惊异地看着我:   “你居然还能保持清醒?”   这是讽刺还是赞美?我实在无力顾及,我只是追着道:   “希望您不要食言!”   他抽动了眉头,隐约的恨意:   “我答应你,我绝不再找你!”   大力的甩门声,没有丝毫的迟疑,不做任何的流连,这正是我想看到的,我希望他真的能信守诺言。   他的离开让我总算是抒了口气,眼前立时有乌云压过,随即沉沉昏死过去。   好似不过须臾,又有一道犀利的目光落到我的面上,明明昏睡的心也陡然间一寒,难道他回来了?   我豁然清醒,撑开眼睛,只见丽姨捧了一叠干净的衣物站在床边,一双精明的单凤眼直直望着我,目光深邃,看不透她心中所想。   见我醒了,她把衣服放在床头,低声对我道:   “穿上,快点走吧!以后别再回来了!”   说完她转身而去……   “不!”我几乎滚下床去,双腿根本没有丝毫气力,我一下跪倒在地,浊白的液体混杂着丝丝鲜红,从大腿内侧缓缓滑落,景象淫靡至极。   这是男人一夜的暴行在我身上留下的铁证!   我顾不上这许多,在地上爬了数步,拽住丽姨的衣角,低声哀求道:   “丽姨,他答应放过我了,真的!你别赶我走,求你!”   丽姨回过身来,望着我苦笑道:   “秦坤会放过你?林玲,你别傻了!碰过你的人都被他断了手指,而且他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了你是他的女人,就算他真的放过你了,你说还会有谁敢碰你?”   心头蓦地一悚,是啊!他昨天在红馆这么一闹,自然是人尽皆知了,还有哪个不怕死的,再敢碰我?   我总算是明白他临走时撂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他没说放过我,他只是说再不找我!   他这是在等我去找他,去求他让我做他的女人!   手劲松了,丽姨的衣角从掌心中滑落。   热度象是又上了两分,我抱紧身体,依旧还是在打颤。   “林玲啊!你来丽姨这里也一年多了,丽姨也不曾亏待过你,几次客人要强你,只要你说不愿意,丽姨不都给你挡开了吗?   但是这次,这个主实在是太厉害了,丽姨帮不了你。   你快走吧!就算丽姨我求你了,求你就别再给我招祸了,好不好?   快走吧……”   离开了这里我能去哪里?难道真的要去秦坤的身边?   心头看不到希望,下腹的绞痛更加难耐了,我用双手使力压紧,可还是不起作用,痛楚象是一颗种子在我的血肉里发了芽,冷汗濡湿了身体,我无力地摔了下去……   “哎……造孽啊!”丽姨一边叹息一边将我扶上床去,拉过丝被替我盖上:“你再休息会吧,我待会让云姐来帮你放水,你洗个澡,再上点药应该会好过些!”   丽姨毕竟还是不忍心把这样的我赶出门去。   “不过!”她斩钉截铁地道:“天黑开门前,你一定要走,你要是不走,秦坤今天说不定就把红馆的顶给掀了!”   我知道没有用了!红馆我不可能再待下去!   丽姨对我的确不错,这次为了我,五个看场断了手指,还伤了一个客人,光是安抚的费用就该是一大笔,她也没有向我索要一分一厘,我真是不能再给她添麻烦了……   “谢谢你!丽姨!”我垂下头,向她表示谢意。   “哎……”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回头而去,临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停下步来,回头语重心长地道:   “你还是去找他吧!好好伏个软求个饶,该哭的时候就哭,该撒娇的时候就撒娇,男人都喜欢这一套的。   丽姨看得出来,他对你挺上心的,应该不会太为难你的!   他的女人虽然不太好当,但是丽姨看你也不是蠢人,好好摸摸他的脾气,万事顺着他些,求个平安不成问题的,等到他厌你的时候,肯定也不会太亏待你,拿点小钱做点生意,以后别再干这个了!”   停了停,她续道:   “你好自为之吧!”   丽姨走了,我回头望向窗外,不知何时漫天已凝结起了乌云,一片墨黑。   我真的看不见我未来的希望在哪里!   ===========   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写文也不太用心!大概是写的不太好看吧!好似看文的亲们也越来越少了!   那就让我休息几天,也检讨下自己写的东西!   <繁华>下次更新时间:待定!   第二十八章 色心   “姑奶奶!我们这里是小本买卖,大家混口饭吃的!庙小容不下您这大佛!你还是快请吧!”   我站在昏黄路灯下,橙色的暖光将我完全笼住,我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温度。空中飘荡的细密雨丝早已濡湿了单薄的衣裳,本就发烧的身体抖的更加厉害了。   这已是今夜我第四次被一家夜总会的老板,用客气却不容商量的口气赶出门来了!   我真是小看了秦坤在这个城市里的影响!   上至红馆这样达官贵人光顾的青楼楚馆,下至我面前这间贩夫走卒花上几百块钱就可以过上一夜的下等瓦舍,居然没有一个老板敢留我!甚至留我做一个侍应,端茶递水换口饭吃的机会都不给我!   看来他是铁了心了,要把我往绝路上逼,要让我最终不得不放下一切尊严与廉耻去求他!   求他让我做他的女人,然后活在他的身下,供他恣意凌虐,将我那最后一点点卑微的坚持也都抹杀干净。   等他心满意足了!等他万般手段使尽了!等他对我的身体再不感兴趣了!等他一脚将我重重踹出来,然后我才能有我的生路!   这条悲哀的道路我早已认清,虽然我不想踏上去,可惜遗憾的是,这似乎是我眼前唯一的道路!   我想我还是得认命,就象以往的时候一样,不能反抗,不能改变的事情,我只能认命地去承受!   听丽姨的话,去求他!给他做情妇,给他做禁脔,给他做玩具!用我的身体,用我的顺从,换回我和小璎活下去的机会……   我抬起头,将目光投向那墨云堆积的天空!   爸!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我是向你发过誓,不再和黑帮扯上任何关系,可我要违背誓言了,现在的时势逼着我必须向秦坤低头了!如果我再不妥协,我和小璎都不会有活路的!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倚着墙我慢慢向前走去!从昨天下午起,我就没吃过东西,又被秦坤折腾了一夜,如今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好在饿过了头,胃里到不再抽搐了,只是这双腿却越来越不听使唤,虚浮地打着飘,一个闪神又是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我想我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避避这欺人的风雨,积蓄一点体力,不然我可能撑不到秦坤那里!更别提到了那里后,可能要承受的折磨了!   我抬起眼,左右打量了下,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个宽阔的屋檐,勉强可以躲避风雨,我艰难地捱了过去……   屋檐下已有两个避雨的女人,大约四十岁上下,穿的到是裸露而艳丽,脸上更是化着夸张的装束!不知为何两人看我的眼神,居然带着三分敌意。   发着烧的头脑有些晕眩,我也没有心力去细思他们的眼神,只是往角落里缩了缩,将颤得厉害的身体紧紧拥住,总算是稍稍好过了点。   “哥!你看啊!有个年轻的!长的还挺好看的!”   我正有些迷糊,突地只觉下颚被人大力地抬了起来,陌生的男人声音传入耳来!   我用很模糊的双眼去望,只见面前站着两个相貌相似,身材很是魁梧的北方汉子,穿着蔽旧的沾满泥浆的工作服,满身都是劣质白酒散发的呛人气味,其中一个正掐着我的下颚,用一种似笑非笑却猥琐异常的眼光打量我。   我的心头蓦然间一紧,挣扎着站起身来,推开那只手,道:   “你想干什么?”   那男人欺近我,抚着我的面颊带着五六分的醉态,笑问道:   “五十块,做不做?”   原先在这里避雨的两个女人一听他的话,立时媚笑地缠了上去:   “我做!我做!”   男人粗鲁地推开她们,又向我逼近了一步,我已退到了墙边,没有退路了,只听他大声道:   “那一百呢?”   大嘴里喷出的冲鼻酒气与恶臭,让我一阵窒息,这下我完全清醒了!   我想我知道那两个女人为什么看着我的眼神有敌意了,原来我站在了不该站的地方!   “不!我不做!”我慌乱地答道,转身就欲图离开。   还没迈步,另一个同来的男人却一斜身体,拦在我的面前,满脸再不掩饰那露骨的色意,冲着我用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口气大声喝道:   “那两百了!”   “哥!好贵的!我们要干好几天呢!”先前那个男人似乎心疼这钱,拉住了他哥哥小声道。   做哥哥的带着酒气,放声大笑,舌头也有点不利索:   “不贵!你想想,我们哥俩有多少日子没有碰过娘们了?这小娘又嫩又长得贼好看的!今儿我们好好地大干她一晚上,干到她够本!”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那个弟弟听了他哥哥的一番话,又着实打量了我两眼,眼眸之中立时也起了不再按奈的色心,一张大嘴就朝我面上袭来!   他们露骨的举动让我慌了神色!虽说我早已打定主意要卖了自己,可我还真没想过,要把自己作践到这个份上!   我使尽全力推开那男人,夺路就跑,和醉了酒的男人难道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可我太高估自己的体力了,持续烧了数天,又一日一夜不曾吃过东西,别提跑了,就是走我也必须要靠扶持。   刚跑了两步,脚下就是一虚,一下扑倒在地,地面坑洼间的雨水溅了我一身,湿透了的衣衫紧紧贴合在皮肤上,将纤细娇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了男人们的眼中。   男人们的眼中窜出了火苗……   我只觉后颈被人一把捉住,提了起来,但却不容我站起身来,只是让我跪趴在地。   头顶上传来了男人淫秽的笑声:   “真是个小骚货,老子都等不及了!”   我惊恐地一个哆嗦,下颚却已经被强行抬起,我发觉我正面对上的是男人鼓胀的胯部。   我大骇地向后一退,却惊觉腰身已被一双大手挎住了,另一个男人正抵入我的双腿之间……   身体正以极屈辱的姿势屈服在这两个男人的身下,他们要干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单凭我的力量是挣不脱也逃不开的!   求饶与求救更是不会起作用!   在这种地方求饶和求救,男人只会以为我在为他们增添情趣!   雨还在下,北风夹杂了雨丝,拂在身上,冷入了骨髓,凉透了心!   我不知道,我如今这个状况,再被他们折腾一夜后,我是不是还能留下命来。   所以我停下了一切挣扎与反抗,我必须积攒每一分的体力,为了……   为了明天能活下去!   “放开她!”一声厉呼破空而来……   第二十九章 离开   我抬起本已绝望的双眸,却赫然发现小虎出现在我的面前,一把拽开了正欲图对我施暴的男人。   我得脱了钳制,滚爬地向后退了数步,紧紧环住了自己的身体。   两个男人被小虎惊断了好事,借着酒意大吼了一声,扑了过去,和小虎拗打在了一起。   小虎在红馆做的是看场,手下自然有几分真功夫,这两个男人虽然身高马大,却本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可小虎他昨天才受了重伤,整个右手都缠着绷带,完全不能使力,情况便变得十分凶险起来。   三个人缠斗了足有十来分钟,小虎手下毕竟还是硬朗,一顿拳打脚踢,把两个男人都放倒在了地上。   我终于松了口气,为他揪紧的心弦一松,眼前马上就开始泛花,身体冷得更难忍了,我跪坐在地,瑟瑟发着抖。   一件厚重的茄克带着主人的温度,落到我的肩上,给我带来了久违的温暖。   可我不敢抬头看那个站在我面前,给了我温暖的男人!   因为就是我,这个不祥的女人,昨天才害了他断了五根手指,害得他终身残疾!   欠他的债,我还不起……   身体明明是暖和了,可我却抖得更加厉害:   “小虎,我……我对不起你!”   发颤的身体,被一双结实的臂膀拥入怀里,男人火烫的怀抱让我蓦地发了怔。   “林玲!你怎么会把自己弄到这副田地?”   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只是想和小璎平安地活下去,难道这个愿望很过分?很奢侈?为什么我只是为了实现如此简单的一个愿望,却把自己弄到了这般悲惨的境地里呢?   我苦笑,摇头道:   “我也不知道!”   “跟我走吧!林玲,离开这里!重新开始生活”小虎的声音沉沉响起。   “走?”我一惑,多好的建议?远远离开这里,离开那个噬人血肉而面不改色的恶魔,去一个新的地方,从新开始生活。就象这几年里,我带着小璎一直做的,可是这一次,只怕我不能够了……   “对!在这里,秦坤是不会放过你的!跟我走吧!去我老家,远远离开秦坤的势力范围,从新开始生活!”小虎很热切地对我道。   我涩然一笑:   “我走不了了!没有钱,我哪儿也去不了!小璎的病越来越厉害,在这里也已经拖欠了大笔的医药费!如果离开了这里,去了新的地方,我拿什么给她缴新医院的住院担保?我拿什么给她维持治疗?”   “我还有点钱,够你妹妹入院和维持一个阶段的治疗费用的……”   “不!我怎么可以用你的钱!你的钱是要给你母亲……”我挣了一下,离开了那温暖的怀抱。   “玲!别管那么多!”小虎截断了我的话,扳住我的肩头,对我道“我愿意把这笔钱给你用!我以后也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赚钱给你妹妹看病。   以后只要我有吃的,就不会饿着你,我有穿的,就绝不冻着你,虽然我一只手废了,但我也还是能保护你的,我会打跑那些象今天这样想欺负你的小崽子!   现在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小虎是个粗人,他不会很华丽的言辞,他不会很煽情的动作,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却都是我今后的生活中切实需要的!   给妹妹筹措药费,我的吃住温饱,还有应付我出入的那些场合中,难免要碰到的各种麻烦与问题。   如果有个男人能为我分担这一切,无疑可以将我肩头那已经将我压跨的千钧重担卸去一些,让我重新把这担子挑起来……   可我还是犹豫了,要为我分担这担子又岂是如此容易?   我迟疑地道:   “这……”   他急了,一把扣住我的肩膀,劲力很大,纤细的肩胛生疼。   “难道你真的这么作践自己?宁可把你自己卖给秦坤?让他象对待畜生那样的上你?也不愿意跟着我?”他的脸上更是不耐起来,烦躁地道:“不管怎么说,你今天一定要跟我走!”   小虎焦急又有些霸道的话语让我抬起了头,再一次细细打量我面前的这个男人。   小虎的身材很是魁梧,相貌却只是一般,邋遢地不修边幅。   黝黑的脸庞,浓密的眉毛,神色间有些激动,却又有些不安,一双眼眸左右飘忽,就是不敢看我。   我想我能知道其中的原因!   这男人怕是喜欢上我了……   小虎的确不如汪洋那般斯文,那般优秀,不如秦坤那般有钱,那般有势,我想我也永远不可能爱上他!   但是他却是目前最适合我的一个男人!   他不会象汪洋那般手无缚鸡之力,不会象汪洋那般看到别的男人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后落荒而逃。   而后的日子里,他一定也会要我的身体,但是应该不会象秦坤那般刻意折磨于我,更不会象秦坤那样羞辱我,让我心生死志。   有这么一个男人,在我如此窘迫的情况下,出现在我的身边,把他的手伸给我,愿意扶持我一把,愿意陪我跨过眼前这道我一个人无法逾越的难关。   我还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何况我还欠他五根手指,就算用我的一辈子来偿,亦不过分!   我望定他,低声道:   “我跟你走……”   第三十章 北去   小璎欠了医院大笔的药费,我没钱给她补缴,所以不得已只能偷偷地把她接出了医院,逃过这笔款项。   其实从父亲给黑龙会发了那副牌以后,他带着我们姐妹就是这样东躲西藏的度日。父亲过世以后,我带着小璎也是这样,这里住三两个月,那里住半年,时常地迁徙着,以躲避黑龙会的追捕。   不过最近这种迁徙的频率却渐渐降了下来,我在这座城市里已经住了一年有余,我甚至想过长久地在这里住下去。   究其原因,一是因为我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听说黑龙会的消息了,我猜想也许他们已经找到了那根遗失的龙头杖,又或者是时日太长久了,他们已经丧失了捉拿我们姐妹的兴趣。   二是因为小璎的病势越来越沉重,我怕贸然地迁徙,会给她的病造成不良的影响。   没想到今天还是要走,在这样的情况下,永永远远地离开……   “走吧!”小虎从售票窗口买了三张去他家乡的车票,挤过熙攘的人群回到我的身边。   我牵着小璎随他而行,临到上车,小丫头的脚步却缓了下来,我有些不解,俯身问她道:   “怎么了?”   小丫头抱着怀里的泰迪熊,回头望着来时的方向,闷声道:   “姐姐,以后我们还会不会见到汪哥哥?”   我的心头莫明地有一丝震动,顺着她的目光一起望去……   汪洋!那个曾让我的心头第一次掠过一丝情动的男人!   还有秦坤!那个残暴地强夺了我第一次的男人!   这两个男人在我的生命里烙下了永世不能抹去的印记,而我现在却衷心地祷告,这两个人都随着这座城市一起,成为我心底深处永远的记忆吧!   长途的客车一路向北而去,沿途的景物快速地倒退。寥落的枯黄与班驳的白雪,成了目中唯一的风景。   越往北行,气温越是降了下来,我没什么衣物,更别提冬衣了,只能把找出来的衣服,不管是我的还是小璎的,都给小丫头裹上,可是小丫头的小脸还是冻得有些发白。   我没有办法,只能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好一会她才安稳地睡去了。   我稍稍觉得安心了些,却见小虎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我的肩头,温暖的感觉一下笼住了我的身体,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冻得一直有些轻颤。   “你要着凉的!”我将肩头的外套拢了拢,舒服的呼了口气,却看见小虎身上只穿了一件薄毛衫,立时不好意思起来。   “没事!”他大咧咧地一笑,转而看看我怀里睡熟了的小璎,道:“你对你妹妹真好!”   我抚着小璎那张可爱的睡颜,轻轻一笑:   “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小虎向后靠了靠,缓了口气道:   “我也有个弟弟!好几年没见了,不知道他长结实些了吗?”   小虎虽然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但是提及自己的弟弟时,眼眉中一时到也涌出了许多温柔的意味。   “一定会象你一样,是个结实的男子汉的!”我顺着他的口气安慰他。   “呵!”小虎笑了:“记得他小时候,有一次我们想吃龙眼,但没钱买,就商量着去隔壁邻居家的树上偷摘,结果被人发现了,他跳下树的时候摔了一交,就在那里一直哭,我还嘲笑他象个女娃娃!没想到我一走,家里却都是他一个人撑起来的,真是个男子汉了!”   随着小虎的话语,我的眼前似乎也浮现出那两个偷摘龙眼的小男孩了,不由微微笑道:   “马上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话一出口,脑中似乎有个念头飞掠而过,那感觉很是不祥,让我的心都抽紧了!   这是什么念头?我凝神而思,却又无论如何想不起来!   大概是失神得久了,小虎不无担心地看着我问:   “你怎么了?”   也许我多虑了吧,我强笑了笑:   “没什么!”   “叽……”尖利的刹车声将我的话音完全吞落,我眼前忽地有一道灵光划过!   龙眼树!我没记错的话那是应该生长在海南的热带树种,而我们却正向……   疑惑还没问出口,车厢里渐起的一团嘈杂,拉住了我的神思。   我从过道望了过去,只见五六个彪形大汉,陆续上得车来,手中都持了明晃晃的刀枪,我的心一紧,难道我真是如此不被上天所眷顾,坐个车也会遇到劫匪?   车厢里刹时乱做一团,有哭的,有喊的,有想逃的,还有把值钱的首饰现金递出去以求保命的,纷杂一片。   一个领头的大汉,对着吵闹的人群极是不耐烦起来,对天就是一枪。   划破了空气的尖利响声,把所有人都怔住了,车厢内一下安静了下来。   但这太过激烈的响动将我怀里睡得正酣的小丫头,也一下惊了起来,她睁开朦胧的睡眼,惊惧地问道:   “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小璎的病是不能受到惊吓的,我立时捂住了他的双耳,将她的面孔藏入了我怀中,拍着她的背,安抚道:   “不怕!姐姐在这里!”   小丫头颤抖的身体,这才安静了下来。   等我再抬起头,几个大汉已经挨着座位向后寻找起来,只是奇怪,他们似乎并不是为了打劫,从不开口索要金银,有几个胆小的乘客将现金递过去,他们也只是随手一拍,成沓的钱钞散落于地。   但是只要座中有年轻的女子,就会被拖起来,细细一个打量,把一众女孩子都吓的花容失色,各个哭哭啼啼,好在他们到也没有进一步的侵犯,看了两眼,又把那些女孩子一个个都推回了座上。   看样子他们是在寻找某个特定的目标,我的心头已经泛起了凉意。   一众大汉渐渐向我们后排靠过来……   我已认清了,领头的那个穿黑的男人,就是秦坤的手下,当时在红馆那条染血的走廊里,我见过他!   小虎自然也不会忘记这个剁掉了他五根手指的男人,我看见他的左手握紧了拳头,骨节处都泛了白,可他毕竟还不是莽撞之人,敌强我弱,劣势太过明显了,贸然行动不过就是送死,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那穿黑的男人,一步一步终于来到了我面前,他看了看我,然后又望了望我怀里的小璎和身边的小虎。   “苏小姐,坤哥请你去!你们三位跟我下车吧!”他的语气尚算恭谨,但内容却是不容我违抗的。   我无奈地苦笑起来,是我天真了,天真地以为那个男人,那个黑帮的老大会信守承诺,会就此饶过我,让我有个离开他的机会。   其实我早该想到,在他没有玩得畅快尽兴,没有把我所有的坚持都踏碎成泥之前,他怎么可能放过我?   他只不过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让我以为看到了一个挣脱他桎梏的机会,让我以为能脱离他的掌心。   在我仓皇逃窜,以为到达了出口的时候,他却在最后一刻跳了出来,轻轻地一爪,就断绝了我所有的生路。   可我居然还愚蠢到把小虎也拖入了这淌混水,他打我的一巴掌已经害他废了一只手,现在我却和他一起离开,秦坤会怎么对他?   思及此处,我不寒而栗,我绝对不能让小虎再为了我而受罪了!   我真不知道我这羸弱的身体究竟具有什么样的吸引力,可以让秦坤这个在床上阅人无数的男人,如此恋恋不舍?   还是说我最后的那丝卑微的坚持,触怒了他那不容任何人侵犯的尊严,使他一定要践踏干净才能快意?   如果他真的只是要我的身体,只要我的臣服,那这次教训,足以毁掉我所有的幻想,以后我再也不会做任何无谓的反抗了。   他要我怎么取悦他,我就怎么取悦他,他要我怎么顺从他,我就怎么顺从他。   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过会他能接受我最后的哀求,大发善心地饶过小虎和我怀里的小璎。   心意已定,我扶起怀里的小璎,搀着她的手,对着小虎使了一个安抚的眼色,毅然决然地下车而去。   走向那个正在等我的男人……   第三十一章 血河   我们一下车,客车送走了瘟神,如蒙大赦,一踩油门,飞也似地去了,只留下一阵滚滚黑烟。   扑面而来的萧瑟北风,让我一个哆嗦,我背风而立,将小璎完全护在怀里。   模糊的远山,皑皑的白雪,银灰色的夕阳没有丝毫暖光,四周只有一片茫白,连鸟兽都没有踪迹,惶论人烟。   看来我在那命运的迷宫里拼尽全力地闯了一闯,换来的不过是回到了起点,说不定比起点还更糟一些!   现在我只能希望我还有补救的机会,至少要留一条生路,给那受我无辜带累的小虎,哪怕这条生路是用我自己的命来换。   “玲!快跑!”小虎突然的呼喊让我一惊。   我回身一看,原来刚刚他一直很合作的态度,让几个大汉都松懈了对他的防备,他居然成功地夺了一把枪,将我和小璎护在了身后,嘱咐我们快跑……   小虎你太傻了,这十里平川,万顷白雪,要从这几十个有刀有枪的大汉手中逃掉,可能性本就微乎其微,何况秦坤有备而来,又怎么会轻易让我逃脱呢?   夺枪逃跑,只有给他一个下手折磨我们的借口,把最后那条生路也毁掉了!   “小虎,别傻,把枪扔掉,我会求秦坤,不会让你有事的!”   “不!玲!你快跑,我来挡住他们!”小虎着急地嘱咐我。   小虎那坚定的眼神,让我一阵痛心,他想保护我,我知道,可是我们现在面对的是秦坤,不是昨夜那企图强暴我的两个醉汉,你的功夫再好,你的枪法再准,一双拳头,六发子弹,又怎么能敌过这数十彪形大汉?   “小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握住他持枪的手腕,近乎哀戚地看着他:“把枪扔了!不要让秦坤有杀你的理由!好好活下去,就算为了我,好不好?求你了!”   小虎他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出手救了我,给了我一个活下来的希望,就算现在我不得不重新回到秦坤的身下去,我也依旧由衷感谢他,我真的不想看到他再因我受到任何的伤害了!   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无论如何我也要保住小虎的性命,舍弃一切尊严,一切坚持,甚至可以是我的性命,如果这样也不能让秦坤手下留情……   那我的这条性命就赔给小虎,现实中他不能带我回去他的家乡,那就让两缕幽魂重返他的故里。   小虎望着我的眼神有许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思,怜惜,悔恨,不安?   “求你……”我求他,用最恳切的言词,求他留条生路给自己,也留一点希望给我!   他低低一声长叹,手缓缓放下来……   我总算松了口气,现在就要看我怎么来求秦坤了!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回身向着人群背后缓步而来的那个男人,直直跪了下去,舍弃了一切尊严地跪了下去!   “乒!”一声尖锐的枪响,伴着小虎沉重的闷哼,一起刺入了我的耳膜!   我愣愣地看着小虎,看着一朵凄艳无伦的血红之花在他的胸口绽开,溅出的鲜血洒落在纯白的雪地上,鲜艳夺目地让我不知所措!   小虎在我身边轰然倒下,我用双手使力地压住那向外泊泊冒着鲜血的伤口,试图阻止那汹涌的血流,可惜没有用!   鲜血漫过我的指缝,染透了我的手掌,滑落在地!   温热的鲜血融化了积雪,血水混合了雪水,淌成了一条小河,一条地狱之河!   “对不起……”小虎望着我,目中都是悔意,拼尽了全力对我道了三个字。   这个承诺了我,照顾我,扶持我,给我一个新开始的男人,就这样在我眼前,永远永远地阖上了他的双眼……   小虎,怎么会是你对我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啊!如果你持枪而逃多少还有一丝逃脱的机会,可我……   可我,居然让你放弃了一切抵抗,束手待毙!   心在那一瞬间被抽空了!   只觉两滴冰冷的液体滑过脸颊滚落而下,我哭了,上次哭是什么时候我已经不记得了,我甚至已经忘记了眼泪的滋味,是如此苦涩的!   “小虎!”我撕心裂肺地唤着他的名字,可他再也不会听见了!   那个人影排开那群大汉,施施然地走了出来,将手中的枪抛给了一个手下,随手拿了一条白色的手绢优雅地擦拭着双手,对我冷冷而笑:   “苏珞……”   我抬起泪眼,望将过去……   秦坤!   那恶魔般的男人!   第三十二章 无畏   我恨他!真的!那种恨意自心底最深处泛了上来,象汹涌的潮水,将我完全吞没了!   这个男人,他折磨了我的身体,凌虐了我的精神,我一步一步地退让,将那些屈辱与悲哀全都吞落在肚里,在他的身下委曲求全地活了下来,我只是为了能求一条生路!   好不容易他答应放过我了!好不容易有一个人给了我一丝对未来的希望,让我能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可是他却毁了自己的诺言赶了过来,毁掉了我这丝希望不算,甚至不放过给了我希望的那个人!   我恨他!我好恨他!   “秦坤!你这畜生!”我怒视着他,不顾一切地咒骂道。   人的承受能力都是有限度的,我一直退让,一直委曲求全,一直近乎屈辱地承受他一切的凌虐,那不代表我就可以永无止境地承受下去,小虎的死,如一道利箭突破了我能承受的最底线,所有的愤怒一下子象滚滚的火山熔岩般汹涌而来。   秦坤那对入鬓的剑眉猛地一挑,俯身就朝我压来,冷如寒霜的眼睛一下离我不过数寸!   既然已经骂出了口,我也就没什么可以顾及和畏惧的了,我毫不退让地对上他的眼睛,沉声又骂了一句:   “猪狗不如的畜生!”   他怒了!我看得出来,愤怒叫嚣着他的每根神经。   他的浓眉簌簌抖动着,眉心都拧成了一个川字,大手抬起,毫不留情地就朝我的颊上砸了下来……   我扑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上,这已是他第三次打我了,不知是我习惯了,还是这冰冷的雪地让我麻木了,倒不觉得太疼,我撑起身来,依旧怒视他,嘶声道:   “畜生!禽兽!”   “姐……”小璎见我挨了一巴掌,伸手就来抹我唇角的血沫,随即嘤嘤地哭了起来!   惊惧的哭声,穿透了我胸口堆积的层层怒意,打入了我的心底,我心疼地把小璎抱入怀中,抹着她的眼泪哄她道:   “姐姐不疼!小璎乖!不哭!我们不哭给坏人看!”   小璎虽然身体一直很弱,但是她的血管里流得毕竟是我们苏家的血,是当年在澳门数百枪管下,依旧谈笑风生毫不示弱的父亲的血液。   她听了我的话,立时收起了眼泪,可我没想到,小丫头把眼泪一抹,居然从我怀里冲了出去……   举起她那比正常孩子都要小上好一圈的小拳头,拼命捶打在秦坤的胸口上,骂道:   “坏人!我打你这个欺负姐姐的坏人!”   我回过神来,想把小璎拖回来,秦坤却早已单手拽住了她的领口,轻而易举地就把她高高举了起来,小丫头却还发着狠地在空中挥舞着她的小拳头!   秦坤的眉头一个抽动,我的心跟着抽紧了,我滚爬地扑过去,抱住他的腿,拼命地喊道:   “别!不要!放开她!你放开她!”   我现在可以毫不顾惜自己的性命,我也知道如果我死了,小璎也不会有活路,可我还是不能看着她在我面前受到伤害!   他不理会我,只是随手一抛,小璎的身体就被他扔了出去,我眼前立时就是一黑,厉声呼喊道:   “不……”   我以为我会看到小璎也象小虎这般,在这雪地之上,横尸当场……   不过还好,电光火石之间,刚刚那个穿黑的男人,轻松地将小璎那细弱的身体接住,制在了身前,小丫头这下真的害怕得号啕大哭了起来,呜咽着唤我:   “姐姐……”   我的心头绞痛着,手足并用地爬过去,想去抱住她,可头发却被一股大力扯住,我被迫仰起面来,对上的是秦坤那张愤恨的面孔,沾满了邪气的眼眸死死盯着我。   “放开我!你这畜生放开我!”   我发疯般地挣扎了起来,一口在他钳制我的手背上咬了下去,血腥之气涌入我的口中,他的鲜血让我感受到一种从没有过的畅快,我发了狠地重重啃咬着,将心中埋藏了那么多时间的怨与恨通通化入了那两道齿印之中。   他吃了痛,眉头一皱,却不松手,相反更是大力地将我拖了回去。   今天我顶撞了他,我骂了他,我甚至咬了他,我早以没了生念,我现在只求能和小璎死在一起。   我已经不顾一切了,声嘶力竭地咒骂道:   “秦坤,你这畜生,你为什么要这样赶尽杀绝?你要我的身体,我给了你,你要我的顺服,我从了你!你羞辱我,我忍了,你凌虐我,我受了!我只求你以后放过我,我只是不想再和黑帮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不想走上我父母的老路!   你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你不放过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小虎都不放过?他只是给了我一个希望,让我能活下去的希望,你就要他血溅当场……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吧!我也不想活了!”   积压在胸口的那股抑郁之气,一下子吐了个畅快,人到是轻松了许多,反正死亡已是定局,我到更加无所畏惧起来,盯着他那双邪肆的双眼,恶狠狠地补了一句:   “我做鬼以后,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他听我骂完,俯身凑近我,冷着面问道:   “骂完了?”   他那不见喜怒的语调,让我全身一阵寒意,我一时贪图了口舌上的快意,但我忘记了,世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只怕他不会让我死的如此痛快了!   想到他那些残忍的手段,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他的眼中乍地显出一道冷光,一把拽住我的头发,将我整个面孔死死压入了雪地里,刹时间头面一片冰凉,呼吸为之凝滞。   他想闷死我?   我松了口气,如果他能让我死得如此容易,我到真要感谢他的宽疏了……   第三十三章 真相   可是想死似乎不太容易,积雪很松散,口鼻都埋入其中后,呼吸虽然艰难了,却不足以窒息。   只有寒冷的空气,如细长的冰线渗入口鼻,侵入了心肺,寒透了身体,我开始不能止歇地打颤。   许久,他一把将我拖了起来,我本就不好的身体,经过了刚刚一番折腾,已经耗尽了最后一分气力,力竭地跪倒在他的脚边,不住地呛咳着。   “清醒了?”他问。   我必须承认这冰雪的温度,让我从那种发疯般的狂乱中冷静了下来。   刚才那不顾一切的勇气被惊断后,求生的本能还是渐渐冒了上来,我带着小璎那么多年的流亡辗转,不就是为了活下去么,多苦多难也要活下去。   小璎还不满十二岁,她的生命不应该因为我一时的冲动而画上悲惨的句号,可是刚刚的我却已经亲手把所有的生路都截断了,我想秦坤是不会允许我们再活下去了。   “苏珞啊苏珞!从你自废一只手来换你自己的性命那刻起,我就一直认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至少不应该很蠢!没想到你其实这么蠢!简直蠢到不可救药!”   他冰冷的言语让我一怔,他想要说什么?   “你以为你在公海上露的那一手,真的就天衣无缝?没有人认出你是当年“第一神手”苏振兴的女儿?你真当在场那么多人都是瞎子了不成?   黑龙会心心念念找你那么久,怎么会探不到这个消息,那你知道为什么在你回来那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一直不敢动你?   我告诉你!那是因为我一直派人暗中看着你们姐妹俩个!”   他说着俯身,直视着我的双眼,继续道:   “黑龙会的人不死心,明里不敢动你,就把爪牙往你身边派!   我教训了他们的人,还当着他们的面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秦坤的女人!我这是在警告他们,他们敢动你,那就是和我秦坤过不去!   可你到好!帮他们的人求情不算,还蠢到自己跟他们的人走!蠢到走出我的地盘,去自投罗网!”   秦坤的话,让我一阵晕眩,他是在告诉我,小虎是黑龙会派来的?   小虎对我的一切言语都是假的,他给我的那些承诺,那些希望,只是瞒骗我耳目的道具,目的是为了把我骗出秦坤的地界,把我们姐妹送到黑龙会的手里?   不!不可能的!自我到红馆的时候,小虎就在那里了,怎么可能是黑龙会安排的爪牙?   “不!我不相信!”我惶然地摇头。   他面色一沉,朝两个手下一使眼色,两人会意,走到小虎的尸体旁,拿起匕首一挑,小虎身上的衣衫尽数掀开了。   虽然已经凝固了的暗红色血污布满了小虎整个胸膛,但是我还是能清晰地看见,一条墨黑的三爪凶龙盘踞在他的胸口,龙头狰狞地高高扬起。   我认得这个纹身,黑龙会的会徽,每个成员都会纹在身上!   “黑龙会上个礼拜找到他,答应他,只要他把你带过去给他们,就给他一笔钱,够他母亲换肾的!”秦坤沉沉的声音。   胸口象受了重捶,痛苦难挡,我压着心肺蓦地失了神。   原来小虎他闪烁不安的眼神并不是因为他喜欢上了我,而是因为他不敢面对我!他临死的那句道歉,也真的是因为他觉得亏欠我!   是啊!现在可以解释了,为什么他明明说他家左近都是龙眼树,却又将我往北面带了!   他是在骗我!他是要把我送去给黑龙会!   怎么会是这样的?我只觉脑中一片混沌,理智告诉我,我应该相信秦坤所说,因为事实就摆在我的眼前!   可是感情上,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小虎一直是在欺骗我,而秦坤这个将我逼得走投无路的男人,其实是在帮我!   我怔怔地发着呆,摇头道:   “不!这不是真的!你骗我!”   秦坤的眼神应该叫做愤怒,大手已经扬了起来,看这情势他还想掀我一巴掌,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的眼神随即一黯,这一巴掌到是没有落下来。   他收了手,冷笑着道:   “你知道,你这女人是怎么死的吗?你就是蠢死的!死了也活该!   苏珞,你不是一直想和我撇清关系吗?那你听清楚了,从现在起我秦坤和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你是生是死我都绝不再插手了!”   他随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峰,恨声道:   “过了那山,就出了我的地盘了!你就带着你的宝贝妹妹去送死吧!”   “阿鬼!把小丫头还给她!”他对着扣着小璎的那黑衣男人嘱咐完,大手一挥:“我们走!”   小璎被推回了我的怀里,他带着所有的人,头也不回的去了。   空旷的雪地上只留下我们紧紧拥在一起的一对姐妹,还有小虎冰冷的尸体……   第三十四章 抉择   夕阳在西边隐去了最后一道光芒,整个世界迅速陷入了混沌之中,我的心也跟着陷了进去。   原来是与非并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那个给了我希望,让我看见未来的男人,其实是要把我往地狱里送。   那个让我绝了生念,让我恨之入骨的男人,却是在救我,保全了我和小璎的性命!   实在是太可笑了!可这偏偏就是事实!   四周已经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我真想看看我和小璎的未来究竟在哪里?可我什么也看不到!   黑龙会原来一直不曾放过我们,他们和秦坤不同,秦坤喜欢的不过是我的身体,想要征服的是我尚存一丝坚持的意志,所以他的诸般手段都是冲着我而来的。   他在床上对我做的那些,再痛苦,再不堪,充其量也只能算是虐待,虽然我曾起过死志,但是为了小璎,只要咬紧了牙关,还是都可以忍下来,至少目前为止我都忍下来了!   可是黑龙会不同,他们是认定父亲私藏了那跟龙头杖和那批钻石,这杖子是他们三兄弟谁能坐上黑龙会头一把交椅的凭证,而那批钻石又价值连城。   为了这个龙头老大的位置,为了人人都会眼红的财富,他们三兄弟简直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当年从父亲那被他们曝市的尸体上,我就可以想见,他们刑讯时的手段残忍卑劣到了何种程度。   如今父亲去世了,他们就将矛头指向了我,以为我会知道那些东西的下落。   其实,只要冷静地想一下,如果我真知道那批钻石的下落,何必要把自己作践到红馆去?早就可以在黑市换成钱钞,带着小璎远走高飞了!   至于那杖子,不过是他们帮会的信物,父亲要来干什么?何苦为了它还赔了性命?如果真的在我手里,那就更没用了,怎么会自找麻烦地私藏了呢?   可是张家的这三兄弟,都被权利和利益冲昏了头脑……   如果落到他们的手里,受刑和受辱肯定无法逃掉,但是无论他们用何等残忍的手段刑讯我,或是用卑劣的方式侮辱我,我想我都可以受得住,大不了也就是个死!   可是使我害怕的是,他们可能不会放过小璎!   他们可能打她、骂她、折磨她,甚至不顾及她那幼小的年纪,就……   我实在不能想象,如果有男人在我眼前把小璎给……   那我该怎么办?那我该怎么办啊?   如果秦坤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黑龙会早就知道了我的下落,不敢对我下手,只是因为他的关系。   如今他撒手不管了,那我和小璎孤身两个女子,如何能逃过黑龙会的势力?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借着夜幕在某个角落里注视着我们,只等着秦坤一走,他们就窜出来将我和小璎这两个垂涎已久的猎物,收入囊中……   呼啸的冷风,象是能从皮肤里钻进来一样,让我全身的骨骼都在打颤!   除非我现在就能狠下心来,亲手了结了小璎的性命,然后自戕,否则去求秦坤只怕是我现在唯一的出路!   可是秦坤刚刚才和我完全撇清了关系,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我孜孜以求而不得的,难道须臾之后,我还是只能跪倒在他的脚边去求他?   希望他能看得上我这个又病又弱的女人,至少他对我的身体还保有兴趣,让我们姐妹能回到他的羽翼下,得到庇护!   真是可笑!   每次我都能把我眼前能走的道路认得很清楚,可是真的要去做时,我还是会犹豫,就算意志不犹豫,身体本能地还是犹豫了,秦坤他留给我这具身体的记忆实在是太过苦痛。   “姐……”小璎哀哀的声音。   我一低头,只见小丫头的脸色青灰,唇角泛着异样的深紫,双手紧捂着胸口,艰难地喘息着。   我的心一下又抽紧了,紧张道:   “璎!你怎么了?”   “姐……”小丫头的声音越来越弱:“我好难受!”   天呢!刚才接二连三的恐吓,让小璎她的心脏病犯了……   她必须在短时间内去医院,接受治疗,时间拖得久了,极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在这渺无人烟的荒郊野外,以我的身体状况,连抱起她都成问题,怎么有能力把她送去医院?更别提这一路上可能遇到的其他麻烦了!   看来老天爷也不想给我另一条路走,他是在逼着我,投到秦坤的怀里去!   犹豫没有意义了,再在这雪地里耗下去,就是在拿小璎的性命开玩笑!   我抬起头,望向雪地上那排蜿蜒而去的脚印,现在就算是通往地狱的路标,我也必须追过去!   我将肩头小虎的外套铺在雪地上,抱着小璎躺下,随即踉跄地朝着脚印的方向,扑了过去。   “坤哥……”   秦坤已经上了他那辆奔驰,他的两个手下一把拦了我,不让我接近那发动了的汽车。   “坤哥!”我尽我可能地大声唤他。   可是汽车的发动机猛地一下轰鸣,那黑色的小车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扬长而去……   他铁了心了,再也不给我任何机会!   望着汽车远去的方向,那深深的车辙带走了我所有的希望,身体无力地滑落在了雪地上,心却似乎比这冰雪更为寒冷。   愚蠢的我,真的把自己和小璎逼到了绝境上,难道我真的只有亲手结果了小璎的性命?   我绝望地叹息着,这恐怕是我现在能选择的最为明智的一条道路了!   第三十五章 代价   就在我失去了所有希望的那一刹那,那辆远去的小车忽地犹如魔术一般回到了我眼前,车门打开后,一双锃亮的男式皮鞋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顺着那黑色的皮鞋,黑色的长裤,黑色的大衣,一路望将上去,清一色的黑色背景衬得是秦坤那张邪肆却又俊美的面孔。   我一贯认为,无论他的脸有多么俊朗,但在我眼里永远是如同地狱恶鬼一般可憎的,可如今看来却直如天使。   我不顾一切地叩下头去,一个又一个,用悲切的声音哀求道:   “坤哥!求您,救救我妹妹,求求您!求求您……”   下颚被一只稍嫌粗砺的手抬了起来,透过几乎已经蒙蔽了眼目的白雪,我看见秦坤那阴沉沉的脸色,薄得近乎如刀裁一般的唇微微开启,问我道:   “救你妹妹?你打算用什么代价来换?”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我一贯明白,一穷二白的我,还能用什么来做代价?   我苦涩地笑了,匍匐在地卑微地答道:   “从今以后,我会跟着坤哥,伺候坤哥,绝对不会再起任何别的念头了!”   他的那双眼睛依旧暗沉着,紧掐我下颚的手指添了两分劲,我想我明白了!   他本就是不满我唯一剩下的那丝不屈,要将我最后那一点点的坚持都扯碎踏尽,现如今我如此含混的言辞,自然不能令他满意的!   “从今而后,我心甘情愿地做坤哥您的玩物,做您的工具,我的身体随您高兴,任凭您恣意处置,我再也不会有丁点的抗拒,更不会有任何离开您的企图了!   坤哥,您大人有大量,求您对我以往的那些愚蠢都既往不咎,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赎罪吧!”   露骨的、卑贱的、不要丝毫脸面的言辞,取悦了眼前这个男人,他的薄唇向上微微一扬,露出了极完美的一个弧度,抄手将我从雪地上打横抱了起来:   “你最好能牢牢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我低头:   “我会记牢的,坤哥您放心!”   他随意地“唔”了一声,轻啄了一下我的前额算是奖励,可不知怎地,一瞬之后那本已开始缓和的眼神忽地又黯了下来。   我真不知道我哪里又惹到他了,身子就是一僵,我也不敢问他,只能任他把我抱上了他的车。   那是辆加长的房车,座位宽大舒适,驾驶位后有一个隔断,使后座成为了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   他把我扔在座椅上,便毫不停留地开始解我的衣衫,我真没想到他如此急色,居然在这车厢里都迫不及待地起了要我的念头。   早被冰雪濡湿的外衣已经剥落了,我抓住他开始解我胸衣的大手,哀求他道:   “先把小璎送到医院去,好不好?然后我们再做,一定做到你尽兴!”   他的眼眸一深,瞥了我一下,冷声问道:   “刚刚答应的话,这么快就忘记了?”   心一下揪了起来,的确在前一分钟我才答应他,再也不反抗他了,难道这么快我就又要忤逆他?毁掉那好不容易才求来的生路?   我无望地松开了手……   身上最后一件衣物离我而去!   他已经脱下了自己的大衣,伸手去解衬衫的扣子。   我躺在座椅上,身体微微有些发抖,纤长的十指深深嵌入了真皮的椅垫之中!   小璎……对不起!   你在那冰冷的雪地里受着病痛的折磨,而你这个无用的姐姐我,非但没有能力帮你,却要在这车厢里,赤裸了身体,等着和眼前的这个男人做爱!   甚至不能抗拒,就连表示出丝毫的不悦都不可以!现在我唯一能乞求的只是他的欲望能来得直接一些,不要做那些拖延时间的前戏,这样结束得也能快一些,然后你就能去医院了!   小璎,对不起!你原谅姐姐吧!   第三十六章 活下去   “阿鬼!派车把小丫头送到医院去!”车窗打开了一条细缝,秦坤的声音传了出去。   隐隐有一声低低的应承声,从缝隙里又透了进来。   我的心头一阵欣喜,秦坤他还不能算是铁石心肠,他多少给我留了点希望……   小璎去了医院,那现在无论他打算在这车厢里怎么玩,我都不会再提任何异议了,我甚至可以主动地来取悦他……   一个冰凉的吻印在了他那赤裸着的胸膛上,我能感受到他的肌肉瞬息收紧了,我轻轻地又将吻向下移了两分,一声低低的吞咽声,传入耳来,男人显然动情了!   看来我做的还不坏,我希望我的乖顺能让他高兴,一是为了答谢他对小璎的宽舒,二也是希望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尽量使自己过会好过一些。   可我刚想印下第三个吻,只觉头发被大力扯住了,他硬生生地将我埋在他胸前的脑袋拉了出来,发根受了力,疼痛让我微蹙起了眉。   看来他不喜欢女人主动的,他还是更喜欢用他的力量来占有,强势的,不容反抗的占有,当然这也更符合他喜欢主宰一切的脾性。   “发这么高的烧,为什么还不老实?”他拧着眉斥责我。   随即他那件厚实的羊绒大衣就将我赤裸的身子裹了起来,冰冷的双手,没有温度的身体,都被他一把拥入了那如烈火般灼热的胸膛里。   干燥温暖的怀抱,比起刚刚那雪地里的冰冷潮湿,简直犹如从地狱到了天堂。   我发着高烧的身子一下子好过了许多,精神一放松,神志到反而迷糊起来。   我也管不了这正将我拥在怀里的,是那个这些时日来我最最恐惧的男人,冰冷的身体象扑火的飞蛾一样,急于寻找更温暖更舒适的环境。   身体不由自主地向那怀里又缩了缩,双手更是紧紧贴合在他那炙热的皮肤上,缓缓游移着,以便吸取更多的暖意。   “啪”一声响,男人粗暴地将我的手腕捉住了,前夜被他又扯开的腕伤,尚未完全收口,左腕立时一阵激痛,半昏睡中的我,被这疼痛一逼,失声轻呼道:   “呃……”   拥着我的胸膛没来由地一僵,腕上的钳制立时松开了,我在阵阵晕眩中抬起头来。   秦坤的神色是我从没见过的惶然,双眼呆滞,这表情简直可以称做不知所措,我有些疑惑,轻声唤道:   “坤哥?”   他浑身一震,立时眼中却涌出了让我不解的怒气,铁青了脸,一把将我的脑袋压入了他的怀里,厉声恐吓道:   “老实点!好好睡!再乱动的话,我就把你丢出去!”   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地发怒呢?是不是因为我?如果是的话,他应该毫不留情地责罚我,不应该还让我如此舒服地躺在他的怀里!   但若不是因为我,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费尽了心思想要弄明白,可昏沉的脑袋已经一片模糊。   算了!不想了!我已经承诺了做他的玩物,做他的工具,那我就该做好这个准备,成为他用来发泄的对象,不仅包括生理上的欲望,也应该包括承受他的各种情绪。   喜的、悲的、哀的、怒的,不管那些情绪是不是因我而起,但只要他想在我身上得到宣泄,我就该无条件的来承受,哪怕我会因此皮肉受苦,伤痕累累,我也必须承受,这是做他工具的本职,没什么道理可言。   不过现在我还是要感谢他的,他曾说过我发烧的身体让他很着迷,而现在的我,赤裸着身体躺在他的怀里,如同待宰的羔羊,他却大发善心地没有碰我。   所以我想我现在要的不应该是思考,而是休息!充分的休息!   然后积蓄体力,好好活下去,和小璎一起,好好活下去!   第三十七章 隐忧   那天从雪地里回来后,我就发起了四十二度的高烧,一直昏迷了好几天,后来虽然醒了,可是我这身体,长时间以来一直负担着超过承受能力的压力与负荷,加上营养不良,得病以后又拖延了治疗的时间,所以这病拖拖拉拉,一直到了窗外的柳丝都吐了新绿,也没好个利落。   终日里就躺在秦坤那张一色纯黑的大床上,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这本来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时日长了,却让我起了隐忧。   因为自从那日被他捡回来,至今也已经有近两个月的时间了,虽然只要他晚上回来,就都会将我搂在怀里入睡,但是仅仅只是极单纯的睡觉,其他什么也没做过。   我是他的情妇,当然这是比较好听的一种说法,其实也就是他消遣解闷的一个玩物,供他发泄欲望的一个工具。   为他提供我的身体,让他畅快,让他享受,这应该是我的“本职”,可是至今我享受了一切做他情妇的权利,好吃、好穿、好住,小璎的病情也得到了很好的控制,而我却连这最最基本的义务也不曾履行……   难道他花了如此多的心力在我身上,只是为让我在他的房间里当个摆设?或是个他无聊时可以拉进怀里,随意搓揉一下的洋娃娃?   秦坤是个精明厉害的角色,我不信他会做这样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他若非喜欢在我身上得到的肉体上的欢娱,那他把我这样一个一手残废,又不知情识趣,而且还沾染着麻烦的女人留在身边做什么呢?   我猜了那么长时间,却依旧还是没弄明白!   这一闪神,食指的指端就被玫瑰的花刺扎了一下,这一疼,我到是回过了神来。   我瞟了眼桌上那瓶开的正艳的白玫瑰,把受了伤的手指送入了嘴里吮了一下。   这水晶瓶里如同天边锦簇的白云般,开得绚烂的白玫瑰,大概是这房间里最不搭调的一件装饰品了!   其实从第一次踏进秦坤的这间房间起,我就知道这房间的主人执着地偏好黑色,所有的家私摆设,所有的床褥用具,甚至是衣橱里所有的衣物都是清一色的黑。   我承认黑色很适合秦坤这个人,神秘、冷浚、又厚重地让人难以揣摩。   可这种黑让我容易联想起那无数个流亡在外的夜晚,寒冷、无助,看不到任何希望;想起红馆暗夜霓虹之下,男人们丑陋、贪婪、赤裸裸的欲望,这种感觉压得我有点透不过气来!   所以我喜欢白,喜欢那纯净、明亮的颜色,哪怕在这没有丝毫瑕疵的颜色下,我会自惭形秽,我会为自己残破肮脏的身躯感到羞愧,可我还是迷恋着白,那至少能让我这在永夜中行走的人,看到一抹似真似幻的希望……   有希望才能活下去,不是吗?   当然,这只是喜好间的小事,我绝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对秦坤提出什么要求来,所以他后来陆续给我添置的用具、衣衫等也是那纯一色的黑,我也毫无异议地使用着。   可我没想到,前日夜里我偶尔将目光在杂志上那束开的正好的白玫瑰上多流连了一会,昨天却会有这样一捧如出一辙的鲜花送入房间来……   秦坤对此虽不曾多说过一句,但我知道这肯定是他的意思,不然不会有其他人注意到我喜欢这束白玫瑰,更不会有人那么大胆给我送鲜花。   他难道是在讨好我?   我是他的玩具,我不认为他有讨好我的义务。   如果没有义务,难道说他真还有这份闲心,想要哄我高兴?改善我们之间这极尴尬的关系?   我思来想去,只得出了一个可能性,年轻男女在欲望的沟壑里沉沦起伏,为得不就是追求快乐吗?也许他发现了,当原本两个人快乐,变成一方的强势占有与另一方的无奈屈服,强势的那一方的确可以得到宣泄,的确可以得到享受,但是终日对这一个愁眉苦脸,强自忍痛的女人,他也不会很快乐的是吧?   于是他想改善下,将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缓和些,让我在他身下时更甘愿些,或者说他在收服了我的身体后,现在想收服我的心了!   所以才会那么久以来都顾念我伤弱的身体而不碰我?所以才会用鲜花这种他不善于使用的道具哄我开心?   如果我的这些猜测都属实的话,那我也很乐意见到这种状况,我也乐于配合他的戏码,虽然我不可能勉强自己来喜欢他,但是要做得顺从些,乖巧些,迎合些,只怕还是可以的!   象丽姨说的,花点心思讨得他的欢心,撒点娇让他帮我把黑龙会的麻烦都摆平,然后在他的指缝下弄点小钱,等他厌我的时候,只怕我也能筹够了小璎手术的费用了!   虽然我兜了那么大一圈,依旧还是回到了这一步,但是如果这两条都能达成的话,我之前受的那些屈辱,与之后可能要受到的折磨,我想也就都值得了……   第三十八章 秦耀   “想什么呢?对着花发呆?”秦坤的声音。   他从浴室里走出来,只用一根浴巾围在腰际,他的皮肤是很健康的麦色,骨架宽阔匀称,胸腹上的肌肉虽不发达,却也结实紧致,蕴藏了我所领教过的力量。   平心而论这一米八五以上的身高,加上身材和外貌,当个模特的话,我猜他一定能红,放在眼前欣赏也很是养眼,可是只要到了床上……   我从他身上抽回视线,不由自主地悚了一下!   “怎么了?不喜欢这花?”他走了过来,眉心微微拢了起来。   “不!”我抬起头,向他微微一笑:“我喜欢的!谢谢!”   他的神色因我一句感谢蓦地僵了,正在拿着干毛巾擦他那湿漉漉的头发的双手居然停在了那里,发梢上的晶亮水珠贴合着棱角分明的面部曲线滑落,在他的胸膛上溅开一片小水花,我被那飞散开来的水雾打到了,细细地、温热的感觉,不知为何,心头莫名地一跳。   我只见他的唇瓣一个开阖,似乎想说什么,还没等开口,只听门“哐当”一声响,一个欣长的人影大步闯了进来,对着我们的方向,大声道:   “哥!我回来了……”   骤然的响动让我一惊,侧身望去,只见一个约莫二十刚出头的大男孩子一头闯进门来,染得金黄的刺头,一身招摇地橙色迪卡农的运动衫裤,显得活力十足,可眼角眉目间却有五分象似秦坤。   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在秦家的别墅里,深更半夜敢这么大胆子直闯秦坤房间的,只可能是一个人!   秦坤的弟弟——秦耀!   秦耀的话还没讲完整,目光就在我身上停顿住了,嘴巴张成一个夸张的O型,对我行了足足十秒钟的注目礼。   我这才忆起,我身上的这件睡裙是秦坤选的,纯黑的真丝乔其纱,不光肩背裸了一大片,大半个胸口也完全暴露在空气里,这也就算了,偏偏这纱织得极透,就算有遮掩的地方,也能隐隐窥见衣料下的皮肤。   刚穿的时候,我总觉得秦坤这是有意在羞辱我,他喜欢看我站在他面前手足无措,局促不安的样子,喜欢轻笑地吻我因此而绯红的双颊。   后来穿得久了也就习惯了!   不!应该说是想通了,反正我这身体哪一寸他没见过?最最私密的事情和他也做了好几回了,何必还执着地在乎一件衣服?   再说了,能踏进这房间的男人也就他一个而已,就算他什么也不让我穿,难道我还能逆了他的意思?   万事能想开,心头也就不觉得那么压抑了,我也就再没起过换掉这睡裙的念头。   没想到今儿突然有个陌生男人闯进了房来,还毫不避忌地打量着我的身体……   心头一窘,脸上马上起了红晕,我下意识地用双手环住胸口,将身子往秦坤的背后缩去。   秦坤皱皱眉,随手拿了件他的西装外套披在我的肩头,然后就向门口去:   “耀!你怎么回来了?”   秦耀的眼睛还是盯着我,不答他哥哥的话,只是嚷嚷道:   “哥!你房间里怎么会有个女人的?”   秦坤的房里有女人有什么可希奇的?他房里要是没女人才应该奇怪,不是吗?   秦坤的眉头又收了收,这代表他有点生气,可秦耀视而不见,反而推开他哥哥又向我靠近了两步,蹲下身子,细细打量我的面容,随即脸上显出了一个极阳光的笑容来,大声道:   “哥!你以前可从来不带女人进房间的!这个该是嫂子了吧?呦!嫂子可真漂亮!”   秦耀的两句话,让我一阵发愣,秦坤从来不带女人回家过夜,而我在他的房间里已经住了近两个月,这算是什么特殊待遇?   难道他对我……   秦坤的脸上又沉了沉,一把将秦耀从我面前拉了开去,皱眉道:   “耀,你怎么又偷溜回来了?上次不是说好了吗,不拿到学位就不回来的!”   秦耀的脸上一下子兴奋起来,从兜里掏出本红底蓝花纹的证书晃了晃,洋洋得意道:   “我可没偷溜!我拿到证书了,而且还是提早拿到的!哥!你说过的,只要我能拿到学位,你就要奖励我的,我现在还提前拿到了,这奖励是不是该翻倍?”   秦坤的眉头终于松开了,问道:   “要什么奖励?”   “宝马Z4,3.0的!”秦耀的那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秦坤,就象是万圣节里等着要糖果的小孩子。   那平实、阳光、毫无心机的眼神,真让我很难想象他与秦坤会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秦坤摇头,决然道:   “不行!这车你开,不跑个两百码你会罢休?又是敞蓬的,太危险了!换辆别的!”   “不要!”秦耀本来阳光普照的脸上,一下就起了阴云,哭丧着脸道:“我就要Z4么,哥!我会很小心的,不会再载着漂亮妹妹兜风耍帅了,肯定再也不让你找人去局子里保我了!好不好吗?”   这下我是听明白了,这秦二少爷整一个纨绔子弟,爱玩好车,爱载女伴兜风耍帅,听这口气为这事情没少让秦坤操心。   不过我也听出来了,秦坤的语调虽然冷冰冰的,但字里行间都透出了他对这个弟弟的关心与纵容!   “不!不行!”秦坤还是摇头:“太危险了!你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回房去早点休息吧!这事明天再说!”   秦耀失望地垂下了头,忽地眼珠一转,看了我一眼,又兴奋了起来,隔着他哥哥高大的身子,大着嗓子嚷道:   “嫂子,帮帮我!帮我和哥哥说说!我向上帝发誓,再也不跑超速了!好嫂子,帮帮忙吧!”   我被秦耀这左一句右一句的嫂子,弄的尴尬不已,跟了秦坤这些天,不论是他的手下,还是别墅里的佣人,都是恭敬地叫我句苏小姐,哪怕他们眼中藏了许多别的神色,狐疑的、不解的、轻蔑的、畏惧的。   从他们的眼睛里,我都能清楚地认识,然后一遍一遍提醒自己,我只是秦坤的玩具,这样一个事实。   如今,被他的弟弟,这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一句接一句地叫着嫂子,到好似秦坤真给了我什么名分一般。   秦坤的脸色有些不善,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我……”   我心头一寒,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来,意图辩白些什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秦坤一把将秦耀赶出了门去,一边道:   “好了!明天你自己到车行里去提,单子拿回来给我就可以了!”   门随即被推上了,那一刹那,秦耀欢快兴奋的声音从门逢传了进来:   “哥!我爱死你了!嫂子!我也爱你……”   第三十九章 不解   房内瞬时安静了下来,秦坤慢步走回了我身边,他的脸色还是很不好,僵硬僵硬的,沉沉的眼睛,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反正我知道他的心情不怎么好。   我猜多半是因为秦耀的那几句嫂子,不知是不是他起了疑,以为我这个只是充当玩具身份的女人,妄想了不该想的东西。   我知道,这样的疑虑是不该让他存在心里的,对我肯定不会有好处,但是这种事情又不好辩白,难道让我对他说:“坤哥,我们之间只是交易,我不会爱你,就算你给我名分我也不会要的!”   还是对他说:“坤哥,我从来没想过要名分的,真的!相信我!”   前一种有伤男人的自尊心,后一种又有欲盖弥彰的味道,看来我真是个笨女人,实在是想不出怎么措辞才能讨好眼前这个男人。   算了!还是三缄其口,藏拙了吧!   我抬起头,对他轻轻笑了笑,嘴笨不会说话,笑笑总不该有错了吧?   他看着我的脸,眼眸在一瞬的失神后,立时涌出了莫明的怒气。   自从那次在车上第一次见到这没来由的怒意后,这些时日,我多次在他脸上见过,每次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是哪里惹到了他,每次我也总以为会有一场狂风暴雨袭来,可实际上每次他都会把这些怒气全都压回去,我实在是猜不透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只是这次不知道,我是不是还能那么幸运地逃过了……   因为他已经把我抱起,放在了床上,随即压了下来。   他的大手掐在我的胸脯上,用力地搓揉了起来,他的手劲本就大,才捏了两下,我就觉得胸口一阵刺痛,不用看也知道,薄纱之下的皮肤,一定已是一片淤青了。   疼痛让我脸上勉强维持的笑容迅速退去,眉头一分分地蹙了起来。   其实我早知道,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他又压抑了这么许久的欲望,早就该急于宣泄了。   从昨天收到那束玫瑰起,我就有了觉悟,他想再要我,也就是这一天两天的事情。   不过我也曾天真地猜测过,他可能会温柔一些,比以往有所收敛,让我不要觉得疼,至少不要觉得太疼,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没有这意思。   也罢!谁让我是他的玩具呢?随他高兴吧!   实在是很疼,也不知是不是以往那几次给我留下了心理阴影,总觉得这疼象一根钢针一样,在我的神经里一挑一挑,我明明想忘了它,它却叫嚣得越发厉害了!   他甚至不曾用撕的,那单薄的纱衣已经裂开了,黑融融的一团墨色中,莹亮的白越显越多,就象纯咖啡中注入的牛奶。   皮肤与衣料的颜色,反差得实在太厉害,让我自己看得都有些眩,越性就把眼睛闭上了。   失去了视觉,其他的感觉便异乎寻常地敏锐了起来。   我能听见,他频促的呼吸与澎湃的心跳。   我能嗅到,他身上特有的烟草混杂着淡淡薄荷的味道。   我还能感到,他湿热的唇齿重重地在我肩颈胸腹等处连啃带咬,他的大手扯开我的双腿,手指向那交汇之处探了进来……   我一个一个地深呼吸,放松自己的身体,尽量迎合他。   他做的的确有些急躁,但还不算过分,我能忍得住,这是我自愿跟他以来,他第一次碰我,我也希望能开个好头,毕竟这事情以后会常做,每次都能得痛苦不堪还沾染血腥,对我自己也着实没什么好处。   虽然想是这么想,可当他的手指真的触碰了上来,身体居然还是开始打颤了,我越想平息这种恐惧,身体却就是不依不饶地停不下来。   他的动作似乎顿住了……   “把眼睛睁开,好好看着我!”他冷冷的声音。   我不敢违拗,睁开了眼来,对上的是他那沉沉的目光,眼底深处藏的是火山熔岩般滚烫的欲望。   我不能克制地又剧烈颤抖了下,不敢再看他了,将目光向旁侧了侧,可他不许我这么做,掐着我的下颚逼我与他对视。   那漆黑的冰瞳,把压力、寒冷、不安和恐惧等种种情绪都传入了我的眼眸,渗入了我的血液,流遍了全身……   我能在他的瞳人中清晰地看到我自己那惨白的面孔,惊惧的眼神,我在害怕,无法伪装的害怕!   他看了我很久,久到我的喉咙都觉得干涩了,他忽地很突兀地从我身上撤走,抓了件睡袍披在肩头,就大步地走了出去,重重的甩门声,似乎是他在宣泄着他不曾发泄的情绪。   他到底是怎么了?明明眼底压抑了欲望,为什么不碰我?明明有火山般的情绪想要发泄,为什么却只拿那门撒气?   难道他真的不光是顾念我的身体,甚至怜惜起我的感受来了?为了我的恐惧,就可以压抑自己的欲望?   难道秦耀说的话真有几分道理?从不带女人回家的他,让我进入了他的领地,说明我在他的心目中多少还有点特殊?   这念头让我很是不安,我胡思乱想着,直到了黎明时分,确信他再不回来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番外 尘封往事   “小杂种!小杂种!打死你这个小杂种!”众多孩童的声音叫嚣在他的耳边!   “不!我不是小杂种!不是!”他从雪地里跳将起来,根本不顾右眉骨上已经被打的开了口子,汹涌的鲜血已经蒙蔽了他的一只眼睛,就一头冲进了人群中。   虽说围着他的孩子都要比他大上三、四岁,可他这一脸鲜血的狰狞摸样,却让他们都生出了怯意来。   孩子们一边退开,一边继续叫嚷道:   “小杂种!你娘是婊子!你就是小杂种!小杂种!”   他发了狠,象一头凶猛的幼兽一般,一把掐住了骂得最狠的一个大男孩,死命地撕打起来。   可毕竟他才七岁,而那男孩却已经有十一、二岁了,身型与力量上实在相距太多,起先男孩还畏惧他的狠劲,可自己脸上一见血,也就拼命地和他缠在了一起。   时间一长,大男孩开始占据了优势,重重的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跨骑在了他的背上,一边捶着他的肩背,一边骂道:   “小杂种!快承认你是小杂种!不然打死你!”   “我不是小杂种!谁再骂我就杀了谁!”他倔强地挣扎着。   一顿重重的拳脚落在他的背上……   “阿坤……”随着一声清亮的女声,一抹纤细的白色人影,飞快地奔了过来,用力扯开骑在他背上的那个大男孩,将满身是伤,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他,紧紧拥在了怀里。   温暖的怀抱,母亲也从没给过他的紧紧拥抱,让他有种难言的依恋。   “别打他了!求你们别打他了!”女孩哀求着众人。   “别管她!给我打!”起先那个男孩身上见了血,又怎么肯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他?   如雨点般的拳脚砸了下来,他抬起头,用一只眼睛望向将他紧紧护在怀里的她……   微蹙的双眉,紧咬的下唇,隐忍着痛楚的表情,象一个烙印深深刻在了他的心上,永生再难抹去。   他用一种超出正常七岁孩子的幽深目光望着她,许诺道:   “尹姐姐!以后我一定会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我们的!”   她闻言,笑了!   一朵纯白的玫瑰,在她的脸上绽开,四周的景物都为之失却了颜色。   “我等着你!”   “大少爷!”阿鬼的声音让他从迷糊却又异常清醒的梦境里乍然清醒过来。   从他的母亲与他二叔合谋,毒杀了他的父亲后,这三天来他一直没合过眼!没想到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却做起那个梦来。   那雪地上的一幕距今已经十多年了,他却异常清晰地记得其中每一个细节,记得她那微蹙的眉,紧咬的唇,隐忍着剧烈痛楚,却又对他灿烂而笑的表情。   他摇了摇头,抓住茶几上的一杯X.O,一口灌了下去,沉声问道:   “事情怎么样了?”   “很顺利!”阿鬼点头:“因为事先做了准备,各堂口码头,都被我们的人控制住了!只有十九号码头……”   “那码头怎么怎么了?”他皱了眉。   “上周欧洲新到的那批军火都在那码头的仓库里,他们的人用了那批东西,我们的人伤亡得很厉害,一时半会还没拿下来!”   他豁然长身,声音里透着与他年龄极端不相符的威严与凝重:   “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那码头拿下来,绝不能给那对奸夫淫妇留下任何的后路!”   阿鬼看着逆着光站在那里的他,他的大少爷秦坤!   年仅十八岁的他,身上却已经张扬开振宇新一代当家人的威严与气势,那气息、那光芒,让人不敢逼视。   阿鬼躬下身,恭敬地答道:   “是!坤哥!”   阿鬼退了出来,人已到了门口。   “阿鬼!”他出声叫住了他,沉默了许久,问道:“有她……有尹盈的消息吗?”   阿鬼的心沉了沉,心底不由一声叹息:   “没有尹小姐的消息!”   阿鬼走了!   水晶杯在他的指端碎成了无数破片,一地流光碎影,那点点冷光,让他觉得极端的不祥。   盈!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码头夺下来的第二天,他收到了一件礼物,他二叔寄给他的一张光碟!   他抓着那张光碟的手,一直在打颤,而且越颤越厉害!他连灌了自己半瓶的酒,才有勇气把那带子送进影碟机里……   盈!他的盈!   躺在一张纯白的大床上,微蹙的眉,紧咬的唇,隐忍着万分痛楚的脸。   她的黑发在床上铺散开来,如同海中的水藻,随着海浪的起伏律动着,有时轻微的,有时剧烈的,这种让他跟着发竦的律动,完全没有止歇的意思。   他拔出了枪,一下打爆了荧屏,火花四溅而开!可音箱里,男人,不!应该说一群男人,猥亵的笑声,淫秽的喘息,依旧传了出来,那一声一声,就象利箭一般洞穿了他的胸膛!   “盈……”他如同困兽一般,撕心裂肺地悲鸣!   那是他承诺了要保护的盈啊……   他二叔提的要求很简单,用振宇的所有地盘,还有他的性命来换她!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策划一个杀局,策划一个能将他的盈安全救出来,能将那对奸夫淫妇送到地狱去的杀局。   可惜局未成,他又收到了第二件礼物……   一个包装精美的首饰盒,红色的丝绒,分外祥和与喜气,盒里装着一只戒指,戒面上两颗粉色碎钻拼接的心,紧紧扣在一起,他送给她的定婚礼物,他自然认识。   可这盒子里却还多了一样本不该有的东西,一根手指!   一根原本带着这枚戒指的细长洁白的手指……   他去了!没有任何准备,不顾众人决然的反对!   只身一人,义无返顾地去换她!   陡峭的悬崖,凛冽的山风,他看见了她!但他不相信那是她!   她跪在那里,赤裸的身上被拴满了雷管,那纵横交错的雷管却不能掩盖她原本细白的皮肤上触目心惊的红痕与青印,那些欺凌她的男人简直就是野兽!   她微蹙的双眉,紧咬的下唇,脸上那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表情,此刻象尖针一样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屈了双膝,求他的二叔与他的母亲,求他们放了她!   只要放了她,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来偿!   他的二叔一晃手中的遥控器,将一把枪抛在了他的身前……   原来这才是他与她的结局!   他向着她笑了,当年的承诺,如今要用他的性命来实践来!   他毫不犹豫地握起了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不!坤!不要!”她大声喝着,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飞速地跑了过来,如同当时雪地上,前来保护他的那抹身影。   可是这一次,她跑向的却不是他,而是他的二叔秦浩!   她与秦浩紧紧缠在了一起,随后向着他绚烂而笑……   “不……”他悲吼!   晚了!她亲手按下了遥控器!   血与肉飞溅成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微温的水珠淋了他一身!   浑身浴血的他,如同九重地狱爬上来的恶魔,瞪着用血染红的双眼,举起了手中的枪……   他射杀了触目所及的一切,包括他的母亲!   事后,秦浩的满门被灭杀干净,连两个未足十岁的孩子,他也不曾放过!   这才是他的世界,没有亲情,没有爱情,有的只是血淋淋的屠戮,有的只是弱肉强食的定律!   他不再信任任何人!   因为任何信任都无法超越孩子对母亲的那种绝对信任!母亲尚且能冷眼看着他去死,他还有谁可以信任?   他不再爱任何人!   他不能爱,不敢爱,也不允许自己去爱!   他不允许有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分量超过他的盈!他更不能允许有个女人会在他面前变成第二个盈!   哪个女人都不行!包括她!   包括这个,跪在他身前,蹙着眉,咬着唇,隐忍着痛楚,紧握着受伤的左腕,而苦苦求生的聪明女人!   包括这个,在红馆的走廊上,蹙着眉,咬着唇,隐忍着痛楚,为想要送她进地狱的那个男人求情的蠢女人!   包括这个,在雪地上拥紧了她妹妹,蹙着眉,咬着唇,隐忍着痛楚,不惜一切代价为她妹妹求生的倔强女人!   当然也包括面前这个躺在他的身下,蹙眉咬牙忍痛,把与他做爱当作上刑一般的傻女人!   她不行!哪怕她这一刻的表情似极了他的盈,她也不是他的盈!他也不要她变成他的盈!   玩具就是玩具!   玩具就该回到玩具堆里去!   玩具就不该获得任何的优待!   玩具就是玩具!   玩具而已……   第四十章 苏姐姐   第二天起得迟了,已经快到了中午,洗过澡,吃了点东西,我便嘱咐阿鬼给我备车。   这也是前个礼拜起,秦坤给我提供的福利待遇,因为我终日挂念小璎,茶饭不思,身体恢复得很慢,家庭医生建议让我适当的运动,所以每天下午他给了我两个小时的自由时间,让我可以去医院陪小璎,顺便也透口气。   每天我还能用他给的信用卡,去商店街买点小礼物,哄小丫头高兴。   当然这是要在阿鬼和另四个保镖的陪同保护下,其实也就是在他们的监视下才可以。   不过天天能见到小璎,我还是很满足了!   小丫头这两天似乎不太高兴,我问她,她也不答我,总是瘪着嘴闷闷的。所以今天我买了一盒漂亮的芭比娃娃带给她,想哄她笑一笑,可小丫头收到礼物后,勉勉强强地笑了笑,看得出来她一点也不高兴。   我抱她在怀里哄了好一会,也不见好,到是哄睡着了,我只能把她在床上安顿好,然后悄悄退了出来。   小丫头一定是有什么心事瞒着我,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以往只要有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她也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我,绝不会象现在这般一个人生闷气。   自从那天从雪地上回来后,小丫头似乎变了……   我一直惦念着小璎,回来的一路一直有点失魂落魄,回到了别墅也是心不在焉地上了两楼,一把推开了主卧的房门。   一种销魂蚀骨的妩媚呻吟,蓦地传入我的耳来……   我刹时僵在了那里!   这种声音太熟悉了!以前在红馆,差不多每晚都听……   我想我不应该朝里张望的,可我还是忍不住张了一眼,漆黑的大床上,凌乱的床褥,堆叠的锦绣里掩隐的是那健康的小麦色与温润的象牙白,他们交织错落在了一起,就象盘根错节的古树……   床帐上的蝉翼薄纱有节奏地轻轻浮动着,如同那千年沉潭中,忽地抛入了一颗小石子,漆黑的水纹一圈一圈地漾了开去,让我跟着一阵天旋地转。   我轻轻地阖上了门,跌撞着向楼下客厅去,速度很快,就象要逃离什么龙潭虎穴一般。   走的急了,脚下一个不稳,失了重心,居然从四、五阶台阶的地方,一头滚了下去。   不过还好,除了头晕目眩以外,只有左肩不知道磕在了哪里,虽不是很疼,但整个左臂却都有点麻木了。   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午后的阳光从挑空门厅的巨大玻璃里照将近来,班驳成一地的碎影。   我撑起身来,将整个身体都深深埋进了沙发那柔软的坐垫里,目光愣愣地看着地面上大理石的繁复花纹,好一会才从刚刚那一时的慌乱中平复了下来。   秦坤还有别的女人,这有什么可以奇怪的?   这近两个月的时间,他都不曾碰我,我早该想到了,象他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委屈自己?那肯定是有别的女人充当了他的床伴,不是吗?   再说了女人对他不过是玩具,同时拥有成打的玩具,对他来说也不是问题,也不就是一间房子,一张信用卡就可以打发的!   所以,现在他的床上有个女人,这太正常了,这太合理了!   可我为什么觉得心头赌得慌呢?   难道秦耀昨夜的两句话真的让我起了不该有的空想,以为我在秦坤的心目中多少有些特殊,他才会让我住他的房间,才会顾念我,怜惜我,压抑了欲望不碰我……   我自嘲地摇着头,我真是够傻的,这种傻念头就在此彻底截断了吧!   “叽!”尖锐的刹车声震彻了云霄,我一望,只见一辆极拉风的纯银宝马Z4的敞蓬跑车,在院内的车道上时还有二、三十码的速度呢,猛然间就在门口停了下来,可见其良好的制动性。   秦耀穿着一身金闪闪嘻哈风格的衣服,也不开车门,就直接从敞开的顶蓬里跃了出来,一脸春风得意地进了客厅。   见我坐在沙发上,向我露出了一口细白的牙齿,简直可以媲美牙膏广告中那种夸张的笑容,不过这种笑在他那张朝气十足的脸上,到一点也不做作,反而有种大男孩让人容易亲近的感觉。   “嫂子好!”他大声对我道。   随即晃了下手里的单据,兴头头地朝二楼去了!   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让他大哥去买这车的单。   “二少爷!”我出声唤住了他。   他步子大,连蹦带跳已经到了半楼了,听我这一唤到是停了下来,转身问:   “怎么了?嫂子?”   “坤哥他……他现在大概不方便见你……”我放轻了声音,胸口还是有点闷。   秦耀愣了愣,他当然也不傻,随即一脸恍然,接着却又疑惑地望着我:   “嫂子你不是在这里吗?那哥他……”   我苦涩地笑了笑,秦耀啊秦耀,难道你一定要我亲口对你说,你哥哥正在房里和别的女人上床吗?你怎么看也不象个蠢人,何必要为难我呢?   他看着我的苦笑,神色有点着急,连忙回身下来,对我道:   “嫂子!你别多心,哥他只不过逢场作戏,他从来不带女人回来的,你可千万别生他气啊!”   秦耀真的很可爱,干净的就象一张白纸,很难想象他也是在秦家长大的。   他居然让我别生秦坤的气,我刚刚那冒冒失失地一闯,铁定是被秦坤他看见了,不知道有没有破坏他和美人的兴致,过会他不找我撒气,只怕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嫂子!别生气了!”秦耀见我不答,追着求我。   “二少爷,能不能麻烦你,以后不要叫我嫂子了?这个称呼我当不起!被坤哥误会了,就不好了!”我见他没完没了,忍不住截断了话头。   “怎么会呢?哥他从来不带女人进房间的,哥他一定很喜欢嫂子你的,嫂子你不要生气了!”   从不带女人进房间?那楼上的那个又是谁呢?   我轻笑了起来,目光向二楼主卧的方向,不经意地一瞥,秦耀到底不是个蠢人,脸上立时也黯了黯,随即又展开了阳光般耀眼的笑容来,转过话题道:   “那不叫嫂子,叫什么呢?”   “叫我苏珞就可以了!”   “苏珞……苏珞……”他叨念两遍后,下了两个字的断语:“拗口!”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评价我的名字拗口,不禁愣了下,他随即呵呵笑了起来:   “不如我就叫你苏姐姐吧!”   也不等我说话,他又接连地念了几遍,点头道:   “恩!果然顺口了很多!”   苏姐姐……   大概是因为小璎的关系,所以只要听到别人叫我姐姐,我总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其实秦耀不会比我小多少,说不准还要比我大些,可看着他那张满是阳光的笑脸,到不觉真生出了一种对弟弟般的关爱来!   他见我不驳,兴奋地道:   “那就说定了!就叫苏姐姐了!苏姐姐,你要不要叫我什么二少爷,就和哥一样叫我阿耀就可以了!”   这下我才回过神来,这称呼怎么听还是不妥,正想和他再说,只听二楼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我抬起头,向着楼梯尽头的方向望去……   秦坤挽着一个美人儿,缓步走下了楼来。   第四十一章 田芷蘅   那美人身材欣长,皮肤如象牙一般莹然有光,两颊圆润,下巴尖尖,极长极长的黑眼睛,眼角向上剔着,薄薄的唇显出淡淡的粉红色,穿了一件樱桃红鸭皮旗袍,更是突显出玲珑有致的曲线来。   我认识她,红馆的当家花旦之一,姓田,真名叫什么到不清楚,红馆里的花名叫做芷蘅。   听说是来自苏州,和红馆里那些桃红柳绿、浓装艳抹、妩媚妖娆的小姐们不同,她的身上处处都透着二三十年代上海的那种时尚雅致的摩登风,在红馆这种场合里,到是十分鹤立鸡群。   那些看惯了脱衣钢管舞的男人们,忽地见到一个一身旗袍,在台上抱着琵琶清唱一曲弹词的清秀女子,一个个都觉换了口味,好色的、假清高的、爱尝鲜的,趋之若骛。   她的身价雀起,丽姨更是拿她当了宝,陪酒也要挑那些行为规矩有身价的,更别说出台了,直指望她的初夜能卖个好价钱。   没想到,如今跟了秦坤!当然了,秦坤去红馆要人,别说是她,就是亲生闺女,我想丽姨也不敢不给。   两人相携着,转眼已到了眼前,出于对秦坤的尊重与畏惧,我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来,低垂了头叫了句:   “坤哥!”   他对我视而不见,只是俯身拿起桌上的单据扫了眼,对秦耀道:   “小心点开,别再闯祸了!”   “放心吧!哥!”   “我不吃晚饭了!不用等我!”   他说完抄起美人那不盈一握的纤腰,向外就走。   一道难掩得色的目光,忽地投在了我面上,我微微抬眼,只见田芷蘅向我一抬下颚,随即侧身,分外亲昵地靠在了秦坤的臂上,水蛇腰一摆一摆地出了门去!   她的确有得意的资本,如果说沙场、商场、竞技场是男人们一较高下的决战场,那情场只怕就是女人的战场了。   能成功俘获一个男人,特别是象秦坤这样的男人,的确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只是她不知道,我没有和她争的意思,但是,我却也不能退出,在没有将黑龙会的麻烦完全摆平前,我不能离开秦坤的庇护,就算他赶我,我也要想方设法地留下来。   “苏姐姐……”秦耀有些不安地看着我:“你没事吧?”   我笑了笑:   “没事!我很好!”   “你的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   “是吗?”我摸了摸自己的颊,轻笑道:“大概昨晚没睡好吧!我回房去休息一下……”   身体真的有点疲累,我转身向楼上而去,才爬了两阶台阶……   回房休息……   去那间屋子?去那张床上?   空洞洞的楼梯口,就向是个怪兽的黝黑巨口,想要把我吞落一般,我瑟缩了下,蓦地停下了步来。   “苏姐姐!不要睡了,现在睡了走了困,晚上又睡不好了!不如我们也出去吃饭吧!”秦耀从身后追了过来,用闪亮亮的眼睛看着我。   我知道秦耀是好意,他是想让我换个心情,但他不知道我在这里过的是半软禁的生活,没有秦坤的允许,我的活动空间也就是局限在这狭小的别墅范围里而已。   “呃……我不太方便,你自己去吧!”我搪塞道。   “不嘛!苏姐姐,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有车啊!哥他又不许我载妹妹们出去兜风,你就当发发善心,陪我溜溜车,好不好吗?一个人真的很无聊的!”秦耀不依不饶地软磨硬泡起来。   “我真的不方便出去的!坤哥知道了就不好了!”   “苏姐姐,去么!去么!说不定过会哥哥和那女人还会回来……”话一出口,秦耀脸上的笑容马上僵住了,很有点讪讪的意思,低了头呐呐道:“苏姐姐,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你不会生气吧!”   秦坤和美人儿一起出去吃饭,酒足饭饱之后,必然不会良宵虚度吧?指不定过会还会带她一同回来……   我傻愣愣地呆在屋子里,岂不是有鸠占雀巢的意思,又何苦平白受人嫌弃?   “苏姐姐!不要生气了!”秦耀的脸上也没了笑容。   “没!我没生气!只是没坤哥的吩咐,我是出不了门的!”我不忍心看着秦耀这个善心单纯的大男孩为我也坏了兴致,终究还是说了实话。   他笑了起来,明快极了,一副意气满满的样子。   “放心!哥那是担心苏姐姐你的安全呢!有我保护你,没问题的!走吧!走吧!”   第四十二章 暖锅   他毫无避忌地拉起我的手,就将我往门口的车上送,明亮的眼睛,纯净的笑容,充满阳光的活力,感染了我这长时间以来一直处于黑暗中的心,我不由自主地跟上了他的脚步,上了那辆漂亮的Z4!   车子在车道上缓缓加速,守门的几个护院见是秦耀的车子,远远地就打开了大门,秦耀一踩油门,Z4以一百码以上的速度猛地窜了出去,等那些护院见到我也在车上的时候,早已为时已晚。   Z4如同一道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们的一脸惊愕全都甩在了身后,微冷的春风扑在面上,带着春日空气里特有的迷人芬芳,我突然生出种胜利大逃亡的感觉来,原来自由的感觉是这么好的,好的让我着了迷。   秦耀说带我去吃饭,我也没在意,可当车停在馆子门口时,我却愣了一下,我真是没想到,一身洋派,穿着入时,开着Z4的他,会把我带到这儿来……   一家涮羊肉的小店!   店门约莫才几个平方,蒸腾的水气把沿街面的窗玻璃都糊成了一种朦胧的白,让那被阻隔了的小世界成了一个很不真实的所在。   一进门,湿热的气息与淡淡的羊膻味扑面而来,伙计拉长了一口地道的京片子,爆喝一声:   “客满!两位门口稍等!”   声音就在我耳边炸响,我没防备,到被唬得一怔,真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小馆子生意居然如此红火,门口已排了十数等位的客人了!   秦耀笑得灿烂,背过众人将十块钱小费往伙计手里一塞,小伙计七弯八拐地为我们在相对安静的一个角落里添了一张桌子,一对椅子,秦耀大笔一挥,转眼间零零种种就上了一桌子的菜,荤的素的,琳琅满目,我看四、五个人也不见得能吃完。   秦耀象是十天八天没吃东西一般,从锅里捞出个丸子就往嘴里塞,两秒以后却把他烫得直跳脚,伸长了舌头在那里直喘粗气。   他那狼狈的样子到真把我给逗乐了,我把纸巾递过去,笑斥他道:   “怎么象没吃过似的?这么着急做什么?”   他极没吃相地猛灌了一口啤酒,笑道:   “苏姐姐,你不知道,我在法国的时候,每次吃饭都会想这这个黄澄澄的锅子,还有这滚汤里上窜下跳的丸子,都快想疯了!”   说罢,也不吸取前次的教训,又把刚烫熟的一块羊肉塞进了嘴里。   “小心,别再烫着了!”我连忙劝他:“怎么说得象在法国有人虐待你,每天都吃不饱似的?法国大餐呢,都吃到哪里去了?”   他不屑地耸耸肩,依旧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声音含混极了:   “法国大餐……一大半的东西都是冷的,越吃越冷,再说东西也不合口味,哪里有暖锅好吃?”   说话间他已横扫了一盘羊肉,一盘汞丸,两样素菜,才抬头望着我道:   “怎么了?苏姐姐,你怎么不吃?是不是吃不惯这个?还是觉得这里环境不好?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不!不是的!我也很喜欢暖锅!”我笑了笑,提起了筷子。   这是实话,我的确很喜欢暖锅,我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侯门千金,怎么会吃不惯,或者嫌弃这里的环境呢?   以前带着小璎在外流亡,多少次寒冬腊月的天气里,我总是艳羡地看着别人一家围坐在一起,吃那热气腾腾的暖锅,而我只能搂着小璎在避风的角落里啃着难以下咽的干粮。   当时的我也会如同卖火柴的小女孩期盼着那火鸡一样,衷心期盼着与小璎一起,也能在这闪着暖光的锅子旁,美美吃上一顿,趋走身上那能冻结心脾的寒意,所以每每看到这暖锅我总是觉得别样的亲近。   “那就多吃点哦!”他的笑容就象被暖锅里蒸腾的水气化开了一般,点点滴滴渗入了我的心底,我的心情也跟着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   秦耀真的很会照顾人,见我左臂不方便,就将食物都烫好,然后夹到我面前,大块的他都会很细心地弄碎,然后才递到我的碗里,历来都是我照顾小璎,蓦地却象孩子一样被人照顾,我到极不习惯起来,几次抗议却都无效,索性也就由他去了。   他不仅很体贴而且还很会讲话,一直说些他在法国的见闻趣事,逗得我开怀而笑。   气氛一高,酒便少不了了,开始我还因他过会要开车,不断地劝他少喝些,他不听,反过来却来劝我,我的酒量不是很好,几杯酒入肚,再被这热气一蒸,到有点熏熏染的意思了,也不劝他了,和他你一杯我一杯,接连喝了十几瓶啤酒。   他约莫也有点醉意,中文都不利索了,一句夹一句地开始说法语,回程的时候,迎着冷风他居然还兴致勃勃地唱起法文歌。   我的英语还马马虎虎,知道些日常的口语,是以前交际场合里的需要,对法文可就一窍不通了,只觉得旋律十分好听,低沉悠扬却透着开阔与喜悦,让我这些天来一直郁结的心神,也随着这在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与那悠远的旋律一起,飘散开去。   和秦耀在一起的感觉真好,单纯的、温馨的、无关乎肉欲与情爱,只是一种平淡的快乐,一种我长久以来可望而不可及的快乐!   我靠着座椅,抬起头望向那蓝紫色的夜空,朦朦胧胧间居然笑了起来,并没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情,我却还是笑了。   突然间猛一个刹车,我一怔,只见秦耀凑了过来,很认真地看着我,那双眼睛在漆黑的夜空里莹然生辉:   “苏姐姐,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你以后一定要多笑笑,哥他一定是迷死你的笑容了!”   笑?我真的应该笑吗?在秦坤的面前好好笑一笑?   秦坤……   我蓦地一寒,初春的夜风,让我打了一个颤!   第四十三章 暗夜   回到别墅已界午夜时分,从大门口守卫看我的脸色上,我就知道事情不好。   进了客厅,更是验证了我的预感,惯常跟着我的阿鬼和其他四个保镖脸色都有点灰,在客厅里悄无声息地坐着。   见我和秦耀进门,一个个都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随即眼色却又很不友善起来。   看样子,我私自出门的事情一定是给他们惹麻烦了!   阿鬼站起身来,他的脸色到还是很平静的,他一贯人如其名,面上从来看不出喜怒,就象带了面具一样。   “苏小姐,坤哥在房间里等您!”   我只觉一盆冰水兜头淋下,刚刚那些暖意和酒气一下子褪了个七八,秦坤不是携了美人一起出去的吗?理应是项王神女,巫山有会,怎么会在这良辰美景的时候,却在屋子里等我?   出去的时候是一时的意气,一时的不平,一时的放纵,如今要来承受后果了……   全身还是不能抑制地生出寒意来!   “苏姐姐,我去和哥说,是我硬拉你出去的!我不会让他怪你的!”秦耀说着就向二楼去了。   我一把拉住他,摇头道: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跟着秦耀出去是我自愿,吃过了,玩过了,也笑过了,怎么能把事情都往他头上推呢?再说秦坤的气从昨天开始就有了,今天我又扰了他和美人的兴致,只怕他这气也不是冲着晚上这一件事来的,所以这怒气就是我想推,又岂是推得掉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推开了房门,出其不意屋子里黑沉沉的一片,只有靠近低弦窗的地方,有一点微弱的红光一明一灭,象是在狂风中摇曳的烛火。   眼睛在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顺着那红光,我看见窗外蓝紫色的夜空勾勒出了一个乌黑的剪影,我分外熟悉的剪影!   他侧面的脸部曲线很是完美,如同神话中阿修罗族的神祗,让人很难想象他们完美的容貌下,藏着的会是那嗜血的心性!   我如同被梦魇住了,呆呆地看着他,看着那微弱的火光一点一点燃了上去。   蓦然间,那红光悄无声息地熄灭,那黑影也从窗口骤然消失了!   我能感觉到黑暗中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向我靠近,就象一只搜寻猎物的野兽!   心头剧烈震动着,我连忙去开室内的灯,只有光亮才能驱散我的恐惧,可手刚才触到那突起的开关,颈项已经被扣住了,一样湿热滑腻带着淡淡烟草味道的东西猛地窜入我的口来。   我不敢反抗,任他吮吸啃咬,直到嘴里都起了腥味,他却就是没有放开我的意思,呼吸越来越艰涩,我被他逼得都快窒息了,忍不住推了他一下,挣扎道:   “放开我!”   颈上的大手大力地将我向旁一甩,我扑跌在了床上,不住地呛咳着,他却从后赶了上来,低沉阴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出去喝酒!彻夜不归!现在还让我不要碰你!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我竭力咳着,根本说不出话来,他已经扑了上来,一把钳住我的双肩,将我的身子硬生生地扳了过来。   左肩上一阵骨裂般的刺痛,象是千万根针刺穿过了皮肉,扎入了骨骼,看来我太轻视刚刚的那一磕了,只怕是伤到了筋骨。   黑暗中他根本看不到我疼到抽气的表情,压下身,就象只野兽一样啃食起我的皮肤来,唇齿所到之处,一朵接着一朵的暗夜玫瑰绚烂绽开。   “你给我记清楚了,你不过是我花钱买的一个玩具!玩够了,玩腻了,随时可以丢掉的玩具!玩具!”他恶狠狠的声音雷鸣般地炸了开来。   是啊!我是玩具,而你是主人!   你高兴了,我就要竭尽所能地让你更高兴!   你不高兴了,可以拿我出气,将我拆得支离破碎,你气平了高兴了,却要我再拼凑起来,让你更高兴。   等你玩得腻味了,等支离破碎的我再也无法拼凑起来的时候,你就可以毫不留恋地一脚把我蹬掉,再换新的!   这是玩具的本分,我懂!   “是!我只是个玩具!我知道!   所以你日日眠花宿柳没有丝毫问题,而我出去了数个小时就罪不可恕。   所以你把别的女人带到这张床上尽情享受是你的自由,而我只是想出去避一避就该罪该万死。   我懂,我懂,我都懂!”   黑暗中我虚无的声音轻微地飘荡着……   话一出口,我蓦地惊觉,这言辞之间怎么会有如此浓重的酸意?就象是个抓到了丈夫在外偷情的小怨妇?   我是秦坤的什么人?我怎么有个资格干涉他与别的女人之间的事情?   之前我一直不曾想明白,一贯以来在秦坤面前谨小慎微的我,今晚为何会这般冲动?明知他会生气,他会发怒,却还义无返顾地跟着秦耀出门去?   现在我明白了,我这是在妒忌!就算心头百般不愿相信,我却还是必须承认,我在妒忌,我妒忌他和别的女人上床……   天呢!我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难道我真是个这么卑贱毫无羞耻的女人,只是这一束玫瑰花,只是这两个月的怜惜与顾念,真让我对这个强占了我身体的男人,生出了感情来?   不!这不可能!   我惊惧地一个哆嗦,我为这个突然跃进脑海中的念头感到害怕!我从没觉得自己如此畏惧与害怕过,恐惧象是无形的潮水,从这黑暗的四面八方向我涌来,将我完全淹没了!   左肩象被捏碎了一般疼得钻心,恐惧与疼痛象两把来回绞动的利剑,将我逼得无处可退,我只觉有一种莫明的液体从眼眶中渗出来,滑过面颊,悄无声息地滚入了那丝柔的床褥。   他的吻忽地触到了我的颊,那早被泪水濡湿的面颊,那本来暴戾、充满惩罚性的吻,不知怎地忽地顿住了,他似乎不太确定我面上的水渍是什么,伸出了舌尖轻轻舔了一下,隔了一小会又是一下……   他的吻慢慢变得轻柔了起来,一点一滴啄着我的泪迹,似乎想把那些泪水全部吻干,可他的温柔,却让我的泪水象绝堤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他越是想吻干,这泪水却越是肆无忌惮地涌了出来。   “不哭了,我以后再也不带女人回来了……”黑暗中他用一种我从不曾听过的奇怪语调轻声对我道。   这声音太不寻常,带着急于向我保证的味道,我不太确定,有这个必要吗?   我疑惑地抬起头来,黑暗中他的眼睛泛着幽亮的光芒,带着一丝急躁,一丝心疼,一丝温柔,却织就成了一种最能蛊惑人心的目光,我看着那双眼睛蓦地发了怔,就象受了人鱼歌声的引诱,不自觉地伸出手来去触碰他的脸庞……   指端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脸庞上流露出来的温柔与怜惜,这种感觉很奇妙,我将指端一分一分地往上移,就要触上他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   他的眼神豁地变了,不安与疑惑转而成了愤怒与暴躁,他骤地离开了床榻,黑暗中我也看不见他在做什么,只有如雷鸣闪电般惊天动地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来,“乒乒乓乓”的一阵叫嚣后,才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我象一个在梦中熟睡,却被骤然的暴风雨吓醒的孩子,惊恐地拥着被子,缩在大床的角落里,瞪大了眼睛无望地看着那一片沉沉的黑暗,许久之后,我才有勇气掀亮了床头的台灯,昏黄的灯光象落日的余辉死寂寂地照在了屋子里……   满室一片狼籍!   装饰柜上的一面大镜子已经碎成了无数破片,每块中都印出了我惊惧的脸孔。   临窗的纯黑地毯上,数十朵白玫瑰散落一地,这凋谢了的美丽,这消逝了的生命,它们承受了原本不应该是它们来承受的怒气。   我真的无法想象,他刚刚的那顿暴怒要是发泄到了我身上,我现在该残破成什么样子了……   他这是怎么了?前一刻的温柔,后一刻的暴怒,一切都来得那么突兀,那么不可理喻!   而我又怎么了?一贯的畏惧,一贯的怨怼,为何只因另一个女人出现在他床上,一切都变了味道?   疯了!他疯了!我也疯了!   这个天地都疯了!   第四十四章 坏女人   我整了整衣领,推开了病房的门,小璎还是在进门的第一张床位上。   见我进来,小丫头抹了抹眼睛,把头低低埋了下去。   我的心头一个收紧,我没看错的话啊,她是在哭……   我连忙走过去,坐在床沿上,抬起她的脸,小丫头的两只眼睛红红的,一定是刚刚才哭过。   “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姐……”小丫头的眼圈又红了。   我着急了起来:   “怎么了?璎,快告诉姐姐,到底怎么了?”   “姐!我想换间单人病房!”小丫头抽着鼻子对我道。   这就奇怪了,当初回来的时候秦坤的确是让阿鬼给小璎转单人病房的,但小丫头自己死活也不愿意。   她说大病房里住习惯了,而且有好些小朋友陪她一起玩,说什么也不肯一个人去住单间,后来也就依了她的意思,让她就住在原来的床位上。   我带她失踪的那一日一夜,就被秦坤用他的钱与权悄无声息地抹掉了。   可如今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她突然之间自己主动提出要去单人病房呢?   我抚着她哭得红红的眼圈,追问道:   “是不是小朋友欺负你了?告诉姐姐啊,姐姐给你评理!”   小丫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扎到我怀里,呜咽道:   “姐!你不是坏女人,对不对!姐姐不是坏女人,对不对?”   坏女人……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我想我明白了,自从跟了秦坤,我出入医院都有阿鬼和四个保镖随着,虽然我从不让他们跟进病房,但是这里进出的家长护工、医生护士很多,看到他们守在门外的只怕不在少数,他们一个个又是过惯刀头舔血生活的,身上都带家伙,和人一个言语不合,总会凶相毕露喊打喊杀,难免遭人嫌疑与唾弃。   我前儿在等电梯的时候,就听见两个小护士小声议论我,言辞很是不好听,这会只怕这闲言碎语传到小璎的耳朵里了!   难怪她这两天一直心事重重,我早该发现是这个原因,都怪我粗心了!   我搂住小璎,安慰道:   “璎,你觉得姐姐是坏女人吗?”   “不!当然不是!”小丫头抬起满布泪痕的小脸,拼命地摇头。   我伸手为她抹干眼泪,笑道:   “只要小璎相信姐姐不是坏女人,姐姐就不是坏女人,我们不听别人乱说,好不好?”   “好!”小丫头还是钻进了我怀里,蹭了蹭道:“姐姐永远不会是坏女人的!我不听别人乱说了!”   我轻轻抚着小璎那细瘦的脊背。   小璎,对不起!姐姐骗了你!   姐姐这一辈子都是被人唾弃的坏女人了,永远永远不可能改变了……   从病房里出来,看着两前三后,将我夹在中间的那些男人,我的心情难免有些沉。   我是不可能要求秦坤把他们都给我撤走的,以后在医院里的流言只怕会越来越难听,小丫头这次的确被我哄住了,就算下次我也能哄住她,后一次呢?再后一次呢?   总有一天小璎会知道,她的姐姐是红馆出来的妓女,是一个黑帮老大的情妇……   看来趁早为她换间单人的病房,是有好处的。   “鬼哥……”我停下了步子,唤阿鬼。   阿鬼回头看了我一眼,淡淡问道:   “苏小姐,有事吗?”   “我想去找下小璎的医生,和他商量下给小璎换间病房,能不能麻烦你们稍稍等一下?”我昨天才给他们添了麻烦,生怕他们会为难我,连忙补充道:“只要一小会就好,拜托了!”   阿鬼看了我一下,点头答应了。   汪洋正低着头,俯在桌上写些什么,一抬头看见敲门进来的是我,到是一下愣住了,好半晌只是发怔。   我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问道:   “汪大夫,我可以进来吗?”   他这才回过神来,一边道着可以,一边将我让进屋去。   汪洋!这个曾给了我一丝对正常爱情憧憬的男人,现在就坐在我面前,我却不敢抬头看他,低垂了头道:   “汪大夫,我想给小璎换间单人的病房……”   “玲!”他没答我的话,只是唤我,我抬起了头,汪洋的眼睛里有一种复杂的光芒闪烁着,那种光亮让我很不安。   “汪大夫!小璎她……”   “玲!”他截断了我的话:“对不起!”   对不起?他在向我道歉?这又是为了哪般?   “我以前错怪你了!我不该看不起你的……”汪洋的脸上一脸的真诚:“我应该设身处地地为你想一想,象你这样的女孩子,孤身一个人,每个月又要负担那么昂贵的治疗费用,所以你去那种地方上班,做那种工作……”他的脸上微微一红,声音也小了:“那是万不得已的!你为了小璎,作出了那么大的牺牲,你真的很坚强、很勇敢、很伟大、值得我尊重的!玲!我现在郑重地向你道歉!你一定要原谅我,好不好?”   第四十五章 表白   汪洋的话,让我的胸口象被大锤猛击了一下,一阵血气翻涌,这些年来,为了小璎受的诸般苦楚,都历历回到眼前……   历来只有人骂我下贱、不知廉耻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坚强,说我值得被尊重!何况说这些话的人,还是他……   心头在难掩欣喜的同时,却有生出点点酸楚来,我深吸了一口气,把这种种情绪都强压了下去,静静地答道:   “我从来不曾怪过你的!”   他的眼光更加炙烈了,对着我热切地道:   “玲!这些天里我都想得很清楚了,我们如果结婚,那小璎就是我的亲戚,医院有规定,各种费用都可以打折减免的,我每个月再多开几台刀,多加几个班,应该就够缴她住院的费用了!   如果以后找到了适合的心脏,可以做移植的话,我还有一套房子,我父母也有点积蓄,再去借一点,也应该可以筹够手术的费用!”   我震惊地看着汪洋,我真没想到我的一句不怪他,居然让这个老实单纯的男人以为我承诺了他什么,这实在是大大超过我的意料!   “汪大夫,我想你误会了……”我解释道。   “玲!”他痛苦却很执着地看着我:“我真的是爱你的,你在我的心底永远都是纯洁的完美的,我不介意你过去的那些,真的!给我个机会,以后我会把你和小璎照顾的很好的,绝对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我的心头五味翻杂,实在是不知道是喜是愁,汪洋啊汪洋,你实在是太好了,太善良了,居然愿意接受我这样一个人人唾弃的女人,可是你担不起照顾我们姐妹的责任,因为那不仅仅需要经济上的保证,更需要一种势力,保护我和小璎平安的强大势力!   你不行的!你不仅无法保护我们,还会被我们无辜所拖累!   汪洋!因为我的心底有着对你的浓浓感激,与一丝我自己一直很努力地想要忘记的情意,所以我绝对不能拖累你。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汪洋,我们之间绝对不会再有可能的!”我用最冰冷的语调来对抗他的热情。   他的表情僵了僵,苦涩地笑了,问道:   “那个黑社会老大?”   看来我被秦坤包养的事情,在这医院里早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我点了点头:   “恩……”   “他不可能给你幸福的!这样的男人肯定不懂怎么照顾你!”他着急了起来,手撑着茶几,面庞离我不过数寸。   我尽量向后仰了仰,努力微笑道:   “他对我很好的!”   “很好?”他的眼睛停在了我的颈项上,语调透着浓重的反问。   我一惑,随即忆起,我从左耳根开始,沿着颈项,一直到左胸的那颗玫红,整整齐齐地印着一排暗红的玫瑰,这是昨夜秦坤暴怒时留下的杰作。   早晨梳洗的时候,我看见伤口还在渗血,出门时只能拿了条丝巾将裸露在外的伤口都裹了起来,大约是到了医院里,因为暖气很高的关系,所以不自觉的把丝巾松了松,颈上的伤口怕是落到了他的眼睛里。   我连忙伸手想把丝巾拢一拢,这一着急却忘了昨天磕伤的左肩今早越发不好了,已经肿了起来,整个左上臂都不能动,如今这一抬,把我疼得低低一声闷哼。   “怎么了?你怎么了?”汪洋一脸焦急,从椅子上跳将起来,赶到我旁边。   “没事!没什么!”我努力平复了呼吸,声音却还有丝打颤。   “还说没事?青筋都迸起来了!是不是还有别的伤?难道他打你了?快告诉我!”他的眼睛里有了浓浓的心疼,着急不安地看着我。   “不!他对我很好的!”我慌乱地答道。   这地方不能再留下去了,我突地发现,汪洋的温柔比秦坤的暴虐更是可怕,我居然有个念头,想扑在他的肩头好好痛哭一场,把这么多年来受的那些痛苦与屈辱,都在这个愿意体谅我,包容我的男人肩头放肆地哭出来!要是他再对我说些什么温柔的话语,我怕我就真的要崩溃了!   我提了包,快步就往外去,心上一急,更是手忙脚乱了起来,包里的东西洒了一地,我着忙地俯身去捡,动作一大,这下左肩的伤就变本加了利,我压着肩伤,在地上佝偻起了身体,一口一口地吸着冷气。   汪洋是个医生,他怕是已经看出了我左肩的异样,一抬手轻轻触上了伤口来,他还没使力,我已经痛得呻吟出了声。   “别再动了,你这是伤到骨头了!快!让我看看!”   他不由分说地将我扶住了,伸手来褪我肩头的衣衫,我阻他,可无济于事。   裸露的左肩已经肿得有一指来高,稍一触就刺骨地疼,汪洋拧紧了眉:   “他用什么打你的?怎么有这么没人性的人啊?”   “我自己摔的……”我辩解道。   他沉默了,眼神里满是不信,只是没再驳我,手指在伤处轻按了按,蹙紧了眉头道:   “走!马上去拍片!”   他刚想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只听门“嘭”地一声被踹了开来,秦坤领着他的几个人还有阿鬼他们,一头撞了进来……   第四十六章 有口难辩   我乍然一惊,极本能地去扣颈间解开的扣子,秦坤原本有些焦急不安的神色,在看到了我的动作后,立时被愤怒完全充斥了,一张面孔狰狞得可怕,可才一瞬,他的脸上马上恢复了平静,嘴角一扬,轻笑道:   “我没打扰两位的雅兴吧?”   完了!我的眼前一片墨黑,我知道的,他的笑容远比他的愤怒来的可怕,这是他怒极了的表现。   如果他象昨夜那样暴怒,象野兽那样撕咬我,我至少还能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他这一笑,只怕他就连死的机会也不会给我和汪洋了……   “坤哥!汪医生只是帮我看伤!”我跪着爬了过去,抱住他的腿,辩解道。   明明知道辩解是极其愚蠢的,大有越描越黑的嫌疑,我却也不能缄口不言,那不等同于默认?   “哦!看伤?”他挑挑眉,手指顺着我耳后的那个咬痕开始,一点一点向下滑去,他手指的重重碾压,让那些伤口剧烈地刺痛起来,我咬着牙,不敢作声。   他的两根手指慢慢探入了我的领口,缓缓游移到我胸前那受了伤的玫红,轻柔地挑逗着。   他的手段一贯就不是我能抵挡的,痛苦之余,我只觉得一股电流从他手指触动的那个地方瞬间通过了我的身体,全身无法克制地颤了下。   在汪洋和他那众多的保镖面前,他竟然用这种方法来羞辱我!可悲的是,我的身体居然如此容易地就屈服了,我一下绯红了双颊,难堪得低下头去。   “是不是这里的伤啊?他怎么给你治的?”他俯在我耳边柔声笑问。   我猛地一悚,反驳道:   “不……”   “话还没出口,他的两跟手指猛地一夹,厉声喝道:   “他怎么给你治的!快说!”   我仰天一声惨呼,全身冷汗淋漓,摔在他的脚下,痛苦地抽搐着。   “你有没有点人性啊?你已经把她伤成这样了,怎么还可以这么对她?”汪洋大声质问秦坤。   汪洋真是个书呆子,但凡识些进退的,都不应该在这时候再顶撞秦坤了,他却居然单凭一己之力,就和秦坤叫板!   秦坤哼笑出声,揶揄道:   “呵!我们的大医生心疼了!”   汪洋挺了挺胸膛,对秦坤道:   “林玲以前已经受了那么多苦了,你要是喜欢她,就应该好好对她!让她不再受到任何伤害了,你怎么可以动手打她?还把她伤成这个样子?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哈哈!”秦坤张狂地笑了起来,拽住我的头发就将我从地上拖了起来,暧昧地笑着道:“大医生说我不是男人呢!来!你亲口告诉他,我是不是男人?”   我被迫仰着头,抽着气道:   “坤哥,他不过是个书呆子,你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好个郎有情,妾有意!你们怎么不去演电影?”   秦坤的笑容掺杂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冷之气,抓住我的头发大力向后一扯,头已经仰到了极限,头皮与肩伤的疼痛,让我又一声惨呼。   “你这个黑社会,快放开她!不然我报警了!”汪洋大声喝着,抢上来想救我。   汪洋是在那个正常社会里出生长大的正常人,他相信公理正义,相信法律与警察可以保护人民的生命与安全,可他不曾认知到,我们身处的这个社会,除了阳光普照的那一面以外,还存在着那永远不会被阳光照到的地方。   这些地方有自己处事的方式与方法,他们手里的刀和枪,才是这里的法律与正义,汪洋他要是不曾遇到我,他是永远没有机会来明白的。   秦坤的那群手下,怎么可能让汪洋接近我,三四个人把他掀倒在地,一顿拳打脚踢,汪洋是个文弱书生,怎么经得起这群虎狼之人的拳脚?才七八下,他已经蜷在地上,满口都是血沫了,可他的双眼却还死死盯着秦坤道:   “快放开她!”   这次的事情完全是我自作孽,我明明知道秦坤这两天的脾气莫明地暴躁,我明明知道汪洋对我还有可能余情未了,我就不该让这一点点的危险种子,有任何萌发的机会!   哪怕秦坤从来不曾上过医院来,哪怕汪洋根本不可能对我有任何逾矩的行为,我也不该来找汪洋的,就算找也不该把阿鬼他们留在外面,现在真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坤哥!您饶了他吧!不关他的事!”   我来为汪洋求情,是很不明智的,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再不求,他就会被他们这样活生生地打死的。   “饶他?”秦坤挑眉,他没有询问的意思,语调讥讽得厉害。   一个狠冽的眼神投向汪洋,打手们再不容情,提起脚来重重地踹在汪洋的身上,一边叫嚣道:   “坤哥的女人,你也敢碰,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汪洋伏在地上再也撑不起来了,身体有些神经质地痉挛,可他却就是死咬着牙,一声也不肯求饶。   鲜血从他的口里,一口又一口地喷溅出来,那件白大褂上一片一片的殷红,这用鲜血染成的天地实在是触目惊心,让我不得不回忆起红馆那条如同修罗地狱般的走廊!   我真是个不祥的女人,但凡和我扯上点关系的男人,都没有好结果,我不能让汪洋再步那些人的后尘了,我作的孽就由我一肩担下来吧!   “坤哥!是我勾引他的,你要罚就罚我吧!”   第四十七章 勾引   “坤哥!是我勾引他的,你要罚就罚我吧!”既然他已认定我和汪洋有了私情,那我只能让他把这罪名统统归结到我一个人的头上,也许汪洋才有可能逃过这场劫难!   “你为他开脱的方式挺特别啊!你勾引他?你到说说你为什么勾引他?你是看中他钱?看中他貌?”秦坤饶有兴趣地问道。   诚然,汪洋没什么地方可以比秦坤的,我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可以让现在如此需要秦坤庇护的我,在他的眼皮底下去勾引一个什么都不能给我的穷医生。   慌乱中只有一个念头闪进我的脑海中,我已经无法顾及这个念头会给我带来什么后果了。   “我想男人了,想随便找个来满足我……”我哑着嗓子木木地道。   秦坤本来还有笑意的脸孔一瞬间青了,掐着我的脖子喝道:   “你说什么?”   “你两个月没有碰我了,我欲求不满可以了吧?看这个书呆子傻傻的,就勾引他,想让他来……”   我的话还没完,秦坤的手一下子收紧,我的呼吸完全停滞住了,我象一条离水的鱼,抓住了他的大手,无力地扑腾着。   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至,就象暴风雨前的那种黑沉沉的天空,沉闷、压抑、看不到希望,让人更加畏惧这云层背后,所掩藏的会是怎么样一场席卷天地的狂风骤雨。   须臾之后,他笑了……   我绝望地阖上眼眸,因为我完了……   “哈哈……”   他的笑声象那初夏第一声惊雷般振聋发聩,我却象暮秋枝头的残叶簌簌发抖。   “还是第一次有女人向我抱怨说,我不能满足她的!苏珞,你还真是能不断地给我‘惊喜’呢!”他重重吮吸着我的耳垂,犀利的痛楚混杂着麻痒让我全身一阵轻颤,他看着我柔声低语道:“今天,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身子是被扔在车子的后坐上的,连衣衫都不曾褪尽,他便猛一挺身,如同饿极了的野兽,疯狂地一贯到底!   我的身体根本没有得到准备,他凶蛮的突入,让我迅速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这却似乎催化了他的欲望,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深埋在我身体里的那部分急速地膨胀,他的进攻更加凶狠了,我知道的,他这是有意地要我痛!   我不反抗,因为那很愚蠢,但要我在这样的情况下来迎合他,我却也做不到,我只能深呼吸,一个又一个,尽量让自己放松些,努力地舒展自己的身体。   可我的隐忍与退让,换来的只是他的步步进逼,他一次又一次疯狂地追求着突入的极限,将我逼得无处可退。   这轿厢以轿厢来看的确是大的,可用来做这个事情却又显得小了,随着他动作的狂野与体位的转换,我的身体无法避免地磕在这里或是碰在那里,撞得我一阵疼痛夹杂着一阵晕眩。   也不知多久以后,他重重一个挺身,巨大的力量让我向上弓起了身体,他顺势将我拖入了怀里,左臂被他一扯,巨痛让我的身体一个抽搐收紧,只听他一声沉吼,一股热流猛地倾泻在了我的身体里……   在肩头的痛楚与他灼热欲望的双重侵袭下,我的体力消耗殆尽,我无力地躺倒在座椅上,虚弱地喘息着。   还没等我将凌乱的呼吸理顺,他却又压了上来,我能感受到他才刚刚宣泄过的欲望,复又变得灼热而坚挺了。   “别!不要!”我惊恐地缩了缩身体,他的欲望太激进、太野蛮,甚至不留给我任何喘息的时间,我真的受不住了!   他温柔地吻着我被汗水打湿的胸膛,轻声问道:   “怎么了?受不了了?”   他的声音很柔和,吻也带着爱怜的意思,这让我稍稍安心,也许他对我还是留了点顾念之情的。   我不敢求他就此放过我,只能小声告饶道:   “让我休息一下,好不好?”   他把一个吻轻柔地印在了我的眼眸上,表情温柔极了,嘴唇轻启,似乎是在说一个好字。   我稍稍一放松,刚想透口气,他却在骤然间扯开了我的双腿,欲望直直地刺了进来,我一声惨呼!   他俯在我的耳边,柔声道:   “我现在弄明白了,你嘴里说不要的时候,其实骨子里是在发骚,渴望着男人来上你!   你表现得象只吓坏了的小白兔的时候,其实是巴不得男人往死里干你!   这些都是你从红馆学来的欲擒故纵的把戏,对不对?”   他发了狠地在我的身体里拼命抽送,我除了发出些微弱的吟哦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语声随着他的动作,越发凄厉了起来:   “我居然还以为你真的在害怕,我居然还怕伤着你,就一直……”   他蓦地住了口,紧掐着我的腰胯死命地绞动着,残忍的笑容隐在唇角:   “你放心!我现在明白了!以后我会好好让你满足的!我还有好些新奇的玩意等着和你一起来玩呢!”   我被他从座椅上拉了起来,身不由己地跌入他那精壮的怀里,他紧拥着我,吻是那样轻柔怜惜地流连在我的面颊上,但与那温柔截然相反的是身下那凶横毫不留情的掠夺。   每一次都好似要将我撕裂一般地扯着我的身体,我无望地伏在他的肩头,轻轻阖上了眼……   我知道的,上一次不曾在车厢里做的,这一次他要连本带利地全都补回来!   而我除了承受以外,别无他途!   第四十八章 疯了   他疯了,至少我想他是疯了!   车回到了别墅后,他把战场从汽车的后座椅上搬到了那张漆黑的大床上!   他的精力好的惊人,我都经不住怀疑,这两个月他是不是真的都没碰过女人!   我痛苦过也快乐过,畏惧过却也享受过,我不顾一切地挣扎却又忘乎所以地迎合他,在他身下究竟是什么感受,我也分不清了。   他粗暴过却也温柔过,惩罚过却也爱怜过,他不知节制地侵占却又小心翼翼地呵护我,他对我究竟存了什么样的感觉,我无法揣摩。   我力竭地晕了过去,他却使尽办法地把我弄醒过来,今夜注定了是狂乱而毫无理性的一夜!   “好痛!”双臂被他反剪了起来,他似乎又想换点新的花样,我已经无力顾及他到底想干什么了,左肩的剧痛让我几乎昏迷过去。   他不理会我,将我的双臂向后又拖了拖,我惨呼出声,大概是这痛呼太凄厉,太不寻常了,他一愣,随即放脱了我。   我压着肩伤,将身体团成了一个圈,就象烧熟的虾子,紧紧蜷在一起。   他的手触上了我满是冷汗的额头,疑惑地看着我,皱眉道:   “别装死,我可是一个手指也没弹过你!”   我紧捂着左肩,身体在打颤,下唇因为隐忍都磕出了血。   他终于发觉了异样,硬瓣开我压在肩上的手,他望了一眼我那已经肿得老高的肩头,猛地皱了眉……   “汪医生真的只是帮我看看这伤!不要为难他,求你了!”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说的,因为我的声音低哑得连我自己也很难听清。   他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别样的光芒,我不太清楚着光芒的含义,我也已经再无力去弄明白这眼神的意义了。   漆黑的丝被,漆黑床褥,他漆黑的眼,漆黑只剩下漆黑,这黑在我眼前蔓延开去,我终于又一头沉进了这黑暗中!   只是这次,他再没有残忍地将我弄醒过来,亦或许是因为我无法醒过来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午后,春日的暖阳懒懒地就象挂在窗边上似的,玻璃上泛着粼粼金晕,我只觉一阵眼花,重又闭上了眼,定了定神,才觉好些。   意识一清醒,秦坤昨夜如同发了疯的野兽般的行径重又回到了我眼前,我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右手一探,才发觉床上早没了他的踪迹,这才稍稍抒了口气。   身体很重,整条左臂几乎没什么知觉,我靠着右手一点一点将身子从床上撑了起来。   纯黑的丝被从我身上滑落,被阳光照到的皮肤,一块殷红夹杂着一块紫黑,模样可以说惨不忍睹。   我抚着右边锁骨处,一个深可见骨的咬伤微微苦笑,其实如今的情况已经大大好于我的意料,我真没想到我现在还会是完整的,至少来说,没有断筋折骨,缺胳膊少腿的,至于这些皮外伤,和昨夜他暴怒的程度相比,简直不成正比!而且这肩膀上的伤似乎也处理过了,若有似无的药气象春日里的柳絮钻进鼻来,微微有些刺痒,不过从那缠得乱七八糟的绷带上看得出,肯定不是出自医生之手,难道是秦坤?   我无力去想那么多了,胡乱地为自己清理了一下,拉了件长风衣把自己裹了起来,然后扶着楼梯一步一步地挨下楼去。   我担心汪洋和小璎,我想去医院!可我也有预料,只怕我的这项福利待遇早已被秦坤取消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阿鬼看见我下楼,从客厅的沙发上站了起来,拦在门口对我道:   “坤哥吩咐了,苏小姐您不能出门!”   秦坤这下是真的彻底软禁了我!不要说出门,就连园子都不让我去!   这次是我惹了他,我甚至连求阿鬼他们通融一下都不敢,我不敢再有丝毫触怒秦坤的行为,天知道我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的怒气会落到谁的头上?   我?汪洋?还是小璎?   我只能回到房里,幸好他没有掐断电话线,我至少还可以打个电话到医院里。   小璎告诉我,她转了一间单人的病房,至于汪洋,她没有看到!   我的心一个咯噔,却又要打叠了精神来哄骗小丫头,我告诉她说我病了,所以这两天不能去医院陪她了,嘱咐她要听医生护士的话,小丫头很懂事地答应了我。   搁下了话筒,我的心就象被铅坠子吊挂着,一直一直地往下沉。   汪洋他怎么样了?或许秦坤有没有放过他?或许他继续被残忍地折磨着?再或许他早已经死了,被我害死了,尸骨也找不到……   我不知道!没人可以告诉我他究竟怎么了!   心抽得厉害,我紧紧地攥住了双拳,力气大的让指甲都深深嵌入了掌心,很疼,我却不松手,用力地又攥了攥拳头。   撩拨着神经的痛楚让我的头脑渐渐清醒了起来,我在这里再作践自己也于事无补了,我现在要做的是尽我所能来补救我所犯下的愚蠢错误!   秦坤昨夜的确折磨了我,但他没有对我下重手,不曾将我拆得支离破碎,那说明他对我还存了情分,至少来说他还没玩够,那样的话事情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今夜,我可以尽我所能地来奉承他,讨好他,让他高兴,让他畅快,绝不在他面前提及汪洋半个字,让他以为我忘了汪洋,让他也把汪洋彻底忘记,这样的话,对汪洋,对我,对小璎大概才是最好的。   主意已经打定了,我静静地坐在房里等他,等着他回来,等着用一大串甜腻的话语来哄他开心,等着用自己满是伤痕的身体把他伺候高兴……   我一直等……一直等……   等到东方都泛了鱼肚白,他却不曾回来!   于是第二夜我又等……第三夜再等……   等得时间久了,我不禁彷徨起来,也许我真的是那种贱到了骨子里去的女人,我居然会如此热切地盼着那个男人回来和我上床,而且还是那样一个野兽般的男人!   可我还是得等,焦急万分地等着,一连等了一个礼拜,他却不知是不是在那田小姐的香闺流连,亦或许在别的哪处温柔乡中沉醉,一直没有回过这栋别墅!   “姐!你的病好了没有啊?”电话里小璎问我。   “好些了!”我哄她。   秦坤打算把我软禁到什么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所以我不能告诉小丫头我全好了,那样她会缠着我去看她的。   “姐!你要快点好起来啊!一定要很快好起来啊!”小丫头的声音透着不同寻常的不安。   我听出了异样,追问道:   “小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姐……”小璎的声音暗哑哑的:“我好害怕!你什么时候能来陪我啊?”   “怎么了?为什么害怕?快告诉姐姐!”我凑近话筒,着急地问。   “姐!这几天病房门口,外面的走廊上,还有阳台上,都有好可怕的人走来走去!昨天半夜我醒过来,还看见房间里都有黑影子。姐!我好怕!你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啊?你好了就快来,我想要回原来的病房去,我不要一个人呆在……”   小璎的话还没完,我只听到她暗哑地一声惊呼,好似被什么人捂住了口,随即电话就被掐断了!   听筒的那端传来了急促的“嘟嘟”声,一声一声仿佛子弹透过我的心房,我对着话筒大声唤道:   “小璎……小璎……”   可除了那让我发寒的“嘟嘟”声,什么也没有……   第四十九章 绝望   电话机的话筒从我手上滑了出去,孤零零地挂在了矮几之前,就象吊死的尸体,徒自打着旋。   秦坤,你想干什么?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认定我和汪洋有私,你恼我,你恨我,你要打要罚冲着我来啊!你为什么去折磨小璎?你深更半夜地派人去小璎的病房里究竟想做什么?   你该不是……该不是……   我被突如其来的念头吓得一个哆嗦!秦坤!你不会这么没人性吧!小璎她才十二岁,她还有严重的心脏病!你不可以么对她的!不可以的!绝对不可以的!   身体似乎被这个念头吓软了,我跪倒在地上不住地打颤,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我不相信秦坤会如此灭绝人性,可又有谁能保证呢?他知道的,如果在我面前折磨小璎,一定会比直接折磨我,让我更加痛不欲生,又有谁能保证这黑社会的老大,不会这么做呢?   他现在连电话都要掐掉,他究竟把小璎怎么了?他究竟把她怎么了?   小璎……   我耐不住了,这念头象是一颗干冰做成的子弹,射进了我的心脏,让我寒入了骨髓深处。   我想见小璎,迫切地想要见小璎。   “让我去医院!我要去看我妹妹!”七天来我第一次冲到阿鬼面前,对他大声道。   阿鬼拦在门口,声音淡淡的:   “坤哥吩咐了,苏小姐您不能踏出这个门的!”   “我要去见她!”我不顾一切地往外冲去。   阿鬼张开双臂,拦在我跟前:   “苏小姐,您不要为难我!坤哥吩咐的,您是不能出去的!”   “让开!我一定要去!” 如果小璎有事,我的隐忍和退让就再也没有意义了,我沉了声音对他大声喝道。   我不同以往的生冷语气让阿鬼怔了怔,我趁隙往外闯了两步,已经出了门口。   阿鬼的脸色也变了,我第一次见他的脸会发青,声音也泛着冷意,道:   “苏小姐,您再不进去,就别怪我得罪了!”   可还没等阿鬼动粗,和他一起拦在门口的另一个打手,名叫进强的,一脸凶横,猛地在我肩头推了一把。   我的左肩一直没好完全,一疼之下,踉跄了两步退回了屋里,扶住门框才勉强站住了。   进强狠狠地盯着我,叫嚣道:   “你还真当你自己是坤嫂了?横个什么劲?你和那不要命的小医生打炮,被坤哥逮着了,你以为坤哥还会留着你这样的骚货?说不定坤哥明天就把你丢出来,赏给大家玩了,你还不趁早去把自己洗干净了,等着给爷们……”   他话还没完,我只见阿鬼抬起手,狠狠一掌掴了过去,狠冽地道:   “住口!这些话是你说的吗?”   进强被打懵了,捂着半边面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恨恨地道:   “本来就是!上次为了她私自出去,坤哥发了多大脾气?差点把屋子都掀了!坤哥最讨厌女人不干不净的了,这次是捉奸在床,怎么可能……”   阿鬼又是一掌甩去,把进强掀了个趔趄,进强不敢对阿鬼发作,转过头,用一双倒起的三角眼狠狠地瞪着我。   我望着进强的眼睛,那倒吊的三角眼里除了恨意,居然还隐着如火如炙的欲念,他能如此肆无忌惮,看来以往秦坤真是有把玩腻的女人赏给手下的惯例……   我的牙关不自觉地开始作响,我早该想到了,秦坤他是认定了我和汪洋有私情,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地饶过我的。   他要用小璎来折磨我的精神,然后让他手下那班如狼似虎的打手来折磨我的身体,他要我生不能,死不透!他要对背叛他的女人施以最残酷的惩罚!   我单薄的身体颤得厉害,就象过了电一般。   阿鬼看了我一眼,淡淡道:   “苏小姐,请您回房间去吧!”   我跌跌撞撞地回向两楼,我太傻了,我居然以为跟着秦坤会比落到黑龙会的手里好,我以为会在他手底下讨得便宜,我怎么没想到他狠起来的话,绝对只有比黑龙会的张家三兄弟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呢?   “苏姐姐!你怎么了?”楼梯口秦耀截住了失魂落魄的我。   我木木地抬起头来……   他惊叫:   “呀!苏姐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病了?我去找医生!”   “不!阿耀!”我叫住了他。   他回过身,担心地道:   “那你快回屋去躺一会吧!”   “阿耀,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知道我不应该让他帮忙的,那会让秦坤迁怒于他,可是这别墅里,上上下下,我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帮我了。   “没问题,苏姐姐,你说吧!”他甚至没问什么忙,便爽快地应承了。   “我想去医院看我妹妹……”我现在不想别的,我只想和小璎在一起,如果秦坤真的那么没人性的话,那死我也要和小璎死在一起。   他为难了,迟疑道:   “这……”   “求你了,阿耀!帮帮我吧!”   “苏姐姐,不是我不帮你!可是自小开始,哥哥就从来不让我过问社团里的事情的,而且你也知道的,哥的命令是没有人可以改变的,就算我去说,鬼哥他们也不会听我的!”   秦耀说的是实话,我知道的!秦坤的话在他执掌的这方天地里就是圣旨,就是法律,没有任何人能违背!   身体的气力一下就抽干了,我沿着楼梯的扶手缓缓滑落在地……   “苏姐姐,你快起来,这样要着凉的!”   我跪坐在那里,心头一片空茫茫的,眼睛木木地望着前方,呐呐道:   “你别管我了……”   秦坤他要折磨小璎,秦坤他要把我丢给他的那群手下,他要惩罚我,他要让我生不如死!也许我现在死了,才是幸运的!   “苏姐姐……”秦耀的眼里满满都是不安,他将我从地上搀起来,扶进了他的房间,倒了杯热水递到我手里。   “苏姐姐,你喝口热茶吧!”   我机械地握着杯子,手却一直在发抖,热滚滚的茶水从杯口泼出,溅在手背上,点点都起了红痕,我却不觉得疼。   秦耀急了,从我手里把杯子夺过去,扔在桌子上,然后执起我的手,轻轻地对着那烫红的手背吹气,一双眼睛里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苏姐姐,你不要这样子!”   “秦坤他在折磨小璎……秦坤他在折磨小璎……”我将头深深地埋进了双膝间,双肩剧烈地抖动着,不住地重复道。   “不会的,哥哥怎么可能那么做呢?放心吧!苏姐姐!”秦耀轻拍着我的背,柔声安慰我。   “你骗我,你们都骗我!小璎……”我发出一声低低的悲呜,我似乎都能看到秦坤他正用卑劣的手段,折磨着小璎那孱弱的身体。   “你妹妹肯定好好的在医院呢!苏姐姐你不要想太多了!”秦耀将我的头扶了起来,认真地看着我。   “不!她肯定是出事了!”我紧紧地揪着自己胸口的衣襟,呜咽着道:“小璎,让我见小璎!”   秦耀的眼里都开始泛起了湿意,忽地一道晶亮亮的光芒从他眼里射了出来,他兴奋地对我道:   “我有办法了,苏姐姐,你在这里坐一会,我马上就让你去见你妹妹,你等我哦!”   他兴冲冲地走了出去……   我木然地坐在那里,他能有什么办法?秦坤要惩罚我的话,是不会留任何后路给我的!我已经不抱什么无谓的希望了……   第五十章 意外   “苏姐姐……”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耀忽地挽着一个金发及肩,架着一副阔边太阳睛的窈窕女郎走进房来,那女郎深紫的唇,超短的裙,一看也就明白了,不是做很正当职业的。   他把女郎往床上一推,便急道:   “快,快脱衣服!”   我本有些木然,蓦地听秦耀这么一句,一下子就怔住了!   秦耀他……   不是说他不可以招妓,可是他怎么能如此放肆地在我眼前就急着和那女人上床呢?   我回过神,连忙站起身来往外去,秦耀却拉住我道:   “苏姐姐,你也快脱啊!”   我的脸蹭地一下红了,我真没想到,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看,他到对我起了这种心思,只觉脸上作烧,一直烧到颈脖子。   秦耀见那女郎慢慢吞吞地,便催促道:   “还有假发,眼镜都拿下来!”   我这才会过意来,我真是在肮脏的环境里呆得太久了,把人的思想都想得太龌龊,我怎么能把如此单纯的秦耀和那班只贪图肉欲的男人们想成一个样子?以为他对我起了歹心?   我与女郎换过了外衣,将她的假发与墨镜都换了过来,对着镜子张望了一眼,本就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一下被遮去了七八,猛一瞧还真是不象我自己了。   秦耀望着我,笑道:   “成了……”   他甩了五张百元的大钞给那女郎,嘱咐道:   “乖乖在房里等着,不许出门,知道吗?回头再加倍给你!”   女郎接过钞票,迎着光验看了下真伪,随即换过笑脸,给了秦耀一个飞吻,媚笑道:   “放心吧!小帅哥!”   秦耀拉起了我的手:   “苏姐姐,咱们走吧!”   秦耀牵着我,缓步从楼梯上往下去,客厅里的阿鬼抬起头,望将过来。   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我总觉得阿鬼是在盯着我瞧,大有识破了我乔装的意思。   心头一慌,我正待低头,秦耀却一把揽住了我的肩头,将我的脸按在他的肩膀上,一股青荑嫩芷般干净的味道冲入我的鼻翼,淡淡的清新,是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味道。   我不能自乱阵脚不是吗?我吸了口气定了定神,佯装亲昵地将脸往秦耀的肩头埋了埋,尽量避过阿鬼的眼光。   但是阿鬼似乎真的起了疑,我能听到他向我们走来的声音,随着他临近的脚步声,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扑通!扑通”心脏似乎要从胸口蹦出来。   蓦地,一样纤薄温暖的东西覆在了我的唇上!   秦耀他……   他在吻我……   刹时间,心脏漏跳了一拍,一颗心就象坐过山车一般,悬了起来。   他没有撬开我的唇齿,只是在唇瓣上轻轻地啄着,细柔、温暖,象这春日的暖阳,将我几乎融化了……   阿鬼停下了步子,秦耀顺利地将我带出了屋子,直到车子开出了铸铁的大门老远,我依旧有些失神。   唇上沾染的那阳光青草般的馨香,让我的心慌乱地跳动着,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苏姐姐……”秦耀在唤我。   我摇了摇头,唤回了神志,侧过头去。   “苏姐姐,你怎么了?该不是生我的气了吧?”秦耀着急地看着我:“我只是想瞒过鬼哥的眼睛,真的!”   我下意识地抚了抚唇,不过就是个礼节性的吻,为了瞒天过海而已,我怎么会如此心慌意乱的呢?   “怎么会呢?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可你现在帮我溜出来了,被坤哥知道了,他会怪你的!”   秦耀耸了耸肩,调皮的一吐舌头: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就好了!”   秦耀停下了车,拉起手刹,指着医院住院楼角落的一架楼梯,对我道:   “苏姐姐,我问过了,你妹妹现在的病房在四楼,这楼梯上去后,左首第二间。我过会从正面上去,把门口的守卫引开,你从这楼梯悄悄上去,看看你妹妹,然后就下来。我们再溜回去,把那女的换出来,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哥他也不会知道的,对不对?”   小璎真的没事吗?我站在楼梯口,不安地揣摩着,也许这一切真的只是我多虑了,小璎她还好好地呆在病房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秦耀的提议还是很对的,我呆会可以悄悄溜回去,当一切都没发生过,等着秦坤回来,慢慢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许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变成我想象中那么糟糕?   我缓步拾阶而上,这楼梯应该是火灾紧急疏散时用的逃生通道,楼道里灰扑扑的,连空气中似乎都嗅得出灰尘那涩重的味道。   一楼半的时候,天顶上还按了个路灯,同样闪着灰扑扑的光芒,到了两楼半就连灯也没有了,不知道是没装,还是坏了,眼前只有一片乌沉沉的黑。   我忽地觉得有点不祥,加快了步子往上去,刚过了三楼只听身后蓦地传来一阵低低的脚步……   我的心一紧,正待回身,只觉颈子被一条粗壮有力的手臂勒住了,我本能地想尖声呼救,可是口鼻之上瞬时被罩上了一块手巾,一种极刺激性的气味透入胸臆,等我意识到这是乙醚的时候,为时已晚,一股浓重的倦意向我袭来。   身体无法抵御这烈性麻醉剂的侵蚀,意识在短短三五秒之后,完全剥离而去……   第五十一章 刑讯(上)   我似乎一直在半梦半醒间游离,我知道有人在拖我、拽我、搬动我甚至是绑缚我,可眼帘沉重得就是无法睁开。   恍恍惚惚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面上一寒,应该是被冷水泼到了,意外的刺激让我的意识渐渐抽了回来。   睁开眼来,正对上的是一张男人胖乎乎的圆脸,五官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只有一双眼睛因为笑容的关系,眯成了一条细线,让那眼中原本如鹰隼般森冷的眼光,全都藏在了这笑容的背后,无法窥见。   “醒了?”男人的声音透着愉悦。   我猛地惊道:   “是你!”   “是啊!珞珞,我们好久不见了!我可想死你了!”   那话语真诚的就好似阔别多年的老友蓦然间异地重逢,激动中夹杂了万分的欣喜。   我却真心希望我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可惜的是我认识!黑龙会张家三兄弟的老三,张守礼!   我绝望地抽了口气,原来我是落回了黑龙会的手里了!   张老爷子当年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自己是个黑帮老大,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却给三个儿子起了那么斯文的名字,老大守仁,老二守义,老三守礼。他难道还指望这三个儿子长大后能走上正道。   他怎么忘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的三个儿子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怎么可能走上正道,长大后一个个还是无恶不作。   老大的性格莽撞,做事不用大脑,仗着手底下有几分功夫,打架斗殴,寻衅生事,乃至杀人越货,从不手软。   老二最是贪酒好色,但凡被他看上的女人,不管是良是娼,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巧取豪夺过来,但不出一个月,他就会发掘新的目标,那些被他玩腻的女人,再能完整地走出他手里的,却只是凤毛麟角几不可寻了。   而我面前的老三,却是只笑面虎,整日里一脸无害的笑容,其实心机最是深沉厉害,刑讯逼供更是个中好手。   张守礼的笑容让我自心底发起悚来,他抓我无非就是为了那两件东西,可我真的不知道那两件东西的下落。   “三哥!我真不知道那两件东西在哪里,那批钻石要是在我手里,我早就远走高飞了,至于那龙头杖我要来也没用,更不会留着惹麻烦了,我是真不知道那两样东西的下落!你们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珞珞!好歹我们也算有点交情,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绝么!那两件东西藏在哪里,当年只有我们家老爷子和苏叔叔他们两个人知道,难道还是我家老爷子自己藏起来了不成?所以啦,你还是把那两件东西交给我,我担保你和你妹妹会平平安安的!”   俗语说,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他一提到小璎,我的心头就被一根无形的绳索勒紧了。其实我心里是明白的,我不应该表现出对小璎的关心,我越是关心小璎,就会使小璎越危险,使我自己的处境也越糟糕。   可知道归知道,做起来却是另外一件事情了,身体会跨过意识先行一步。   “你把小璎她……”话已经说了一半,我才意识到,连忙咬紧牙住了口。   但是我曾在张家生活了一年有余,张家上下,哪个不深知我对小璎的感情呢?就算张守礼他不知道,他却还是个刑讯的好手,怎么会看不出我正深深担心着小璎的安危?   他抓住了我的弱点,再没有轻易放手的道理,轻笑着对我道:   “珞珞,就算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你妹妹想想啊!她年纪那么小,身体又不好,一个人在那黑漆漆的牢房里待着,又没东西吃,又没药吃,你想想她有多难受,多害怕?”   他慢吞吞的语句,给我描绘了一个场景,小璎一个人在那漆黑肮脏潮湿的牢房里,害怕地哭着叫姐姐。   我的心无法克制地抽紧,收缩,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勉强定了定神:   “你别骗我了,小璎不在你手上,要是在的话,你早就把她带到我面前来了!”   我记得小璎在电话里告诉过我,她的病房外面,阳台上,乃至夜半在屋子里都有秦坤的人,秦坤的那些手下绝不是吃干饭的,小璎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被张家兄弟抓住。   “哎!”张守礼惋惜地叹了口气:“珞珞,我可是一片好心呢!不忍心你妹妹出来遭罪!你也知道的,我心善又特别好说话,所以才在这里好言好语的和你商量,要是换成大哥二哥他们,你想想你和你妹妹要遭多少罪啊?小璎年纪那么小……你就是忍心,我也不忍心看着她被糟蹋啊!”   他们真的打算对小璎……我一个寒颤。   他看了看我,继续道:   “所以你还是快把东西的下落告诉我,东西交出来了,他们便没有理由为难你们了是不是?我拿到了龙头杖,他们就都要听我的,我保证所有人都不动你和你妹妹一根汗毛!”   张守礼的话语,处处透着真诚,仿佛都是真心诚意地维护我们姐妹,设身处地地为我们考虑,要不是我深切了解他的为人,真是要被他那和善的外貌与蛊惑的言语给骗了。   不过他那些很不切重点的言辞让我稍稍安心,小璎在他手上的概率不大。   我吸了口气,顺着他的语气,敷衍道:   “三哥,我知道你的心肠最好,当年对我也最照顾,要是我知道那两样东西的下落,一定第一个先告诉你,可我真的是不知道呀!”   他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笑得十分亲善起来:   “珞珞,你这小嘴真是越来越甜了啊!你可想清楚了,过会我把你妹妹带过来,你再后悔可就晚了!”   他悠然笃定的语气,让我原本很坚定的信心动摇了起来,也许那骤然间被掐断的电话,就是小璎落入他们手中的关系?   我禁不住又打了个颤,他很满意我的恐惧,微笑地望着我,他不急着再向我施压,因为他知道,未知的恐惧才是最能让人心焦的。   我咬着唇,惊疑不定地估量着小璎在他手中的可能性。   忽地房门被一把推开了……   张家老大,张守仁大步跨了进来,气臌臌地道:   “秦坤那小子,不知搞个什么飞机,自己的马子到只派了一个一拳就能撂倒的小兔崽子跟着,医院里看个小丫头却派了十几二十个硬爪子,一天还换三次房间!   依我看啊,多带点人冲进去,把小丫头弄出来就算了,你们偏还拦着我!真不明白,秦坤又没长三头六臂,有什么好怕他的?”   老二张守义,从后面赶上来,想拦住他这张没遮拦的嘴,却为时已晚,我一个字不落地听入耳去了。   不由长长抒了一口气,秦坤派了那么多人在医院,原来是知道张家兄弟瞄上了医院,加倍派人保护小璎的。那小璎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了!   没了对小璎的顾念,我纠结的心头立时松了开来,但我同时也清晰地明白,只怕从现在开始,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将是难耐的煎熬了。   我认命地深吸了口气,反正再度落回他们手里,等我的将是什么,我早有充分的预料,畏惧与害怕没有任何意义了!   面前的张守礼看着我表情的变化,沉下了面孔,极轻地骂了一句:   “蠢猪!”   可一骂完却立时换了笑脸,转头道:   “大哥,二哥,你们回来啦!”   张家老大随意地恩了一声,一低头,却看见我正望向他,马上就叫嚣了起来:   “老三,你这就不对了,不是说好等我们回来一起审这个丫头的吗?你怎么可以自己先动手?”   张守礼陪着笑脸,辩解道:   “我哪里敢先动手呢?不过是珞珞凑巧先醒了,我和她聊聊天叙叙旧而已!不信,你们问她!”   张家老大最是卤莽的了,三步两步走到我眼前,猛一扯我的头发,大声喝问道:   “快说!东西在哪?”   我的身子是被他们用粗麻绳,一圈一圈紧紧绕在椅背上的,半点也动弹不得。他这大力一扯,几乎把我连人带椅子的一起拽了起来,我疼得眼角都濡湿了,颤巍巍地答道:   “我真不知道!”   “还不老实?儆酒不吃吃罚酒!”他扬起大手毫不留情地正反就甩了我四个耳光,我被打得一阵天旋地转,猛地呛出口血沫子来。   “说不说?”   我眼前只有漫天的金星飞转,那里还有气力说话?   他却上了火,大手一掐我的脖子,使力一收劲道:   “还不老实说,是不是?”   骤然的窒息,让我更加没法说出话来了!   “大哥!你不是要掐死她吧?她死了就再没人知道东西的下落了!”   张家老三,扯开他那莽撞的大哥:   “大哥,你还是歇歇吧!我来问她就好!”   陡然冲入的空气,让我的心肺象被火燎一般剜心地疼着,我呛咳着,又溅出一口血沫来。   张家老三拖了把椅子坐到我面前,用纸巾轻轻抹掉我唇角的血渍,柔声对我道:   “珞珞,我真的是为你好,你还是说了吧!瞧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叫我怎么忍心下手呢?”   我到宁可张家老大用他那样粗暴不留情的手段来对付我,如今换成了张守礼,天知道他会用何等阴险毒辣的招数?   “我不知道,真的是不知道!三哥,放过我吧!”我低低地求他。   “那珞珞,你可不要怪我了!”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第五十二章 刑讯(下)   他站了起来,将椅子的四个椅脚中的一个抬了起来,对准了我的左脚背,然后将一条腿曲跪在椅子上,微微加了点力气。   那是一个细圆的金属椅脚,生铁坚硬微凉的触感紧紧压在我的脚面上,些微的痛楚让我蹙了眉。   他看着我笑了笑,腿上却加了力,椅脚已经陷入了我的皮肉,我能听见骨骼受到重压后,“咯咯”作响的声音。   剧痛与惊惧让我额上的冷汗如雨而下,他要是完全坐在那椅子上,会对我造成什么样的伤害,我很清楚!   他柔声对我道:   “珞珞,说吧!”   我不敢再说话了,抿着唇万分惊恐地看着他。   他还是在笑,亦如当初那般和善无害,腿上却又再度使劲,刺入骨骼的痛楚让我惨呼出声。   “珞珞,你还是说了吧!你该不会真的要我完全坐下去吧?”   我大口大口吸着气,颤抖着答道:   “我说!我说了!”   “这才乖么!早说不就好了?何必要吃了苦头才老实呢?”张守礼笑了起来,哄诱我道:“说吧!说吧!”   张家老大也颇是紧张地凑了上来,全神贯注地看着我。   “在秦坤的手里!”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拖延办法了,我不信他们有胆子去秦坤的手里抢东西,如果他们真有这胆子的话,那秦坤肯定饶不了他们的。   张守仁听了我的话,脸色一急,叫嚣道:   “操家伙找秦坤理论去,我就不信他敢吞了我们的东西!”   就算莽撞如他张守仁,却也不敢直接说去秦坤的手里抢东西!   “大哥!你不会是要去告诉秦坤,是我们截走了他的马子吧?”张守礼叫住了他大哥。   张守仁收住了脚,苦丧着脸:   “那你说怎么办?”   张守礼的眼珠一转,忽而转头向我灿烂地笑了起来,我只觉得心上一寒,直觉告诉我事情肯定是糟了。   “珞珞啊!各大赌场我们派人候了你四年多,一直都没见你露脸,没想到你撒谎骗人的伎俩没生疏到反而见长了啊?   你怎么不想想,当年你是怎么逃掉的?你怎么有本事把那两样东西带出来?这些年你也不曾回过北边,东西怎么可能到了秦坤的手里?你把我们都当三岁小娃娃耍,是不是?”   是啊,以我当年逃走的狼狈情况,的确是不可能带走任何东西的,张守礼果然和他大哥不同,不是如此轻易就可以糊弄的!   我惊惧地看着他,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珞珞,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说实话的,对不对?”   “喀嚓……”   骨骼被碾得粉碎的声音!   激痛由被椅脚完全穿透的脚背传入了全身所有的神经,骨骼被活生生碾碎,这痛苦让人难以想象,我全身一个痉挛,眼前一黑立时痛晕了过去。   晕过去对现在的我来说,真是一种幸运!可他们不允许我就此失去意识的,那染透了我鲜血的椅脚,从我脚背上抽开的时候,张守礼毫无人性地拖了一把,把我生生又痛醒过了来!   男人的脸,狰狞得可怕,大声喝道:   “还不说吗?”   我蜷缩在那里,微弱地喘息着,眼前都是幻觉一般的叠印,除了痛,我什么也感受不到,根本没办法形容这种痛苦,仿佛这天地间就是用痛苦构成的!   虽然我早有承受他们残酷刑讯逼问的准备,我也一度以为自己很坚强,可这才仅仅一个开场,我就受不住了,如果我知道那些东西的下落,只怕我就已经说了,可现在的问题是,我真的不知道!   张家老大火暴的性子又耐不住了,也不知从那里找来条生满倒刺的鞭子提在手里,拉开张守礼,道:   “是不是看这丫头长得好,你不舍得下手啊?你这样不痛不痒的,她怎么会开口?你不舍得的话,换我来!我到不信了,这丫头就是铁打的,这三鞭子下去,我一样让她开口!”   他走到我面前,高高举起了那鞭子……   漆黑的鞭子约莫是牛皮绞成的,鞭身上生满了犀利的倒刺,在冷绝的白光下,泛着让我心寒的光芒……   我绝望地闭紧了眼,不要说三鞭子了,我怕我这一鞭子也挨不起,这满是倒刺的鞭子挨一下肯定要被连皮带肉地扯去一大快,何况三鞭子?   我都不感想象,三鞭子后,我会变成什么模样,我惊恐地尖声叫道:   “不!不要!”   可张守仁从来就不是个心软的人,鞭子眼看就要落下来,我下意识地闭紧了眼,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张家老二却一把抓住了那只执鞭的手。   “怎么了?”张守仁皱眉问。   “大哥!”张守义涎着脸:“把这丫头赏我先玩一会吧!”   “等她说出来了,随你去玩,弄死了也没关系!”鞭子还是要落下来。   “别!”张家老二拦住了他哥哥:“你这一鞭子下去,她这身上哪里还有好肉?血淋淋地看着都倒胃口,怎么还提得起兴趣来?”   “你就是色心不死,终有一天要死在女人身上的!”   张家老二对他大哥的斥责充耳不闻,继续死皮赖脸道:   “大哥三弟,你们知道的,我哈这小妞儿好久了!当初她在我们那的时候,要不是老头子下死命令不许我动她,哪能现在便宜了秦坤这小子?大哥三弟,你们就当行个好好啦,让我和这小妞爽一下,很快的!半个小时肯定搞定!”   张家另两个兄弟还在犹豫,张守义的脸色也不好了起来:   “大哥,三弟!你们知道我这个人这一辈子就好两样东西,一是好酒,二是女人。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们争老大的位置,过会你们要是问出了龙头杖的下落,我也绝对不会碰它一根手指头的!现在我不过想和这小妞先玩一下,这点面子你们不会不给我吧?”   张守仁与张守礼,听了这话都有点动容的意思,去掉一个争夺老大位置的竞争对手,对自己无疑是件好事,如果现在不给他面子,他转头靠向另一边,形成二对一的局面,那对自己只怕就不利了。   老三的心思转得快,一脸笑容道:   “二哥说哪里话,二哥喜欢随便玩就是了,怎么还问我的意见呢?”   张守仁只怕也品出点味道来了,僵着脸道:   “你要搞就快搞!他妈的别搞死了就好!”   他们的言语让我无法克制地哆嗦了一下……   第五十三章 惨烈   张守义这才换过笑脸,搓了搓双手,一脸急色地向我而来,拧了拧我的颊,邪肆地笑道:   “小珞珞,你可想死我了!”   我被脚上裂骨的疼痛折磨得一直在发悚,根本无力顾及他的动作。   他一边解开我身上的绳索,将我横抱入怀,一边摸着我汗湿的额头,虚情假意地道:   “瞧瞧,怎么会疼成这个样子?哎!真是可怜啊!我的心都快疼死了!”   我真是想笑,笑他的不知廉耻!如果他真的心疼我,其实也不需要心疼我,只要他有那么一点人性,又怎么会在我连呼吸都是煎熬的时候,还急色地要强上我呢?   可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被他这一抱起,脚上更是剖心挖肝般地痛了起来,我只能躺在他的臂弯里,无力地抽搐着。   他拥着我,在屋里左瞧瞧右看看,我想我知道他要找什么,可这屋子里各色家私齐全,惟独却少了他要找的东西,最后,他一斜眼,看中了一张堆满零星杂物的桌子!   他一把扫开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将我的身子平放了上去……   身体随即被他重重压制住了,他急不可耐地狂乱地亲吻着我的面颊颈项,零星的胡茬刺痛着我的皮肤。   “珞珞!小珞珞!五年前我就知道你是个美人胚子呢!当时我就想好好疼你了,可惜啊老爷子说什么也不让我动你,你知不知道这五年你可把我想苦了!”   五年……   五年前在张家的时候,我还不足十六岁啊,这恶心的男人居然就已经对我起了歹意,简直是禽兽不如!   他的大嘴贪婪地朝着我的唇上覆来,陌生的气息夹杂了浓重的酒意,我只觉一阵恶心。   其实我也明白的,从古至今,世界各国在逼供女囚时,从不曾缺席过的一项刑罚,只怕就是强暴了!那些卑劣的男人通过不断凌虐女人们的身体,来达到摧跨她们意志的目的!   何况这张守义还是个出了名的色中恶鬼,五年前,我也多少曾看出他对我的坏心,所以再次落回他们的手里,我也早已预估到,被他强暴是肯定逃不掉的!   我想过的,我应该不反抗,而且不能流露出任何畏惧来,我只要一表现出害怕与恐惧,只怕而后的日子里,就不会只有张守义这一个禽兽对我干这种事情了,他们会抓住我的软肋,让一群男人来作践我的身体……   可现在当他真的将我紧紧制在身下,粗糙的大手蹂躏着我的身体,肥厚的双唇企图要折磨我的口舌时,原先一切在冷静时思考所得的结论,统统成了幻影。   我极力地侧开脸去,厌恶地道:   “别碰我!”   我原也不期待这句话能起什么作用,可出乎意料,他停了下来,从我身上支起了身体。   没了他的压制,我奋力地挣扎,试图撑起身来,可是剧痛早已抽赶了我的气力,而且我的左肩也根本使不上力,我试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咬紧了牙关拼尽全力地撑了起来!   可那男人,那残忍的男人,就在这时,用手在我左脚的伤口上,轻轻地触了一下!   就是那轻轻的一下,激痛在电光火石间透遍了全身,我双臂一软,仰天一声悲呜,无力地摔了回去,大口地喘息着。   他复又压了上来,我却已经耗尽了最后的气力,连挣扎着侧开脸去都办不到了。   他极轻易地撬开了我的牙关,牙齿舌尖在我口中肆意地欺凌着!   酒意与血腥,让我的胃里翻搅起来,我很想吐,可是呕吐也是需要气力的,而现在的我没有这个气力,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那生冷的桌面上,任他畅快地为所欲为!   他终于将我的唇舌折磨得够了,满足地抬起头来,双手摩挲着我的面颊,嬉笑道:   “珞珞,早这样乖乖得多好?干吗要挣扎呢?难道你还想为秦坤那小子守身?”   “嘶……”衣衫撕裂,皮肤暴露在空气里,一阵透心的冰凉,不仅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心凉……   他抚着我锁骨上的那个咬痕,佯装心疼地道:   “呦!秦坤那小子怎么这么狠心?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呢?珞珞!我亲爱的小珞珞!你放心,我一定会很温柔的!”   “兵丁……”皮带扣滑开了……   空气里瞬时充盈淫靡至极的气息!   我无望地闭上了眼睛……   些许时间之后,我却奇怪地发现他停下了所有的进犯,我失神地睁开眼来,却看见压制我的男人,面上颇有些尴尬的意思。   他侧头对张家另两个兄弟道:   “大哥,三弟!你们不是等着看表演吧?要不一起来玩?”   张守仁“呸”了一声,道:   “我可没你那么好的兴趣!”   “那能不能麻烦你们两位回避一下?”   张家老三,笑得亲善:   “二哥,玩个尽兴哦!”   说罢转身出门去,张守仁随在后面也大步跟了出去。   “乒……”门被重重关上了,我知道我的悲惨戏码即将上演!   我紧紧阖上眼,身体无法克制地微微颤动着,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躺在那里,僵硬地躺在那生冷的桌面上,等着那男人毫不留情地掠夺我的身体……   许久之后,却只觉一双手触在我的面颊上,一个声音贴在我的耳边轻声问道:   “珞珞,你好象很害怕?”   我很想说我不怕,可身体在泄露我的畏惧,我咬紧了牙,微微侧了脸,尽量地平息自己的颤抖。   他把我从冰冷坚硬的桌面上抱了起来,很温柔地拥在怀里,抓着我的手,将我那纤长的手指含在嘴里吮吸着,轻笑道:   “一直听说秦坤只喜欢干净的女人,看来是真的咯!他没让别的男人碰过你对吧?”   至今为止秦坤的确还没有让别的男人碰过我,但是他正打算这么做,把我丢给他的那群手下……   张守礼叹了口气,续道:   “瞧你!脸都吓青了!你说要是被他们两个知道,你是这么害怕男人碰你,你猜猜他们会怎么对你?”   我在他的怀里一个哆嗦,这真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状况了!   他凑在我耳边,轻声道:   “他们会让一群男人挨个来上你!如果你还不说的话,他们会让几个男人同时从你的……”   他的手指抚过我的唇瓣,慢慢沿着我的脊椎向下……   我真希望我不懂他手上动作的暗示,可惜我偏偏懂!我的身体如筛糠般簌簌地抖着,虚弱地阻他道:   “别说了!”   他不听,笑得更加恶劣了,一点一点啃着我的耳垂,细声道: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你要是还不告诉他们的话,你猜他们还会怎么对你?他们会用畜生……”   “够了!够了!别说了!”我真希望我能聋掉这双耳朵,不用再听这些令人胆寒的恐吓!   “珞珞乖!不怕!不怕!”他搂着我,低声哄我:“珞珞你知道不?上个礼拜老大和老三他们差点就在医院里就逮到你了?没想到秦坤那小子却早到了一步,结果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秦坤把你带走!当时他们都以为秦坤知道了他们在找你呢!有秦坤护着你,他们肯定动不了你,你不知道他们回来都气成什么样了……”   上个礼拜?在汪洋办公室的那次?难道秦坤当时会是来保护我的?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他看着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笑得却越灿烂了:   “不过今天他放你一个人来医院,说明他还不知道是不是?所以老大和老三他们今天是绝对不会让你活着回去的,不会让你回去找秦坤来帮你报仇!珞珞啊,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和你说那些虚的假的了,你只要把那两样东西告诉我,我呢就给你个痛快!反正迟早都要死的,就不要再白白地被那些男人欺负了,对不?”   我惊惧之下,缓缓抬起头来,张守义的眼里,哪里还有那惺忪的醉态?那里还有那浓重的色意?原来我一直估量错了,张家三兄弟中,城府最深的居然会是他!他的贪杯,他的好色,一直都只是伪装!   他露着白森森的牙齿对我一笑,那笑仿佛让周遭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   “珞珞乖,告诉我吧!也少吃些苦头!”   我惊恐地颤抖着,我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意志坚强,我用低哑的声音无助地道:   “为什么你们就不相信呢?我真的是不知道!不知道……”   他的脸色也沉了,但是还有浅浅的笑:   “珞珞啊!我对你这么好,这么为你着想,你都不领情,那我就只能好好疼疼你了!”   身子被他放回了桌面上,他俯身从扫在地上的一堆杂物里拾起数块碎裂镜子的玻璃破片,将它们一块快整齐地码在掌中,然后缓缓举到我眼前!   碎玻璃尖利的棱角在他掌中一跳一跳闪着冷光,就象隆冬之际窗沿上凝结的冰渣子,看一眼都可以寒透了心。   他忽地凑得极近,笑容邪祟已极,轻声耳语道:   “你说我把这些东西,塞进你那里……”   他有意地停了停,我的心脏似乎也停了!   我瞪大了双眼望着他,喉间就象被东西塞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然后我们再好好玩,你猜会不会很有趣?”   “不!不要!畜生!别!”我惊得已经语无伦次了。   本来毫无气力的身体,这时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子劲来,我抓着桌面不顾一切地向后爬去!   五年前,我看到父亲被他们曝尸在外的尸体时,我以为我已经能完全了解他们刑讯手段的残忍与血腥,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我对人性卑劣程度的了解得太肤浅,这群畜生的残酷手段,已经远远超过了我最坏的预料。   我无法再保持冷静,我要逃,明知逃不掉,我却还是拼尽全力地挣扎着,垂死地挣扎着!   他含着笑,伸手轻轻扣住了我那受伤的脚……   我在桌面上一个痉挛,失却了最后一丝气力!   “我猜你一定会很兴奋的!肯定会比在秦坤那小子身下的时候,兴奋上一百倍!珞珞!你可要好好享受哦!”   秦坤……   我现在才发现,原来秦坤对我一直是仁慈的!   虽然几次和他上床,他都让我受了不小的苦楚,可是他不曾用过药,不曾用过器物,我甚至不能说他用过强,就是第一次他不过也就是半胁迫了我,而后在红馆的时候我收了他的钱,他是我的恩客,上个礼拜他发怒的那次,我的身份更是他的情妇!   如今想来,他对我做得最过分的事情也就是甩了我几个巴掌和掐咬的一些皮外伤罢了!   何况他还有一段对我不错的时候,在雪地里救下了病发的小璎,在车厢里放过了高烧不退的我,还有那两个月的顾念,还有那一大束的玫瑰……   和眼前这个畜生比起来,秦坤简直就算得上正人君子了!我在秦坤身边的时候,时时刻刻都觉得他是噬人的恶魔,可现在在张家兄弟的手里呆了还不足两个小时,我能念及的居然都是他的好处了……   “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张守义终于剥下了一切伪装的外衣,恶狠狠地冲着我,大声道。   我闭紧了眼:   “秦坤!你在哪里啊?”   第五十四章 曙光   “义哥!秦坤那小子找来了!”   正在我念及秦坤的那一刹那,一个小喽罗急匆匆地推开了房门,紧张道。   张守义浓眉一皱,转头问:   “来了多少人?”   “大概四五个!”   “只有四五个人,就想来救这妞儿?”张守义冷笑:“他也未免太小看我们黑龙会了吧!”   “他好象不知道这小妞在这里!他带了龙头杖还有那批钻石,说是来谈生意的!仁哥和礼哥他们都出去了!”   小喽罗的话音一落,不光是张守义变了脸色,我也一阵惊诧,龙头杖和那批钻石怎么会落到秦坤的手上呢?   张守义铁青了脸,一把将我拖了起来:   “珞珞!原来真的挺有本事啊,东西真是交给你的情郎了!”   他猛地甩了我一巴掌,将我掀在地上,我疼得似乎麻木了,意识也已经不太清醒,剩下的只是急促的喘息。   他拿了些麻绳将我的双手反缚起来,然后又在我口里塞了许些碎布片。   “你还指望秦坤来救你是不是?告诉你别想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开启了一个机关,墙上的一堵落地壁橱背后,居然显现出一个极隐蔽暗门来!   他把我从地上拖起来,凑在我耳边,道:   “珞珞,我们回头再好好亲热,你乖乖等着我哦!”   话音刚落,我就觉得背上一重,身子被他大力地推进了门去,受了伤的左脚完全不能受力,整个身体重重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我却连痛呼也发不出来,身体僵硬硬地趴在那里!   我能听见他合上了暗门,然后甩门离去的声音。   这密室里剩下的只有一片漆黑,比墨还黑,眼睛完全失去了作用!听觉到异常敏锐了起来,我甚至能听见空气在通风口中流动的声音,可除此之外就是一片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寒冷、痛苦、畏惧与这死寂,层层叠叠交织在了一起,成了一张厚实绵密的网,将我紧紧箍了起来,我甚至能用皮肤来感受那张网上,纵横交错的纹路!   我害怕极了,我好希望有个人能将我紧紧拥住,能给我一种扎实的安全!   神思越来越恍惚,黑暗中似乎有那么个身影越来越清晰,冷俊的面庞,隐隐的笑……   秦坤!我突地发现原来我竟会如此想他!   想他那黑暗中闪亮亮的眼睛,想他那扎实有力如火如炙的胸膛,想他那温柔湿润舔舐着我面上泪迹的舌尖,想他的薄唇,想他的双手……   想念这个强势霸道,让我无法反抗,只能放弃一切地依赖在他怀里的男人!   可他现在不要我了,他是来谈生意的,他不是来救我的!不是来救我的!   “苏姐姐!你在这里吗?”秦耀扯着嗓子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苏姐姐……”   我听见一大群人破门而入,一片繁杂的脚步声。   “搜!给我仔细的搜!”阿鬼用他特有的冰冷声音对着众人下命令。   翻箱倒柜,玻璃破碎,嘈杂极了!   “苏姐姐!你回答我!”秦耀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随即却被一阵激烈的咳嗽打断了。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好想告诉他们,可是嘴里的异物让我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我想努力碰撞些什么发出点响动来,可我的身子连挪一挪也做不到。   “坤哥!都找过了!没有……”喽罗们没有发现这扇暗门!   “坤哥!我都说了,坤哥您是什么身份,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呢?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动您的人啊!您弟弟一定是看错了!绝对不是我们请走了苏小姐的!”是张家老三圆滑的声音,听语气怕是被秦坤制住了,在拼命为他们自己开脱。   “不!哥!是他们抓走苏姐姐的!我看得清清楚楚!”秦耀一边咳嗽一边着急道。   “坤哥,您每间房间都搜了,真的是没有啊!”张家老三还在假装。   “阿鬼!搜清楚了吗?”秦坤低低的声音。   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我的鼻子里居然一阵一阵地泛着酸,秦坤你没有不要我是不是?你是来救我的是不是?   “搜清楚了,没有!”   秦坤沉吟了一会,道:   “那走吧!”   不!秦坤!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你听见吗?我在这里!   脚步声逐渐远去……   黑暗中我淌下了两行绝望的泪水!   再也没人能救我了……   “哐当!”暗门连同外面的壁橱一起被大力地踹破了!   陡然冲入黑暗的光线让我的双眼一片茫白,我只能感觉到一个人影象风一样冲到我面前,将我从地上拉起来,钳着我的双臂拼命摇晃着。   “你怎么这么蠢啊?为什么不好好呆在家里呢?”男人用一种急噪,甚至是气急败坏的声音对我大声道。   我的确是蠢了,我真是越来越蠢了,自从这个男人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是与非,好与坏,善良与邪恶,朋友与敌人,都不能用我原来的逻辑来思考。   口里的异物被拿了出来,手上的绑缚被解开了,那一瞬我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气力,不顾一切地勾住了面前那男人的颈子,紧紧地,牢牢地勾住,我将满是泪水的面庞藏进了他的肩窝。   熟悉的薄荷香气带着一点淡淡烟草的味道,我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肆无忌惮地哭了出来!   “秦坤!秦坤!”我呜咽着叫他。   他的胸膛一瞬间僵住了,许久之后,他的手用一种极生疏的动作,一下一下轻拍着我颤抖得厉害的脊背,干涩涩地蹦出了一句:   “没事了!”   这一句没事了,把我压了许久的惊惧统统勾了出来,我死死勾住他的颈子,象个被吓坏了的孩子。   也许,我原本就是个孩子,只不过长久以来有小璎需要我照顾,所以我不得不把自己所有的软弱与怯懦统统藏起来,佯装着坚强,装得久了,装得长了,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原来只在伪装,以为自己真的坚强,以为自己不会害怕,可是这一次,真的把我吓坏了,将我这么多年深埋了的软弱统统激了出来。   我死死勾进他,只怕自己这一放手,又要回到那让我绝望的折磨中去!   “不哭了!没事了!”他的大手紧紧收拢,将我圈在了怀里。   扎实的怀抱,火热的温度……   “没事了!不怕!不怕!”他继续用很干涩的词句安抚着我。   可我依旧颤得厉害,忽地一个吻重重地印在我的唇上,有力的,霸道的,不容反抗的!可却让我有了莫名的安心。   当初,汪洋的给我的吻,青涩细柔,却让我的心尝到了深深的苦涩,今天,秦耀给我的吻,干净爽朗,却给我一阵无法抑制的慌乱。   只有眼前这个男人的吻,霸道强势,时而带了血腥,可他有时那没来由的温柔,那种很生涩的温柔,却和他的霸道奇怪地交织在了一起,给了我一种可以安心可以依赖的味道来。   这种安全,只有这个男人才能给我!   “秦坤!不要把我丢给别人!不要不管我!秦坤……”   “哎!”他的双手一下收得极紧,勒得我的肋骨都有些疼:“你是我的女人!只是我的!放心吧!”   他的女人……   是啊!我是他的女人!只是他的女人!   原本一直象阴霾一样笼在我心上的一句话,此刻听来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我奇迹般地停下了所有的颤抖,在他的怀里,沉沉昏睡而去……   第五十五章 改变   细圆的椅脚,坚硬的,生冷的;破碎的玻璃,尖锐的,犀利的;漆黑的密室,死寂的,绝望的;还有那哭泣着的小璎,在那里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叫着姐姐……   这些场景,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地纠缠着我,让我掐紧了心肺,让我几近窒息。   “不!不要!不要伤害她……”我惊恐地尖声惊叫。   “没事了!不怕不怕!我在这里!”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拽住了我的手掌,轻柔地安抚着我的慌乱。   那手上的温度,那有力的语调,渐渐平息了我的惊惧,我缓缓睁开眼来,是一张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朗面孔,如刀削一般坚毅的双颊,挺直的鼻,微抿的唇,只是这眼光却有些陌生,惯常一直是冷如薄冰的瞳人里,此时却有着隐约的心疼与怜惜。   我一把紧紧抓住他的手,急急追问道:   “小璎呢?她在那儿?她怎么样了?”   “她没事!她好好地在医院呢!”   “不!她有事!我看见她出事了!”我在床上挣了挣,左脚上一阵犀利的痛楚,让我猛抽了一口气,无力地躺了回去,身体微微抽搐起来。   “她没事!听见吗?她没事!”   我却什么也听不进去,我只知道,小璎出事了,她出事了……   “苏珞!看着我!”男人用一种霸道至极的语气大声对我喝道,捧住了我的颊,让我慌乱不安的眼光对上了他的眸:“你妹妹她没事!听到了吗?”   那决绝的声音,那坚实却含了一点点薄怒的眼睛,却混合成一种奇异的安抚之力,我不安地抓紧了他的手掌:   “真的吗?求你别骗我,千万别骗我!她真的还是好好的吗?”   我真不知道,要是小璎出事了,那我活下去的意义还剩下什么。   “哎!”他眼中的薄怒迅速退去,原本那怜惜与心疼的光芒重又浮了上来,而且那光芒越来越浓重,好似那深秋的迷雾,充满了他的眼眶,继而从那眼角眉梢一点一点逸了出来,许久他轻声道:“我给你拨电话……”   电话里,小丫头用极轻的声音对我抱怨说,这两天医生一直帮她换病房,还让她做各种各样的检查,经常吃些奇奇怪怪的药,然后她就要睡上好半天,醒过来病房又换了。   不过才抱怨完,她马上又用很自豪的语气对我炫耀说,她答应过我要听医生的话,所以她一直乖乖地配合医生给她治病。   我笑着夸她乖,小丫头马上又卖了乖,向我讨奖励,问我是不是可以在下个礼拜她生日的那天,在医院里陪她一整个晚上。   我看了秦坤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了自己打着厚厚石膏的左脚,我好想答应小丫头,可是我知道我做不到,我只能婉转地敷衍她,告诉她,我病得厉害,只怕去不了。   小丫头的声音里掩不住深深的失望,却还是很懂事地让我好好养病。   电话挂断了,秦坤从我手里把话筒拿开放好,低头问我道:   “放心了?”   “恩!”我点头。   惊乱不安了数天的心绪,在听到了小璎稚嫩的声音后,完全平复了下来,郁结在心头的那丝深深不安悄然退去,呼吸变得不那么压抑,连脚上的伤疼似乎也不那么难熬了。   这一个礼拜来的事情,看来的确是我莽撞了,是我主观地认定了秦坤为了惩罚我,而对小璎下了毒手,一直执拗地存着这个意念,忽略了其他的可能性。   其实这整件事情的始末并非是无迹可寻,但是当“小璎出事了”这个念头深深盘踞在我心里的时候,我完全无法冷静下来思考,满心满念只有这一个念想,越想越畏惧,越想越害怕,直至慌乱不安得连思考都做不到。   我抬起头,看着那坐在床边的男人,这次是我错怪了他,他却还来救我,要不是他,我和小璎不知要在张家兄弟手里,受到多少非人的折磨了,我想我真的应该谢谢他!   “秦坤……”我脱口居然熟捻地叫了他的全名,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改口道:“坤哥,谢谢你!”   他的眼神深了深,微微皱了眉,我略略有些不安,该不是他生气了吧?   我低下头,小声道:   “坤哥!对不起!我以后再不敢了!”   “你是以后再不敢叫我名字呢?还是以后在不敢私自出门去?”他的声音冷冰冰的。   看来我这次私自出门,惹了这偌大的麻烦,就算我现在一身的伤,他也没有打算就此饶过我,不过这次事情完全是我咎由自取,受些惩罚也是该当,只希望他不要罚得太重就好了!   我把头埋得更低了,用相对可怜的声音,低低地道:   “都不敢了!坤哥,这次是我错了!您罚我吧!”   我低垂的头,眼角余光却瞥见他高高抬起了手,他想给我一巴掌?   他的掌力重,曾经差点把我打晕过去过,我如今的状况,要受他这一巴掌,这罚也罚得不算轻了。   我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紧紧蹙起了眉,只等着他的大掌落下来。   可等了许久,等来的只是他的手轻轻地覆在了我的颊上,把我低垂的头扶了起来。   他的面上没有语气中的那种冰冷,唇角微微有点向上扬,颇有点冰消雪融的意思,只见他微微摇头叹息:   “真是不明白你!你以为你妹妹出事的时候,那种不顾一切的胆子哪去了?怎么现在我还没说罚你,你到害怕起来了?”   看来我还是把他想得恶劣了,他这样子就不是要罚我的意思,我微抒了口气,轻声道:   “小璎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给了我活下去的意义和勇气,她不能出事的!她要是真的出事了,那我……”   他听了我的话,唇角塌了下来,抿紧的唇成了一条绷紧的细线。   我似乎说的太多了,我想我也不应该让他知道我对小璎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万一有一天我真得不慎彻底触怒了他,我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确信他不会对小璎下手。   心中稍稍有点紧,我住了口,对他微微笑了笑,多少带了点怯意:   “坤哥,谢谢你救了小璎!谢谢你救了我!”   他看着我,神色微有些僵硬与呆滞,许久许久不言语,只是直直地望着我,眼神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被他注视得一阵慌乱,正要低头,他忽而道:   “叫秦坤!”   我一愣,不曾会过意来!   他的脸上瞬时却缓过了劲,那些些微的呆滞与僵硬完全不见了,豁然站起身来,回头就走,冷冷抛下一句话:   “好好睡吧!”   我却忽地明白了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我在床上尽力倾身,拽住了他的手,真诚地道:   “秦坤,谢谢你!”   他那宽厚的脊背象是提线木偶被绳索牵住了,在那里就是没来由地一僵,好一会才缓缓回过身来,抓起了我冰冷的双手,将它们放回被子下,然后替我掖实了被角,拧熄了床头的台灯!   蓦然间的黑暗,让我的眼睛在一瞬间完全失去了作用,只觉一样灼热柔软的东西轻轻触在了我的额头上,一缕极细极温柔的声音传进耳来。   “好好睡吧!我在这里陪你,你放心吧!”   也许秦坤真的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恶劣不堪,也许他对我真还存了些许的感情,也许我只要放开那紧紧压抑的心扉,我和他之间处得不会那么糟糕,也许只要我努力来改变,我们之间会有一个新开始?   当然肯定不会是那种海誓山盟,地老天荒,此生不渝的童话般的感情,至少也能做到你情我愿,不再是强势的胁迫与无奈的屈服,就算再退一步,他对我仅仅是停留在肉欲之上,那也至少能做到,两个人都可以享受与快乐,是不是?   不过这不是我一相情愿就可以做到的,那还要看他是不是愿意改变,是不是愿意再给我这么一个机会。   我在黑暗中抬起头,探索地望向他的眼睛,那双闪耀着粼粼光芒的眼睛……   那双眼里似乎有一丝不安与嗔怪,轻斥道:   “为什么还不睡?”   “睡了!我睡了!”我轻声答应,紧紧闭上眼睛。   这一夜,没有噩梦来袭,安稳地一直到了天明!   第五十六章 我会的   太阳闪着金粼粼的光芒挂在窗户边,玻璃上象是被顽皮的孩子打上一个又一个的金手印,一串串的欢欣与一排排的雀跃。   目光收近了一点,金色的阳光渐渐黯淡了些,窗前那纯黑的羊绒地毯已经撤换了,变成了印度手工织花的地毡,暗黑的底色上,一排细碎的紫色镶花,被阳光一衬,到显出一种特别的绮丽来。   目光再近一点,回到了床边,丝缕的太阳光照在一只白白的圆球上,我一惊瞬了瞬眼再一瞧,一大堆白色下居然是张人脸,仔细辩一辩,原来是秦耀……   他的半边脑袋缠着厚厚的绷带,活脱脱地象带了一顶白帽,左眼是一个分外清晰的熊猫眼,唇角也破了凝着干涸的血迹,看见我醒了,他的唇角一扬,明快地道:   “苏姐姐,你醒了?”   “阿耀,你的伤……”   “我没事!”他朝我挤了挤眼睛,随即却捂住了熊猫眼“哎呦”了一声。   “阿耀……”   我在床上挣了挣,他连忙压住我:   “苏姐姐,你伤得重,别乱动,我没事的!”   “对不起!阿耀!”我低声道。   这次是我拖累了他,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一定要到医院去看小璎,也不会连累他被打伤了。   他猛地摇头:   “苏姐姐,是我该说对不起,是我没用,没能好好保护你,害你被他们抓走,吃了那么多苦!”   看着他那悔痛的神色,我觉得心头一阵不安,这次我的伤完全是咎由自取,不光连累了他受伤,还让他如此自责,说不定秦坤还要怪他……   “阿耀,坤哥他没怪你吧?”想到了秦坤我不禁开口问道。   “哥哥罚我了……”他哭丧着脸。   我心头一紧,急道:   “他怎么罚你了?快告诉我!”   “他把Z4给没收了!一个月不许我出门!”秦耀的声音透着委屈。   我哑然失笑,不由长长出了口气,安慰他道:   “坤哥是为你好呢,让你在家好好养伤!一个月很快的,转眼就过去了!”   “恩!”他点头,心有余悸地道:“我还好啦!鬼哥他们可惨了……”   话才说了一半,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换了话题:   “苏姐姐,你也要好好养伤哦!”   我却已经听出了异样,不安地追问道:   “鬼哥他们怎么了?”   “没什么!”他的言辞颇是闪烁,眼睛不住地往旁瞟。   秦耀真是个不善撒谎的人!   “阿耀!别骗我!”   “真的没什么!”他死活不肯开口。   连秦耀也不肯对我说实话了,我觉得心头有些涩然,低低地叹了口气,道:   “阿耀,你也不愿和我说实话了吗?”   “苏姐姐……”秦耀他急了:“哥他……他不让我说的!”   这次我借了秦耀的力偷溜出去,对阿鬼他们来说,就是他们的失职,以秦坤治下严厉的手段,必然不会轻饶他们……   “要不我偷偷告诉你,在哥哥面前苏姐姐你就当作不知道?”秦耀看着我的神色很是不安,小了声音对我道。   “阿耀!”一声沉声的呼喝阻断了秦耀的话。   我和秦耀都是一惊,回头去望,秦坤沉着脸站在门口,秦耀对我一吐舌头,走到了门口。   “哥!我可什么也没说……”说完迅速瞥了一眼秦坤,然后低头道:“我不打扰你和苏姐姐了!我先走了……”   他也不等秦坤答话,就一溜烟地去了。   秦坤阖上门走到床边,俯下身将我扶了起来,让我无力的身体靠在他那宽阔的胸膛上,然后将床头柜上零零种种的一把药片递到我唇边,道:   “吃药!”   他这一手的药片,大大小小足有十数片,让我一口如何吞得下去,我抬头想提出异议,却见他脸色沉沉,对我喝道:   “快吃!”   看来我刚刚又造次了,问了不该问的话惹得他不快,我想不能再触怒他了,我只得把到了嘴边的抗议都咽了回去,一张嘴把这些药片如数吞入了口中,他到是没让我干吞,倒了杯白水递了过来。   没有一口吞下的药片,在口中化成了苦水,舌尖上都是涩重的苦味,真是难以下咽!   我绞紧了眉,艰难地一点一点咽下去,每吞一口,眉头就更攒紧一分。   “尝到‘苦头’了?”他冷冷的问。   “恩!苦!好苦!”我苦着脸答,这一开口,我似乎都能嗅到空气中搀杂了苦涩涩的味道。   “以后还问阿耀吗?”他问。   “不!”我低头嗫嚅着:“以后不敢了!不该我知道的,我不问了!”   他顿了顿,我似乎听到些许微微的响动,刚想抬头,下颚却被他扣住抬了起来,我只见他的眼眸一深,后脑勺便被他按住了,他霸道的吻探了进来……   他的吻留给过我太不好的印象,我不由本能地一惊,随即却只觉一块微硬的物体从他的唇齿间哺入了我的口中,巧克力甜腻的味道在口里迅速弥漫开来,可可的香甜气息迅速地取代了口中原本药物的腥苦。   我被这陡然的甜味腻得发了怔,身体似乎也被腻化了,完全偎在了他的怀里。   “还苦吗?”他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不……”我慢了一拍地缓缓摇头,满舌满齿,满心满意都被那种香甜腻满了。   “我罚了他们每人鞭笞五十,阿鬼翻倍!进强罚到底下场子去了,再也不许回来!”   咦?他这是在对我说他的处罚决定吗?他在释我的疑?我从那种甜腻的味道中醒了过来,抬头望向他……   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漆黑透亮的瞳人,虹膜泛着幽幽的蓝,就象冬日里凝视着那皑皑白雪,时间久了就会模糊地看到的那种蓝,蓝得迷离,蓝得蛊惑人心。   我忍不住伸手去触他的眼眸,沿着那刚毅的面庞,抚着那眼角细微的纹路,一点一点地感受着那麦色皮肤之下蕴藏的温柔与力量。   他忽地捉住了我的手,声音有些粗:   “以后要问什么就直接问我,不要绕了弯子问别人,也不要一个人去瞎猜,你要是再去做傻事,我可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及时把你救出来!”   回想到张家兄弟的劣行,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他的胸膛越发灼热温暖了,我又往里缩了缩。   我和他之间就是因为有了一个太不理想的开端,所以我的心里满心满念的都是不安和疑虑,乃至风声鹤唳、杯弓蛇影,把他许多言行主观地归入了恶意中去,这次的事情只要我和他多说上一句,也许完全就两样了。   看来我的确应该学着信任他,我望定他,点头道:   “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拍着我还有点颤的脊背,将下颚抵在我的头发上,轻轻摩挲着,许久沉声道:   “以后乖乖地好好跟着我,我不会亏待我的女人的!”   这句话,我以前曾听过,当时只觉得满心的屈辱与深深的畏惧,一心一意只想逃离他的怀抱。   如今听来到也不是那么刺耳了,能象现在这样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得到他的照顾与庇护,其实我就不该奢求什么的,对我来说这已经是幸运至极的事情了!   我将面庞贴在他的胸膛上,嗅着他身上那我已经熟悉至极的味道,轻声应道:   “我会的!”   第五十七章 烟花   我的左脚打着石膏,肩上也不方便,躺在床上和个残废也没多大区别,一应生活起居都不能自理,秦坤找了两个四十多岁体格甚是健壮的仆妇照顾我,他要是回来的话,就自己亲手来做!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从不曾照顾过人,第一次喂我喝粥就把我给烫到了,第一次放水给我洗澡就以他的习惯放了近乎冰冷的水,冻得我发了烧。   不过我切实地感受到,他是很认真地在做,有疏失的地方第二次绝不再犯。虽然绝大多数的时间里他都是冷着脸,也从来不说什么柔情蜜意的言语,但是许多微妙的感觉,还是从他那些生疏的动作里,清晰地浮上来。   特别是每次喂完药,我的掌心里就会多出一颗巧克力,费列罗纯金的包装纸,象这窗外的阳光一样,发出了柔和的热力,温热了我的手,同时也温暖了我的心。   “你带我去哪?”他给我扣上了一件金丝绒的短上装,将我从床上抱了起来向外去,我勾着他的颈子不解地问,这还是这一个多礼拜来,他第一次带我出屋子。   他不答我,只是抱着我,下到了底楼的餐厅。餐厅里布置得格外喜气,装饰用的剪花,挂满了整个天顶,横一道艳红竖一道亮绿,就象雨后天际斑驳灿烂的彩虹。   正中椭圆形的大餐台上,一只三层高的大蛋糕被琳琅满目的糕点与五彩缤纷的水果拱在当中,蛋糕上插着十二支色彩斑斓的蜡烛。   我又惊又喜,回头望向秦坤,他却不看我,只是将我在椅子里安置妥当,便退到了角落的吧台里。   “姐……”一阵粉红色的旋风,从餐厅门口一路刮到了我身边,小丫头飞扑过来,双手牢牢勾住我的脖子,在我颊上大大亲了一口,兴奋地嚷嚷道:“我可想你了!姐姐你的病好了吗?”   “好了!好了!”我搂紧了她,喜出望外地笑道。   小璎今天穿了一身淑女屋漂亮的粉红蕾丝小洋装,头发躺成了可爱的发卷,头顶上带了一顶银色的公主冕,小脸上是难得见到的红润之色,整张脸庞闪动着熠熠欣喜的光芒。   我抚着小丫头的脸,轻声道:   “别跑,待会胸口又要不舒服了!”   “不怕!汪哥哥陪我一起来的!”小丫头往门口指了指,随即目光便被大蛋糕牢牢吸引住了,扑在桌沿上,尖叫道:   “好大的蛋糕哦!”   我的心却沉了沉,往门口方向望去,汪洋穿了白大褂和医院里其他两个医生,还有几个护士一起站在门口,看样子他除了瘦了一些,憔悴了两分外,并没看出什么明显的伤痕来,只是他的眼光在与我的目光一触之后,痛苦且迅速地低了下去,就此再不抬起。   我知道秦坤肯定是动过手脚了,就算汪洋是个死硬的脾气,不肯向秦坤低头的话,他却还有父母,有家人,有朋友,有许多牵念的东西,秦坤可以用来迫他低头的筹码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汪洋不可能有反抗的能力,他不可能在秦坤的手段下再保有对我的感情,就算还有,也只能永永远远地深埋在心底了!   今天秦坤让他出现的目的我想我也能明白,秦坤也是有诚意要改变我和他之间的关系的。他让汪洋来,一是要我放心,他在告诉我,他没有把汪洋怎么样;二却是要我死心,他在向我宣告,汪洋是绝对没有和他抗衡的能力的。   “姐!今天是给我过生日吗?是吗?是吗?”小丫头兴奋异常地摇着我的手臂。   小璎跟着我开始过流亡生活时,只有八岁,从那之后我从没有能力给她过一个象象样样的生日,也难怪今天她如此兴奋了。   我和汪洋之间早已注定无果的这段感情,在此能彻底截断,对他对我,无疑都是最好的结果。   汪洋!永不再见了!   我将目光从门口收回来,对着小丫头微笑道:   “对!今天是给你过生日!来!小寿星我们点蜡烛!”   生日的节目都是秦耀一手策划的,由于小璎的生命里大半时间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并没有什么同学朋友,所以秦耀不光请了医院里和小璎相熟的医生护士,还请了好些个和小璎交好的小病友,一起为她过生日。   医生护士们难免有些拘束,到是秦耀活脱脱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很快就和小朋友们混熟了,闹成了一片,又唱生日歌,又抢蛋糕,眯着那只还没完全消肿的熊猫眼扮怪脸,孩子们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小璎的脸上一直荡漾着久违了的欢笑。   我的身体实在是不怎么好,随他们闹了一阵,就有点撑不住了,往后靠了靠,侧过身将目光投向吧台最深处。   秦坤还是坐在那里,手中的水晶杯晃荡着些许红酒的光泽。   这个男人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么嗜血粗鲁,他也有着他细心的一面,因为我并没有在他面前刻意提过小璎的生日,只是在电话里漏出过一字半句,他居然就记住了,居然给了我这么大大的一个惊喜,我对他抱以感激的一笑,他的脸孔隐在浓重的黑暗中,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的唇角向上扬了扬。   秦耀策划的节目真的很丰富,饭后还在院子里放起了烟花,原本沉寂的黑夜被五彩斑斓的烟花完全点亮了,左一朵金的,右一朵银的,一片绚烂火海,一片璀璨辉煌,孩子们着了迷地在院子里拍着手,天真的笑颜,清亮的笑声,给这夜空添上了无限生机。   我抬起头,让自己也迷失在这绚丽缤纷的夜空里,从父亲过世以后,我第一次发现头顶的天空原来会是如此灿烂的。   平静与幸福原来并非那么困难,只是需要我放下所有我根本坚持不下去的坚持,完完全全依靠那个男人,如此而已。   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头顶正中绚烂而开,五色的碎屑如同淅沥的小雨缤纷而落,些许光影照亮了秦坤隐藏在角落中的那张脸!   我没看错,他的唇角的确微微上扬,这个表情勉强可以称作是笑,不同往日那种生冷讥嘲的笑容,是一种平安愉悦的微笑,一种真真正正的笑!   我在这璀璨的夜空下默念:   秦坤!我一定不会再逃离你了!你放心吧!   第五十八章 疑问   月正中天,月色很好,倾泻下来的光亮如一地流淌的水银,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那银盘似的圆月,身体明明是累了,心理却还是安宁不下来,怎么也睡不着。   他从浴室里走出来,坐在床沿上,银色的月光镀了他一身,肌肉紧致,线条优美,如同一头优雅的猎豹,健壮、性感、特别是那双黑瞳瞳的眼睛,在这银亮的光线里充满了诱惑。   “为什么不睡?”他侧头问。   我望向他,真诚地带了十二万分的感激:   “秦坤,今天谢谢你!我好久没见到小璎笑得这么开心了!”   他抿了抿唇,表情有点僵,他似乎不太习惯接受别人的感谢!   他僵了好一会,躺上床来,将我箍在怀里,叹息道:   “你对你妹妹真是够好的!”   “小璎还不足半岁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她是我一手带大的!现在除了她,我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我发现我已经很习惯躺在他的怀里了,我微微挪了挪,找了一个更舒适的位置。   “这个理由不够!唯一的亲人,也不够你为她牺牲得这么彻底!你又不敢去赌,凭你的力量很难筹措到给她换心的费用!你知道这是一件几乎看不到希望的事情,为什么还会不顾一切地去牺牲?”   “不!”我轻声反驳:“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我为小璎牺牲了太多,太不值得,其实不是这样的!是小璎她给了我活下去的意义和勇气!没有她,我肯定活不到现在!”   “怎么说?”他疑惑,今晚他难得地有谈性。   也许是那烟花太灿烂,也许是那月色太迷离,也许是他的眼睛太蛊惑,也许只是我一个人压抑得太久了,希望找个人倾诉,反正此时此刻我也愿意说,愿意对这个男人说说一直以来深埋在心底的话。   “我从小就脾气倔强任性,仗着有点点小聪明,父母又纵容我,所以凡事恣意妄为!十三岁那年在澳门玩转大小赌场的那段经历,在别人看来也许有些传奇很是艳羡,可是当年却差点让我和父亲死在那百多把黑洞洞的枪口下,当时的我却还是不知道收敛,不知道害怕!   当年父亲出事后,张家三兄弟把他的尸首曝尸在外,摆明了要引我去自投罗网,当时我真的什么都不考虑,不顾一切地去为父亲收尸,是小璎抱住了我,哭着让我别去。   我这才意识到,我不能再如此轻率冲动了,因为我的命不仅是我一个人的,它还是小璎的!所以我学会了隐忍,学会了退让,学会了委曲求全只为了能活下去。   而后的四年多的岁月,我给人洗过盘子,做过招待,也偷过,也抢过,苦点累点遭人打骂,本来也不算什么,但有好些男人对我起了坏心,我却只能在他们面前拼命地呕吐,他们厌恶我,就想尽了恶劣的方法羞辱我……”   我的声音低了下去,回想那段岁月,我依然觉得心寒,其实眼前的这个男人曾给我这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添上过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我吸了口气,继续道:   “好多次我把牙根都摒得酸痛了,好想好想亲手了结了那些男人的性命,哪怕为此赔上自己的!可我还是忍了下来,为了小璎……   所以说如果不是小璎给了我撑下去的希望与勇气,我绝对是活不到现在的!”   他似乎是明白了我心底的那些念头,手臂收了收,抚着我的背,轻声道:   “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相信我!”   是啊!以后不会了!我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留在他的身边,那我就应该尽力忘去过往的那些不愉快,记住他的温柔他的好。   “秦坤!”我叫他。   他恩了一声,算是反问。   “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吧!”   “龙头杖和那批钻石怎么会在你手里的?”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我一个多礼拜,一直不曾找到适当的机会问,我想今天也许他会乐意给我解惑。   他沉默了一会,道:   “你想知道?”   “恩!”   “那你先说说吧!”   “说什么?”我疑惑。   “说说你和张家是怎么结上这仇的!”   他的话把我带回了五年前的那段岁月,那段让我至今心头淌血的记忆!   “不想说!就算了!”他揉了揉我的头发。   “也没什么!”我摇头:“其实也很简单的!”   我静下纷乱的心绪,低低叙述当日的那段故事。   “我八岁时,父亲因为不肯把独门的赌技传授给外人,而得罪了我们当地的一个大帮派——锦竹!他们老大派了人,用极其惨烈的手段虐杀了我母亲……”   如今述说这段往事声音的确是可以平淡了,可当时经历时那种剜心的痛苦,我依旧可以清晰地感受。   我吸了口气,续道:   “父亲带着我们姐妹逃了出来,发誓要给母亲报仇。可是父亲他除了会赌术以外,没别的本事,只能想方设法依附大帮会,来报这个仇!   看中父亲赌术的帮会的确不少,可是听了父亲的要求,要杀锦竹的老大,一个个都却了步。   父亲带着我和妹妹,就从东赌到西,从南赌到北,好几年了,直到澳门那次大闹以后,黑龙会主动找上门来,答应了父亲的要求。   他们是长江以北数一数二的大帮会了,摆平锦竹虽不容易却也不难,张家老爷子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锦竹的陈老大下场十分凄惨。   父亲报了仇,对张家老爷子感恩戴德,张老爷子对父亲也不错,和父亲喝血酒拜把子,说父亲孤身一个男人带两个女孩子不容易,就把父亲和我们姐妹一起接到他家去同住。   这段日子本也不错,我可以正常上学,小璎的病那时也没现在这么厉害,我还可以带她出去玩去郊游,父亲则尽心尽力地为张家打理大小赌场。”   思绪被带回了五年前,那满城青白的白杨树,被风一吹“希华”作响,牵着小璎的小手在满地落叶上走,给她随口胡编一些童话故事,那段岁月也是我生命中难得的安详与平静。   “后来呢?”他催我。   “后来好景不长!一次张家看中了一批从欧洲运来参加宝石展览的钻石,因为要从他们地头过,所以就策划了夺下来。   事情干得很漂亮,张家三兄弟都有出力,原本也算件高兴的事,可到了分赃却有了麻烦。   三兄弟各持功高,都要多捞一份,以致言语不合,大打出手。张老爷子看着三个儿子自相残杀,一气之下小中风。   三兄弟非但不关心他的病,反而除了钻石,连同老大的位置一起也看上了!这次动了真格,拉帮结伙持刀动枪,摆明了要手底下见真章。   张老爷子中风后,腿脚不灵便,但是头脑却还清醒,他不愿见三个儿子血溅当场,所以找了几个长老保人,逼三个儿子立了誓,赌一场来定输赢,赢的那个连同龙头杖和钻石可以独享,另外两个不得异议。   父亲理所当然地成了这场赌局的公证人,赌局之前作为彩头的龙头杖和钻石就由父亲保管,藏在了很隐秘的地方。   可是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到了那天父亲去取的时候,那两样东西却不见了,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因为只有父亲知道那两样东西的下落,所以张家兄弟一口咬定是父亲贪财独吞。   父亲有口难辨,带着我和小璎开始逃亡,可是张家兄弟追得紧,有一天父亲为了保护我和小璎,自己被他们抓走了,严刑逼供,刑讯至死,至今我也没能替他收尸……”   看着父亲饱受折磨的尸体被曝尸在外,我却只能远远地看,看得眼里、心里、骨髓里都会发痛。这也一直是我这四年多来不能释怀的隐痛。   他的手指抚着我蹙紧的眉毛,一个吻轻轻印在那纠结了的眉峰上:   “知道张家兄弟找到你了以后,那一个礼拜我去了黑龙会在山陕的老巢,去找这两样东西!”他的声音很轻。   “咦?”我惊异地问:“东西在黑龙会?这怎么可能?”   第五十九章 解惑   他有点高深莫测地轻笑:   “你再想想,当时真的只有你父亲一个人知道那两样东西的下落吗?”   我将当日之事细细在心头又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之处,想了许久摇头道:   “的确没有!东西是张老爷子和父亲一起藏的!藏得极机密,父亲连我都没有告诉,更不可能告诉别人了!”   他拍了拍我的额头:   “你真不是一般的笨啊!明明都已经说出来了,还说没别人知道!”   我这才翻然醒悟:   “你是说张家老爷子自己偷藏了?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一脸孺子不可教的表情,隔了一会才耐了性子给我解释起来:   “你说假设当初那场赌局顺顺利利,张家兄弟里有一个人胜出了,那另两个人会善罢甘休吗?”   我想了想,断然道:   “不会!”   “恩!”他点头:“你都知道不会!那张家那老头肯定比你更了解他那三个儿子的脾性,你说他还费心安排这样一个没有意义的赌局做什么?”   他的话象一阵狂风将原本紧紧笼在整件事情上的厚厚阴霾吹散了,我隐约看见了浓雾掩盖下的事实真相。   “你是说张老爷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完成这个赌局,他设定这场赌局是为了将那召祸的两样东西藏起来?让他的三个儿子没有了可以争夺的目标?”   他微微一笑:   “聪明了一点,但还不全对!”   张老爷子自己藏了这两件东西,这个设定将我以前所有的猜测都推翻了,让我更急于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我追问道:   “那怎么才算全对?”   “张家老头,把东西藏起来,不仅仅是让他的三个儿子没有争夺的目标,而且他还嫁祸给了你父亲,你想想这层用意!”   在他的提醒下,我算彻底明白了:   “当一个势力内部斗争激烈,以致无法化解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给他们找一个外敌,让他们同仇敌忾,转移原本的注意力,对吧?”   他奖励一般在我额上印了一个吻:   “总算没有蠢到家!”   原来这才是真相!是啊,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为什么当年东西会莫名其妙的失踪,守卫却毫不知情?   为什么当时我和小璎走投无路,眼见要被张家兄弟追上时,张老爷子的贴身保镖会突然出现,用车载我们一程,把我们送去安全的地方。   为什么而后这些年里,每每遇到被张家兄弟探知了行踪,却都会有神秘人会向我预警,让我得以在千钧一发之际离开原先的城市,逃避张家兄弟的追捕。   我当时总会对张家老爷子和那神秘人怀有感激……   原来这只是张老爷子不想我死得太快,他要留给他的三个儿子一个共同对付的目标!   父亲居然就是为了这个理由赔了性命,我和小璎为了这个理由在外流亡了四年有余,却还一直感激着这个将我们迫到如此地步的那个人。   天呢!我真是蠢到家了!   秦坤又给我上了一课,是非善恶、真心假意、朋友敌人,真的不是一眼就可以看破的!我和他们这些在血水里泡大的老江湖比起来,实在是单纯可笑得近乎可怜。   “张家兄弟,现在怎么样了?”我问他。   他原本有些笑意的唇角一下子冷了下来,全身上下透出股凛冽之气。   “死了!都死了!”   “什么?”我震惊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低头:“他们把你整得这么惨,你还要滥好心地饶过他们?”   张家兄弟是我的杀父仇人,又对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要是秦坤晚到一步,我真不知道我现在还能不能留下命来,我虽不喜欢杀人见血,到也不至于象东郭先生一般滥施同情心,只是我真没想到秦坤会杀了他们三个……   “你好象很意外?”他看着我的神情问道。   “恩!”我必须承认,我很意外。   “为什么?”   “我以为你会留下他们,让他们自相残杀!就算要杀,我也以为你会留下一个,比如那莽撞的老大,这样黑龙会到了他手里,也就不足为虑了!你就这样把他们都杀了,会引起其他帮派的猜忌和不安……”我试探着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他的眉宇沉了下去,就象掩了霜,微蹙的眉头象朔雪中虬枝的老梅,压着说不清的沉重。   许久,他压低了声音,轻却狠绝:   “我的女人他们也敢动!这是他们自求死路!”   我莫名地一悚,这才是秦坤,以前我所熟识的秦坤,那个心狠手辣,绝不容情的秦坤。他这些天里对我的诸般柔情诸般的好,让我几乎忘了他的这一面了,我几乎忘了我是和一个嗜血好杀的黑帮老大生活在一起。   我想我此时的脸色一定是有些白了,他看了我一眼,生冷狠绝的表情渐渐软化了下来,拍拍我的背,就象哄孩子入睡一般。   “睡吧!过去的事情别想了!男人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他的世界的确不是我能涉足的,我只要安心地活在他的羽翼下就好,他会给我撑起头上的这片天空,让我安全地、富足地生活,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我把心头的那点畏惧努力地赶了出去,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   “秦坤,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你问题真多啊!”他微有不耐烦。   “是你自己让我有话直接问你的!最后一个就好!”我微微撒了点娇,不敢太过分,生怕他不喜欢这种情调。   不过看来多虑了,丽姨说得对,象他这样强势的男人,是喜欢女人柔弱一些,乖顺一些,如依人的小鸟,偶尔撒点娇是绝对有好处的。   他果地轻叹了一口气:   “问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被关在壁橱后面的那间密室里的?”这也是困扰了我许久的一个问题。   他的胸膛有点硬,我只能听见他胸臆间有力的搏动声,很久很久,我都以为他睡着了。   他却忽地用一种空荡荡的声音,轻声道:   “我听到你在叫我!”   “噫?这怎么可能?我嘴里塞了东西,明明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的!”   “我的确是听到了!听见了你哭!听见你在那里叫我的名字!听见你告诉我,你在那里!”   我从他的怀里抬起了头,黑夜中他的眼睛闪闪有亮,就象那天在密室里,我似真实幻地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不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对鬼神之说时常将信将疑,到也不是真的相信神佛之力,只是人在无望的时候,有些信仰的话,才会有力量支撑下去。   可此时此刻我却不由自主地相信了,冥冥之中也许真是有种力量将我和他紧紧牵在一起,我也许真的就该听从这种力量的安排?   “你看什么?”他的眼光忽地避开了,摸样似极了初次恋爱心怀羞怯的大男生,不敢正视女友的双眼。   不过我不相信这眼神会出现在秦坤这个在床上悦人无数的男人眼中,我急急地追逐着他的眼睛,试图来求证。   他的眼光一闪,却略嫌粗鲁地一把将我的脑袋用力地压在他的胸膛上,怎么也不让我抬头。   “睡觉!”他的口气有点气急败坏。   原来这男人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心口象有融融暖流来回涤荡,将刚刚那残留的些微惧意统统赶走了。   我伏在他的胸口“嗤”一声笑出了声,坏心地道:   “你听见我说什么了?”   “……”他沉默。   我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听见什么了?告诉我呀!”   “哗……”身体一下被他推了出来,他俯身结结实实地将我的身体完全制在身下。   月光洒在他的半边脸庞上,黑宝石一般的眼,精雕细刻的唇,在月光下莹然有辉。   他一勾唇:   “你今晚精神不错啊!是不是睡不着?睡不着的话,我们可以干点别的!”   这一句话让我彻底禁了声,我到真还没做好这个准备,身体是,心理上也是。   这男人狡猾得狠,竟然用这种手段来掩饰他的不安,偏偏我还就是受制!   我抿了唇,小声求饶:   “是我错了,好不好?我这就睡!”   他重又侧躺了下来,将我圈在怀里,警告道:   “好好睡!”   我在他的怀里钻了钻,寻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一股熟悉的薄荷味道钻入鼻来,我发觉我居然马上就有浓重的睡意了。   我打了个哈欠,埋底了头,原来被这男人宠在怀里的感觉是这么好的……   第六十章 复健   秦坤有钱懂享受,家里的厨子都是五星级馆子请来的大师傅,各色菜肴烧煮得极是地道。   也不知是这些底下人看风使舵的本事高人一等,知道秦坤近来对我宠爱有嘉,还是秦坤特意有过关照,反正每日里我的饭菜可以称得上丰盛两字。   虽不至于天天鲍鱼鱼翅,到也相去不远,大师傅变了法地烹饪各色可口嘉肴送到我的床边。   往日里清苦贫寒之时,汤面盖浇饭之类也属美食,如今日日浓油高汤,几个月下来到把鸡鸭鱼肉乃至熊掌鹅肝都吃了个腻味,大师傅们只能变了法地又开始转做清淡的小菜了。   “恩……”我摇头,推开到了唇边的勺子:“吃不下了!”   秦坤还是把一勺的燕窝小麦粥送了过来,皱眉道:   “快吃!”   其实我肩上的伤早就好透了,自己端碗举筷绝对是不成问题的,不过他好似很喜欢喂我吃东西,坚决地不让我自己动手,我到真没瞧出来,喂一个病人吃东西,有什么乐趣可言。   “实在是吃不下了!”我偏过脸,坚决不张口。   “才吃了两三口,怎么会吃不下?”他的眉头又攒紧了。   “我每天都吃那么多,又躺在床上不能动!我都胖了好些了!”我捏了捏自己胳膊上的肉,叹息道。   这近三个月来,每日山珍海味,又被脚伤所限不能运动,我本来因常年营养不良又过度劳累的消瘦身体,养得日渐丰腴起来,本来细可见骨的手臂也逐渐圆润了。   以前只愁吃不饱,常在红馆里偷吃些客人们剩下的东西,如今衣食丰足,我到是又犯起女人的通病来,嫌自己胖了,人看来真是天生地有些不知足。   他搁下了碗,将我抱入怀里,手指抚着我的胸肋:   “哪里胖了?都是骨头,抱着都硌手!以后再多吃一点!”   “别!这样天天养着,长得都是肥肉!一点都不健康!”我怕他再逼我吃东西,连忙开脱:“等我的脚好了,我一定要多运动运动去!”   “好!”他微笑:“等好了!你天天去跑马拉松!”   他难得说的一句俏皮话,却让我的心沉了沉,我将目光投向自己那依旧打着石膏的伤脚,声音低了下去:   “秦坤,我以后会不会跛了?”   起先的时候,我并没有产生过这种想法,可这石膏一打就是三个月,终日里无所事事,不知怎么就疑惑起这脚伤来了。   “胡说!”他斥我:“你要是跛了,那些医生下半辈子都别想走路了!”   “哦……”我应得有些无力。   我以前还能觉得脚伤的疼痛,近来却连疼也不觉得了,左脚木木的,真得很容易产生错觉,这脚已经不是我的了。   他揉揉我的发:   “放心吧!你这是粉碎性骨折,所以要多养养,下礼拜就可以拆石膏了!”   石膏如期拆除了,除了脚面上有些微的凹陷及石膏下的皮肤,有些不正常的干燥与惨白外,左脚在外观上到也没什么太大的缺陷。   可问题在于我走不了路……   勉强站直,就觉得左脚毫无知觉,在众人的鼓励下迈了一步,便重重地摔了一交,把膝盖都磕青了。   秦坤为此差点真把给我看伤的几个医生的腿骨给打折,几个医生吓得面无人色,反反复复给我们解释,说我只是伤在脚背上,腿骨没有受到影响,绝对不会妨碍到走路的,至多也就是影响到脚趾的灵活性而已。   至于我为什么不能走路,他们把这归结于我的心理压力,建议我放松,然后慢慢进行复健。   我只能听从医生的话,不断地训练。   复健是极其辛苦,同时又考验心力与耐力的一件事情,秦坤陪着我象刚刚学步的孩子一样慢慢学习走路,他不在的时候,秦耀也会来陪我。   可是我走了摔,走了摔,两个礼拜下来,收效甚微。我也逐渐丧失了信心,我常觉得,我的后半辈子也许就要和轮椅拐杖相伴了。   这日,我又扶着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左脚还是木肤肤的,根本不象自己的,我咬了牙努力地跨上一步,却还是“啪”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手腕手肘都磕疼了。   我撑起身子,跪坐在那酸枝木的黝黑地板上,望向秦坤,无望地道:   “我走不了了!再也走不了了!”   秦坤没有象往日那样走过来将我扶起,他站在门边,冷冷望我,低声喝道:   “站起来!”   我摇头,无助地摇头:   “不行!我不行的!”   “苏珞!”他冷声叫我:“我的女人不会是个瘸子的!你给我站起来,不要那么没用!”   我继续摇头……   “站起来!苏珞!”他缓和了语气,微微带了哄骗的意味:“你只要走到我这里,我就送你一件礼物,这是你长久以来的一个愿望!”   他的话让我起了疑惑,我探究地望着他。   “你父亲的尸骨我找到了……”他望着我的眼神中有着鼓励:“只要你走过来!”   父亲的尸骨……   那被张家兄弟曝尸在外的尸骨;我只能眼看着他被吊在那里蚊蝇飞绕惨不忍睹,却什么也做不了的尸骨;我为人子女做得最最不孝的一件事情,我曾以为我再也没有办法来补偿的。   如今秦坤替我找到了?   “走过来!你可以的!”他坚定地对我道。   第六十一章 蛊惑   我撑了起来,望着他那双坚定强硬却又带着鼓励的眼睛,一步一步,鬼使神差般地走了过去!   虽然不过也就是十几步的路,可却是我受伤以来第一次不需扶持独立行走。   当我一头跌进他怀里的时候,我发现我真的还是可以走路的!虽然有点慢,脚上的伤口也开始作痛,却一点也不跛,完全可以正常行走的。   他搂我满怀,抚着我的脸颊,微笑道:   “不是走得挺好?我说过的,我的女人不是是瘸子!”   我钻在他的怀里,心头莫名的欣喜,为了痊愈的脚伤,为了父亲得以寻回的遗骨,只怕更多的却是为了他对我的严词激励及那温柔的鼓励。   以前的我一直太要强,再苦再难都要一个人扛,哪怕我根本扛不起,可当那重担将我完全压垮的时候,我却会一下子陷入完全的绝望中,触目漆黑看不到希望。   我现在才知道,其实我心底深处一直是在希望,希望在我软弱的时候,能有人用温柔的言语来鼓励我,希望在我怯懦的时候,能有人用强硬的话语来激励我,让我走出绝望,看到希望。   秦坤真的做的很好,他把那种男人的果决强硬与适时的温柔很好地诠释在了一起,我发觉我已经迷上这种感觉了,迷上了在他怀里做个柔顺小女人的感觉。   我不禁抬起了头,望着那张微笑着看着我的脸,黑融融的眼睛闪着隐隐的笑,眼神里有着怜惜、鼓励及喜悦。   我望着他的眼睛发了愣……   秦坤要是我真的爱上了你怎么办?   要是有一天你厌弃了我,而我却不舍得离开你了,怎么办?   那时我该怎么办啊?   我低下头,环紧了他的腰身,低声问道:   “秦坤,要是我真跛了,或者老了丑了,你是不是真的就不要我了?”   “当然!”他几乎没有思考就断然决然地回答了我。   我的心口一瞬象被巨石压住了,我怎么会问如此幼稚的一个问题?   象秦坤这样的男人,有钱有权,什么样的天姿国色是得不到的?漫说我跛了老了丑了,就是过一段时日,长则几年,短则几月,他看腻了我的模样,厌倦了我的身体,想换口味了。   那也就是我离开他身边的时候了,他如果还顾念了往日的情分,也许会厚厚地给我一笔分手费,将我们之间彻底划上个句号。   这些从跟他的时候起,我不就已经想透彻想明白了吗?为什么刚刚那一瞬我竟然脱口问了如此愚蠢的一个问题?   天长地久海枯石烂,这种陈年腐古的论调,早被现如今的年轻人唾弃,何况我和他之间呢?   “你怎么了?”他抬起我的下颚,直视我的眼眸。   我飘忽了视线,含笑道:   “没什么!”   他一蹙眉,紧紧对上我的眼睛,我不能再回避了,只能略嫌畏缩地笑了笑。   “又不老实!”他下了断语,转而将我拥入了怀里,让我的脸紧紧靠在他的肩窝上,他摩挲着我的发,轻声喟叹道:   “放心吧……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只是我的!”   一辈子……这是誓言吗?或者只是他哄女人的一种手段?兴许他对他怀里的每个女人都说过这样的话,许诺了这一辈子,许诺了下一辈子,下下辈子。   这种话他自己都不会相信的,何必再来哄骗于我?   我忽地笑了起来,是我想得太多了,奢望得太高,人是应该自己为自己寻求快乐,而不是如我这般未雨先忧。   何必去想得那么远呢?有些人前一秒还是生龙活虎,后一秒便已是车下亡魂,何况秦坤这种过刀口舔血生活的人?   何必去那么较真?他的话是真的,是假的,是安抚,是哄骗,我只需当作真的来听,不就可以了吗?   我既然已经决定跟了他,就该让自己开心些,让他也快乐些,就算来日真成了陌路,至少也曾留下过一段美好的记忆,这样就够了!   我在他的肩头蹭了蹭,轻声应道:   “是的!我是你的!一辈子都是你的!”   那一瞬间唇被他霸道地摄住了,我的世界地转天旋……   第六十二章 引诱   第二天,我收到了他许诺的礼物……   黄昏的墓地隐隐被一种似有若无的雾气轻轻笼罩,常青的松柏被修剪成整齐的绿篱,庄严而肃穆。   新修的坟地里埋得却是过世已近五年之人的骸骨,当须发腐朽,皮肉溃尽,剩下的那具森森白骨才能入土为安,我这做女儿的真是不孝至斯。   汉白玉的墓碑上,镶着父亲的照片,父亲暖暖地微笑。   父亲一直不爱拍照,这张照片还是小璎双满月的时候,父亲抱她照的,当年逃跑后,这些旧时的记忆通通留在了张家,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没想到秦坤居然有本事弄了出来!   我单膝跪在墓碑前,凝望着父亲的遗容,许久轻声道了句:   “爸!对不起!”   为了这迟到四年的坟墓,也为了陪我前来祭扫的人,父亲当年曾反复叮嘱过,让我此生切末再与黑帮扯上任何关系,我此时却心甘情愿地跟了秦坤,不知道父亲在九泉之下是否会怪责于我?   可是爸……如果没有身边这个人,我和小璎是活不到现在的,而你的仇也永远不能得报,更不能象现在这般入土为安,也许您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一阵风卷过,我的衣袂在风中猎猎有响,虽然已经是春末夏初了,这墓地的晚风拂在身上,却还是有种说不清的凉意。   一双大手忽地搭在了我的肩上:   “回去吧!”   “恩!”我点头。   我伸手拢了拢摆在墓前的那束纯白的百合,百合开得正好,风中微微摇曳的花瓣犹如父亲唇角的微笑,我似乎听见父亲在对我说,他原谅我了……   我站起身来,牵住身边那人的手,其实父亲原不原谅我,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跟着这男人,这个意念分外坚定,我不知我是不是该承认,我心底有一个角落里早已充满“秦坤”这两个字……   初夏的夜空是一种蓝蓝的紫,朦朦胧胧的象洗旧了的丝绒,由于是上弦,所以窗外已经看不到月亮,到是斑驳的星光,一穹的清亮。   沿窗的矮沿上、壁上、几上乃至地上都是含苞的白玫瑰,一簇一簇一团一团,一片锦绣繁华,空气中散布着郁郁的芬芳,我想也许他真为我搬空了这个城市所有的花店……   秦坤靠在床头,一只手搁在床头的矮柜上,修长的两根手指钳着一根烟,怕是很长时间没有吸了,一段长长的烟灰,以那点隐隐红光为分割点,与细长的烟身断裂开来,落在漆黑的骨瓷烟缸里,发出“嗤”一声轻响。   他没在意,凝眸望着窗外,微锁的眉头隐约泄露了一丝他的心绪。   我爬上床去,偎近他,问道:   “有什么麻烦的事吗?”   他熟捻地单手搂住我,淡淡一笑:   “没什么!”   一口烟圈自他口中吐了出来,他的脸色隐在淡白的雾气下,隐约的是一种凝重与坚韧,我熟悉这种表情,我也理解这种表情,当一副沉重的担子,压在一个人的肩上越压越重,负担的越来越吃力,却还要继续挑下去的时候,脸上常会出现这种表情。   以前,我常在镜中见到这种表情,那是在我自己的脸上,近来却已许久不见,因为我肩上的担子已经完全转嫁到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了。   我无法猜测是什么样的麻烦困扰着他,兴许是帮派的倾轧,兴许是利益的得失,兴许是因为黑龙会……   不过我帮不了他,看着他那张隐在轻雾后的脸,不知为何,心头有了一丝隐约的痛。   兴许我还有一种方法可以缓解他的愁绪,只要我愿意去做……   秦坤他畏热,虽然才是夏初,却早已换了轻薄的蚕丝睡衣,浴后也不系带,也不扣扣,衣服松垮垮地披在肩上,露出整个雄健的胸膛。   我俯下身,将双唇轻轻触上那结实有力的肌肉,那块肌肉在瞬息间收缩变硬,紧接着便是整个胸膛……   那抽紧愤起的肌肉,给我传递了一个危险的信号,我曾经最最畏惧其后可能要发生的事,就算现在我依旧还在害怕,可现如今我不想退缩也不愿退缩,我将唇向下移了数分,又印了一个吻下去!   “啪!”他一下拧灭了手中的烟,随即我的下颚被扣住抬了起来,他的眼睛里有着一层薄薄的怒气,凝眸望我:   “你是想用这种方法来表示你的感谢?”   “不!”我摇头,轻却坚定地道:“秦坤,我想你了……”   “你说什么?”他向前倾身,鼻尖似乎已触上了我的鼻尖,眼里毫不掩饰他的疑惑。   我为我即将要出口的话绯红了双颊,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我视着他的眼睛,毫不闪避:   “秦坤……我想你要我……”   “哗啦”我还没能反应,身体却已经被他制住了,他的双臂撑在我的鬓边,眼中升腾起了熊熊火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抬头望他,轻声而笑:   “我在勾引你……”   欲火一下充满了他的双眼,我的皮肤似乎都被他眼中那奔腾的热量灼伤了。   一个吻重重印在我的唇上……   “苏珞!你现在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我伸手抚过他脸庞上坚毅的线条:   “我不后悔……”   我想这句话不用说第二遍了,因为他已经……   灼热的吻代表着他的狂野,激乱的爱抚却述说着他的温柔,我历来无法抵御他的手段,如今也是!   细微的战栗,从他的唇他的手,传入我的皮肤,引起了无法抵御的共鸣,我迷乱地回应他。   双腿被他打开了,他抵了上来……   火炙一般的温度,却让我惊恐地清醒了起来,我用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微微一个瑟缩。   他停了下来,声音哑得已经听不清了:   “怎么了?不愿意了?”   我望他,看得出来,骤然的停顿让他忍得很辛苦,如雨的汗水从他额头滑落,汇在下颚之上,然后跌于我的胸膛。   他在顾念我的感受,体谅我的恐惧,而不是用他一贯的手段,强势不容反抗的占有。   虽然身体还是有些畏惧,可我知道我不想就此终止!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修长双腿环上了他的腰胯,柔柔一笑,低声道:   “轻一点……”   第六十三章 礼物   其后的两三天里,我一直在后悔,我怎么会如此不自量力地去撩拨一个禁欲了近三个月的男人?   第二日,我差不多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两天后,还觉得腰有些隐隐的酸痛。   不过和往日比起来,他的确是温柔了许多,除了腰间有他双手掐过留下的一些淤青外,我的身上基本没找到其他的伤痕,这简直可以称得上奇迹了。   初夏正午后的太阳,已经有些骄阳似火的威力,阳光透过温室的玻璃天顶,照将在身上,暖烘烘的只差腻出汗来。   温室里成排的纯白玫瑰,象两张羊绒印花地毯,沿着走道两侧铺将过去,一眼几乎望不到头。   这间温室是秦坤新近送我的礼物,大约是每日里都有花店的店员前来送花,使他腻烦了,他越性就送了一间大花房给我,另附送了一名花匠。   可使他没料到的是,自从有了这间温室,房间里插瓶的白玫瑰不增反减,究起原因么……   是我对着这一排排生机勃勃的玫瑰,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去剪。   “少奶奶,您小心手,玫瑰花刺扎人的很!”花匠老刘从一边走来一边关照我。   老刘很有些岁数了,以前是在一个旧式的大家里当园丁的,所以满口老法的称呼,管秦坤叫大少爷,称我做少奶奶。   一开始我听得一身鸡皮疙瘩,连连纠正他,可老人家却是陈年的旧脑筋,怎么洗也洗不明白,一口一个大少爷,一口一个少奶奶。   仿佛是有意和我作对,我不纠正他还好些,我只要一提让他改,他叫得就更起劲了,外带说教起旧时的礼仪规矩,实在是夹缠不清,这两天我也就由着他去叫了。   “快剪吧!少奶奶!玫瑰花开野了可就不好看了!”他见我久不下手,忍不住催促道。   我知道的,玫瑰花最佳的采剪时机是它含苞待放,无限娇羞之时,可看着这满圃里的鲜活生命,想到自己要亲手把它们截断,不由得心生不忍,踌躇了半天还是没下去这手。   我把花枝剪往老刘的手里一送,道:   “算了,我明天再来剪吧!”   走出温室,太阳当头而来,院子里香樟、广玉兰的叶片在阳光下油亮有光,几只早蝉在枝条间“知了知了”地鸣唱着,不远处几个仆佣正在为那两层的游泳池贮水,纯白的池壁衬着碧蓝碧蓝的池水,在这青天白日之下,格外的赏心悦目。   可我常年以来,一直是在这城市的迷离夜景中生活着的,习惯了那种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流光风景,看惯了人们在利益欲望趋驰下丑陋的面孔,对这阳光下的平安宁静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甩了甩头,调转了方向往别墅走去。   才到了门口,只见阿鬼指挥着几个佣人在往客厅抬东西,大大小小或箱或盒,塞满了客厅的一个角落。   他们见我进来,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身向我叫了句:   “苏小姐!”   我点了点头,客气道:   “你们忙!”   佣人们搬完东西,先后都出去了,只有阿鬼拿了册子还在那里对册清点。   自从上次阿鬼因我偷溜而被秦坤罚后,他见了我到依旧一如既往不冷不热。可我心头却难免有所愧疚,总是搭讪着想和他多说上两句。   这一时到也不急于上楼回房,在客厅里踱了两步,打量起那些琳琅满目的礼物来。   礼物里最显眼的怕是那纯金打的八匹小金马,仿得是徐悲鸿的八骏图,另有两块劳力士的钻石表也很是光彩夺目。   我打开一份礼单,只见洒金的道林笺上,一笔漂亮的毛笔字。   题头正中开列了各色礼物名录,后一行写道:   “恭祝:   秦世兄三十华诞!   愚世弟XXX敬贺。”   原来是秦坤三十岁的整生日呢!秦坤在黑道势力巨大,而且他手底也有能上得了台面的正规生意,加之秦家世代与官场交好,所以白道上也是极有人缘的。   难怪他的生日,送礼之人会趋之若骛,而且独多商政要员。   秦坤的生日……   我的心头忽地起了个念头,阖上礼单,转头问阿鬼:   “鬼哥,坤哥他什么时候生日?”   “后天!”阿鬼答。   后天……那我还来得及准备的,我盘算着,对阿鬼道:   “鬼哥,我能出门吗?”   阿鬼犹豫了一下,答道:   “坤哥没说过不可以!”   “那我现在想出门,可以吗?”   “医院吗?我打电话问下坤哥!”阿鬼拿起了手机。   “别!我想去选件生日礼物……”我望着他,恳求道:“能不能暂时先保密?”   阿鬼的眼里难得有些和善的意思,沉吟了半刻,点点头,不过补充了一句:   “至少要带八个人!”   哎!我暗叹了一口气,保镖的人数又多了一倍,不管去哪只怕都要招摇过市了,不过既然能出门,我也不敢再提任何异议。   从玉佛寺出来,已经是黄昏了,天边云蒸霞蔚,挂着映红了整个天地的火烧云,我将那如同火烧云一般艳红灼热的红绒小锦囊紧紧贴在心口,这是我打算送给秦坤的生日礼物,一块蓝田江花玉的平安扣。   我送不了秦坤什么贵重奢侈之物,就算送了,以我对他的了解,我想他也是不会稀罕的,但是这平安扣我希望他能带在身上。   过他这般生活的人,差不多都是过的有一天没一天的日子,就象张家兄弟,前一刻在我面前何其风光无限,耀武扬威?后一刻却是刀下亡魂,尸骨也未必能够保全!   而且一入了这道,自此之后便是有进无退,所以我觉得,只有平平安安这四个字,对秦坤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上了车,火烧云已经在天际隐去,西边的天空渐渐暗了下去,秦坤这两天晚上回来得都早,有时还会同我一起吃晚饭,当然他从来不会向我透露他的行踪,也不会事先向我说明他晚间的意向,所以我也不可能知道今晚他会有什么样的安排,也许他现在已经在家了,我催了催司机,让他尽可能地快些。   路边的风景不住倒退,初夏的夜风吹得道路两侧的树木沙沙作响,我想开点窗,感受一下这夏夜的清风,可是我知道阿鬼是不会同意的,想想也就只能作罢了。   越野车一路飞驶,路程还未过半,只觉司机猛一踩刹车,“叽……”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划破了这沉沉夜空!   第六十四章 车祸   车子刹得太急了,我不由向前一跌,只觉一阵晕眩。及待清醒回神,却见身边的阿鬼已经拔出了枪,将我半掩在身后。   我们坐的是三菱十一座的越野车,后座的六个保镖见了阿鬼的神色,也都回过神来,立时戒备地抄起家伙,将我围在了核心。   空气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仿佛下一刻便是一场腥风血雨……   我也凝紧了呼吸,可好一会,什么也没发生,只有司机颤巍巍地道:   “鬼哥,我好象撞到人了!”   阿鬼皱皱眉,嘱咐副驾驶座上的阿南下去看看。   阿南拿了枪警惕地下到了车前,隔了一小会,回报道:   “真撞到人了!”   “什么人?”阿鬼问   “一个小丫头,大概十岁出头吧!”   什么?小孩子?我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便想下车去,可是阿鬼依旧警觉地拦住了我,对我道:   “苏小姐,我先去看看!”   阿鬼带了一个人下车去,不多一会,便横抱了一个穿着鹅黄连衣裙的小女孩到了车门口,后面跟这一个中年妇女,怕是小孩子的母亲,在那里一个劲地干嚎。   借着车内的灯光,我看见那小女孩大约和小璎差不多年纪,瘦瘦小小的身材,半边脸上都是血迹,只怕腿上也有伤,大半个裙摆都染透了,嫩黄上的鲜红,触目极了。   阿鬼嘱咐阿南他们两个马上拦车将小女孩送去医院,可孩子的母亲可能以为我们要肇事逃逸,一脚跨在车门上,说什么也不让我们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而去,鲜血从孩子的额头还有腿上不断跌落,染透了那鹅黄的裙装,染红了车子的地毡。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这孩子完全有失血致死的可能。   “鬼哥,别再耽搁了!快让她们上车,马上去医院!”   阿鬼看了看脸色已经青白的孩子,又看了看那妇人,还是在犹豫,他的迟疑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也看出来了,那妇人的哭声全都是假惺惺的味道,一个劲地干嚎却没有一点眼泪,作假实在是作得厉害。   如果真是有谁设得套,目的在我的话,那只能说他请了一个实在很蹩脚的演员。   可是现在没有时间理会那么多了,我不信有谁那么残忍居然会拿一个幼小孩子的性命来当筹码,如果这真是个圈套,我也认了!   “鬼哥!上车吧!不能眼看这孩子死了啊!”   我躺靠在医院的病床上,仰视着医院那雪白的天顶,脑袋里还是有点眩,我甩了甩头,眼前却还是有点叠影。   “苏珞!”秦坤一把推开病房的门,神色很是焦急,双眼急急地搜寻着我的身影。   我从床上站起身来,眼前更加花了,不由摇晃了两步,就要向前跌去!   一双有力的大手抢过来,扶住了我摇摇晃晃的身体,我也不努力去站直了,放任自己跌进了那个坚实的胸膛里。   秦坤捧住我的肩,上上下下打量着我,语声毫不掩饰他的不安与着急:   “怎么了?伤哪里了?”   他那焦急不安的语气,让我的心头涌过一丝甜腻,我靠入他的怀里,细声安慰道:   “没伤!我没受伤!放心吧!”   他不信,还是扳着我的肩头,审视着我,问:   “没受伤?没受伤怎么站都站不稳?”   “真的没伤!我不过输了点血给撞到的那个孩子,所以有点头晕,医生说没什么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听见他轻轻抒了口气,不安的神色缓和了下来,随即却又皱了眉:   “为什么要你献血?医院的血库做什么的?”   “那小孩子的血型稀有,是RH阴性血,医院储备得不多,不够急救,我正好是这血型输点给她,总不能见死不救,对吧?”   他听了我的话,眉头非但没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将我从他怀里推出来,言辞冷冽地训斥我道:   “为什么要跑出来?缺什么让阿鬼他们给你办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出来?要是万一有事怎么办?”   我低头应了句:   “哦!我错了!”   他接着训:   “万一是有人设得套,象张家兄弟那样,你想想现在会怎么样?”   我继续应了句:   “哦!以后不敢了!”   也许是我太乖顺了,让他狠不下心再训我,或者是他训我训疲了,他转了头,开始斥责阿鬼。   本来他训我,我也就认了,我还想把那礼物藏一藏,等到他生日那天才送给他,可是他这一训阿鬼,我便忍不住了。   每次阿鬼都是被我拖累,上次已经累他被鞭笞,这次我不能再累他被秦坤罚了。   “秦坤……”我拦在了他与阿鬼中间,柔声叫他。   他低头看我,脸色还是有些不善,语气硬硬地道:   “怎么?”   我把那平安扣掏出来,平放在掌心里,低声对他道:   “秦坤!生日快乐!”   他原本有些怒气的脸色一下愣住了,就象是电影里定格的脸部特写,许久之后,他一把将我揉进了怀里,有些无奈地轻声斥责道:   “你啊……”   听得出来,他的口气明显是改善了,由薄怒变成了疼惜,我抓紧了时机软语求他:   “别怪阿鬼了,好不好?是我求他一定要带我出来的!”   他没应。   我蹭了蹭,继续撒娇求道:   “好不好吗?”   “好……”满满的无可奈何。   我转了笑脸,将礼物送到他眼前: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我也送不起贵重的东西,这玉是我在庙里求来的,只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他接过那平安扣,目光却沉沉地,看不出是喜是怒,我起了不安,小声问道:   “怎么了?不喜欢吗?”   “不够!”他看着我的眼睛答。   “咦?”我疑惑了:“什么不够!”   “礼物送得还不够!”   难道他真是那种喜欢奢华贵重之物的人吗?那就是我一直太不了解他了!   我低了头,心中难免有些抑郁:   “哦!那我再去挑个贵重的!”   “我要很贵重的!”他的声音很是恶劣。   第六十五章 特别的礼物   我听出了异样,刚要抬头,身体却已经被他一把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他雄健的身躯紧紧压了下来,在我耳边低声道:   “我要我的另一份生日礼物!”   我这才明白他的用意,原本心头的那些抑郁迅速退去,却又不由惊乱了起来,连忙推他,道:   “阿鬼在呢!”   “哪里有阿鬼?”他捧着我的脸,让我巡视整个病房,哪里还有阿鬼的影子?乖觉的他早已躲出门去了!   秦坤的吻略略粗鲁地袭了下来,动手便来褪我的衣服,我连连闪避:   “别!别么!这可是在医院里!”   “医院又怎么样?”他满不在乎:“我只是想提早拆我的生日礼物!难道不可以吗?”   “可是……可是……”我试图寻些什么理由来推搪,可他没给我这个机会,一个灼热的吻将我的后半句话彻底地封在了口里。   口舌间的翻搅与吮吸,那一点点的厮磨,那酥麻麻的抚慰,紊乱了我的心绪,撩拨起了身体最本能的悸动。   大概是我眼花了,总觉得他凝视我的眼睛里有着水晶般的流光溢彩,那乌黑的眸子又象引诱又象渴求,认真地问我:   “我能不能提前享用生日礼物?”   “哎!”我挫败地叹了口气,我以前抵御不了他的手段,现在我更抵挡不住他的眼睛,我抚着他的眼眶,低声道:“你生日,听你的……”   “呜……”我的话还没完,便被一记深深的撞入诱出了一声低低的闷哼,身体最柔软最私密的地方,一瞬被他满满地填充了!   传入神经末梢的奇异酥麻,让我不由高高地仰起了头,娇好的颈项完全暴露在了他眼里,他的吻追逐着我颈间的曲线逶迤而下……   我的身体接受了他的诱导,从微微的畏缩变成了生涩的回应,继而意乱情迷,情到浓处,爱到深里,哪里还去管身在何处?   我的眼里只有他,只有他!   我愿意为他化做一泓水,溺毙了他;我愿意为他变成一团火,烧融了他,相依相附,相缠相交,我们彼此追逐着,登上了极乐的颠峰。   我环紧匍匐在我身上的那个男人,让他的脸庞紧贴在我的胸膛上,他含着我的乳峰轻轻吮着,这是他的习惯,只有这一刻,一贯强势霸道的他,会变成一个如同依恋母亲怀抱的孩子,安静地躺在我的怀里,让我拥紧他,轻抚他的背。   可是这一刻实在是太短暂了,也许不足一分钟,也许只有十几秒,他神色一振,马上又变回了原来那个秦坤。   灼热的吻又封了上来,我连忙推他,可全身都酥软软的,哪里还有力气来阻他?   “不够!我的礼物还不够!”他俯在我耳边。   “别!不要了!”我这下真着了忙,脱口道:“回去吧!回去再做……”   他嘴角一扬,那表情称得上恶劣:   “我原本只是打算回去后让你下厨给我做碗面的,可你要求回去再做对吧?”   “你……”我一口气憋在了胸口,原本就有些潮红的颊,更象是打翻了胭脂一般。   他一把将我从床上抱了起来,往外就去:   “我们这就回去……”   “等等!等等!”我拽紧了他的衣服。   他不理我,声音理直气壮:   “没学过吗?说出来的话,是可以翻悔的吗?”   “等下么!让我先去看看那个被撞到的孩子,好不好?”   我们离着那小女孩的病房还有一条长长的走道,就听见一个尖利的女声,半带着撒泼的口气在那里嚷嚷,声音过分响了一些,在医院这静谧的环境里,听来倍觉刺耳。   及待走近,只见那孩子的母亲正拽着阿南的衣袖,在那里叫嚷着,言辞很是不入耳。   阿南两人已经目露凶光,我猜要不是我先前再三关照过他们两人不可以动粗,只怕他们已经把这妇人扔出去了,可这妇人似乎不太认得清时势,依旧在那里吵嚷。   见我走过去,她眼珠一转,怕是以为我要比阿南他们两个容易说话,她撇开了阿南他们直向我而来,一把拽紧我的手腕,大声道:   “我家雯雯被你们撞了,你们一定要赔,赔钱赔钱!”   我看着那妇人有些犯疑,刚刚让她为救自己女儿献点血,她先说自己身体不好,后来又说血型不对,这会又不是心急如焚地守在自己女儿的身边,关心她的伤势,反而在这里口口声声商讨着赔偿,怎么看也不象一个人母所为,难道是这个看上去不曾受过什么教育,家境也很一般的妇人,在自己女儿出事后,就乱了方寸?   我放低了声音,安慰她道:   “阿姨,你别着急,雯雯是被我们撞的,我们不会不管的,一定用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肯定会把她治好的。”   那妇人听了,双眼一瞪,叫嚣道:   “病不要你们治,你们马上赔钱,我自己带她去治!”   这话越说越不象了,我仔细打量着那妇人,矮小肥硕的身材,圆圆的扁脸,一双眼里那有分毫对自己女儿的关切之情,她的眼神只能用两个字形容,那就是“贪婪”,天下绝对是不会有这样的母亲的!   这妇人肯定有问题,就算今天车祸这件事情,不是象预料中那样是个圈套,可也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的!   “你们赔五万给我,以后的事情就不要你们管了,不然我就去告你们!”   五万……   五万对秦坤来说也就是一瓶九零年的柏图斯,是口舌间的一缕清香一段余韵,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他一皱眉,我便看出他是有意要用钱打发了这个烦人的妇人。   他的话要是说出了口,我便不能再驳他的意思了,所以我抢在他前面,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对他摇了摇头,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我转头对那妇人冷声道:   “雯雯没致残,医疗费外的经济补偿肯定不会有多少的!你如果要通过司法途径解决的话,现在就可以去了!”   那妇人脸色一僵,越性撒起了泼来,滚在地上哭嚎道:   “你们撞了人还不赔钱,没天理,没王法了!大家都来看啊!”   这妇人口口声声都是钱,我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她不是雯雯的母亲了,我对阿南使了个眼色,阿南也是聪明人,拿出了匕首在那妇人眼前一甩,冷冷恐吓道:   “你再闹一句试试!”   妇人原本只是干嚎,这下到真是吓哭了,却又不敢哭出声音来,在那里畏缩地抽噎着。   我没再理她,转身进了病房,雯雯的伤早已处理妥当,额上缠了绷带,口里插了氧气管,原本就瘦小的一张脸,愈加显得苍白可怜了。   医生正在为她做最后的检查,我乘机询问了一下她的状况。   “抢救得及时没生命危险了!但是腿骨骨折,另外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可能要过两天才能醒过来!”   我走近床边,握着雯雯一只冰凉的小手,她虽然是在昏迷当中,可眉头依旧蹙紧着,这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表情,我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心,转头对秦坤道:   “能不能让人去查查那女人?我肯定她不是雯雯的母亲,我怀疑她是用这孩子来骗钱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好!”他点头。   第六十六章 赌场   清晨,玫瑰着了晨露,若有似无的香气充盈了整个空气,芬芳得近乎醉人。   如果这一夜,秦坤他不是那么毫不餍足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我索要他的“生日礼物”的话,我想我可能会有心力来好好欣赏一下这美丽的晨景。   可是一晚上的放纵,让我身边这一贯都不会为了女人而耽搁任何正事的男人,都在那里安稳地睡着,何况是我?   体力和精神都已透支到了虚脱,沉重的眼帘根本撑不开来,我往那温暖的怀抱里钻了钻,玫瑰的芬芳与薄荷的清香调和成了最好的催眠剂,我继续沉沉睡去。   “起来了!”耳边有人唤我。   香梦正酣,怎愿意被人打扰,我含混地嘟囔道:   “不要!”   床边的人似乎有些莞尔,轻拍了拍我的脸,哄道:   “起来了!快!都下午了!”   “不要么……”我把身上的薄毯往上一拽,遮住了整张面孔,坚决地赖在床上。   男人没了声音,我以为他放弃了唤醒我的念头,刚想翻个身继续我的美梦,可是只觉身子一轻,已经被他抱了起来,我软软地靠在他的肩头,继续闭着眼。   其实这番折腾后,我早就醒了,可我乐意象个洋娃娃一样靠在他的怀里,让他那双稍稍粗砺的大手,在温热的水中,为我轻轻搓揉身体,愿意他给我慢慢吹干湿漉漉的头发,愿意他给我穿衣着鞋,甚至系上鞋扣。   “好了!别装睡了!”   一切都处置得当了,他才用一个湿长的吻将我彻底唤醒,我睁开还有些惺忪的睡眼,入目的是他的那双眼睛。   仿佛窗外那金粼粼的阳光融进了他的瞳人,折射出了眩人眼目的七色光芒来,我看得有些怔,他却一拉我的手,道:   “走吧!”   “去哪?”我被他牵着下了楼,不解地问道。   “收了你们的礼物,自然是要请你们吃饭的!明天在富丽要请二十桌!所以今天单独先请你和阿耀。”   家里的厨子再好,一吃几个月多少还是有点腻味的,加之秦坤还从没带我在外吃过饭,我不由还是来了点兴趣。   秦耀坐在副驾驶座上,更是兴头头地连连夸赞起他送给秦坤的那件礼物来,我听他夸了半天才听明白,他居然送了个掌上游戏机PSP给秦坤……   果然是很符合秦耀的脾性!   我侧过头望着秦坤,他今天的心情应该是很不错的,唇角有这一丝不为人察的微微上扬,我看着他的侧脸,在那里琢磨,这个男人低头打电动该是个什么模样?   我努力把秦耀打电动时的模样,叠在他的身上,想着想着不由“扑”地一声笑出了声来。   他瞪了我一眼:   “笑什么?”   “没什么!”我正色坐好。   “不老实!”他皱眉:“笑什么说出来!”   “没!真没什么!”我抵死地耍赖。   他的眉毛向两侧一挑,凑近我,浅笑着道:   “真不说?”   哄诱不成,这男人居然就开始用恐吓了!他是一贯肆无忌惮的,可我还要顾及秦耀和阿鬼,我正打算告饶,却有一通及时的电话正好在此时拨入,替我解了围。   电话是关于“公事”的,我想我多少应该回避,我向旁让了让,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可是车厢只有这么点大的地方,电话的内容还是一字不落地蹦入我的耳来。   既然听到了,我就更不能装傻当作没听到了,所以等他一挂断电话,我便转头对他道:   “要不你去忙吧!反正一顿饭而已,晚点再吃吧!”   他微微笑了笑:   “没什么大事,见面谈几句而已,你们就跟我一起去,在场子里等我一会就是了!”   他说完便转头吩咐阿鬼,把定餐的时间推迟两个小时。他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便是不会更改的了,我自然不会再说什么,车子转了个头,往他的一个赌档开去……   我对“赌”这个字,自小就养成了一种敏感,但凡牵扯到赌字的东西,有意无意间我都会留上心,在这个城市里虽然是不曾赌过,但对这个城市的赌场到也不太陌生。   现在我们要去的那个场子叫“兴隆”,是这个城市数一数二的大场子了,实行的都是苛刻的会员制,所以我只是听红馆的客人说起过,具体的位置却不甚了了。   车子往闹市中心开,停在了一间装修精致的大浴场门前,秦坤携我们走了进去。   浴场的生意不坏,顾客盈门,底楼的餐厅几乎座无虚席,当然这一切只是表面功夫。   穿过VIP专区,三弯两绕过了几道暗门,电梯将我们带到了地下三层,这里才是这浴场真正赢利之所在。   如果说楼上浴场的装潢算得上富丽堂皇,那这楼下的赌场简直就可以称得上奢华至极了。   先后四道的安全检查,红外线及指纹校验,保全系统做的也很地道,所有的门都是内开式的,从外部突入简直是不可能的!可见这赌场是下了大本钱,约在这里谈生意自然也很安全。   我们刚通过保全,还没进场子,一个大约四十多岁架着一副金边眼睛,模样很是斯文的中年男人,引着几个人已经在门口迎接了。   秦坤给我和秦耀做介绍,金边眼睛姓张,是这间赌场的经理,然后嘱咐张经理好好招呼我们,张经理自然是恭顺有礼连连应是。   秦坤临离开,却不知是不是心血来潮,忽地在我额上印了一个吻,他在人前极少对我表示如此亲昵的举动,我正犯疑,一回身却看到张经理和其他几个人又压低了两分腰,我才体味出这个吻的分量来。   赌场本就是个见色辩人的地方,常年混迹赌场的人不管赌技如何,却都有三分眉高眼低的本领,何况是赌场经理?秦坤是怕他怠慢了我,居然给我额上应了道“护身符”,呵!他想得可够周到了。   张经理恭敬地把我和秦耀领进了他的经理室,经理室装饰得也十分奢华,桃心木的桌椅,法兰绒的布艺,一片十八世纪欧洲宫廷风。   赌场的规矩,经理室一般都是建在高处的,能俯瞰整个场子的所在,便于经理掌握整个场子的情况,这间自然也不例外。   经理室在三层高的地方挑空在外,围绕经理室的是二百七十度的扇形大玻璃窗,使赌场经理可以在这办公室里随时随地地观察到场子里的每个角落。   张经理把我们让进沙发,亲自送了两杯咖啡上来。   秦耀怕是第一次来赌场,有些好奇地趴在玻璃上,指着下面的五光十色,饶有兴趣地询问张经理,张经理自然是满脸赔笑,一一作答。   这间场子仿得是拉斯维加斯的风格,进门处是成排的角子机,而后是轮盘大台,梭哈和桥牌之类的牌系在更靠后一些,不过这里还有一种拉斯维加斯见不到的,那便是麻将,藏在右侧最靠后的地方。   秦耀刚问到梭哈那里,忽地兴奋起来,兴高采烈地道:   “梭哈我可厉害了!从来没输过!”   呦?我惊异!   有人夸口自己的牌技,而且说自己从来不曾输过,我到是提起了兴趣来,转过眼望秦耀,可他的后半句话却差点没让我把满口咖啡溅出来。   “游戏机里的积分,我已经有好几个亿了!”   我连忙掩口而笑,他说的居然是游戏机,我还以为我一直看走了眼,身边一直藏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大高手呢!   秦耀看着我的神色极不满意地嘟起了嘴,对我道:   “怎么了?苏姐姐,你不信啊?”他一径往外而去,大声道:“我这就去赢给你看!”   张经理笑得更开了,连忙跟在秦耀的背后,我本还想拦秦耀的,告诉他真的在赌桌上赌钱,和游戏机里的游戏完全就是两个概念,让他不要平白去交学费了。   可一看张经理,却是一脸的笑逐言开,也就罢了这个念头。   人家一个赌场经理,平日里也没有机会奉承到秦家兄弟,如今有个机会能给秦二少爷买回单,怎么看也是件高兴的事情,我何苦去驳了人家的好意?   随他去吧……   第六十七章 身手   他们走了,阿鬼分了两个人去跟秦耀,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我走到窗前,将目光投了出去。   透明的玻璃外灯火辉煌,脚下流动的是那些西装笔挺,晚装奢华的先生小姐,能在这里搞到VIP资格的必然非富即贵,这些人的生命里可能缺这缺那,但惟独不缺的就是钱。   他们在赌桌上一掷千金,求的不过是胜败之间的一时兴奋,他们需要新鲜的刺激来唤醒他们早已麻痹的神经,于是像红馆像兴隆这样的地方应孕而生。   我靠在玻璃上,望着脚下那似是而非的风景,遥遥忆起了多年以前,很久了吧……大概自我有记忆起,我就是在这么一间经理室里长大的。   父亲的职业就是赌场经理,小时候我总是站在椅子上,从这样一个很相似的窗口望着脚下那金迷纸醉,光怪陆离的奇妙世界发着呆,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象父亲一样,成为执掌这个世界的帝王。   如果说芭芘娃娃、泰迪熊是一般女孩子幼时的玩具,那我幼时的玩具便是纸牌、骰子以及麻将。   如果是迪斯尼是一般孩子幼时的游乐场,那我的游乐场便是脚下这大赌档。   如果说过山车是游乐场里最惊险的游戏,那赌档里最惊险的游戏莫过于抓老千了。   “气死我了!”秦耀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回头,只见他把两枚浅黄色的圆形筹码往桌子上一扔,气臌臌地坐在了沙发里,不看也知道,肯定是输钱了。   我坐回去拈起一枚筹码,不出所料这个颜色的筹码是三千的。   我微微一笑,看着秦耀问:   “输了多少?”   秦耀的腮帮子气的臌臌的,闷闷地不说话,我把目光调到张经理身上,张经理连忙陪笑:   “没多少,不过二十万而已!”   “哪有?”秦耀总算是开口了,他指着两个筹码,闷声道:“不还剩六千吗?我只输了十九万零四千!”   “是!是!是!十九万零四千!”张经理继续陪笑。   “二十万?”我反问。   其实说多也不是很多,赌台上一注上百上千万的,也是司空见惯,不过秦耀是第一次赌,下手应该不会很狠,而且这时间也太短了,不过十多分钟而已。   张经理兴许是以为我有责怪秦耀的意思,连忙打圆场:   “这也不能怪二少爷,桌上有个点子,只怕是黑污潭子里来的,手脚不干净,今天已经在那张台子上赢了好几百万了!”   才说完,他好似忆起了点什么,连忙解释道:   “桌子上有个人只怕是老千,所以二少爷才会输的!”   黑污潭子是场子里的黑话,意思是来路不正,可能是老千的意思,张经理怕我听不懂特特地给我解释。   “野狼崽?还是小巢鸦?”我问他。   这也是赌场的黑话,野狼崽子指的是几人合伙来出千的,这类老千一般没什么大本事,主要是通过暗号、眼神等等手段互通消息,达到合伙出千的目的。   小巢鸦便是单干的了,这类老千手上一般都有点本事,兴许是手脚极快,兴许是洗牌做牌时极有技巧,也算得上是件技术活了。   张经理一听我问的是行话,脸上到是一愣,随即恭敬地答道:   “怕是小巢鸦!”   “派人探过水深吗?”我问。   “潭子深了……没探到底!”张经理的脸上有点讪讪。   小巢鸦!还是手底下极有功夫的小巢鸦!   这下我可就提起兴趣来了!和同行攀比手艺,只怕是每个手艺人都喜欢去做的事情,何况还是我们这类玩赌的人呢?   我微微一笑,手指一拨指尖那枚筹码,筹码便在食指的指关节上滴溜溜地打起旋来。   秦耀看傻了眼,拿起桌上的另一枚模仿起来。可这活计没在赌场混过三年五载的,怎么练得出来?   我有心显本事,让那枚筹码从食指旋到中指再旋到无名指,然后又依次旋回来,把秦耀看得个目瞪口呆,抓着他自己手里那枚不断地尝试起来。   其实这一手,我不是露给秦耀看的,我是露给张经理看的,果的,张经理的脸上肃然起敬,不再是因为秦坤留在我额上的那个吻,而是因为我的这只手。   我一笑,对他道:   “监控电视呢?我看看这只小巢鸦!”   赌场规矩,每张赌桌都有监控探头连到经理室,经理时刻可以查看每张桌子的情况。   张经理引着我,转到了幕布之后,成排的显示器呈现在我的眼前,设备看来比父亲那时又高级了许多,都有色彩了。   张经理指这一个穿灰的男人道:   “就是他!”   我看着屏幕上的人影,五官不是很清楚,约莫也就三十左右的年纪,正在那里赌梭哈,我认认真真看他玩了三局,不由起了点敬意。   怪不得张经理说水深没有探出来呢?这家伙并不是手快,也没其他的异动,只是他似乎十分清楚庄家和同桌其他玩家的底牌,明明牌面极小的牌,他却敢下重注,牌面有时极大,他却会收手阖牌,机会把握得极准。   难道我今天真是遇到高手了,也会听风辩牌这一招?   我记得当初我练成这一招的时候,父亲可是大为高兴,曾对我说过这世上能练成这一招的人不会超过十个。   今天难道我真是有如此荣幸,居然遇上一个?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也就算不得出千了。   “走!我们去会一会他!”我极有兴致地道。   “是!是!”张经理点头。   下到了楼下场子,由于这灰衣男是常胜,所以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了,我沿着赌桌来回逛了逛,不由哑然失笑,哪里是听风辩牌啊,这家伙也根本不是什么小巢鸦,分明是一群野狼崽子!   他们出千的手法其实不是什么新奇的招数,只不过这桌的荷官八成是个新手,看底牌的时候开得过高了一些,牌底完全落入了坐在大轮盘桌上的另一只狼崽子眼里,桌上其他赌客的底牌也是如此,分别落入了他们安插在角子机上、饮料机边等几个地方的同伙眼中。   只是有一点我没想通,这场子有严密的安保,而且场内有电磁波扰乱通信信号,论理通信设备是不会起作用的,那这伙人是怎么把看到的牌告诉赌桌上的灰衣男呢?   我又看了一圈,这才了然,原来先进的通讯设备不能使用,他们这伙人便反璞归真,用起发报机来。   应该是在腿上绑了发报设备,然后通过手指敲击形成密电码,把信息传到灰衣男那里。   我靠近张经理,把几只狼崽子的位置轻轻告诉了他,张经理这才恍然,赶忙派人不动声色地把那些人都牢牢看住,他正要下令一起动手,我却起了点好玩之心,拦他道:   “等等!让我先和他玩下,把阿耀输的钱赢回来,你再动手不迟!”   张经理连连点头,他现在对我的态度可算是毕恭毕敬:   “苏姐,我这就给您拿筹码去!”   “不用了!”我摊开掌中的那枚三千块的筹码,笑道:“这就够了!”   第六十八章 合约   灰衣男彻底傻了眼!   因为底牌我可以用听的,完全不用看,所以他根本无法知道我的底牌是什么,而我却知道他的!   稳赢无输的游戏,就如他今天一直在玩的!   他面前小山似的筹码短短半个小时便已统统搬到了我跟前,他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起身便欲离开,却被张经理早先安排下的两个看场架住了。   他的脸色一瞬变得比身上的衣服还要灰,嘴里却还死硬着道:   “你们干什么?”   张经理向他指了指周边他那几个已经被制住的同伙,他这才彻底禁了声,额上的冷汗如浆一般渗出来。   看着几只狼崽子死灰一般的脸,我到心生了不忍,场子里对这类老千一般是罚得很重的,多少都会要留些“纪念”,我一时的手段,却害他们终身都残废,心头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我轻声对张经理道:   “张经理,你去查查吧,如果他们都是初犯,罚一罚也就是了,“纪念”就不要留了吧!”   张经理点头应道:   “我知道了!”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面前如小山一般的筹码里拈了一枚二千的递向荷官,这也是赌场里一贯通行的规矩,台面上的大赢家在离开赌台时总是要给荷官一定的小费。   荷官笑逐言开,伸手来接,我却没松手,靠近他低声道:   “底牌应该掀多高,有学过吗?”   荷官的脸上马上黯了,再望了望站在我身后点头哈腰的张经理,一下子就铁青了面色,低头认错道: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笑了笑,松开了掌中的筹码,二千块的筹码落进了他的手中。   也许我和父亲一样吧,天生就是喜欢赌场中的空气的!喜欢这里骰子的轻响,迷恋这里洗牌的沙沙,沉醉在这里各种兴奋、懊恼、喜悦、悲伤的呼声里,虽然已经时隔四年,我却一点也不陌生,耍了一场手段以后,连心情都莫名地好了起来。   我微笑着回过身来,没想到直直对上的却是秦坤的眼睛,他正含笑地看着我,我这忆起,刚刚似乎有些招摇了,在他的眼光下,不由心生了怯意,低下了头去,叫了句:   “坤哥!”   “这位小姐好厉害的手段,秦先生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呢?”极生硬的汉语突然在耳边响起,我抬头才发现秦坤身边有一个约莫四十不足,褐发高鼻的外国人,只怕就是刚刚电话里那个来自英国的Mr.Brown了。   他的一双灰色的眼睛里有着对我的一丝欣赏,另外搀杂了一点点欲念,这个可以理解,大凡一个男人欣赏一个女人,很少有仅仅停留在欣赏这个层面上的,只要自身有些实力,他们会以征服这个女人为一种荣耀。   当然只要我的脸皮不要太薄,完全还是可以把他的眼光看成一种赞赏。   秦坤礼节性地微笑,对他道:   “Mr.Brown,这是苏珞,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多好的一个称谓?   只要不曾结婚的男人,都可以把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伴冠上未婚妻这个名目,完全不用考虑这个“未婚妻”变为妻子的可能性会有多少。   当然秦坤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介绍我,而不是换一些粗俗的名词,绝对是给足了我面子的,我换上了迷人的笑容,亲昵地靠在秦坤的身边,与Mr.Brown打招呼:   “您好!Mr.Brown!”   “您好!见到您真是荣幸!”英国绅士的前半句十足的礼仪与气派,可是后半句话,一下子却让气氛剑拔弩张起来:“秦先生,您的未婚妻真美丽,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吻一吻她?”   原本愉悦的空气一瞬凝结了起来,这个英国佬在秦坤的地盘上竟然明目张胆地要吻秦坤的女人……   也许在英国有人夸赞自己的未婚妻美丽,并礼节性地亲吻一下,在男人看来是一件体面之事,可是现在却是在中国,绝对可以看作是挑衅秦坤威信的一种行为。   阿鬼等几个保镖已经皱了眉,手已经触上腰间的武器,我看见秦坤的脸上还是在笑,眉心之间却隐隐地抽动了,英国佬自然也带了人,双方之间一下充满了浓重的火药味。   无论这英国佬刚刚的那句话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已经把原本极融洽的气氛推上了撕裂的边缘上。   英国佬自然是不会收回他已出口的话,秦坤就更是不会允许他碰我了,谁先让步无疑是一件丢足脸面的事情。   英国佬不想丢,那秦坤在自己的地盘上就更丢不起了,双方的一场血战似乎一触即发。   从刚刚电话的内容和两个人原本很愉悦的神情,我猜秦坤是没有与他起冲突的打算的,就算有也不会选在这里,双方现在都需要一个台阶下,而能制造这个台阶的,怕是只有我了!   我向前跨了一步,优雅地将左手伸向英国佬,英国佬果然也十分知趣地轻轻执起我的手,在手背上印了一个吻,赞美道:   “苏小姐,您真是美丽!您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中国女人!”   呵!英国佬的奉承功夫还是很不赖的,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夸赞一个女人美丽,永远都是不会错的。   这话虽然不能当真,但听来也倍觉舒服,我微笑地回答:   “Mr.Brown,您太夸奖了!您也是我见过的最绅士的英国人了!”   我说的到不是假话,我见过的英国人不多,和红馆里那些搂着小姐在怀里的英国人比起来,Mr.Brown的确是最绅士的了。   英国佬开颜而笑,秦坤顺势揽住了我的腰,熟络地与英国佬话别,原本紧张的空气一下子归于无形。   “干吗这样看着我?”从兴隆离开后,秦坤一直用一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我,让我的心头一阵莫名,忍不住问道。   “你很不一样!”他还是在看我。   “不一样?”我疑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玄色的小洋装整整齐齐,连肩头为了遮住锁骨上那个无法褪去的疤痕的蝴蝶装饰也好好地伏在那里,没什么地方不妥啊,我不解地问:“什么不一样?”   “你知不知道,刚刚在场子里,你的身上象是在闪光!”   “闪光?”我更疑惑了。   他眼神炙烈地看着我,喟叹道   “苏珞!你也许天生就属于赌场的!你在场子里的时候,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你知不知道?”   “对!对对!”前座的秦耀还在那里卖力地转着手中的筹码,一边溜须拍马道:“苏姐姐,你在赌场里真是光彩照人,把我都迷死了!”   说完便涎着脸,对我道:   “苏姐姐,为什么我就是转不起来呢?你教教我吧!是不是有什么窍门啊?”   我失笑,瞧这个秦耀,无事献殷勤,原来是有所图谋的!   我随手点拨了他两下,筹码第一次在他手中转起了旋,虽然不是在手指关节上,但对他来说已经是长足的进步了,他低低一声欢呼,继续埋头苦练起来。   一旁的秦坤忽地捧住了我的颊,将我的视线拉回去:   “苏珞,愿不愿意帮我打理赌场?”   “噫?”我惊讶,秦坤居然要我帮他打理赌场?   我是个没有别的本事的女人,只有赌场是我的天下,只要站在场子里,我就有一种天生而就的自信。   都说自信的女人最美丽,所以我可以理解他们的话,我在场子了飞旋的时候,身上散发的的确可能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往日的光彩夺目。   黑龙会的麻烦秦坤已经替我摆平了,我再也不用担心在赌场里出手,会象四年前那样,差点被他们逮到。   如果可以去打理赌场,不仅可以有很可观的收入,攒下小璎足够的医疗费用,为将来终有一天离开秦坤后的生活做好准备,也许还是我这平静单调有些沉闷的生活中,一项不错的消遣。   我微笑地看着秦坤:   “我的薪水可是很高的!只怕你请不起!”   他笑,大有不已为然的意思:   “你尽管开!”   “月薪五百万!年末分各场子净利润的百分之五作红利!”   他使劲拧了拧我的腮:   “你胃口不小啊!”   “呵!不答应吗?那我继续在家里当米虫就好了!”我说着打了个哈欠往他怀里靠去。   “薪水不是问题,关键看你用什么业绩来拿这份薪水!”他拥着我笑道。   “我可以保证,一年内所有场子的赢利翻上一翻!”我信誓旦旦。   “好!一言为定!”他吻了吻我的额,算是签下了合约!”   第六十九章 经营   我原本单调乏味的笼中金丝雀的生活,突地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日子充实忙碌起来。   除了沿街面的那些小打小闹的小档子不算,秦坤在这城里总共有七间大赌场,三条赌船,由于船能去公海,所以生意要比赌场更好些。   要打理好赌场说易不易说难不难,在有些人看来可能是千头万绪不知如何入手,其实在我眼里总共也就是两件事。   一是管理好赌场内部,二就是摆平外部势力,只要这两样做好,赌场没有不赢利的道理。   我只有一个人,不可能事事兼顾,我也不可能愚蠢到每件事亲力亲为,所以管理内部也就变得简单起来。   由领班看好每个荷官,楼层主管看好领班,赌区主管看好楼层主管,当值总管看好楼层主管,赌场经理看好当值总管,而我……   而我只要定期巡视,看紧那些赌场经理就可以了。   管理赌场内部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便是清除场子里的老千。   像这类混黑污潭子的朋友,也有自己的规矩,我按道上的惯例来,对拉帮结伙的狼崽子们自然是不会客气的,反正秦坤有实力,不怕他们的闹腾与报复。   至于那些凭本事吃饭的小巢鸦,我一般客气许多,如果其中有愿意帮场子“赶猪进笼”的(就是带豪客来赌钱,让那些人在场子里大洒金钱,他们从中提取相应的提成),我们自然是欢迎倍致,提成的比例一定远高于其他小场子。   那些不愿意的,我也该打点的都打点了,其中绝大多数有见识的,知道有行家镇这场子,便也识趣地不会再来找茬,我们自然也就客客气气,过年过节封个红包送去,大家相安无事,各求太平。   当然其中也会有个别不知趣的,在场子里叫板挑衅,那我们便按照规矩赌台上见真章,各凭本事说话。   我的左手虽然不如以前方便了,但右手还在,一些小把戏依旧还是可以玩的,加之真正赌技一流的人物是不会混迹于场子里的,所以对付对付这类二三流的角色,自然还是绰绰有余。   恩施过了,惠放过了,本领也显过了,威名也传播了,杀鸡儆猴的事情也做过了,场子里的老千自然也就绝迹了。   至于摆平前来闹场的外部势力,这原本是件极困难的事情,因为这要牵涉到黑白两道,各个势力,再好再热闹的场子也禁不起今天条子临检,明天别派寻衅的。   可没想到真正做起来时,比我想象的要容易许多,这当然要归功于秦家数代的妥善经营。   只要挂出“秦坤”两个字的金字招牌,场子里太平得不象话。除了按时按例黑白两道上上下下的孝敬外,我们要做的就是招待好那些把赌船当豪华游艇,出来消遣渡假的政客要员们。   其实做来也很容易,无非是豪华的客房,漂亮的女人,外加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备下适量的赌本,然后再关照荷官按前来政要们的级别大小,让他们赢走适量的钱,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少,双方都高兴就好!   我忙忙碌碌了数月,所有场子的效益都连连攀升,赌船尤为明显,那些赌场经理们对我也从一开始的将信将疑转为毕恭毕敬。   我也已经慢慢习惯了,众人看我的眼光从看一个黑帮老大的情妇,转而一点点掺入尊敬佩服外带一点点畏惧,他们现在看的是一个黑帮的大姐了。   只是在最开始一直力挺我的秦坤,却慢慢变得对我有些不满意起来,常会在我晌午起床的时候,半真半假地向我抱怨,说我比他还忙,然后就将我压回床上,享受他的早起“甜点”,非要我放纵过后,再睡个回笼不可。   其实我知道,他这是心疼我,怕我累着了,我总会笑着吻吻他的眼帘,安慰道:   “等一切上了轨道就好了!”   等一切正式上了轨道,酷热的炎夏早已过去,初秋凉爽的微风轻抚在了我身上,带来一种久违的舒爽之感。   前些日子太忙了,我都没有好好陪小璎,所以今天我决定放自己一天假,去医院陪小璎一整天。   车停在了医院住院部的门口,十二个保镖将我围在核心,浩浩荡荡地进了大门。   由于我现在打理赌场,难免可能得罪于人,而我自己又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所以我贴身保镖的人数上升至了一打。   好在他们跟得时间久了,我已经习惯了,医院里的人怕也是看惯了,再也没有人探头探脑的。   我一径进了小璎的病房,小璎正和雯雯在床上下飞行棋,见我进来,飞也似地扑了过来,投在我的怀里,我把她抱回床上,轻斥她道:   “以后别跑了,知道吗?”   小丫头嬉笑着朝我扮了个鬼脸,我佯怒地刮了她一下鼻子,有心气她道:   “小璎一点都不乖,今天的礼物不给你,只给雯雯了!”   说着我从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银盒递给雯雯,这里面是一条做工很精细的银质项链,小女孩们的最爱。   雯雯其实真是个可怜的孩子,父母已经双亡了,车祸那天出现的那个妇人是她的后妈,自从她父亲过世以后,她的后妈便存心地用雯雯来讹钱。   她们常常站在马路边,看见有好的车子驶过,她的后妈便把她往车前推,然后讹取赔偿金,有些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用钱买平安的人,就把钱赔给她了,据雯雯自己说,她被我们的车子撞到已经是她那狠心的后妈第四次,把她往车轮底下送了。   我当时听得气愤极了,便说要去告她,可秦坤这类人是不愿意和打官司这种事情扯上任何关系的,也就只能作罢了。   后来听说那女人也出了车祸,脊椎粉碎性骨折,一辈子也站不起来了,而且肇事的司机还逃逸了,真是老天爷的报应呢!   当然我也知道其实这老天爷可能就是秦坤,不过他不说破,我也就不去追根究底。   只是这可怜的雯雯因为腿骨的骨折需要长时间的静养,我便把她接到了小璎这里,一来有阿姨可以照顾她,二来也和小璎作个伴,几个月下来,两个小孩子早已混熟了,感情好得胜似姐妹。   “好漂亮!谢谢姐姐!”我让雯雯跟着小璎一样叫我姐姐的。   她的脸上挂了甜甜的笑,小脸早已不复当日的青白消瘦,本就洁白的脸颊上早已显出健康的红晕来,模样可爱极了。   这下子,小丫头便哭丧起脸来,扭在我怀里,不依不饶地撒起娇来。   “以后还跑吗?”   “不跑了么……”小丫头总算是服软了。   我这才把另一个银盒递过去,小璎立时破涕为笑,兴高采烈地和雯雯一起拆礼物。   我看着两个孩子天真幸福犹如天使一般的笑颜,也不自觉地微笑起来,一年以前我在红馆的包间里跪进跪出的时候,是不曾想到过一年后的今天我的生活会是如此安宁幸福的。   当然这也是付出了代价后才换来的,但是只要结果是如此幸福,那过往的一些辛酸惨痛也就逐渐磨灭而去了。   只是不知为何,我时常会起不安,因为我无法预料,这究竟是不是最终的结果呢?   第七十章 上官怡倩   阿鬼轻轻拍了拍门,然后走到我身边,附耳对我道:   “兴隆出事了,有人闹场,张经理镇不住,请苏姐您快去!”   身上有工作的人,自然不会象以前当米虫那样悠闲自在了,我点了点头。   对于我们这类人来说,漆黑的夜晚才是一天生活的重心,所以天色虽然已经擦黑了,但是兴隆的生意却才刚刚开始不久,赌客也还不多。   我一跨进兴隆的大门,就觉得气氛就和往日很不一样,虽然现在不是生意红火的时候,但是也不至于冷清到轮盘大台上都空无一人,连荷官都侧着身一个劲地往里张望,我顺着他们的目光将视线定格在一张博眼子的桌子上。   张经理站在赌台外侧,脸色很不好看,我走过去,悄声问道:   “怎么了?”   “这点子太邪了!”张经理皱眉。   “怎么个邪法?”我抬眼望向桌上那个门前筹码堆积如山的女人,大约四十上下的年纪,穿着一身深紫色很合身的露肩小礼服,臂上搭着一条咖啡色的披肩,神态怡然自得,显得十分雍容华贵,我盯着那张略施了粉黛的脸看了一下,却从心底涌起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来。   “上了这台子的荷官也好,赌客也好,都象是中了邪,把手里能赢的牌通通阖掉了,就象是专程来送钱给她一样!”张经理皱紧了眉头轻声对我道。   “怎么会有这种事?”我诧异。   可是这事的确正在这张台子上发生,我眼看着庄家赌客频频阖掉自己手里稳赢的牌,将自己面前的筹码向那女人双手送上,而是还是一副不把自己的钱输个干净不罢休的神色,实在是怪异到了极处。   我看了好一会,依旧没看出门道来,不由往那女人身边靠了两步,只觉一种若有似无的丹桂香气扑入鼻来,刹时脑中就有点发眩,可是这味道却让我幡然醒悟了,脱口叫道:   “上官阿姨……”   这女人不就是母亲旧年的好友,上官怡倩吗?   她年轻的时候与母亲两人合称“双飞燕”,是赌场里出了名的老千,只是与母亲依靠绝美的容貌与极快的手法,玩转赌台不同,上官怡倩出千的手法有点特殊,她一直喜欢配制一些奇怪的药品和香水,然后辅以一些催眠的手法,可以象今天这样让赌台上的人授到操控,乖乖地送钱给她。   她们原本一直在各大赌场里耍手段的,直到一日到了父亲看的场子,在父亲的手下栽了大跟头,照规矩两个人都是要断手指的,父亲却一时心软放过了她们。   据说两人都折服于父亲的手段,对父亲都产生了好感,不过父亲最终选择了母亲,上官阿姨未免就有些黯然,渐渐疏远了与母亲的关系。   不过母亲在世的时候,我还是见过她好些次,自从母亲出事,父亲带着我们漂泊不定之后,便再也不曾见过她了,没想到今日却有机缘重逢。   上官怡倩盯了我一眼,扬眉道:   “珞珞?”   我微笑,恭维她:   “上官阿姨好眼力啊,都这么多年不见了,您却还能一眼就认出我来!”   上官怡倩围着我转了一圈,咂咂嘴道:   “我小时候常和云逸说,你就象你爸,一点都没继承她的漂亮模样,没想到女大十八变,现在看来到有七八分云逸当年的影子了!”   云逸是我母亲的名字,我笑道:   “上官阿姨,您又夸我了,我要是能及得上妈妈当年的一半,我就该偷笑了!”   她也笑了,轻嗔道:   “你小时候,就整一个闷葫芦,只知道拿纸牌骰子当洋娃娃玩,让你开口说句话比登天还难,如今一张小嘴到是象抹了蜜似的。”   我看了看整张赌台上,神情都有些呆滞的荷官和众赌客,明显就是受了她香水气味及催眠的影响,不由陪笑道:   “上官阿姨,是不是这场子里有人不懂事,得罪了您呢?您告诉我,我一定好好教训他!这场子现在由我看,您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在这里罚他们了,要是传到老板耳朵里,只怕我就该被抄鱿鱼了!”   “呵!”她放声笑了:“小丫头你的嘴啊……!我不过最近手上有点紧,来场子里溜一圈,没想到砸了你的场子了,算了!算了!我这就走了!”   一阵榴莲的恶臭味从她手上散过,台上的人都回了神,等看见自己门前已输光了的筹码,却又一个个都傻了眼。   不过这种善后的事情,我想张经理自会处置的,也就不用我多操心了,我上前两步搀住上官怡倩的手,道:   “上官阿姨,好不容易见一次,别急着走么!去办公室里坐坐吧!”   她望着我,已经无法掩饰岁月痕迹的双眼里透出了一种关爱来,让我心头有些暖意:   “珞珞,你小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这块玩赌的料,现在这么小年纪现在就能子承父业,替你老爸看场子了?真是不容易啊!你爸呢?他身体好吗?”   时隔二十余年,她提起父亲来总算是一脸的坦然了,再也没有以前见到的那种隐在眸底的尴尬与不安。   可父亲他却……我收了笑,低声回答:   “爸爸他去世了!”   “什么?”她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情?”   “四年多了!”   “……”她沉默了许久,勉强笑道:“那这几年真是苦了你了!你小妹妹呢?”   “她还好!”看来父亲的影子并没有完全从她的心头拔除,只是年岁渐长,她将这段年轻时的感情更深更好地藏了起来,这个话题多说无意,我换了笑脸:“上官阿姨,去我那坐坐吧!”   “不了!不了!我待会还约了病人呢!”她打开皮包递给我一张名片,微笑道:“你有空了CALL我,我想去祭拜一下你父母!”   我用双手接过,只见上官怡倩的大名后赫然缀着心理咨询师的头衔,原来她改行从医了,不过她一贯精于用药和催眠,做起这行来只怕是驾轻就熟的。   “好!一定!”我点头,然后侧身轻声吩咐张经理道:“拿一百万现金来!”   张经理手脚利落地取了一个黑色手提箱来,我接过,转手递到了上官怡倩的手里,笑道:   “上官阿姨,您当年和妈妈她那么好,感情就象亲姐妹一样,我也一直拿您当亲阿姨看,这点钱虽然不多,您就先用着,不够的话再和我说就好了!”   “呦!这怎么好意思!”她推却。   “这是您刚刚赢的!要是您不是给我面子,只怕您把我们这小小的场子搬空也不成问题的!您就别客气了!”   她提过箱子,笑道:   “真不好意思!我到真是等钱急用,就先收下了,改天手头宽了,再给你送回来!”   “这点小钱,上官阿姨您就别放在心上了!”   她笑了笑,才回身,却象忆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从颈间解下一根紫色的吊坠,递到我手里,笑道:   “这是我新配的香水‘紫魅’,是会让女人幸福的!先送给你,你替我试试效果吧!”   说完向我古怪地挤了挤眼,转身去了。   幸福?我疑惑……   第七十一章 幸福   幸福!一瓶香水就可以使人幸福吗?那幸福未免来得太容易了!   我迎着月光打量着手中那枚吊坠,铂金的链子串了一支泪形的水晶瓶,瓶内原本浅紫色的液体在月光下却呈现出一种很梦幻的深紫罗兰,神秘妖精眼睛的颜色,摄住了人的心魂。   “什么东西?颜色很别致啊!”秦坤躺上床来,从我手中将香水拿了过去,打量了起来。   “香水而已!”我答。   “哦?”他启开了瓶盖嗅了嗅,道:“味道也蛮特别的!不过似乎艳了点,好象不太衬你!”   “呵!是别人送的!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带就是了!”   他没答话,隔了一小会忽地唤我道:   “苏珞!”   “恩?”我抬头。   一个湿吻一下摄住了我的口舌,他的舌尖探了进来,粗鲁地翻搅了起来,几乎让我窒息。   我微微挣扎起来,总算推开了他的重压,却惊觉他的欲望在那一瞬间已经凶猛地贯穿了我的身体。   他好久不曾如此激进了,甚至没做过什么前戏,未曾适应的身体被骤然地撕扯开来,我咬牙闷哼了一声,他却似乎不曾察觉,重重地两下挺身,我再也耐不住了,痛呼出了声。   “秦坤!慢点!好疼……”我有些喘息地对他道。   他却象没听见一般,还是一下一下重重地撞入我身体的最深处。   他是一贯知道我对这种事情多少有些心理压力,很难直接进入状况,需要他的耐心诱导与悉心抚慰,这一直以来她也很顾念我,每次都会照顾我的感受,可今天怎么了?   他的突入还在加剧,而且握紧了我的腰肢重重往下压去,我抓紧了他的肩,摇晃道:   “秦坤,你怎么了?”   他不答我,只是用很狂乱的吻在我肩颈面颊上啄着,我望着他的眼,黑宝石的眼眸里是一种不同往日的迷乱与疯狂,这种眼神今天下午我见过……   天啊!我总算知道上官怡倩临离开时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还有她口里的“幸福”究竟指的是什么!   哎!上官阿姨,这种香水怎么能随便送人的呢?   “呜!”我的身体应该是适应了,一声不能抑制的轻吟逸出了唇角,他受到了鼓励,动作越渐狂野,我也无力再思考其他,闭上了眼,放任自己沉醉在这醉人的夜晚里。   阳光的微温与浴室里“沙沙”的水响,将我从睡梦中唤醒,太阳已经微微有些西斜,不过对我们这种过夜生活的人来说,这还只能算是一日的黎明。   我坐起身来,只觉腰有些酸疼,托上官怡倩的福,昨夜折腾得够戗。   我抽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了一粒暗红色的药片,可一想昨夜的狂乱,又倒了一粒,正准备往嘴里送,手腕却被一只从身后伸来的大手扣住了。   “以后别吃了!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的!”   我浅笑了下:   “不吃?那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说完我挣开了他的手,将两粒药片复往口里送去。   他一把将药片抢了下来,从半开的窗户中抛了出去。   “咦?”我一惊,回头看他,问道:“你怎么了?”   “怀了,就生下来啊!难道还怕我养不起自己的小孩?”   我失笑,对他道:   “秦坤,你别开玩笑了!”   说着将手又伸向了抽屉里的药瓶,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怒气,一把抄起瓶子抛向窗外,然后扳住我的肩头,直视我的双眼,大声道:   “苏珞!你听着!从今天起,我不准你再吃这药!我要你怀我的孩子!听到吗?怀我的孩子!”   他的眼神认真的可怕,我被那执着的眼神震住了,虽然和他相处了已近一年,其中也有过了许多快乐的时光,可我从来没想过怀他的孩子,为他生儿育女,因为我心底一直有个认知,终有一天我是将不得不离开他的。   若是我和他有了孩子,那我届时要割舍的不仅是与他的男女之情了,我还要割断母子间那千丝万缕的骨肉亲情,这让我如何做的到?   我吸了口气,摇头道:   “秦坤,你不要一时的兴致就说这种话。你要知道如果我真的怀了孩子,我绝对不会狠心地把他打掉的,你若等那时再想不要,我一定会拼尽一切力量保护这孩子的!所以……”   “没有所以!我要你怀孩子,自然不会中途让你打掉他的,他会平平安安地生下来,然后快快乐乐地长大!上学念书,长大成人!”   他在给我描绘一个孩子幸福成长的画面,难道他不觉得他很残忍吗?等他厌倦我舍弃我的时候,我必须要远远离开他的,我是不会有机会看着这孩子慢慢成长,我只觉得眼眶有些发酸,低头尽量收住了哭腔:   “你为什么不为我想想?为什么不为我想想?”   “怎么了?你怎么了?”他的眉头蹙了起来:“难道你不喜欢孩子?还是怕辛苦不想要孩子?”   我终是忍不住呜咽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为我想想,有朝一日你不要我了,你让我怎么离开这孩子?你让一个母亲怎么离开她的孩子?”   他的手臂一下子收了起来,沉声斥责我道:   “你都想些什么呀?我说过不要你吗?婚礼我都让人去准备了,明年春天,爱琴海边……”   我惊异至极地抬头看他,这男人是在和我说结婚?真的是在说结婚?他要和我许下一辈子的誓言?   如果说我对孩子多少还抱过一丝希冀,那对婚姻简直就是从来不曾想到过的,就连幻想也不曾有过。   我一直就知道自己是个不配得到幸福的人,将来有朝一日离开了秦坤,我想也不会再有别的男人敢要我,只怕我自己也无法再接受其他男人了,我已经有过充分的预料,来日孤老终生。   可是突然间这个男人说要娶我,和我谈论起了婚姻,我只觉得一阵发眩,甚至分不清这是梦是真。   “你怎么了?难道还不愿意嫁给我?”他挑眉问道。   我有些茫然:   “你的确从来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难道你不愿意?”他的语气满满的自信。   我不禁有些恼,结婚这事至少也是两个人的事,他怎么可以如此理所当然地就已经替我安排了一切?   “如果我说不愿意呢?”我淡淡问。   “不愿意?”他笑了,勾着唇,神情恶劣已极,倾身就象我压了下来,双手不规矩地游走起来:“那我只能多多努力,让我们的孩子早点出世,让他来劝你了!”   “别!别!我还要去兴隆呢!”我推他,可是已经晚了,他已经撞了进来。   “呜……”   柔媚的呻吟与低低的喘息在这秋日的午后交织成了动人的旋律!   我将目光投向床头柜上那紫色的水晶瓶……   上官阿姨,也许你的香水真是带有魔力,今天我体会到了一种从来不曾体会过的幸福!   真的很幸福……   上官阿姨谢谢你!   第七十二章 碎裂   我将双手掩在小腹上,我都有种错觉,似乎我的腹中已经孕育了一个生命,我和秦坤的孩子!一个迫不及待想来参加他父母婚礼的小生命。   在浴场VIP室三面镶嵌的大镜子里,我似乎都能看见自己的唇角逸着笑,那种无法压抑的幸福微笑。   目光一转,锃亮的镜子里印出一侧幽暗角落里的两个人影,穿着亮蓝T恤的是秦耀,另一个因为背向着我的方向,只觉得轮廓依稀相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我探究地多望了一眼,只见秦耀从兜里掏出厚厚一沓钱钞,递入那男人的手里,少说也有十数万之多。   自从上次转筹码开始,秦耀迷上了我手上的本事,和秦坤好求歹求,秦坤才允许他跟着我一起来赌场,说好了是不许他真赌的,也不许他插手任何帮派里的事情,照理他不该在这种地方与人有大笔银钱来往,这背向的男人是谁呢?为什么秦耀要给他大笔钞票?   我起了些不安,秦耀他太单纯了,该不是给人骗了吧?   我忍不住出声唤他:   “阿耀!”   背向我的那男人听见我叫秦耀似乎一惊,一下就往一侧的小门里转了出去,秦耀的脸上也有点慌乱,怔了怔一步一挨地朝我挪了过来,叫了句:   “苏姐姐!”   他那种很是不安的神色让我更加起了疑,我微蹙起眉,问他道:   “那人是谁?你为什么要给他钱?”   “没什么……”他低头红了脸,却执意地继续撒谎。   秦耀他单纯天真不谙世事,秦坤也曾嘱咐过我,要我好好看着他,何况这近一年来,我也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弟弟,实在不愿他与这永远漂不清的黑道有什么关系,我狠下心恐吓他道:   “不是实话是不是?那我只能回去告诉坤哥,让他来问你了!”   “别!苏姐姐求你别让哥他知道!”他慌了神色。   “那就告诉我吧!是不是有什么麻烦?”我缓和了语气。   “进强他真的很可怜的……”他嗫嚅了半天,如此说道。   进强……我这才恍然,那有些相熟的背影不就是进强吗?   当初他对我说了不该说的话,被秦坤罚了出来,至今也有半年的光景了,怪不得我一时间认不出来。   “进强他怎么了?”我问。   “哥当时绞了他的舌头,他现在不能说话,只能在门口帮人家泊车,一个月赚不了多少钱,上两天他母亲又病了正缺医药费,所以我给他一点……”秦耀小声道,接着却又着急了起来:“苏姐姐,他已经够可怜了,你千万别再告诉哥他了,好不好?”   我只觉有点怔,秦坤他只告诉我他罚了进强五十鞭子,然后罚到场子里来干活,再也不准回去,却从来没告诉过我,他绞了进强的舌头……活生生地绞断了他的舌头……   这的确是太符合秦坤的脾性了,想当初碰了我的人,他就剁了他们的手指,那说了不该说的话的进强,自然就该是被绞舌头的了!   红馆的走廊,小虎他们掉在血泊中的手指,还有进强的舌头……   “苏姐!你没事吧?”张经理在场子的门口迎住了我问道。   我收起了纷乱的心神,勉强笑了笑:   “没事……”   说着便迈步往里去,张经理却闪身拦住了我的去路,附耳对我道:   “苏姐,今天场子里有个人一下兑了五千万的筹码,说是专等您来赌一场的!”   为了打理这些赌场,起先扬威立信的时候,我也多少曾耍过一些手段,自然不免也有些手下有点本事的,喜欢来场子里找我比试,我一般能避则避,能躲则躲,若是实在逼得紧的时候也曾到台上赌过两场,不过象这个一来就兑五千万的,到还是第一次见。   我猜这人不是手下真有些本事,便是那种富极无聊,喜欢玩心跳的。不过无论是那种,一赌就五千万,只怕会有麻烦的。   我侧头对张经理道:   “我们从侧面上去吧!这五千万只怕会有些烫手!”   张经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一个陌生的男声抢在前面道:   “天下居然还有嫌钱扎手的……呵呵!”   我寻声望去,一个年轻的男人,大约和秦坤差不多年纪,五官没什么太过特别之处,只是身形却特别的高大,大约有近两米的身高,体格也很魁梧,他那微微抬起的下颚与唇角的那丝冷笑让人微觉他的自傲与无礼。   这男人手下也许真有些本事吧!我无意与他争锋,转身想走。   那男人却跨前了一步,道:   “我等了一个多小时,只为了与苏小姐你赌上一场,苏小姐不会如此不给面子吧?”   对于赌客我通常客气,何况他一出手就五千万,这种人物没必要的话我也不想得罪,于是微微一笑道:   “先生到这里来不过是找乐子的,我们这场子虽然不大,但是东西到还齐全,先生随意就好了!我只是看个场子的,上班干活而已,不方便陪先生上台玩,先生见谅!”   “苏小姐很忙这个我自然知道,我也不会耽误苏小姐您很久的!一局就好,苏小姐务必赏光!”男人慵懒地笑着。   一局,五千万!这样巨额的豪赌必然是含着隐忧的,这麻烦我更不想惹了,我含笑退让道:   “我不过打工的,薪水也是微薄有限,哪来五千万陪先生玩一局呢?先生何必要为难于我?”   “秦坤对自己的马子就这么小气?”他笑了起来,凑近我略带轻薄的口气道:“苏小姐,不如来跟我吧,我会比他大方得多!”   他这句话一出口,保镖们立时变了颜色,我也皱了眉,有点自悔失言。   赌场本就是个和气生财的地方,我的退让隐忍本也没什么关系的,可这男人有点邪门,他能如此清晰地了解我与秦坤的关系,居然还会说出让我跟他这种话来,肯定不是一般的赌客了,多半是别的社团有意前来挑衅的。   如果是这样,我的退让就是带累了秦坤,有伤他的名声了,看来这个男人是一定要逼我与他赌一局!   “张经理!去拿五千万来!”我不打算再退让了。   “不用了!”那男人却阻止了张经理。   我探究地望着他!   他笑道:   “我输了,这五千万自然归苏小姐您,如果我侥幸赢了,我却不要钱!”   “那先生想赌什么?”   “赌一夜!”   “一夜?”我疑惑了。   他嬉笑道:   “对!一夜!我若赢了,我只要苏小姐您陪我一夜!”   我真没想到,这男人会这么大胆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除了阿鬼外,其他几个保镖已经拔枪在手,他却毫无畏惧依旧一脸的笑容。   我却在那一瞬间发觉,他那双含着笑容与色意的眼睛最深处,却有着无法掩饰的凌厉光芒,这种眼神我一定是见过的,肯定不是在他的眼里,那是在谁的眼睛里呢?   “怎么了?苏振兴的女儿也有不敢赌的时候?”他挑着眉毛问道。   “先生存心找茬的话,我就不奉陪了!”   现在正是场子里最热闹的时候,我真的不愿意闹腾开来,惊扰了其他的客人,我给了保镖们一个眼色,回身便想上楼去。   那男人双手环胸,笑得灿烂:   “我不想找茬,我只是想尝尝秦坤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味道!”   这下我也变了脸色,保镖们更是忍不住了,除了阿鬼依旧贴身保护我以外,其他人都一头冲了下去,那男人却从容不迫地一抬手,将手中一盒码得整齐的筹码向空中抛散开去……   他盒子里筹码都是紫白相间的那种,是场子里最高的面额,两万一枚!   刹那间几千枚筹码就象是一场骤雨从空中砸了下来!   这一枚就是两万现金,只见无数赌客与荷官飞身来抢,场子里一下乱成了一片,那男人的身影迅速隐退在已经疯狂了的人群里,保镖们只能站在那里,束手无策地看着一地哄抢的人影。   那男人冰冷的声音却穿透了这一片嘈杂,传了过来……   “苏珞,我一定会让你乖乖地躺到我身下来的,你等着吧!”   明明是很无稽的一句话,可那冰冷的语调却让我自心底深处泛起了冷意,身体居然有些发抖!   我肯定,那男人绝对不是平常人!   场子里的这场混乱平歇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了,我的心头却无法平静,这男人太不寻常……   “苏珞……”一个女声忽地唤我名字,我只见一个浅米色的身影飞速地向我冲来。   两个保镖当然不容她接近我,一下把她架住了,我定睛一看,那素面朝天,面色蜡黄还有些浮肿的女人分外熟悉,这不正是田芷蘅吗?   我还清晰地记得那日她挽着秦坤从楼梯上缓步而下时的那种妩媚与妖娆,为何半年不见,竟然会是这种模样?   我把目光顺着她的面孔慢慢下移,她的肩膀依旧削得厉害,可当日那细若垂柳的水蛇腰如今却已不复存在,宽大的米色背带裙也无法掩饰她那高高隆起的小腹!   她怀孕了……   第七十三章 孩子   “苏小姐……”她的声音带了哭腔,一脸的惊惧,却带着万般恳切的目光看着我。   “放开她!”我吩咐两个保镖。   两个保镖一松手,田芷蘅便跌撞着冲了过来,拉住我的衣摆,直直跪了下去,满脸哀戚地对我道:   “苏小姐!求你,求你救救孩子吧!”   “你先起来,起来再说!”   我不习惯有人跪我,何况还是个孕妇,可她却死死地跪在地上,拽紧了我的衣襟:   “苏小姐!求你了,你替我求求坤哥吧!让他不要派人来打掉我的孩子,这是他的骨肉啊!求求你了!”   头顶似乎有一个惊雷炸响,我茫然地退了一步,反问道:   “你是说这孩子是秦坤的……”   “是的!”她点头:“已经快七个月了!”   我又退了一步,一阵天旋地转,几个小时前,秦坤他还将我搂在怀里,要我怀他的孩子,温柔地给我描述我们孩子的未来……   可转眼间,他已经有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了,不过却不是在我的腹中。   “苏小姐,坤哥他不肯见我,我求求你,求你告诉坤哥,等孩子生下来后,我就会去干活,只要一有钱,我就带着孩子远远离开这里,以后绝对不会用这孩子来麻烦你和坤哥的!绝对不会的!   求坤哥他把这个孩子给我留下来吧!我已经怀了他七个月了,他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真的不能没有他,苏小姐求你了,求你帮我求求坤哥吧!”她的面上满是泪光,伏在地上苦苦哀求于我。   理智告诉我,我不该管的,这是秦坤的孩子,他要与不要都不是我该干涉的,我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作痛的心脏,使劲地掰开她的手,低声道: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不!”她跪着爬了过来,紧紧抱住我的双膝:“不!苏小姐,坤哥他会听你的!求你了!求求你了!”   她恳求着,居然向我叩下了头去,她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了,小腹已经隆得很高,她要将额头触到地面是一件极困难的事情,可她却不顾一切地叩下去。   我的心脏一跳一跳地疼,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矮下身子,扳住她的肩头:   “你不要这样……我真的是无能为力的!”   “苏小姐!”她一把捉住了我的手,将我的双手往她的小腹上按去……   “你摸摸,你摸摸啊!孩子他已经会动了,他已经会动了啊!苏小姐,你是女人,你能体会做母亲的这种心情的是吧?如果有人要打掉你的孩子你会怎么做?有人要打掉你怀里已经会动了的孩子,你会怎么做?”她泪流满面地质问我。   孩子微微的颤动从她的小腹上传入了我的掌心,那种如春日破茧飞蛾般轻轻的颤抖,搅乱了我的心。   是啊!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孩子,而别人要打掉他,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去保护他!那现在在我有能力的情况下,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打掉她的孩子?看着一个母亲痛苦地失去自己的孩子?   田芷蘅跪在那里,泪水逸满了整张面孔,泣不成声地道:   “苏小姐,我是和坤哥他上了床,但是真的只有那一次,其实那天坤哥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只是要找个替代品,就算在床上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是冰冷的冰冷的!   坤哥他爱的只有你一个,不管我有没有孩子都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的,你要是恨我的话可以骂我打我,你如果怕坤哥再会看上我,你可以划花了我的脸,我只求你,让我留下这孩子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我看着一个母亲不惜一切代价地为她的孩子求生,甚至毫不顾惜女人最珍视的容貌,这种牺牲只有一个母亲,一个伟大的母亲才可以做到,我败了……   “你起来吧!我会去找坤哥说的!”我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真的吗?”她喜出望外地看着我,随即用双手紧紧地护在小腹上,脸上闪动着母亲特有的那种光辉:“宝宝你听到吗?妈妈找到人来救你了!你不会有事了,妈妈不会让你离开了!”   这是一个母亲对她未出世的孩子的郑重许诺,我想我一定不能让这个母亲失信了。   “阿耀!”我唤秦耀:“我把她先交给你了!我这就去找坤哥!你先带她找个地方安顿,不许任何人碰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有人敢动,那你就告诉他,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这里的人都是秦坤的手下,若是把田芷蘅交给他们,难保他们不把她送回秦坤的手里,只有秦耀是个心地善良之人,他对进强都可以如此照顾,我想田芷蘅交给他应该是安全的。   “好!苏姐姐,你放心吧!”他一口答应了我。   想想真是有点可笑,自从秦坤把我从张家兄弟手里救出来之后,至今为止我还从来不曾违逆顶撞过他的意思,没想到第一次我准备反驳他的决定居然是为了他的孩子,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   这一路我都在思考,我该如何措辞才能保住田芷蘅腹里的那个孩子?   电梯门一开,我却看见秦坤一脸紧张地带着十数个人正欲往里赶,迎面撞见了我到是象松了一口气一般,却一言不发拽了我的手就上了车。   他的神情不同于往日,让我有些不安: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问。   他皱着眉,答道:   “没事!”   他总是这样,有什么麻烦事从来就是不会告诉我的!无论我怎么问也没用,至多被他训一句:“男人的事情女人少管!”时间久了,我也就不再努力追问了。   “秦坤。”我放轻了声音叫他:“田芷蘅她今天来找过我了……”   他猛一抽眉:   “孩子的事情你别管!”   “那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   “这是个意外!这个孩子是不该有的!”他冰冷的口气,一点也不容商量。   我的心凉了数分,幽幽道:   “下午的时候,你不是还和我说,要我怀你的孩子吗?你不是说你会好好对待孩子的,绝对不会半途不要他的!   可你现在却要亲手打掉你的骨肉,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你让我怎么安心怀你的孩子?”   他眯起了眼,紧盯着我:   “苏珞!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怎么说?”我反问。   他一把扣住我的肩头,眼神执着,声音决绝:   “我只要你怀我的孩子听到吗?只要我和你的孩子!”   他不是个很会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就算已经说要娶我,却也从来不曾对我说过一个爱字,但是他的这句话,却已经把他的感情表露得很明白了。   我本来被今天赌场里接连发生的几件事搅得酸楚不堪的心,莫名地有些暖意,我将目光望进他的眸里,轻声道:   “秦坤,你现在的心意我明白的!但是田芷蘅和她怀里的孩子真的是无辜的!不论你当初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碰了她,但是碰了就是碰了,这是事实!她现在有了孩子,那孩子已经七个月大了,这也是事实!   你知不知道,那孩子已经会动了,他已经是个实实在在的生命了,而且现在引产的话,大人也会有危险,你不能这么残忍的。就让田芷蘅把那孩子生下来吧,好不好?   如果你真的不愿再见到她们母子,那就给她们一笔钱,让她和孩子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然后远远送走她们就好了,田芷蘅应该也不是很蠢的人,她应该不会傻到用这孩子来要挟什么的!   如果你想留下孩子的话,那就好好和她说,她还年轻,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幸福的,拖着一个孩子多少也会不方便,如果好好和她说,说不定她也会愿意把孩子留给你,那我一定会把这个孩子当自己亲生的一般来疼他的!你放心吧!”   他紧皱的眉头还是不曾松开,不过眼神微微有些松动,语声也缓和了些:   “这事我会处理的!你不要操心了!”   我看到了一点希望,轻轻靠进他的怀里,温声道:   “答应我,别杀了那孩子!那太残忍了!”   他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   “从明天起,你好好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场子里的事情也不要管了!”他顿了顿对我道。   “为什么?究竟出了什么事?”他居然让我连场子里的事情也不要管了,事情一定是很严重的。   “没事!”他依旧是这个脾气,什么也不肯说。   “秦坤!你说了要和我结婚的!那我们将来就是夫妻,我们是不是该多信任一些?你不要每次都把事情自己藏着,然后让我担心让我误会,好不好?   小虎的事情是这样!张家兄弟的事情是这样!要是当初你愿意多告诉我一些,事情不会变成那样的,对不对?秦坤……”我用最轻柔的声音恳求他道:“不要让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了,好不好?”   他听了我的话,有些动容,拍了拍我的背,低声对我道:   “公海上跟阮兴强玩的那局,现在只怕有麻烦了……”   第七十四章 杀局   “怎么了?”我抬头问。   “那局赌完,阮兴强回到缅甸就得了脑溢血,不多久就死了。他的七个儿子斗了一年,第二个儿子阮永泰杀掉了其他六个兄弟,上个月开始接管了阮家所有的生意,我刚得到消息,他昨天到了这里,已经下贴约我后天新茂盛‘喝茶’,说是要再赌一局,把上次的彩头赢回去!”   “上次公海那么大的场面,你和阮兴强赌的彩头到底是什么?”我问他。   至今我依旧不知道改变了我命运的那场赌局,他们究竟赌的是什么。   “比市场低两成的进价……”   “所有的货吗?”我惊问。   “恩!”他点了点头。   秦坤能在阮家拿到比市场低两成的进价,只要一个转手,无论销往哪里,一年赚个九位数绝对是不成问题的,怪不得那场赌局,秦坤他花了如此大的心思来经营,为此差点还要了我的性命。   “是不是冲着出千的事,来找麻烦的?”   秦坤当时要杀我并非没有道理,我若死了,阮家就再也抓不到把柄,可是我活着,还和秦坤的关系如此之近,阮家不聋不瞎,这次只怕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凝了眉:   “没人能证明你出千的,我已经约了几个当时来见证的各帮老大,后天去新茂盛。阮家虽然有势力,但这里毕竟不是他的地头,应该不会乱来的!”   顿了顿他接着道:   “不过有传言说,阮兴强的脑溢血是那场赌局气出来了,为了安全起见,你和阿耀这两天别乱跑,好好呆在家里!”   “阿耀……”我惊坐起来:“我刚让他送田芷蘅去安顿了……”   我匆忙拉开挎包取出手机想给秦耀去电话,只听前方“轰”一声巨响,仿佛夏日的惊雷在耳边炸开,我们的车子猛地打了个方向,我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原本为我们开道的一辆帕萨特一头撞在了路边的隔离栏上,已经燃烧起了火,冲天的火光里传来摄人心魄的凄厉惨叫声。   那声音太可怖了,我瑟缩了一下,本能地往秦坤的怀里靠,却马上又听到一种奇怪的“丁冬”声,在车子周围响了起来,声音有些奇怪,如同是狂风下的冰雹砸在了车上。   秦坤的脸一下凝重了,将我紧紧箍在怀里,沉声道:   “别怕!这车是防弹的!”   我恍然,原来我听到的声音,居然是如雨的子弹飞向我们所坐的汽车!   “坤哥,不好了!刹车失灵了……”司机忽地惊叫起来,我们的车一头向着敌人早已排布下的三辆大卡车撞去。   我知道秦坤的车是经过特殊改装的,不仅是实心轮胎,防弹玻璃,就连车钥匙也是特制的,要配验指纹才可以打开,只有通常贴身的几个人才能动这辆车。   如果说现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刹车失灵是意外的话,那只有鬼才相信!今天秦坤他铁定是着了人家的道了,不仅着了道,而且是还有内鬼从中接应的!   “快!跳车!”秦坤果决地下了命令。   司机和阿鬼从前坐跳了出去,秦坤也拽着我,从那至少还有四、五十码速度的车上扑了出去,他拥紧我在坚硬的柏油马路上滚了好几滚,我只觉得臂上,背上都火辣辣地疼,也不知是搓伤了,还是割裂了。   可才一停下,他却不等我回神,连拖带拽地将我从地面上拖起来,在一片纷乱的枪林弹雨中竭尽全力地向前跑去。   “轰”我们还没跑多远,身后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动,热浪夹杂着破坏力惊人的气流,从我们身后席卷而来,把我们重重掀翻在地。   那种感觉就象是在海中被一个滔天巨浪砸到了一般,两个耳朵轰鸣作响,整个人一时间都懵了。   “苏珞!苏珞!你怎么样?”秦坤晃动着我的肩头不住地唤我的名字。   我这才回过神来,答道:   “我还好!你呢?没事吧!”   “没……”他只说了一个字,却忽地很突兀地一把将我完全压进了他的怀里,我只听他一声压抑了的低低闷哼,随即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他的左肩溅到了我的面上,浓烈的血腥味,中人欲呕。   虽然他身上穿的是件黑西装,但是我依旧能看见一种不同于衣料颜色的深色液体从他的肩头迅速扩散开来,我这才意识到有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整个肩膀……   “秦坤……”我刹那间红了眼!   “别哭!我的女人哪有见血就哭的?”他的口气冷冷的,语声如常听不出一丝异样,拉起我迅速寻找掩护,动作轻快灵活,我真有点怀疑他肩上的伤是不是真的。   他将我藏在墙角一个比较安全的角落里,我从堆叠着的障碍物的缝隙里看着他。   看着他抬手、眯眼、射击,弹无虚发,看着他指挥聚拢而来的保镖们抵抗敌人密集的火力,看着他打电话召集附近几个堂口的人马,冷静地布置围追与堵截……   以前在公海我见过他的伪装与心计,在红馆我见过他的冷血与无情,在兴隆我见过他的精明与厉害,当然在床上我还见过他的温柔与体贴,可是眼前的秦坤截然不同!   如果说以往太过平静的环境只让我认识了秦坤作为一个精明生意人的那一面,那今天我总算实实在在地认识了他作为一个黑帮老大,作为振宇当家人的气势与威严,在这血淋淋的杀戮场里,他冷冷地站着,眼神冷彻,神情决绝、一张口便果决、简单、清晰地下达着命令,指挥着手下为数不多的人马反败为胜,将偷袭我们的人马一网打尽!   当最后一声枪响消散而去,阿鬼带人把抓住的两个活口推倒在他脚下的时候,我看见他的唇角扬起一抹薄薄的轻笑,我突然发现他真的就是这个世界地帝王,这黑夜中不二的王者,这个常人眼里的暗之帝国,理所应当地就该掌控在他的掌中,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会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光来看他!   秦坤……这个即将成为我丈夫的男人!   两个活口嘴很硬,但是阿鬼他们逼供自然也有一套手法,匕首透臂骨而入,然后慢慢转动……   我没忍心看,侧着头闭紧眼,只是那一声一声凄厉的惨叫依旧钻入耳来,两个人终还是招了!   黑龙会……张家那已经是个活死人的老头,居然还有能力策划如此精心的一个杀局!   黑龙会的麻烦是我替秦坤惹来的,而且当时还是我求秦坤留下张家老爷子的性命,没想到我一时之仁,今天居然害了那么多人,害得我和秦坤都差点丢了性命……   “走!回去!”秦坤坐上车,便对阿鬼道。   “去医院吧……”我用双手压在他的肩上,那件西装触手湿漉漉的,就象能绞出水来一般,我看着从我指缝间渗出来如同染料一般鲜艳夺目的红色,眼泪终还是不争气地淌了下来。   “不!不行!今天的事情没这么简单,张家老头我是派了人看着的,他一个人绝对没能力布置今天的事情!   阮永泰来的时间太巧合了,说不定这件事情和他有关系,如果真是这样,那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受伤了,他是连亲兄弟都不手软的人,不知还会玩出什么花样来!”他已经坐不住了,身体向我的怀里靠了进来,意识却还分外清醒。   我拥住他,他的呼吸急促而微弱,脸色惨白如纸,唇上也象染了霜,可是唇角依旧带了笑,伸手来抹我面上的眼泪,道: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的?以前我把你整得那么惨,你也没哭过么!现在我被人整了,他们是在帮你报仇,你该高兴啊!快!笑一个!”   平日里难得听他说这样的话,如今伤成这样,他到有心思开玩笑了,我一阵眼眶发酸,却抹了抹眼泪,勉强笑了,拽紧他的手道:   “我不哭了!你不会有事的!”   “恩!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娶你呢!我还要娶你呢……娶你……”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声音却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我的神经也被那声音逐渐抽紧了。   忽地他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拽紧我的手对着阿鬼道:   “阿鬼,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看好她,不能让她出事了!”   这如临终托付一般声音,让我的胸口如同掐紧了心肺般地疼了起来。   “秦坤!”我发疯一般地大声唤他的名字!   可是他却不曾再答应我……   第七十五章 抉择   “秦坤……你一定要醒过来啊!你不是还要跟我结婚的吗?所以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我坐在床边,握紧了秦坤那冰凉的手,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医生的话还在我耳边回荡着:   “失血性休克,大脑缺氧可能会产生后遗症,能不能醒,什么时候能醒,很难说!”   “秦坤!你醒过来吧!求你了!”我将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恳求道。   “苏姐,你去休息一下吧!你已经一日一夜没阖眼了!”阿鬼轻轻地走了进来。   有那么久吗?我挺了挺腰,才觉得周身上下似乎已经麻木了!   “阿耀他们还是没消息吗?”我基本已经不抱希望了,却还是忍不住又问了句。   阿鬼还是摇了摇头。   秦耀和田芷蘅已经失踪一天一夜了,早就可以断定他们肯定是出事了,不然不可能到现在音讯全无,但是他们若是落在了谁的手里,理应会有人给我们消息,开出他们所要的价码来,是人是钱都该有个说法,不应该象现在这般石沉大海渺无音讯的。   我往椅背上靠了靠,对阿鬼道:   “几个医生呢?安顿好了吗?”   “恩!在客房里派人看着呢!坤哥醒来之前,绝对不会有消息走漏出去的!小璎那边也加派了人手,苏姐放心!”阿鬼办事自然是周到的。   “车子是谁动的手脚查到了吗?”   阿鬼皱起了眉头:   “我都问过了,坤哥当时从停车场下来,然后在电梯口就遇到苏姐你了,再回到车上,先后不过十来分钟,几个能开车门的都跟在坤哥身边,互相都可以证明的,不象是内鬼的样子!”   那为什么刹车会骤然失灵,逼着我们弃车逃生,差点丢了性命?难道真的只是意外?这意外未免也太过凑巧了吧!我不禁皱起了眉。   “苏姐,今晚新茂盛的事情怎么办?是不是去通知阮永泰延期?”阿鬼似乎想了很久,才对我道。   “不行!昨天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肯定是瞒不过去的,现在去通知延期,不就摆明了告诉所有人,坤哥他出事了吗?”   阿鬼听了我的话点点头,放低了声音问:   “那晚上怎么办?”   我低头沉思了一会,决然道:   “我去!阮永泰他要指我上次出千肯定是没有证据的,坤哥他不是请了几个叔伯辈来见证吗,我想阮永泰他也不敢乱来的,他无非就想要把那两成利润赢回去而已,我就陪他赌一把,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也就是了!”   “太危险了!苏姐你不能去!”阿鬼沉声反对我的决定。   “不去才更危险!阮永泰要是知道坤哥现在昏迷,指不定会干什么呢!到时外有强敌,内有暗鬼,我们的麻烦会更大的!”   “那如果二少爷他们是在阮永泰的手里呢……”阿鬼略略一个迟疑,张口道出了我心中最最坏的一个预料,这是一个不能忽略的可能性,如果秦坤昏迷前的预料都是真的,那秦耀和田芷蘅落在阮永泰手里的概率至少有五成。   “那更要去了!总不能眼看着阮永泰折磨阿耀他们吧!”我苦笑。   “不行!绝对不行!有人质在敌人手里,会出现什么情况根本无法预料。苏姐你若有意外,我怎么对得起坤哥交代?”阿鬼言辞决绝地拒绝了一切可能性!   我将目光从阿鬼身上缓缓转到秦坤的面上,那惨白的脸容,那微弱的呼吸,仿佛那仅有的一缕生命马上就会从他身上抽走。   “阿鬼……医生的话你是听见了,坤哥能不能醒还是个未知数,要是万一……”我顿住了,我不愿承认这个可能性的,可是……:“要是万一坤哥他真的不能醒了……那你怎么能看着他的亲弟弟,还有他在世上唯一的骨血,再出那么一点意外?你怎么能啊?”   我对上了阿鬼的眼睛,他深深一声叹息,侧头避开了……   “那也不能这样去了!必须要有所准备!”阿鬼沉默了一会之后妥协了,附在我耳边低声道出了他的安排。   听完阿鬼的安排,我努力笑了笑,宽慰他道:   “事情也不见得就这么糟糕,说不定阮永泰就是看重了那两成的利润而来的,实在不行我就把那两成的彩头输还给他,说不定他就回缅甸去了呢?”   我虚无的轻笑回荡在空气里,我和阿鬼都知道这只是个美丽的愿望而已!   第七十六章 周旋   新茂盛今天晚上灯火通明,却不见了往日里攒动的人头,秦坤前日早已经包下了今晚的整个场子。   我吸了口气,向着阿鬼点了点头,黄柚木包黑色真皮的宴会厅大门被他推开了,我领着几个人跨了进去。   大厅里本来纷乱的人声瞬时安静了下来,许多道目光聚拢在我身上,大多都有些惊异的意思,我巡视全场,展颜而笑,有那么多人看着,我更不能把对秦坤伤势的担心泄露一丝在脸上!   在坐的几个都是左近与秦坤交好的帮会老大,这几个月来秦坤多次带我见过他们,也算得上熟识了,其中合联的曹老大最是热络,这新茂盛他又是股东,算这里的半个主人,所以迎上来和我打招呼:   “苏珞啊!阿坤呢?怎么没见人?听说昨天闹了一阵,该不是有事吧?”   昨天在街上闹得如此厉害,这里的各帮各派又不是聋子瞎子,要彻底瞒住绝对是不可能的。   我现在要做到的就是不能让在座的人知道秦坤伤重昏迷。   我吸了口气,微笑着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腿上被子弹擦到了!曹叔叔你也知道的,坤哥脾气不好,昨天看伤的时候撂了两句狠话,大概把那些医生吓到了,所以今天两个医生说什么也不让坤哥他出来,就怕那腿万一有个闪失,坤哥会要了他们的脑袋!他们哪里知道坤哥说要人脑袋,就和喝酒吃饭差不多的意思!”   在座众人都是把“要人脑袋”几个字当口头禅来用的人物,听了我的话,到都笑了起来,我也陪着笑续道:   “坤哥让我和阮先生还有几位专程赶来的叔叔伯伯说声对不起,过两天他再亲自来向各位赔罪!”   “阿坤他客气了!”底下七嘴八舌地应和起来。   “秦坤不是怕输不敢来了吧?”一个刺耳的声音排众而出,听来到有三分耳熟。   我转头望去,刹时僵立在当场,那说话的男人,不正是昨天在兴隆想要用五千万来赌我一夜的那个男人吗?   曹老大赶上来介绍:   “苏珞啊!你还不认识吧?这就是从缅甸来的阮永泰阮先生!”   五千万一局,而且指名道姓要尝秦坤女人的味道,我就该想到这绝对不是普通人的手笔,原来他就是阮永泰。   我猛地打了个颤,那昨天我们被伏击的事情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了,秦耀和田芷蘅落在了他的手上的概率现在少说也有八成……   “阮先生,这位是苏小姐……”曹老大还想将我介绍给他,阮永泰却一口打断道:   “不用介绍了!苏珞苏小姐!我们早就认识了!”   “苏小姐!秦坤今天不来,那我和他约下的这场赌局怎么算?” 阮永泰凑近了两步,冷冷地笑着。   他的笑容太冷酷,他的目光太阴森,让我只觉不祥,我掩饰般地笑道:   “阮先生如果愿意延期那自然最好!不愿意的话,坤哥吩咐了,今天由我全权代他和阮先生玩这局!”   “哈!”他冷笑出声:“我是要和秦家的人赌!苏小姐你算秦家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替秦坤来赌?昨儿五千万的家家酒都不肯赏脸,今天这一局少说也要值十位数,苏小姐说的话能作准吗?我看还是去把秦坤叫出来吧!莫不是他伤重到起不来了?”   阮永泰微挑的眉毛,刻薄的语气,犀利的眼光,让我起了不安,这男人是真的知道些什么,还是只是为了试探?   如果是试探的话,我更不能露出破绽来了,我定了定神,浅笑道:   “有这么多叔叔伯伯在,我苏珞既然敢说,自然作得了准!在坐各位都可以见证!”   “呵呵……”他勾着唇角笑了起来:“秦坤的女人果然很有气魄啊!”   他的笑容太古怪了,让我头很是不安!   “可以赌了吗?”我问他:“阮先生想玩什么,怎么玩?”   “不用了!”   “不用了?”我皱眉。   “如果是苏小姐来赌的话,就不用赌了!从今而后,我手里出的货,依旧依照以前定的规矩,比市面低两成的价格给你们振宇!”他看着我,清晰地吐出了每个字。   我糊涂了,他从缅甸到了这里,又费了这么大的劲安排了今天的事情,不追问公海上出千的事情到也算了,因为他根本没证据,但为何就连安排下的赌局也如此轻易地作罢了呢?   “阮先生什么意思?”我问。   他笑得极大方,一摊双手道:   “我自认不可能在苏小姐你的手下赢,所以不用浪费时间了,趁早认输而已!”   这男人太不寻常了,就算明知会输,也极少有人认输认得如此爽快如此彻底!   “阮先生不是开玩笑吧?”   “有这么多叔伯在这里,我就算有心也没这胆啊!”他笑道。   这男人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就为了最终换来这么一个结果吗?可他又把话说的如此响亮,难道真的是我多虑了?昨天的事情,秦耀他们的失踪和他完全没有关系!阮永泰真的就是那种赌迷赌痴,到了这里只为了追求赌博时那瞬息的快感?   “那我就替坤哥谢谢阮先生了!”我要坐实了他说的话。   “好说!以后还有多多的机会合作呢!”他依然说得亲善却响亮。   在座的众人似乎也都没料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平静,一些好事的到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来,几个年长的老狐狸却还一脸是笑,叨念了两句客气话,纷纷起身告辞。   “各位稍等!” 阮永泰留住了众人意图离去的脚步。   我也意识到事情绝对不会如此简单的,我只是虔诚地希望我和阿鬼最坏的预料千万不要成真……   “我和秦坤的赌局是结束了!不过我想单独和苏小姐赌一局,请各位叔伯再留一留,为我们做个见证!”他看我的眼神就象是在看砧上的鱼肉,让我不寒而栗。   他从昨天起就执意地要和我赌上一局,不惜在场子里白扔了五千万,这种执着让我害怕,特别是如今非常时刻,我更不想惹麻烦了,婉辞拒绝道:   “今天我还有事,要不改日吧!”   “昨天五千万的彩头,苏小姐看不上眼,今天我特别准备了一样特殊的彩头,苏小姐看了再拒绝不迟!”   他说着抬起手来,击了三下掌,只见他的几个手下,从边门里推出两个人来,跌撞着向我们而来。   我瞬时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我们最坏的预料成真了!   这两个人便是失踪了一天一夜的秦耀与田芷蘅……   第七十七章 赌   “苏姐姐……”秦耀怕是很吃了些苦头,面上都是青伤,一条左腿曲跪在地,根本站不起来,他哭丧着脸惨兮兮地叫我。   几个陪同进来的保镖都铁青了脸,跨前一步,伸手去掏武器,连一贯喜怒不行于颜色的阿鬼,也蹙起了眉头。   我止住了他们,低声道:   “别动!阿耀他们身上有炸药……”   我想我没看错,秦耀和田芷蘅的颈子上戴着的颈圈便是炸药。   阮永泰笑得张狂:   “苏小姐好眼力啊!”   “你究竟想怎么样?”我沉声问道。   “也没想怎么样,只是想和苏小姐您赌上一局!请苏小姐务必赏光!”   这赌局,昨天我有拒绝的资本,但是今天,特别是现在,我却没有了……   “你想赌什么?”   “苏小姐真的健忘啊,我想赌什么昨天不就告诉过你了吗?我要赌一夜,我要秦坤的女人在我身下睡一夜!说的够明白了吧!”他原本还有笑容的脸上骤转犀利,一字一句如利刃般向我射来。   我想我明白他恶毒卑劣的心思,要打击报复一个男人,那凌辱他最钟爱的女人,无疑是一种最好的挑衅与示威。他若占有了我的身体,那打击的不仅是秦坤作为一个帮派老大的尊严,更是打击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这是他为他父亲在公海输掉的那一局最好的复仇。   底下原本已经有点骚动的人群开始传出来质问声,可是也仅仅停留在质问而已,这些黑帮老大只是冲着秦坤的面子来做做公证人的,要他们为了秦坤的振宇,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平白就得罪阮家这个毒品巨头,从此以后绝了货物的来路,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阮永泰又换过了笑脸,大声道:   “我这个人从来有个脾气,就是不强迫人!既然是赌博必然也要苏小姐愿意,苏小姐若说个‘不’字,我绝对不会相强的!在场各位都可以见证!”   “我答应你了!”我咬着牙道:“如果我赢了,你就放过他们!我若输了,就陪你一夜!纸牌?麻将?想玩什么你选吧!”   我对我自己的手还是有信心的,如果赌一局真能让他放了秦耀和田芷蘅,那博一下也是值得的!   “哈!”他讥嘲地笑了:“苏小姐还以为这是在你的场子里,规矩由你定吗?”   “那你想怎么玩?”我也知道事情绝对不会如此简单。   他将手中的遥控器轻轻地旋转着,阴冷地道:   “你赢!你让我上一夜!你输!你还是让我上一夜!不过我会放了他们!”   “什么……”我震惊地退了一步,太过露骨的龌龊让我全身有些发颤。   “呦?苏小姐不肯赏光吗?”他似乎很是失望,却又大方地道:“我说了绝对不会强迫苏小姐你的!”   他的话说的极大度,却向一旁勾了勾手指,田芷蘅便被推到了他的脚边……   “苏小姐若真不肯赏光那也没办法了,我不过也就是想尝尝秦坤的马子是个什么味道,这女人也是秦坤的马子是吧?”他的手触到了田芷蘅滚圆的小腹上,来回游移着:“还怀了秦坤的种?呵呵!这么大的肚子上起来不知道味道是不是很特别?”   田芷蘅用双手护住小腹,向回退却,惊恐地道:   “求你别伤害孩子……”   “别伤害孩子?哈哈!”他狂笑起来,脚尖用力向前一送,重重地踹在了田芷蘅的小腹上,田芷蘅一声惨呼抚着腹部蜷缩在了地上。   他却俯下了身,又把田芷蘅从地上拽了起来,一只大手在她的腹上重重地拍了两下。   “小家伙挺安稳的么!不知道干几次,能把他干下来?”   阮永泰的这句话虽轻,可我却还是听见了,我眼看着他一把扯开田芷蘅的外衣,将手探向了裙底……   田芷蘅发了疯一般地挣扎了起来,泪流满面地哭求道:   “求你,别碰孩子,求求你了!”   一旁的秦耀也是个天真不知厉害轻重的孩子,他虽然站不起来的,虽然受制于人,却还在那里大声地道:   “你快放开她,不然我一定不会饶过你的!”   “哈哈!”阮永泰放肆地笑了起来,当胸一脚,把秦耀踹出了一口血来!   我不能再视若不见了……   两个人,三条命!秦坤在这世界上唯一有血脉迁延的两个亲人,都在我面前倍受折磨,随时随地都有丢了性命的可能……   “够了!”我喝断了阮永泰的暴行,沉声道:“我赌了!”   “苏姐!”阿鬼皱紧眉头看我。   我侧过头,将右手中指上戴的一枚黄钻的戒指触上他的手背,这枚戒指是下午我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戒指上的钻石其实是个机括,转动之后会有一根银针从戒身里窜出,针上涂了烈性的麻醉药,可在三十秒内致一个成人昏迷,危机关头我可以用它来自保!   我们下午已经议定了,若秦耀他们真的是落在阮永泰的手里,那一切以救出两个人质优先!   “别忘了我们说过的话!” 我望定阿鬼,低声道:“答应我,一定把阿耀和田芷蘅好好地带回去!”   阿鬼只是看我,眼神很暗,我知道他在迟疑,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没有让我们迟疑的时间,我们不得不走那最险的一步棋了……   “答应我!”我沉声吼他。   阿鬼神色一凛,咬着牙重重地点了点头!   “哦?苏小姐肯赏光了?完全自愿?” 阮永泰推开了田芷蘅向我而来,挑着眉恶劣地问道。   “是!我自愿!”我抬头望他,毫不闪避。   难道我还能说我不愿意?难道我有机会说不愿意?   “各位叔伯都听见了吧?苏小姐,秦坤的女人,她可是自愿和我赌的!”他得意至极地笑了起来,随即向着我道:“不用玩太麻烦的,就比大小吧!一张定输赢!”   一副崭新的扑克在圆桌上铺成了一个半圆,红色条纹的背面,就象罗马柱支撑起的拱门,一扇向我敞开的地狱的大门……   第七十八章 输了   方片2,从我的指端滑下,飘落于地……   我输了,输了一场没有胜利机会的赌局,从十三岁独自上赌台以来,我第一次输,输得如此彻底,连同自己的身体也输了出去!   “苏小姐好象是输了哦?” 阮永泰靠近我,手指轻佻地来钳我的下颚,笑问道:“那彩头是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享用了?”   我向回退开了一步,避过他的手。   他双眉一扬:   “怎么了?苏小姐赌品不会如此低下吧?难道还想耍赖?”   “愿赌服输的道理,我三岁上就懂了!”我冷冷道:“把他们先放了!”   他将炸药的遥控器放在手里把玩着,轻轻抛起,然后接住,每一下我的心都会随之上下一个翻搅,他悠悠道:   “炸药无线遥控距离一千米,我把他们的人留在这里!”   随即向我伸出手来道:   “苏小姐,请吧!”   他的手掌极大,平平地伸在我面前,掌上纹理清晰可见,我真希望我的眼前有第二条路可选……   当他揽住我的腰,将我带离大门的时候,我听见他极其张狂地在那里笑道;   “回去告诉秦坤,今天晚上,我会替他好好疼疼他的女人的!哈哈……”   淀湖海天别墅……   一望无垠的湖面正中,一轮明如镜冷如冰的圆月悬在那里,浩淼烟波间的粼粼月光在微风的轻抚下成了一湖的碎银,景色很美,让人着迷。   他的别墅就坐落在水的中央,只有一条重兵把守的通路,易守难攻,通道上把守的守卫,沿着水岸巡视的保镖,各个荷枪实弹,空气里除了水气外,还漂浮着隐约的杀机!   看来他不仅止于想羞辱我与秦坤,他还想以我为饵,布下死局,等着秦坤自投罗网,可惜的是他不知道秦坤是不会来的!   他为我准备下的房间装饰奢华,空气中隐约漂浮着玫瑰熟悉的芳香之气,正中一张海蓝色的大床显得十分特别与触目,同色的丝绒床幔将床榻挡了个严实,我已经意识到了不祥。   他从后而来,环住我的腰身,将下颚抵在我的发上,轻柔地摩挲,我没有反抗。   “听说苏小姐很喜欢白玫瑰,我特别备下了一件礼物,不知中不中苏小姐的意?”   床幔顺着他的语声缓缓滑落在地,海蓝色的大床上铺满了纯白的玫瑰,犹是带着露珠的花瓣,成团成蔟,象蔚蓝天际锦绣的云团,可以说是赏心悦目。   可我却着实发起悚来,因为那细柔娇艳的不是白玫瑰的花瓣,而是整朵整朵的玫瑰花,对!连着花梗的那种!   墨绿色的花梗,在纤细柔嫩的细白花瓣间纵横交错,花梗上尖锐的花刺跳动着屋外湖面上的粼粼冷光。   我吸了口气,微笑、转身、抬头问道;   “有必要这么血腥吗?”   “难道秦坤没和你玩过?”他挑眉。   我吸了口气,努力浅笑道:   “他没这种这么特别的嗜好!”   我必须承认秦坤在床上时,除了激进一点不知节制以外,真没什么不好的嗜好。   “苏小姐好似不喜欢?”   “你的目的不过是要秦坤难堪,要他颜面尽失,何必要玩得这么血腥?让他的女人心甘情愿地伺候你,难道不比强迫占有更有成就感?”   我柔顺地靠入了男人的怀里,他的身量实在太高了,我踮起脚尖勉强才能勾到他的颈子,我将温热的呼吸溅在他颈项赤裸的皮肤上,然后用牙齿在他喉间的突起上不轻不重地啃咬起来。   “呃……”他发出了一声喘息,原本阴冷假笑的眼睛里逐渐渗入了情欲的味道:“提议不错!只是不知道秦坤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心甘情愿地伺候我?”   他喉间的肌肉在我的吮吸轻咬下,不断地抽动起来,我哀声求他:   “不要到那床上去,好不好?我怕疼!”   他一把拽紧了我的头发,俯身给了我一个吻,不是很温柔,但也不算太恶意,唇舌被他吮得有些疼,可我尽可能地顺应他,撕缠他。   他应该是有些情迷了,放开我的口舌,挑起我的下巴对我道:   “那张床会让我很兴奋的!不过如果你能让我更兴奋的话,我可以考虑不到那张床上去!”   “一定会的!”我笑靥如花,把头埋了下去……   灵巧的牙齿一颗一颗解开了他衬衣的纽扣,细柔的唇,湿热的舌,在他的胸膛上游移,慢慢地在胸口那暗红色的突起周围吻了一圈,却不触上那最敏感的顶端。   他似乎有些恼了,低头横了我一眼,我在那一瞬重重地抿下了唇去!   他的喉间发出了一声兴奋的低吼,我却在同时将双手送到了他小腹,那已坚硬如铁的那个部分上,重重一个搓揉!   原本压抑了的低吼从他的唇里冲了出来,我只觉双腕一下被他扣住了,他激烈的吻沿着我的面颊颈项啃食起来。   我不禁要承认那句很流行的话的确是正确的,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来思考的动物!   “别这样!轻一点!好疼!”我朦胧了泪眼看着他,可怜兮兮地挣了挣被他死死按在墙面上的双腕。   他的眼里掠过一丝心疼,吻了吻我的眼,松开了他的大手。   我搓揉着被掐疼的伤口,将手腕送到他眼前,轻嗔薄怒地怨他道:   “你看!都青了!”   他笑了,兴奋且畅快地笑着,一把抬起我的腰,让我的双腿环上了他那壮实的腰胯,哑声道:   “苏珞,你的确有点本事啊!怪不得秦坤拿你当宝来疼!”   这样被钉在壁上的姿势,让我想起了红馆的那一夜,那记忆过分的痛苦,身体不自觉地僵了僵。   他扬起了眉毛,调笑道:   “别告诉我,你刚刚的表现都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的!”   这是胜败最关键的时候,我不可以在这时候乱了阵脚,我将双手环紧他的颈项,柔媚地附在他耳边笑问道:   “那你中不中用?不会比秦坤逊吧?”   有什么比如此露骨的挑逗更能让男人欲火中烧?他的眼睛一瞬象被烈火点燃了,声音暗哑,神色痴迷:   “宝贝,我马上就让你知道我中不中用!”   戒指上的机括已经启动,尖锐的银针在我指间闪动着锃亮的光点!   拥着我的男人已然意乱情迷,我将针尖缓缓贴上了他颈上的动脉……   第七十九章 折磨   “啊……”破碎了的哀鸣出自我的口中,整个右腕居然被他生生卸脱了臼,戒指也被他卸了下来,滚入了房间的角落里,带走了我唯一可以支撑与依赖的希望。   尖利的痛楚从手腕传遍全身,冷汗一下濡湿了整个身体,我重重地抽着气。   男人的笑布满了浓重的色意,却无法掩盖那笑容下犀利冷绝,毫不容情的冰冷神色!我突然忆起我是在谁的眼里见过这种眼神了!   公海上,他父亲阮兴强的眼里!我真是太低估他了,他们父子两人都是同一种人,笑里藏刀,阴险至极!   男人托着我脱了臼的右腕,状若惋惜地摇头道:   “苏珞!你对男人的确很有一套!但是你既然如此了解男人,为什么不再等一等?等我享受的时候,等我畅快淋漓的时候,你再下手,那样你会有一半的机会可以得手!”   我何尝不知道,这并不是最佳的动手时机,可是当他准备掠夺我的身体的时候,我还是决定动手了!那只是电光火石间的一瞬,没有思考,没有意识,只是最诚实的反应。如今回头细思,我想我必须承认,我的主观意识上已经不再允许秦坤以外的男人来占据我的身体,我想把自己最干净的身子留给他!   可是现在……   “秦坤的女人不是只小绵羊,而是只爪子尖利的豹子对吧?那是不是要好好磨磨她的爪子呢?”他神情十分亲善,却道出了可怕的问句。   我真没料到他会发难地如此突然,他蛮横地拽着我的头发,将我拖到了床边,慢慢向我倾下身来,我被迫一点一点象后仰倒,身后等着我的是什么,我实在太清楚了!   不可能不害怕,不可能不畏惧,我惊恐地瞪着双眼,他温柔地抚摩我的眉宇,叹息道:   “忘记了,你说过你怕疼对吧?不过只有疼,你才能牢牢记得在我身下耍花样是什么结果!”   说罢,他的手指在我的眉心重重一点……   身体已不能抗拒跌落的惯性,我闭起了眼!   “呜……”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当那无数的尖刺在猛然间刺入皮肉的时候,痛苦的哀鸣依然冲口而出!   身体本能的反应是想支撑起来,手肘用力一支,却又是新一轮的酷刑,所有的感官都被那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痛所充满了!   我象砧上的鲜鱼,无望地扑腾着,每一次颤动却把自己往地狱的烈火中再推一把。   他只是悠悠地靠在床边,欣赏着我徒劳的挣扎。   我终于连扑腾也做不到了,躺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种痛苦不似当时在张家兄弟手里,椅脚穿透脚背的那种犀利巨痛,那种痛,在骨骼碎裂的那一瞬间达到最高点,可以让我生生痛晕过去,可是自那撕心裂肺的一瞬后,痛觉会麻痹会缓和。   而现在折磨着我整个肩背的痛楚,虽没有那么犀利地痛入骨髓,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我那微弱的抽搐,却一分一分地在加剧!   他压了过来,轻柔地问道: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他,瞪着这个男人!象逐渐烧热的水中,那待死的青蛙,根本没有任何挣扎与反抗的能力!   他的指端抚着我面上的轮廓,那唇角的笑容让我止不住发寒:   “放心!不止味道不错,过会你还会很兴奋的,我保证是你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兴奋!”   他的手拽住我的领口,重重向下一撕……   “嚓!”一声闷响!   一颗子弹从天花板的风道里射了出来,直向阮永泰扑去!   阮永泰毕竟是在腥风血雨中长大的,很有些真功夫,反应非常之快,向旁一闪,子弹擦过他的颈项,划出了长长一条血痕!   他极快地就去那散落一地的衣物中取枪,阿鬼的动作却更快,已经灵巧地从风道里跃了出来,将手中点五八口径的微声手枪抵向阮永泰的脑袋!   阮永泰就地一滚,一脚踹在阿鬼的手腕上,枪飞了出去……   两个人赤手空拳地交上了手,动作太快了,我根本看不清楚。   我知道阿鬼的徒手搏击一直是秦坤手下的第一人,所以秦坤才会把他派到我的身边保护我,可是阮永泰似乎也不弱,两人拳风凌厉你来我往,已经拆了许多手。   我看见阿鬼的左眉骨被阮永泰打开了口子,而阿鬼却从地上抓起了抢,将枪口抵住了阮永泰的胸口!   胜负终于分了出来!   “苏姐!你怎么样?”   我借着阿鬼的力终于从那张地狱般的床上站了起来,额上全是冷汗,背上也濡湿了一大片,一双腿就象踩在了棉花里,虚浮地打着飘。   “还好!”我咬着牙答,随即问道:“阿耀呢?他们怎么样?”   “下午请来的拆弹专家们起作用了,他们现在都很安全!”阿鬼全神贯注地制住阮永泰,一边回答我。   我长抒了一口气,秦耀他们能平安,那我刚刚所受的那些折磨至少没有白费!   阮永泰虽然受制于人,到也不见慌乱,他打量着阿鬼,目中有三分的欣赏:   “没想到秦坤手下还有这么一员干将!过来跟我吧,怎么样?我可以给你三倍的价钱!”   阿鬼冷着脸,捅了捅他,道:   “少废话!起来,送我们出去!”   阮永泰表示失望地耸耸肩,却也很合作地带我们出了门,他的一众手下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有些不知所措,持着枪远远跟随!   我紧紧跟在阿鬼的身后,在数不清的枪管下,一步一步向楼下移去……   背上的伤口一直在渗血,温热的液体濡湿了整件衣裳,意识已经开始虚浮,我已经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站稳了,每每靠墙喘息,墙面上就会留下一个鲜艳夺目的痕迹,那痕迹越来越深,越来越大……   可我知道我不能把我的不济表现出来,我不能让阿鬼在面对如此险恶的环境时还要分出心神来照顾我。   我有意地掐了掐右腕,籍由那犀利的疼痛让逐渐昏晕的神智恢复清明,可这种方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当我们缓慢地移动到楼梯转弯口时,我终于发觉这种方法已经失效了,疼痛已经起不到清醒神智的作用,身体莫名的疲乏,呼吸也越来越困难,眼前猛然一黑,脚下一步踩了个空……   第八十章 左或右   “苏姐!”阿鬼低呼,伸手揽住了我。   我的失神不过短短几秒,却足以让情势立时逆转!   阮永泰能杀死其他六个兄弟最终存活下来,这绝对不单靠运气,他的确有着不凡的身手与过人的魄力,那瞬息之间他居然掐准了时机,脱出了阿鬼的控制……   失去了他这个宝贵的人质,我和阿鬼便是掉进狼群中的羔羊,不过可惜的是他的那一众手下显然不如他来得反应迅捷,而阿鬼的反应却要比他们敏锐上许多。   几乎在阮永泰脱逃的同时,他抱起我就往守卫薄弱的二楼冲去……   当阮永泰的那群手下回过神,如雨的子弹向我们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在楼道转弯处,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死角,阿鬼的弹无虚发让他们不敢过分逼近。   我靠在壁上,仰着头粗重地喘息,眼前是乱舞的金星,今天下午我和阿鬼的确是预料了晚上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带上了特殊的戒指,在我身上安装了定位追踪系统,策划了逃跑的通路,甚至计算到了人质身上有炸药的可能性。   可是事到临头我却没有能够顺利地制住阮永泰,已经为我们的计划埋下了失败的因子,而且我们还是错估了阮永泰卑劣的程度,我真没想到我逃跑的时候,是在体力如此剧烈消耗的情况下!   “阿鬼!对不起!我拖累你了!”我愧疚地对阿鬼道。   阿鬼侧头观察着楼梯口敌人的动静:   “苏姐,今晚让你来涉险我已经对不起坤哥的交代了!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一定会把你平安送出去的!”   “不!我跑不了了!”我苦笑着摇头,我现在的状况连站立都有困难,如何还有逃跑的可能性?但是阿鬼不同!他枪法精准,手下功夫过硬,要杀出一条血路冲出这重重包围绝对是有可能的:“阿鬼,别管我了,你快走吧!”   “苏姐,你说什么呢?”阿鬼皱紧了眉对我道:“过道尽头有扇窗,过会我去把他们引开,苏姐你从那窗口出去,阿南他们的快艇就在下面!”   “不!我去引开他们!你走吧!”我这样子能逃出去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同样是一个逃生的机会,用在我身上只有三成的几率,用在阿鬼身上却至少有七成,怎么看这个机会都应该留给他,我努力笑着宽慰阿鬼道:“放心吧!阮永泰绝对不会舍得轻易杀我的!”   我说完便想支撑着出去,阿鬼一把拉住了我,将我按回了角落,眼神灼灼地望着我:   “苏姐!我是个孤儿,快饿死的时候是老帮主把我从街上捡了回去,我是吃着秦家的饭长大的!老帮主过世的时候,我对老帮主发过誓一定好好照顾坤哥!   可是十多年了,尹小姐过世十二年来,坤哥连笑也几乎不曾有过!直到遇上了你,你是第一个让坤哥几乎每天都会露出笑容来的女人。   苏姐,我阿鬼从来不求人的!今天我求你,求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出去,绝对不要让尹小姐的事情再重演!不然的话,坤哥可能一辈子也走不出这个阴影了!”   阿鬼的眼神里有我从来没见过的炙热,以往我一直认为他的眼睛是用西伯利亚的冰雪雕刻成的,冷酷冰绝没有任何感情,可是今天我才知道我错了!   其实那凝霜冻雪的表象下蕴藏的是一种火山一样的烈烈情感!   尹小姐?十多年?我并不能完全理解阿鬼所说的话,只有一个模糊的故事浮现在脑海里!但是我却可以用心来体会阿鬼对秦坤的那种发自心底最深处那超越了亲生手足般深厚的兄弟情谊。   阿鬼将枪的弹匣取出来,检视了剩余的子弹,转头对我决然道:   “苏姐!一定替我好好照顾坤哥!”   “阿鬼!”我惊呼!却已经来不及拦住他了……   走道里响起了纷乱如急促鼓点般的枪声!   阿鬼是用命来为我求得生的希望,我支着墙撑起身体,向着那希望的窗口挪移而去……   窗口已在我的眼前,我能看见清亮冷月下平滑如镜的水面,我能看见窗口之下那快艇隐约的灰影,我甚至能看见阿南他们焦急向上张望的面孔!   生的希望……   身后凌乱的枪声骤歇,一片激乱中忽然的平静,必然昭示着下一刻惊天动地的风雨!   “呯……”尖利的震耳枪响,夹杂了阿鬼拼命压抑了的惨绝哀号……   我知道我不该回头看,我这一回头就是辜负了阿鬼用生命换来的成全,可是头却象被无形的绳索牵引,不由自主地转了回去!   阮永泰将整条左腿都被鲜血染透的阿鬼踩在脚下,又一声枪响……   这次贯穿的是阿鬼右膝盖,阿鬼扭曲了面容,只是咬紧了牙闷哼,那压抑在齿缝里的痛苦呻吟就象锥子深深扎入了我的心脏。   他已经无力说出话来了,却顽强地抬起了头,我看见了他的口形,他在说两个字:   “快走……”   第三枪!左手肘!   我瑟缩了一下!鲜血象是不会干涸的泉水,从阿鬼身上的伤口中不断不断地涌出来,沿着乳白色的地面淌着……   阮永泰将枪口指向了阿鬼的眉心,抬起头向我冷冷而笑……   左边是黑魅的湖水,是朋友的等待,是生的希望……   右边是艳红的鲜血,是冷绝的枪口,是地狱敞开的大门……   左边?还是右边?   第八十一章 噩梦   阮永泰横蛮地拽着我的头发,根本不曾顾及我已几近无法行走,身子被他拖拽着进了房间,重重摔在壁上,肩背上的伤口被猛地这么一撞,立时让我疼的几乎透不上气来。   他贴近了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浓重的压迫力。   “聪明的女人不是没有!但你知道为什么女人永远斗不过男人?”他微笑着问我。   我答不上话,虚弱的身体,必须把所有的气力都用在那艰涩的呼吸上。   “因为……”他平贴在我左侧胸峰上的巨掌,在一瞬间几乎使尽了气力掐了下来,指甲透过衣料深陷入我的皮肉,我无法克制地哀呼出声。   “因为女人这里太软了!”   我必须承认,我永远练不成他们那种坚硬似铁的心肠,我做不到眼看着阿鬼在我眼前送命。   理智虽然很清醒,虽然清晰地知道我回来也是于事无补,只是把自己往水深火热中推。   可是我就是无法做到跳出那个窗口,而让抵在阿鬼眉心上的枪,在我身后发出震天的响动来。   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放过他……”我积攒了许久的气力才能吐出这三个字来。   他退开了两步,睨着我含笑道:   “那脱吧!伺候我高兴了,我可以考虑!”   我勉力靠墙稳住了身体,看着他那轻薄的眼神,仿佛能用眼光挑开我身上已经褴褛的衣物,将我羞辱殆尽。   下午与阿鬼定下晚上的行动计划时,我也就有所觉悟,我们的计划并不十全十美,当人质真的出现在了阮永泰手里以后,那就算事先策划的万般周全,情况也会变得异常的凶险。   所以当计划一出纰漏,那我的命运基本已经可以预知……   可是被迫地遭受强暴,与主动地去撩拨迎合,虽然最终的结果并没区别,但是在心理上,却完全是两种概念。   所以我犹豫了……   他笑着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拖起地上那奄奄一息的阿鬼,阿鬼象只提线木偶一般垂落着四肢,鲜血沿着他的指端在他身下会聚成了潭。   除了杀了阿鬼,我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手段可以用已经这样垂死的阿鬼来逼我就范的,可是他还是有他的手段,他的巨掌掌控着阿鬼的头骨,食指与中指触上了阿鬼的眼帘……   仅有的衣衫褪于地面,浴血的赤裸身体在冰冷的空气里打颤,我还是受到了要挟,不论理智有多清明,却依然还是翻不出他的掌心。   也许真的就如他所说,女人的心脏永远硬不起来!   我暗咬着牙,用最平静的表情来面对他巡视着我身体的目光,我很清楚地知道,羞愤、不安、畏惧等等等等的表情落入他的眼睛,只能增添他的兴趣,对我的命运是不会有丝毫改变的。   他笑着向那张地狱般的大床呶了呶嘴……   身体倒向那张大床的一瞬,我几乎提起了所有的勇气!   利刺透入皮肤,未愈旧伤之上再添新痕,那种痛苦无法形容。我只能尽力放缓呼吸,减少身体那出自本能的痉挛,因为那些颤抖只会让肩背上的痛苦变本加厉。   我强迫自己冷静,我不是一贯就知道不能逃避的事情只能来面对吗?在遇到秦坤以前,多少苦多少难我也不是咬紧了牙关忍了下来?在秦坤身边短短不过一年,难道我已经习惯了那个男人的庇护,再也提不起直面磨难的勇气?   我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只是一夜而已!如果我不曾遇上秦坤,也许在红馆里,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恣意享用过我的身体了!现在只是一夜,一夜而已!虽然惨烈了一点,虽然痛苦了一点,毕竟也就只是一夜而已!   “呜……”阿鬼的悲声哀鸣撕裂了我好不容易垒筑起的最后那抹冷静。   两条细长的血丝沿着阿鬼的双目缓缓滑落……   我真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残忍,在我已经完全不做任何反抗,依照他的意愿躺在这张地狱般的大床上,等着他为所欲为的时候,他的两根手指居然还是狠狠地挖了下去……   “你这畜生!”我终于忍不住破口骂了出来。   我不顾一切地在那满床凌乱的玫瑰花上挣扎着,我无法宣泄心中的那种恨,为什么有人可以那么残忍,可以在毁了一个人的四肢之后,再毁了那个人的眼睛?就算这个人还能活,那他活下去的意义还剩什么?   “阮永泰为什么要把事情做到这么绝?为什么?”   他迫了过来,用那两根染血的手指钳住我的肩胛,往回重重一压:   “怪我心狠?告诉你,心狠的是秦坤!他的女人落在我手里这么久,他真到是沉得住气啊!居然到现在都还不露面,我都有点佩服他了!”   他猛地一勾唇,一把扯住我的脚踝,将我那一直在微微抽搐的双腿架上了他的肩膀……   海蓝色的大床上,洁白的玫瑰花衬着一个比花瓣更为细白纤弱的女人,修长的双腿无力地垂挂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   这场景,香艳、淫靡、刺激,可以让任何一个男人为之疯狂,可我眼前的这个男人眼中却退去了他一贯用于伪装的好色表情,他的眼睛只留下一抹残酷至绝的冷笑:   “我到要看看秦坤那小子到底能耐到什么时候!”   我知道没希望了!   这感觉就象当时张家老二,将那一掌玻璃渣送到我眼前时,心头那种沉沦于永夜的恐惧与绝望。   明知没有可能,心底却还是有个声音用尽全力地乞求道:   秦坤,你来救救我吧……   第八十二章 玷污   提醒:   今天中午我在众多留言里看到了一条让我很不快的留言,导致我今天下午心情一直不好!   《繁华》一文,我已做过承诺不V的,所以没有一分钱的利益牵涉在其中。   依然我完全凭借自己的兴趣来写这文章,大家如果对此文不满,可以就情节规划,人物设定,以及语言修辞等种种方面来批评,这些我都可以接受。   但是我绝对不允许在我的文章留言里看到对作者有人身攻击的话语出现,我辛辛苦苦写字码文,得不到大家的鼓励认可也就算了,那说明我文写的不好,但是我绝对不是来找气受的,没人那么傻,花了大把业余时间,却给自己寻点气受!   今天我就在这里先提醒,这八十二章违背了绝大多数人的意愿,奇迹不曾出现,珞珞在此章中被阮永泰用很惨烈的手段凌辱了。   认为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不喜欢这种情节的,可以跳过这一章,或者干脆弃坑!,如果在看完警告后,还执意要看全文的,那就说明你自己愿意接受的!   那么今天要是再出现涉及到作者人身攻击的留言,某些网站可以删评的我自然会删评,但某些网站作者是不可以删除0分评和负分评的,我只能选择另一种更彻底的方式了……   =======================================   犀利炙热如烧红利刃的欲望猛然洞穿了我的身体,那一瞬间,我悲哀地想起了秦坤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他不可能每次都象从张家兄弟手里把我救出来的那次一样,如此及时地来拯救我。   奇迹出现过一次了,所以这次不会再有了!   男人无情地挞伐着我因失血已经虚弱至极的身体,每一次撞击都会让我的肩背深深陷入那一泓海蓝与那点点斑白之间,巨痛让身体无法避免地抽紧,这却让身上的男人发出了兴奋的低吼!   下一次,更用力!   这是一个可怕的循环,我的痛苦摧化了他的欲望,而他的欲望却让我沉入更深的痛苦之中。   那布满整个脊背的利刺,让我不可能做到不痉挛不抽搐,所以他也不可能不畅快不兴奋,更可怕的是,这个循环似乎没有一个终点……   我以前从来不能理解,红馆里那些沉沦于各种特殊游戏的客人们究竟是种什么心态,每每去收拾他们“游戏”后的床褥,望着那散落一地的各式“玩具”,望着床榻间斑斑点点的暗红痕迹,我总是很疑惑,为什么会有男人愿意花上好几倍的价钱,让一个女人在他身下哭嚎上一整夜?对着这样一个疼得大声哀鸣,拼命挣扎的女人,会有什么样让他们不能自拔的乐趣?   今天我却懂了!用自己的身体来切身体会了!   身上的男人在我一次又一次的痉挛抽搐下,几乎已经疯狂,他忘乎所以地尽情享受着他那极至的快乐,表情迷醉,仿若置身天堂,所以他根本不会考虑到被他压制于身下的女人是在怎么样的九重地狱间反复煎熬,咬紧牙关,闷声哀呼,拼尽所有意志来捱过这漫长的每一分每一秒。   而且那一次更甚一次的利痛让我连昏死过去也做不到,意识一旦昏聩,马上会在下一次的巨痛中清醒过来。   空气里混杂了玫瑰的馥郁,鲜血的生腥,还有欢爱特有的淫靡味道。我将目光向旁拉开,身周的白玫瑰已经渐渐失去了它们的本色,它们由原本的纯白变成了浅粉,再由浅粉变成了玫红,然后由玫红变成鲜红!   纯洁的花瓣被玷污了,我的身体亦是!   煎熬持续了多久,我无法记清!男人终于抽搐了一下,发出了一声畅快的吼声,然后那超过我体重一倍的庞大身躯,象一滩令人作呕的死肉一般重重倒在我身上……   肺部所有的空气被他挤压出了身体,整个肩背上利刺完完全全地没入了皮肉,我却连声音也没发出来,就这样力竭地昏迷了过去!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一个冗长的湿吻几乎让我窒息,我一阵呛咳之下终于被逼得醒了过来。   那男人的眼里已经恢复了惯常的那种好色笑容,双手和舌尖在我那饱受了折磨的皮肤上游走,恶意地拧掐和舔噬那些细碎的伤口。   一声又一声压抑了的悲鸣从我的唇齿间呜咽而出,他享受般的闭起了眼,如同聆听优美的交响乐。   “再叫大声一点,宝贝!你又让我兴奋了!”他一点一点又迫了过来!   “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我终于忍不住那压抑了许久的满腔屈辱与悲愤破口骂了出来。   我实在不明白怎么有男人可以残忍无耻到如此程度?对一个已经被他折磨得残破如斯的女人,却不起一点怜悯之心?   “这就受不了了?”他微笑着看我:“这只是给你一个开幕礼,感谢你气死了我家那个老不死的家伙!后面还有更精彩的节目等着你呢!苏小姐!”   这还只是序幕……我躺在那里不自觉地抽搐着,因为恐惧唇角都有些抖动。   他吻了吻我的唇笑道:   “我已经把刚刚我们快乐的片段给秦坤发去邮件了,你猜他看见他的女人在我身下兴奋高潮,他会是个什么反应?宝贝你好好休息会,过会我们在他面前再玩些精彩的!”   天呢!如此残忍的折磨尚且不能使他满足,他还要在秦坤的面前凌辱我,让秦坤眼睁睁地看着我在他的身下,无力挣扎,无法反抗,听凭欺凌的悲惨摸样?   我想我明白了,他要折磨的不是我的身体,他要寻求的也不是对父仇的报复,他是要籍由此次机会让秦坤发疯发狂,然后布下天罗地网等着秦坤来送死,从而把秦坤的势力彻底完全铲平。   想到此处我到不由松了口气,我现在到有点庆幸于秦坤正在昏迷,他不会看见阮永泰精心安排下的这一切。   一阵我听不懂的语声夹杂了急促的拍门声让男人皱起了眉,不耐烦地去应门。   我脱离了他的压制总算是完整地透出了一口气,可还没等我再做一个深呼吸,身体却在一瞬间被他从床上拽了起来,阮永泰比秦坤还要大上一圈的手掌毫不留情地砸在我的颊上,将我掀出老远直跌在地上。   我完全懵了,连疼也没察觉出来,他却大步走近,将我又从地上拽起,额上青筋迸起,恶狠狠地咒骂道:   “我真是小看秦坤,也小看你了,苏珞!能把苦肉计演得这么彻底的,我真还是第一次见!你听好了,要是我那批货有丁点的闪失,我一定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去喂狗!”   第八十三章 心死   原本我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当他心急火燎地将我塞上汽车,然后又一路气急败坏地大骂他的那群手下无用以后,我隐约猜到了个大概。   秦坤他醒了!秦坤他非但没有莽撞地闯入阮永泰布下的陷阱,反而动用了白道的势力,截走了阮永泰在码头上价值九亿美金的一批货,难怪车厢里的阮永泰暴跳如雷。   汽车一路的颠簸让我那被他们推挤在车厢角落里的伤弱身体受足了苦楚,我知道身体的本能是很想昏过去,可是我却拼命让自己保持清醒,我想见秦坤,我好想见秦坤,虽然离开他的身边只有短短几个小时,可是我却象在无边黑夜中沉沦了几个世纪,我好想他,好想他的眼睛,那曾在无数个黑夜中只为我而闪亮的眼睛,我一定要亲眼确认他已经脱离危险并且清醒了。   天将界黎明,可这天地间却异乎寻常的黑暗,海风带着一种强烈的咸腥气味刮在身上,令我发抖。   我终于是见到了秦坤,一身漆黑的他和这融融的黑夜几乎融在了一起,只是那张脸孔却惨白得就象着了霜。   医生说过的,他就算是醒了,至少也要在床上休养三个月,可他居然不足三天便下了地,我把目光望向他的左肩,纯黑的西装有些微的隆起,不注意是看不出来的,但是我却知道那是衣衫下掩藏的厚厚绷带。   “阮先生好兴致啊!怎么这么晚还来海边看风景?”秦坤的唇角有着他惯有的冷笑,目光沉如他身后的海水深难见底,他目光平静地望着阮永泰,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落到我身上。   “是啊!带着美人来看日出,别有情趣呢!” 阮永泰也不见了在车上时的暴躁,脸上带着他惯常地好色微笑,一把将我拖到了他的怀里,大手很恶意地折磨着我那伤痕累累的脊背,我拼尽全力咬住牙关不发出声音来。   秦坤他表情的冷漠与平淡,他那完全不看我的眼神,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他既然能冷静地没有走入阮永泰设下的圈套,而是想了办法让阮永泰气急败坏地到了码头,那他必然是埋伏了后招的,所以现在他只有对我表现得漠不关心,他才能不受制于阮永泰,才能有制胜的希望,而我要做的是尽可能地不分他的心。   “那不打扰阮先生雅兴了!我先走了!”秦坤依然冷冷笑道。说罢他转头回身,毫不停留地带着一众手下离去。   秦坤每走一步,阮永泰的眉峰就沉上一分,他骤然一撒手,放脱了对我的钳制,我根本无力站稳,身体一下扑跌在码头木制的栈道上,下唇因为隐忍已经被咬得破皮见血,我却依然没有出声。   阮永泰提起了脚,一脚狠狠蹋在我那几乎已经找不到任何完整肌肤的脊背之上,锥心挖肝地疼。   这痛苦不光来自脊背的外伤,还附带了胸臆间如被针砭一般的刺痛,一声无法压抑的惨呼冲出口去,随即我只觉得喉头有一些异样地甜腻腻的感觉,我咬紧了牙关将已经到了唇边的一口鲜血生生吞了回去,发出了一阵闷闷的低咳。   秦坤原本决然离去的背影似乎顿了一下,只有短短几秒,却马上又迈开了步子。   可这个停顿已经让脸色原本难看至极的阮永泰恢复了惯有的微笑:   “秦坤,你要是不把我的那批货好好还出来,小美人只怕就见不到今天的日出了哦!”   秦坤回过了头,嘴角冷冷地笑:   “阮先生难道认为这女人值九亿美金吗?”   “哦……原来不值啊!” 阮永泰深表可惜地对我摇了摇头道:“珞珞,你真是可怜!你到是用自己把人家坤哥的兄弟、女人和孩子都换出去了,可人家坤哥不领情,一点都不心疼你呢!”   他说话间俯下身一把掀开了我身上仅有的一条薄毯,我那累累伤痕、艳红鲜血夹杂了惨白皮肤的身子再无丝毫遮掩。   阮永泰的大手随意地游走在我肌肤敏感之处,可肩背上的疼痛已经让我的感觉完全麻痹了,无论他做什么样的撩动,我还是什么也感受不到。   “怎么了?珞珞?” 阮永泰亲昵地唤我的名字:“刚刚我们玩得多开心啊,现在你的那些热情都藏到哪里去了?难道这里人多你不好意思了?”   虽然身体是麻木的,可是屈辱,那自心底最深处泛上来的屈辱,还是让我不能克制地战栗,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特别是在秦坤的眼皮底下,我的身体,那本来只有他碰触过的身体,却成了另一个男人股掌间的玩物……   心抽搐了!胸口象被一把无形的利刃所割裂!   喉头再也压抑不住那种甜腻,一张口,一口瑰丽如红梅的鲜血溅了一地。   秦坤原本带着冷笑的眉宇刹时凝结,他站在那里,欣长漆黑的身影象这夜色中凝铸的雕像!   阮永泰的笑容却更甚了,拉起我将我往他的一群手下一推,笑道:   “我已经玩够了!既然不值钱,那这女人就赏给你们了!要是你们让她见到今早的太阳,你们往后都不用再碰女人了!”   他对他的那群手下明明可以用缅甸语的,可是他偏偏选择了汉语!他这不是说给他的手下听的,他这是说给我听,更是说给秦坤听的!   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落入了那伙早就用眼睛巡视着我身子的男人们手里,男人们发出了兴奋而邪秽地欢呼声,数不清的大手触上了我的身体……   脸颊、颈项、胸峰、纤腰、手臂、大腿当然还有……我知道我不该发出声音的,秦坤他已经开始迟疑了,我不可以再用软弱的悲鸣向他发出任何求救的信号,他只要对我表示出一点点的关心与关切,那阮永泰只会变本加厉地利用我的身体,不仅我将受到数倍于前的羞辱与折磨,更会让秦坤他辛苦取得的筹码,那苦心排布的计划都成泡影,更会把他也拉进危险的境地里来。   可是我做不到,我的神经真的没有那么坚韧,我无法做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伙禽兽一样的男人轮暴,却保持冷静。   “别碰我!放开我!畜生!放开我!”我惊恐地叫声终于穿透了这浓重的夜色,传入霄汉深处,屈辱绝望的泪水逸满了整张面孔,而我无望地发现,那些禽兽一样的男人们……   他们更兴奋了!   残破的身体被最大限度地扭曲了,用最卑贱的姿势匍匐在那群男人们的身下……   我不再流泪,流泪是因为心有恐惧,流泪是希望能获得同情与怜悯,流泪是希望还能看见一线希望,而双腿被强迫打开的那刹那,我的心……   死了……   第八十四章 放开她   “放开她!”我最最熟悉的低沉声音喝断了眼前残忍的一切暴行:“阮永泰你要是再敢让人碰她,那那批货连渣子都不会给你留下!”   “呵……”阮永泰挥手谴退了他的手下,那些欲火中烧的男人虽然不满足但还是退走了。   阮永泰走过来,从地上抱起了已经完全失神木然的我,用薄毯将我的身体裹了起来,温柔异常地吻了吻我的额头,哄我道:   “珞珞乖,不怕了哦!坤哥他愿意救你了呢!”   我一点一点从那种虚无绝望中回过神来,只觉一道心疼不安,混杂了自责与心碎的目光清晰地投在我的面上,那目光太熟悉,曾在无数次欢愉高潮之后,深情地凝望过我,我也曾无数次地放任自己迷失在那宝石一样的眼眸里,而今天我却不敢再对上那双眼睛。   我侧脸,将头撇进了阮永泰的胸膛……   既然受到了威胁,就算有九亿美金的筹码握在手心也无济于事,哪怕秦坤他设下了万般周详的计划,却都因为躺在阮永泰怀里的我而失去了作用。   那批货顺利地回到了阮永泰的手里。   警车红蓝相间的警灯就在五十米开外的地方不断不断地闪烁着,而这陈旧的码头上,工人们却将打包妥帖的“货物”一箱一箱地搬上船去,这一切能如此顺利自然要归功秦坤从中的调停。   阮永泰依然微笑地抱着我,站在船头的甲板上,悠然笃定地看着他的“货物”上船入舱,一箱接着一箱……   最后一箱搬上船来的时候,晨曦的第一道光亮跃出海面,万顷碧蓝海水上撒满了点点金斑,耀痛了我那一直沉沦在黑暗的眼眸,而那道从栈台上射来的沉沉目光却刺痛着我的心。   两千吨的大海船鸣响了出港的汽笛,那声音低沉回荡,震动着人心。   螺旋桨也已经开始隆隆转动,拍起的海水哗哗作响,海船缓缓驶离码头,阮永泰抱着我贴近了船舷边缘,阴冷地道:   “秦坤,本来我是不想留下你的命的!不过你短短几个小时里,你就能弄走我九忆美金的货,真的还是有些本事,我到有些佩服你了。   我若这样杀了你,你一定会说我用女人当筹码,胜之不武,所以今天我把你的命留下了,等我把这批货送出去,回头我们好好地斗上一场!”   “好!我随时奉陪!”秦坤冰冷的声音从码头上传了过来。   “至于这个女人……”阮永泰笑了,恶劣而龌龊:“我把她还给你了,以后你天天都对着这个女人的时候,可以想想她在我身下时那让人着迷的样子,还可以想想她刚刚在码头上那精彩绝伦的一幕,哈哈……你觉不觉得很有趣?”   我的身子被送出了船舷的边沿,波涛汹涌的海水就在我身下翻滚……   “秦坤,你的女人来了,接好哦!”   身体在一瞬间失掉了所有的扶持,我闭紧了双眼从三层楼高的甲板上直坠而下,呼啸的海风灌满双耳,可我在那一瞬却还是清晰地听见了阮永泰张狂无忌的大笑:   “秦坤,忘了告诉你,你女人的味道真是不错!哈哈……”   身子直坠入海,汹涌的海浪就象钢板一样重重砸在我的脊背上,胸口一闷,一口鲜血涌出口去,意识立时昏厥而去。   可下一刻海水渗入满身数不清的细密伤口,这种痛苦又残忍地将我逼醒过来,我不是不会游泳,可是现在我却连屏住呼吸也异常困难。   身体在万顷海水中越沉越快,我知道那蓝黑色的幽深海底,就是等待着我的地狱入口。   身周越来越暗,越来越安静,喧嚣的尘世一瞬间离我好远,我想这感觉就叫做死亡,我生命的终结应该就在这瞬息之间!   不知为何,我到不觉得害怕,反而生出一种奇怪地平静来,也许就这样一直沉一直沉下去也好,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不用再面对秦坤,我真不知道,我该如何用这副残破肮脏的身体,这被别的男人恶意折磨过的身体来面对他?   意识似乎在这幽深海水里化开了,就在我放弃最后一丝求生意志的瞬间,一双有力的手臂忽地托住了我下沉的身体,一口鲜活的空气带着生的希望渡入我的口中……   许多人都说海边的日出很美,火红的旭日,喷薄的光芒,是一种生命的激越与昂扬,而我从那幽暗海底一下浮出海面时,我见到的只是一种红,红的触目,红的悲壮,仿佛是大火熊熊燃烧,不将这天地万物焚毁殆尽决不罢休。   这种炙烈的大火从远远海天相接处开始,烧红了整个蓝天,烧红了整个大海。   而我的身边却有另一种红正在蔚蓝海水中化开,这种比那绚丽霞光更为鲜艳的红色,正从我身边那个面色惨白似纸的男人肩头汹涌渗出……   “秦坤……”我惊呼!   第八十五章 意义   那绚丽霞光下,那凛冽海风间,蔚蓝海水被我与他混合在一起的鲜血染成了神秘的紫红色,他迎着光的惨白脸孔对我露出了如释重负般地微微一笑,却在下一刻阖上了眼眸,在那起伏波涛间直坠而去……   我的灵魂似乎跟着他一起堕入了那无底深渊。   “秦坤……”   隐约间似乎有一只手在为我抹拭满额淋漓冷汗,一个温柔且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道:   “没事!没事了!”   那让我心安的安抚之声,终于将我从无边噩梦中唤醒过来,启开尚且朦胧的双眼,我却没有听见一声温柔的语声,更没有发现那温暖的大手。   “秦坤……”我着急起来,一时也分不清眼前是真是幻,伸出手去想拽住那在我面前消失而去的微笑,可我高估了自己的体力,背上那数不清的刺痛让我抽了一口冷气,重又倒了回去。   不过这犀利的疼,到让我原本还有点昏沉的意识彻底清醒了过来。   我微微侧过头,环视四周,只见一个人影坐在床边,他的脸庞掩在阴影之处,台灯的光亮只能照到他那凝固了的唇角。   我不由长抒了一口气……   “秦坤,你的伤……”我看着他,急急地问到。   他没有答我,只是冷冷地开口:   “阿鬼他要见你!”   他那冰冷如雕刻的唇角,那不带丝毫语气的声音,还有那空气里传来的微妙感觉,让我觉得有一道寒流涌过我的身体,我的心口不自觉地颤了一下,我想我和他之间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阿鬼他还活着?我在骤然的欣喜之后,却起了浓浓不安,轻声问道:   “阿鬼……阿鬼他怎么样了?”   记忆里那从阿鬼的双眼及四肢上流淌出来的鲜血,就象是恶魔的诅咒,让我心如刀割,我真希望那一切也如刚才一般只是个梦境,可事实上那就算是一场梦,也是一场再也无法醒来的噩梦!   “见了,就知道了!”   我见到了阿鬼,他躺在那里,惨白的绷带裹住了他的双眼,而绷带之下是一张死灰一般的脸,看不到一点生的迹象。   “阿鬼……”我伸手触了触那薄被之下,他打着石膏的手臂,声音不由哽咽了。   “苏姐?”阿鬼的头朝我的方向略略偏了偏,声音带着明显的不确定。   “是我!是我!”我握住了他那冰冷的手,点头应道。   “苏姐,你还好吧?”阿鬼的声音很轻,而且带着重重的喘息,仿佛每一个字都耗费了他所有的气力。   “我很好!”我强迫自己用最愉悦的声音来答他。   和他比起来,我四肢健全,眼睛能看,耳朵能听,真的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对不起,苏姐!”他喘得更厉害了。   “你别说话了!等伤养好了再说吧!”我试图阻止他。   “不……”他摇了摇 ,一字一顿艰难地对我道:“苏姐,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在阮永泰的手里受了那么多非人的折磨,你怪我吗?”   要是当时我能忍一忍,就让阮永泰那畜生将我钉在壁上宣泄他的兽欲,在他畅快淋漓的时候,我再将那枚银针送上去,那也许我就得手了。   若能制住阮永泰,那我和阿鬼平安脱逃绝对不是问题,可我偏偏没忍住,不但自己的身体没有逃过被阮永泰残酷折磨的厄运,还拖累了眼前的阿鬼,让他四肢被废,让他的双眼永远失去看见光明的机会。   为什么现在还是他在对我说对不起?为什么还是这样躺在床上连说话都是煎熬的他在向我道歉?   眼泪无声地顺着双颊滑落,我尽可能地抿着唇,不让哭声泄露出来,我深吸了两口气,好一会才敢开口道:   “阿鬼,我怎么会怪你呢?其实是我拖累了你,要不是我,你又怎么会……”   泪水终还是噎住了咽喉,我说不下去了。   不知为何,阿鬼的唇角却扬了起来。若说秦坤少笑,那阿鬼就是从来不笑的,我根本无法确定那微扬的唇角算不算是笑。   “苏姐你不怪我,那我就安心了!”他的声音听上去愉悦了不少,唇角又扬了数分,他果然是在笑。   那笑容是如此平静安详,却让我起了深深的不安与忧心。   阿鬼的头又偏了偏,向着空气里某个虚无的目标道:   “坤哥……动手吧!”   秦坤从背后走上来,脸色凝重,深邃的眼里是一种说不出的空洞与可怕。   我只见他从腰间掏出了枪,缓缓抵上了阿鬼的额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震惊得无法呼吸:   “秦坤,你做什么?”   “让开……”他冷冷地道。   “不!”我摇头,紧紧抱住他那持枪的手:“秦坤,这是阿鬼啊!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苏姐,是我求坤哥的!”阿鬼的声音很平静,带着淡淡愉悦,一种让我感到恐惧的愉悦:“我的四肢都废了,眼睛也看不见了,活着又能干什么呢?苏姐,你就让坤哥动手吧!”   “不……”我吼道。   “苏姐,你难道要眼看着我在就这样躺在床上,连动都不能动地一直躺着,等四肢上的肌肉都慢慢萎缩,身体变得只剩下骨头,然后再一点一点地死去吗?”阿鬼平静地问我。   我答不上来……   一个人没了四肢,没了眼睛,特别是象阿鬼这种一贯就是靠着拳脚纵横天下的人,我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他只能这样躺在床上,在无尽的黑暗中等待着时间的慢慢流淌,等着自己的身体逐渐腐朽枯死,如同一株切断了根系的大树,耗尽了本身所有的养分后,再轰然倒下,这种滋味……只怕是人都要发疯的。   可是难道我就要看着秦坤在我眼前就如此了断了他的性命,永远永远结束了他的痛苦?   我不知道……   我想我是混乱了,只知道抱着秦坤的那只手,茫然地摇着头!   “让开!”他大声吼我。   “不!不要……”我空茫地回答。   虽然不知道阿鬼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可我知道,我不想他死,不想他死!   手腕被秦坤扣住了,他连拖带拽地将我推出了门口,房门在我身后,重重地阖上,隔绝了所有的希望。   我顾不得背上伤口那撕裂一般地痛,扑在门扉上拼命地捶打:   “不!秦坤!你不能这么做!不能啊……”   可是门终究没有开,许久许久……   “呯……”一声闷闷的响动从房内传了出来。   第八十六章 快滚   这响动沿着发颤的墙壁传了出来,震动了我紧贴在门扉上的心,我跌撞了两步,身体沿着冰冷墙面缓缓划下……   自从跟了秦坤,阿鬼伴在我身边的时间远多于秦坤他自己,他总是默默地走在我的身前,为我挡开一切突如其来的危险,他总是不声不响地伴在我的左右,保护我不受任何意外的伤害。   我以往的任性妄为,曾几次害他被秦坤责罚,他却从来不曾有过半句怨言,依旧尽心尽责地守护着我。   可我……可我经常还会对这个时时刻刻粘在我身边,如同附身鬼影一般的男人产生过抱怨。   可是这一刻当我清晰地知道,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我身边的这一刻,为什么我会觉得心上被剜去了些什么,仿佛一脚踏了空,心都被揪起来了呢?   门开了……   男人走了出来,僵硬的动作,生冷的表情,还有那血红的眼眸,如能食人心神的恶魔,仿佛要生吞眼前的一切。   这种表情我看过一次,绝对不愿意再看第二次!   我扶着墙踉踉跄跄地想要冲入门去,可一双大手拦腰将我搂住。   我拼命捶打那只禁锢我的手,可是男人紧紧搂我在怀,硬生生地将我从那门口拖了开去。   “阿鬼……”我为那逝去的灵魂发出了最后一声悲鸣。   空气似乎都震荡了,四面八方传来了阿鬼的声音:   “苏姐,一定替我好好照顾坤哥!”   身体被男人抱回了原本的房间,然后从那坚实的怀里推了出来,我站不稳,跌撞着扑在了地上,双臂用力一支,肩背上便难忍地疼了起来。   “呃……”我发出一声低低呻吟。   昔日里一直支撑我扶持我的那双结实有力的大手,这次却没有象往常一样伸过来,将我从地上扶起,没有轻声的抚慰,没有往日温柔温暖的一切,有的只是头顶飘过的冷冷一句话:   “收拾东西,马上从这里离开!日落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什么?”我还没有从刚刚那种揪心的感觉中回过神来,完全无法理解耳边掠过的这句话,我木木地抬起头望将过去,问道:   “秦坤,你说什么?”   他的脸孔冰一般的冷,唇角开阖着,道出了不带感情的语句:   “滚!我让你滚!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这女人!”   他不要我了?他在说他不要我了?在我尚不确定该怎么面对他的时候,他却已经不要我了……   他那曾在许多个让我沉醉的夜里,轻柔地触碰着我面颊身体的薄唇,此刻依然稀薄优雅,却再也找不到当时那一丝温柔的线条。   他那曾在许多次忘情的交融中,凝视着我,让我迷失了心神的眸子,此刻依然深邃清亮,却再也寻不到一点当时那爱怜的光芒。   我和他之间有些东西变了,这点我刚刚就已经察觉了,只是我不愿相信,就算到此刻我依旧不愿相信,那冰冷绝情的话语是出自他的口中。   我怀着最后一丝希冀,轻声问道:   “秦坤,你不要我了吗?”   他的唇角勾了起来,冷酷地刻薄地张口道:   “难道你认为我还会留下一个被别的男人上过的,被一群男人玩过的女人?就算你丢得起这个脸,我秦坤丢不起!滚!快滚!”   他的一字一句都是入骨的钢钉,嵌入皮肉,噬咬骨骼,让我疼得无法忍受。   他嫌弃我,他嫌弃我这具被别的男人恣意享用过的身体!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不论是不是我自愿,我的身体被阮永泰占据过了,这是事实!它已不再干净,这也是事实!所以秦坤他不要我这肮脏的女人了……   心好疼啊!我压着心脏蜷缩在地,轻轻抽气。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他只喜欢干净的女人,而我现在不干净了,所以就再也没有资格留在他身边,这个在阮永泰残忍地挞伐我的身体时,我就料想过了。   可是后来他为了我舍弃了九亿美金的筹码,他为了我喝阻了阮永泰那群手下的暴行,他为了我甚至不顾肩头未愈的伤口跳入海里来救我!   我以为我和他之间已经跨过了单纯的肉欲,可以用心来体悟对方的感受,可以象真正地夫妻那样互相体恤互相照顾,无论什么样的遭遇与苦厄下都可以不离不弃相伴始终。   就算这样做不到,那退一步来说,我毕竟是为了救出他的弟弟和他的孩子,才把自己推到了那痛苦的地狱中去的,如今满身伤痕,破败凋零。   他应该心疼我的,他应该怜惜我的,他应该抚慰我保护我,用他最温柔的动作,最轻缓的话语,抚平我在阮永泰那里受到的种种伤害,包括身体上的和心坎上的,让我承受的那许多的痛苦与压力,可以在他那宽厚的胸膛里都宣泄出来。   就算这些也做不到,他也应该体谅我,宽容我!就算再退上一步,他真的嫌弃我这已经被玷污的肮脏身体,他不愿再触碰我这不洁的女人,他至少也该等到我养好了身体再让我离开,而不是现在这般,在我连站立都还是那么困难的时候,就这样决绝地,毫不留情地将我扫地出门……   可他毕竟是做了,就这样没有一点留恋地让我滚出他的视线!   我真的开始质疑当初的决定,我难道真的不该去救秦耀他们?我就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阮永泰折磨,看着他们随时随地都可能丢了性命?   难道我当时的决定真的错了吗?   “这半年多,你在床上的表现还算差强人意,这是你应得的报酬,拿上它,快滚!别再让我见到你!”   随着他无情的话语,与重重的阖门声,一张纸片飘落在我的眼前……   雪白纸片上漆黑的字符,一个一个都是他那离去的背影,如此刺目与绝然,生硬且毫不留恋!   我不禁要问,难道男人的心真的都是铁石铸成?   那无数次的耳鬓厮磨颈项缠绵,那一句一句消融我朔雪冰封之心的话语,那一个一个点燃我僵硬畏惧身体的动作,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只是我的错觉,它们从来不曾发生过吗?   那为什么我的感觉是如此真切?我还能清晰地忆起他在我耳边的声声承诺,我还能清楚地感受他留在我肌肤上的温柔触碰。   可是倘若这一切都发生过,那他怎么能够了断得如此干净,如此彻底?汇成了如此冰冷的两个字“快滚!”。   一滴水珠溅在了纸片上,黑色的字迹朦胧化开,如抽生而成的丝网,将我的心脏紧紧裹上,把我勒得无法呼吸。   又一滴……再一滴……   整张纸片都打湿了,我压着那疼得已经麻木的心脏,缓缓撑了起来。   秦坤他既然已经把话说得如此彻底,那必然不会再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无论我在这里还有几多留恋几多不舍,这个地方和这个人,已经不再属于我!   我如今要做的,就是走出这扇门去,永永远远地离开他!   我站起来,将那张纸片送到了床头柜上,这是第二次我拒绝接受他为了享受了我的身体而付出的金钱。   第一次是因为害怕,而这第二次……   我将目光投向他离去的门扉……在这永远离别之际,我才提得起勇气来正视自己的感情。   秦坤!我好想告诉你,和你上床,和你做爱,是我自愿!   因为我……   我爱上你了,哪怕你再也不会爱我……   第八十七章 离开   落日的余辉银灰色的光,苍惶死寂正如我现在的心境。   “苏姐……坤哥吩咐让我送您去机场!”我刚离开别墅不远,阿南却从一边闪出来,拦住了蹒跚移动的我。   秦坤,有必要吗?就算见你再也不想见到我,难道留个机会让我能偶尔从某个角落里望你一眼,也不可以吗?   他没留机会给我,他送走的不仅是我和小璎,同车的还有秦耀和田芷蘅。   他们见了我神色都有些愧疚于不安,秦耀嗫嚅了半天,对我道:   “苏姐姐,都是我不好,让你……让你被阮永泰那个坏家伙给……”   我默默地摇头阻断了他的话,救他们是出自我自愿,不管现如今我自己落在了怎么一个悲惨的境地里,却也不能把责任归咎在他们的身上。   发生的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就让那不堪回首的苦痛记忆永远尘封起来吧!   秦耀并不是个蠢人,他见了我的神色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姐!我们这是要上哪儿去呀?”小丫头靠在我怀里问我。   我打叠了精神回道:   “姐带你坐飞机,我们去外国玩好不好?”   小丫头听到去外国玩又能坐飞机,两只眼睛里果然闪闪放出了光来,可才一小会小脸又黯了下去。   “怎么了?”我不解。   “雯雯呢?她不能和我们一起去吗?”小丫头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我。   我这才忆起,接二连三的变故让我疏于对那个可怜孩子的照顾了,我们这番离去,不知那孩子会怎么样?   “阿南!雯雯她怎么样了?”我询问阿南。   “苏姐您放心,已经找到收养的人家了,那对夫妻都是老师,各方面的条件都还不错!”阿南答我。   哦!原来有人收养她了,那我也就安心了!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有一个普通的、安全的、健康的生活环境才是最重要的,总比和我们这样朝难保夕,时刻都处在危险中的人呆在一起来得好得多。   我努力地笑着哄小丫头道:   “雯雯有新家了,她爸爸妈妈带她去玩了,所以不能和我们一起去!”   “可我想她了!我要和她一起玩!姐!和她爸爸妈妈说说,让她和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好不好吗?”小丫头和我不依不饶地纠缠起来。   “小璎乖,过两天我们回来了,再和雯雯一起玩好不好?”我尽力哄她。   我到真没料想到小璎和雯雯的感情已经深到这样一个程度了。   “不!不么!我不要去外国了,我也不要坐飞机了,我要和雯雯一起玩!”小丫头哭丧着脸,拽着我的手拼命摇晃,耍起了性子来。   我背上的伤口只不过才收了口子,星星点点的刺痛还一直折磨着我的神经,根本经不起小丫头的来回折腾,眼前有点花了。   秦耀应该是看出了我的不济,紧张地问道:   “苏姐姐,你没事吧?”   我勉强摇了摇头!   “小璎,我们马上要去迪斯尼了,去看唐老鸭和米老鼠,好不好?你去过迪斯尼吗?”   秦耀很会体谅人,对小孩子也很有一套办法,知道我无力应付小丫头,便三言两语地把小丫头的注意力全吸引了过去。   秦耀应该是很喜欢孩子的,自那此给小璎过生日以后,他常常会抽空到医院里陪小丫头玩耍,小丫头和他很熟悉,也很投缘。   小丫头到到底是个小孩子,听他说得有趣,便挨近了他身边,认真地听他绘声绘色地说起迪斯尼的各色游乐项目起来。   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稍稍挪了挪身子,将目光投向了车窗之外,秋色已经很浓了,沿着道路两侧种植的梧桐已经褪去了那浓荫茂密的树叶,只有零星几片枯黄的焦叶还徒自在树梢之上瑟瑟地颤动着。   它们似乎想凭借这自身微薄之力与那无情的北风,与那注定凋零的命运做抗挣,可惜没有用的,一阵呼啸北风卷过,它们还是不得不从那枝条上飘离而去,哪怕再眷恋再不舍,依旧还是要飘离而去,成为泥地上、坑洼里,一缕默默等待着腐朽的魂灵。   其实从树叶依附在枝条上的那一刻起,树叶不就知道了必然会有离开的那一天吗?为什么事到临头,却还是要眷恋,还是要不舍呢?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要心疼呢?   心真的好疼啊……   “苏姐姐……”秦耀将哄睡着的小璎安顿在了后排的空座之上,转过头却十分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哭了?”   哭了?有吗?我抬手抹了抹腮,赫然却是满指的濡湿,我居然哭了,心头明明没有悲辛,只有认命,为什么我却哭了,这滴滴答答逸满面颊的液体,这冰凉的液体究竟是为了哪般?   “苏姐姐,你不要伤心了!哥哥他肯定不是嫌弃你,他是怕你再有危险,所以才会狠下心来把你送走的!”秦耀对我道。   不是嫌弃我?而是担心我?秦耀还真是很会安慰人!可这话听起来为什么如此好笑?我有些无望地轻笑了起来,但是眼眶中那水滴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真的!真的!”秦耀看着我肆无忌惮的眼泪,更是手足无措起来,焦急道:“苏姐姐,我真的没骗你!哥他的心里装得都是你,当时哥他醒过来,知道你在阮永泰那家伙的手里时,根本不管医生们的劝,肩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呢,他就要带人去救你。结果……”   秦耀的声音黯了下来:   “结果,阮永泰正好寄了邮件过来……哥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你真不知道当时他的脸色有多吓人,简直就是要吃人!”   我想任何一个男人看见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压在身下,无情地欺凌,都会怒火中烧的吧?这只是男人对自己所有物的绝对占有欲的一种表现,和那件物品本身并没多大关系的。   “苏姐姐,你都不知道,哥他为了救你,都要把枪指到警察局长的脑袋上了,这才把阮永泰的那批货截下来的!我还从来没见过哥他这么着急,这么不计后果地来做事!后来他还下海救你,差点把自己的命也丢了……”   真的吗?秦坤为了救我不惜和白道势力都闹僵了?这个我虽然不知道,但是他下海来救我却是事实,我亲眼见到的那汹涌的鲜血从他肩头渗出,染红了周遭湛蓝海水,我亲眼见到他笑,因为看到我平安后露出的安心微笑,还有我昏迷的时候,耳边一直传来的低语,还有还有他的大手抚在我额头之上为我擦拭满额冷汗的触感,这些都是真的,这些我都有感觉的!   我渐渐起了疑,难道事情真的是如秦耀所说的,秦坤是担心我,所以才狠心要我离开?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我?而要用这么绝情的话语来打击我,让我心疼如刀绞呢?   “苏姐姐,你千万不要怪哥哥!当年尹盈姐的事情把他伤得太深了,哥哥他后悔内疚了十多年呢!所以我猜这一次他一定是知道和阮永泰斗会非常危险,怕他自己不能好好保护你,怕当年的旧事还会重演,所以才会铁了心地一定要把你送走,你千万千万要体谅他啊!”   尹盈!这个陌生且熟悉的名字,应该就是阿鬼口中提过的尹小姐了!从阿鬼与秦耀的语气,就能轻易猜到,这个女人和秦坤的关系肯定非同寻常,但是这个女人为什么死了呢?他们之间究竟又发生过什么样刻骨铭心的事情呢?   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尹盈?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年……”   秦耀的声音少见的深沉,结满了浓浓的愁绪……   第八十八章 回去   在机场的侯机大厅里,我听完了那个故事,秦坤和那个名叫尹盈的女孩子的故事。   若要形容这个故事,我只能找到两个字——惨烈!   我很难想象,秦坤站在那里,看着最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眼前化成无数破碎的肉片,看着那一场纷乱红雨将他淋湿浸透,也许他还从地上拾起过她的一缕发丝,一截手指?   我想不下去了,那场景让我想着都会牙关打颤,无比惊心,惶论那个切身经历过的人呢?   难怪十多年了,这漫漫十多年都抹不平那道划入灵魂深处的伤痕!   知道了尹盈的故事后,我不能昧心地说,我的心里一点都不难受!在秦坤的生命里已经出现过一个深深烙在他生命里的女人,而且活人永远赢不过死人,所以尹盈这个名字会深深刻在秦坤的心坎之上,永生永世再难抹去。   所以我想我可以理解最初我跟着他时,常常在他眼里见到的那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感情是什么了!   为什么他会在前一刻对我表现出柔情,却在后一刻猛地暴怒起来?为什么他会在对我露出星点顾念与眷恋之后,却用最最粗暴与野蛮的行为,将那些许的温柔全部都抹杀干净?   原来他是在挣扎,他是努力地在从对尹盈那超过十年的追悔与心痛中挣脱出来。   但一个男人能为一个死去的女人痛苦追悔十年有余,我不相信这个男人会是一个绝情地冷血之人,所以这一年多来,他对我的诸般温柔,诸般的好,都不是假的!他对我肯定是有感情的!   不然他绝对不会用九亿美金来换我,他若真的嫌弃我这被别的男人享用过的身体,在码头上他就可以不管我的死活,听凭那些男人折磨我欺凌我,更不用带着肩伤跳入冰冷的海水里来救我,就算现在要赶我走,也大可以扫我出门,再也不理会我,完全没有必要将我们姐妹和秦耀他们一起送走,还派了他最贴身的几个人来护送保护。   秦耀他说得对!秦坤他一定是知道和阮永泰的较量会很凶险,而当年尹盈留在他记忆里的伤痕又太鲜明,所以他才会用那么狠心绝情的话语来赶走我……   我真笨!我怎么就忘记了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呢?   每一次他明明都是为了我好,却每每做出让我以为他是在伤害我的举动!小虎那次是,张家兄弟那次是,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飞往法国巴黎的MU4550号航班现在开始登机了!请各位旅客带好随身物品于二十四号登机口登机!”喇叭里传来了甜美的女声,催促着我们的离去。   秦耀将还在熟睡的小璎抱在怀里,腾出一手还扶了大腹便便的田芷蘅一把,随后看着我道:   “苏姐姐,我们走吧!法国那边我都安排好了,小璎的医院也联系了,我们在那里住一阵子,我敢保证,等哥他把阮永泰那家伙收拾了,他一定会亲自来把你接回去的!你放心吧!”   我跟着他,茫然地向前挪移了两步,忽地住了步子,唤他道:   “阿耀!”   “怎么了?”秦耀收住了脚步回头望我。   “能替我好好照顾小璎吗?”我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咦?”秦耀的表情有些惊讶:“苏姐姐,你……”   我也为我在这一瞬间做出的决定感到惊讶,这许多年来小璎一直是我生命里的重心,我从来不曾想过离开她。可这一瞬间,我居然只想回到秦坤的身边去,在他最危险最失落最难受的时候,守着他,伴着他,不再离开他。   当然,我不能把小璎带在身边让她涉险,她的病经不起惊吓与辗转劳顿,能到国外一个安全的环境里安心养病对她来说是最好的,所以在小璎和秦坤之间,我必须选择一个,我一直以为我会选择小璎,可是这一刻,我不能骗我自己,我的心选择了后者……   “阿耀!我要回你哥哥的身边去!我要告诉他,他是完全有能力保护他的女人的!而他的女人也不会在任何危险的情况下独自离开他!”   秦耀听完我的话,两只眼里有着熠熠光彩:   “苏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璎的!”   顿了顿,他接着道:   “苏姐姐,哥他能找到你,真的很幸福!”   “苏姐!坤哥说了不见你的!”阿南为难地看着在中庭里站着的我。   是的,秦坤他不见我,甚至连门也不让我迈进去,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我等!   深秋的夜风很冷,抚在我这伤重未愈的身体上更是逼人,身体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它迫切地需要治疗和休息,可我却执意地等着。   我靠在门前的廊柱上,艰难地呼吸着,一分一秒地等待着,我相信秦坤不会让我在这更深露重的寒夜冷风中等太久的!   可是这等待的时间比我想象的久得多,身子已经冻得有些麻木了,意识也变得迟缓了起来,别的杂念都悉数退去,只有“等”这一个字却异常鲜明与清晰。   “坤哥请你进去,苏姐!”   门开了,阿南传出了我等待已久的那句话。   我迈开已经有些麻木的双腿,踉跄地跨了进去,秦坤,我来了!你赶不走我的!   客厅里灯光亮得有些晃眼,秦坤他坐在正中的沙发上,不过他不是一个人,他的左右各坐着一个穿着裸露,身材娇好的美丽女郎。   他的左手环过左侧那个女郎的颈子,手指在女郎那丰满挺立的胸峰上熟稔地逗弄着,他的右手却伸在右侧那女郎超短的皮裙之下摸索,引得两个女郎哼哼唧唧,发出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   场景有些不堪,让我不禁发了怔。   “我说过不想再见你的!为什么还回来?”他左拥右抱着美人,极为不满地睨着我!   “秦坤……”我努力地使自己的声音平静,秦坤的生命里虽然不缺女人,但是我知道他并不是好色滥交之人,所以我相信这两个女人,只是他用来让我离开的工具。   “秦坤这个名字是你叫的?”他的眉头猛地一拧,大声呵斥我。   我被他这猛然一喝震退了一步,左侧的那个女郎见风使舵,在一边帮腔。   “是啊!这是哪里来的小姐,怎么这么没规矩?坤哥的名字是你随便可以叫的吗?”随即贴近秦坤谄媚道:“是不是?坤哥?”   秦坤微笑着如奖励般地在她的额上一吻,这个动作我太熟悉了,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一下子抽了起来。   第八十九章 绝   “秦坤……”我还是执意地叫他的名字:“我知道你是怕我有危险,才要送我走的!我不怕危险,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留在我身边?”他笑了起来,推开两个女郎朝我而来,一双深邃清亮的眸子直盯着我。   “恩!”我发现我居然如此习惯被他眼眸注视着的感觉。   他靠近我,手指在我颈项间那些阮永泰留在我身上的青紫印记上轻轻摩挲,柔声问道:   “疼吗?”   他的声音是如此温柔,让我想起了以往那些在我痛苦与绝望时的温柔抚慰与坚定扶持,鼻子莫明地有点发酸。   “不疼……”我吸着鼻子,摇头答到。   话还没完,只觉颈上一紧,他将我往正中一推,双手扯着我的领口,往下一撕……   肩膀、锁骨、半掩的酥胸,一瞬间暴露在了冰冷的空气里,暴露在了女郎们和他众多手下刻薄的眼光里。   他指着我的皮肤上那些斑斑点点的痕迹,嘲弄般地大笑道:   “一个被其他男人玩成这副德性的女人,居然还说要留在我身边?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两个女郎鄙夷地打量着我,随即附和着讪笑起来,我在他们的目光里一阵紧着一阵的心凉。   我真没想到秦坤他居然这么对我……   他居然把我在阮永泰身下受得那些生不如死的折磨充做他和其他女人调笑的笑料!   身体开始发抖,不能止歇地发抖,我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这只是他逼我离开的一种手段,我不能上他的当。   我吸着气,对上他的眼睛,柔声道:   “秦坤,不要用这种方法来赶我。我不走!我要留在你身边!   还记得吗?你说过我们要结婚的,在希腊爱琴海的边上。   还记得吗?你还说过我们要有孩子,孩子会慢慢长大,上学念书,长大成人……”   我看见他的眼眸深处有一种奇异的光芒闪烁着,象心疼,象怜惜,或者是一种向往。我还没有辩识清楚,这光芒却已隐去,他的眼里换上了一种笑,刻薄无情的笑。   他坐回了那两个女郎的中间,钳着一个女郎的下颚,表情认真地道:   “我要娶你,我要你给我生孩子!”   女郎一愣,随即展开了职业性的微笑,轻捶着他的胸膛,笑道:   “坤哥,你好坏哦!”   “哈哈……”他放肆地大笑了起来,抓起桌上的红酒杯猛灌了一口,冷绝的目光透过那殷红的酒液直射在我的身上:“苏珞,我一直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原来笨得这么不可救药!这种哄哄人的玩笑你也能当真?我真是服了你了!”   玩笑吗?只是一句玩笑吗?   没有婚礼、没有孩子、只不过是他哄女人开心的一句笑话?   心上象裂开了口子,疼得让我发悚,四周的景物都开始旋转,我抱着头退开两步,呆呆地看着那个男人,那个也许我从来就没认清过的男人!   眼前已经一片漆黑了,我拼了命地想拽住最后一缕希望,我颤巍巍地对他道:   “秦坤……我知道尹盈的事情了……”   他原本满是笑容的脸,在听到尹盈这个名字后,一瞬间沉了,脸部肌肉就象石化了一般,只有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模样可怕极了。   他一步一步地迫近我,用最生冷的眼光盯着我:   “你既然知道尹盈,你就该知道,你在我这里从头至尾就不过是个替代品!”   他说着双手攀住我的肩头使力一抓,背上的伤口一下子被撕裂了,我咬紧了牙闷哼了一声!   他冷冷地笑了,一只手狠狠抬起我的下颚,打量着我的表情道:   “对!就是这个表情,蹙着眉,咬着牙,隐忍痛楚的表情!你知道吗?你这个表情很象盈,所以我一直要你疼……”   他手上加了力,五指开始嵌入伤口,我难忍地抽搐了起来。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在你脸上找到盈的影子!不过现在……”他的声音再没有丝毫的温度:“你这被别的男人上过的女人,连当替代品的资格也没了!滚!快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替代品……我就只是个替代品?   他对我的那些温柔的话语,只是通过我的耳朵,传达给那缕逝去的芳魂的……   他看我的眼光,他动情的抚慰,只是籍由我的身体,诉说着他对他执爱的深情厚意……   我就只是个替代品,替代品!   身体站不住了,滑倒在地,我压着胸口,猛地一阵激咳,鲜艳夺目的红,从指缝间渗出来,一地绯樱花瓣。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怜惜,居高临下地冷冷望我:   “滚!我说最后一遍!两分钟内如果你还不走,你是知道我怎么对待那些在我身下却不干不净的女人的!我会把他们送给我的手下,等他们挨个玩够了,然后卖到南美洲去!这种女人只配在黑鬼子身下当母狗!”   心终于碎了,分崩离析成了无数破片,扎烂了五脏六腑,我撑着身子望着他,望着那张无情而冷绝的脸: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你为什么要舍掉九亿,跳下海来救我?你为什么不让我就死在那海底?”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亲耳听见这些血淋淋的话语?也许那时死了,我还会留下一丝欣慰与喜悦,可是现在……   他的眉头微微有些抽动,背过了身去,对我道:   “你这条命,是我替阿耀和孩子还给你的!现在两不相欠了!快滚!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出了门去,连滚带爬地跌出去的……   我没哭,因为我知道不会有人心疼我了!   屋外的天空,泛着沉沉的红,欲雨而未雨,那颜色就象我被人无情踏碎的心脏。   风象利刃般割在身上,疼的不仅是身体,疼得更是那千疮百孔的心!   我迎着这冷风,却笑了……   我笑我自己的愚蠢,我居然爱上了一个一直以来只把我当作替代品的男人,全心全意地相信着他所有的承诺,相信他给我描述的锦绣未来,就算到了此刻,他毫不留情地撕碎了我最后一丝期盼,将我扫地出门的时候,我居然还是狠不起心肠来恨他!   我真是笨得不可救药了!   黄豆般的雨点,毫无预警地从天空砸了下来。   我抬起了头,让那水滴盈满整个眼眶,然后顺着眼角汹涌滑落。   雨水!那只是雨水而已……   第九十章 很傻   “珞珞……你怎么会这个样子?”   当我湿淋淋地带着满身血污出现在上官怡倩的小诊所门口时,她的那双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莹亮许多的眼里,盛满了满满的惊讶。   “上官阿姨……”我连说话也已经感到很吃力了:“我可以在你这里住上两天吗?”   她微微有些讶异,随即点头道:   “可以啊!当然可以啊!”   说着侧过身,将我让进门去,我才一跨步,眼前猛然一片漆黑,双膝一软,就这样一头栽了下去!   “珞珞……”我最后的意识里,似乎听见上官怡倩的一声惊呼。   伤药那火烫的触感在肩背上缓缓散开,我伏在紫色丝绒的沙发上,紧紧咬着唇,实在是有点疼,还好这两个半月以来,我已经习惯了这种辛辣辣的痛楚,到也不觉得太难熬。   “好了!”上官怡倩轻轻拍了排我的肩道:“背上的疤已经基本看不见了,再上两天药,就不用再受这罪了!”   我坐起身来,一边将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身来,一边对她道:   “上官阿姨,不好意思,一直麻烦你!”   “哪儿的话!你不是说一直把我当亲阿姨吗?我也一直把你当半个女儿,你不知道,那天你来的时候,样子有多吓人,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是的,从那天我昏倒在她怀里后,这两个半月来,我一直住在她的这间小楼里,上官怡倩很尽心尽力地照顾我,为我治伤,为我调养病弱不堪的身体。   我休养了这两个半月,背上那数不清的小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上官怡倩一贯精于用药,她的伤药虽然药性烈了一点,但是却有奇效,我的脊背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不过身体虽然已经好了七八,但是有些伤口还是落下了病根,比如这被卸脱了臼的手腕,虽然复位得比较理想,但是每逢阴天下雨,还是会疼,阴恻恻地钻在骨子里的那种疼,而今天恰巧就是个雨天,手腕便很难使上气力。   上官怡倩见我极费力地在扣颈间的扣子,便伸手来帮忙,手指无意间触到了我右侧锁骨上那个被秦坤咬伤后留下的疤痕,叹了口气道:   “这疤多难看啊!以后露肩的衣服都不能穿,为什么你不肯让我给你上药,把它消掉呢?”   我抬起手,将手指触上那疤痕,指尖在那成两个半圆形不平整的皮肤上来回摩挲……   我还清晰地记得,秦坤那夜的暴怒,他那激烈的压覆,那凶狠的噬咬,简直恨不得将我融进他的骨肉,那时候我怕极了,以为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如今回想起来,到也不觉得那么恐怖了,心头莫明地还会有丝甜。那天秦坤看到我和汪洋衣衫不整地共处一室,而后我又用极不恰当的话来激怒他,他一定是疯了,嫉妒地发疯了!   是啊!那时他还会为我嫉妒……   “这是他留给我的!这次离开,我没有从他那里带走一样东西,只有这个是他唯一留给我的纪念了。所以,我不想弄掉它!”   “哎……”上官怡倩发出深深一声叹息。   “上官阿姨,我是不是很傻?”我苦笑着问她。   上官怡倩的目中染着心疼,张开双臂将我拥入了怀中,轻拍着我的背道:   “如果不傻就是没爱过!”   我八岁丧母,从小就缺少母性的关爱,我几乎已经记不起,母亲的怀抱是怎么样的了,可这两个半月来,上官怡倩的悉心照顾,让我似乎重又找到了这种感觉,我伏在她那温暖的怀里,似乎将心底深处那种只有对母亲才会流露出来的懦弱也勾了出来,我哑着嗓子道:   “可他只把我当个替代品!他不爱我!”   “哎……哭吧!哭出来好过些!”   在有人关心你,爱惜你的时候,人心大概会变得特别地软弱,我明明不想哭的,我以为我的泪水在那个大雨的夜里已经淌干了。   我也以为我不会心疼的,可如今在胸臆间翻绞的痛楚,却不比当日少去一分一毫。   眼泪逸出了眼眶,我终于还是呜咽了起来:   “为什么我心里还是放不下他?为什么我还要念着他?为什么啊?”   上官怡倩没有再说话,只是紧拥着我,如同母亲抚慰孩子一般,一下一下轻拍着我的背,任我滂沱的泪水染透了她胸前的衣衫。   哭了多久,我都忘了,一直哭到疲了,再也哭不动了,我才收住了眼泪,我揉了揉已经哭肿的眼睛,看见上官怡倩那浅灰镶银线的旗袍胸口,一大片的湿迹,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上官阿姨……”   她微笑着给我擦干腮上的泪珠,道:   “哭出来是不是就舒服些了?”   “恩!”我点头,大哭了一场以后,心头多少好过了一些。   我放不下他,再哭还是放不下他,这怨不得他,更怨不得别人,只能怪我自己陷得太深。   在没有完全认清他这个人的时候,便放任自己沉溺在了他给我画下的温柔陷阱里,越陷越深,如今明知这段感情已是云烟过往,再没任何希望,却还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上官阿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我终于抚平了因为哭泣而凌乱的呼吸,问她道。   上官怡倩微皱了眉:   “不怎么好!”   “……他呢?”我犹豫了一下问道。   “也不好!”   其实,我也知道秦坤的近况很不好!虽然这两个半月我都不曾出过门,但是从电视里,还是能大致知道一点他的情况。   首先是他的那地上公司被查出有大笔资金来路不明,银行冻结了他的几个户头,财税机关开了审查审计。   其后他被检举行贿数个高级官员,涉嫌非法买卖,司法机关界入了调查,他甚至被法院传唤。   而与他日渐窘迫的情况成对比的,却是阮永泰的风光无限,阮永泰被冠上了东南亚实业家慈善家的名头,频频出现在各种剪彩、开幕等交际场合之上,春风得意,左右逢源。   我知道事情还绝不仅止于表面上看到的如此简单,这些能摆上台面来说的事情背后,更隐藏了汹涌的暗流。   这些事情传递出了一个很危险的信号,秦家数代经营起来的与白道良好的合作关系,现在已经出现了裂痕,而让我更为不安的是,如果造成这个裂痕的一半原因是在阮永泰身上的话,那另一半,只怕和我也脱不了干系。   秦耀曾亲口告诉过我,秦坤为了救我,曾用武力胁迫过公安局的局长,这很可能便是这一系列事情的导火索,而阮永泰不过是掐准了时机,用他那富可敌国的财富,在这火苗上加了点油,让它熊熊燃烧而起。   当然从电视与报纸上,我只能知道一些表面上的事情,想要知道的更多,我只能请上官怡倩通过她的一些门路为我打听。   “怎么个不好?又出了什么事了?”我有些焦急地询问她。   上官怡倩皱眉道: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前天他送去北面的一批货,半道给人截走了,损失得很厉害!”   居然有人敢动他的货?我惊讶了起来!   秦坤以往在两边道上都是很吃得开的,一是因为他在礼数及财物上极大方和公道,又掌控了毒品和军火两宗大生意,各家多少都要靠他吃饭,所以都信服他。   二是因为他手段的毒辣,敢与他作对的,下场都十分凄惨,各家也都有些怕他。   秦家的“秦”字就象是块金字招牌,这点在我为他打理赌场的时候就看得出来了。可是现在居然有人敢截他的东西!就算是这些人不仰他的鼻息,难道就不怕他的报复吗?   没有强有力的后台,我猜这江南江北是不会有人如此大胆的,至于这后台……   第九十一章 荆棘   “又是阮永泰捣得鬼?秦坤呢?他难道没有设法去追?”我拧起了眉头。   “事情好象不那么简单,听说是北边几个大的帮派联合起来干的,所以秦坤他没追!”   “联合起来……”   “恩!”上官怡倩点点头:“好似说秦坤上一段将北面一个大帮派连根拔了,连一个七十几岁瘫在床上的老头子也没放过,都说他心狠手辣,有吞并北边的野心,所以……”   不想被人吃,所以先吃人,这是这个世界的生存定律。   我无力地向后一靠,将身体完全没入了沙发间。   黑龙会,是的,他们说的是黑龙会,当初我给秦坤找上的麻烦!   身边有用心险恶的内鬼,左近有野心勃勃的对手,周围有虎视眈眈,蓄势而动的各方势力,还有秦坤他自己那肩上未愈的枪伤……   秦坤的处境,实在是凶险极了!   而造成他情况如此凶险的绝大部分原因却都是在我的身上,我这个被他遗弃了的女人身上!   “明翔学院今天得以顺利奠基开工,阮某代表整个阮氏集团的所有员工,对贵市各位领导予以的大力协助表示衷心的感谢……”电视里又传来了阮永泰的声音。   他正在为他投资的一所民办高校奠基,陪同出席的都是市里有头面的人物,每个人都是满脸堆笑,和他热络非常,看来钱能通神这句话一点也不错。   我看着电视上,在无数闪光灯下笑着的阮永泰,他的笑容看上去是如此温煦和善,如果我不是亲眼见到过这双眼睛背后藏着的是何等卑鄙不堪的心性,我想我就真要被他骗了。   我盯着电视上他,我似乎又看到了夜夜纠缠于梦境当中的,那满床由纯白变成鲜红的玫瑰花,看到了他野兽一般挞伐我身体的暴行,看到了码头上秦坤痛绝的眼神,还有阿鬼,那最终恳求秦坤了结自己性命的阿鬼!   我一直以来就知道自己不是个心肠冷酷坚硬之人,时常会有不合这生活环境的仁忍之情,长久以来我都是生活在隐忍与退让之中,受到过这样或那样的苦楚,但除了对杀死了父亲的张家兄弟以外,却没有从骨子里恨过什么人。   就连当初秦坤把我逼得无处可退之时,我也只是万念俱灰地想到过死,却从不曾起过杀他的念头。   可是对着电视里的这个人,却不行!看到他的那张脸,看到他的那种笑,胸口就象有烈火在燃烧,这个男人近乎变态地折磨了我的身体,在我不做任何抵抗的时候,他却依旧狠绝地夺走了阿鬼所有生的希望,对他的那种熊熊的愤怒,非生啖其血肉无法化解。   我恨他,我真的希望他给那惨死的阿鬼偿命!如果这件事情秦坤做起来困难重重的话,那不如……   “上官阿姨,上次你给过我一种香水,名叫‘紫魅’的,不知道还有吗?”我抬头向上官怡倩。   “有!”   “能再给我一些吗?”   她在橱柜间取出了一只小小的水晶瓶,刚递到我手里,却又收了回去,疑惑地问道:   “你要它做什么?”   做什么?我从她手里取过瓶子,淡淡一笑:   “两个半月了,怪寂寞的……”   她眼神沉沉地望着我:   “珞珞,你不能去!你斗不过阮永泰的!”   上官怡倩的观察力的确惊人,我的这点心思终究没有瞒过她的眼睛。   “不试试怎么知道斗不过?”我将手中的“紫魅”迎向光亮,浅紫色的液体,在水晶瓶内莹莹有光,我轻声道:“我有‘紫魅’帮忙呢!”   “‘紫魅’只能起一点点催情的作用,让男人兴奋一点而已,阮永泰他本身就防着你,‘紫魅’的作用非常有限的!”   “有一点就够了!我这次一定会极耐心的,在最恰当的时机再下手!”我说得虽轻,却斩钉截铁。   “珞珞,你这是去送死,我不会让你去的!”   “上官阿姨,你拦不住我的!”我轻笑了起来。   上官怡倩盯着我,看了许久,有些叹息,又有些心疼地问道:   “你一定要去?”   “恩!”我点头。   “你知道阮永泰会怎么对你吗?”   “象禽兽一样!”我咬着唇答:“但是只要他碰我,我就有机会!”   “珞珞,男人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男人去解决吧!秦坤他已经不要你了!你为他牺牲了再多,他也不会感激你的!你醒醒吧!秦坤他不要你了!不要你了!”上官怡倩扳着我的肩头,奋力摇晃我。   晃动让我从那种绝然的心情中清醒过来,她是在说,我这么做是为了秦坤?是吗?是吗?我要为他除掉阮永泰,不惜以自己做饵?   不!我不承认!我不会这么傻的,为了一个残忍地抛弃我的男人,去用自己的性命搏!   “不!不是的!我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阿鬼!”我企图为自己争辩。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傻啊!” 上官怡倩摇了头。   是啊,我为什么这么傻?可我就是这么傻!   “上官阿姨,让我去吧!”我放低了声音,眼眶又开始发酸了:“以前他帮我摆平了许多麻烦,好几次把我从危险里救出来,就算这次我要离开他了,也让我为他做件事吧!这次如果能杀了阮永泰,那我就再也不欠他什么了,我一定会毫不留恋地离开这里,永永远远地将他从我的心里赶出去!”   “哎……”   一声沉沉地叹息,在屋内低低回荡。   两只与‘紫魅’一般大小的水晶瓶出现在我眼前的矮几之上,左边的一只颜色极特别,初看似是新绿的,可换个角度却耀出一种嫩红来,再仔细看,橙的、黄的、青的、蓝的,只觉流光溢彩,仿佛春日那锦绣百花,也分不清究竟是个什么颜色。右边一只却是纯红,鲜艳刺目的红,深秋香山那满地零落的红叶。   上官怡倩拨弄着左一只,低低对我道:   “这是‘繁华’,女人可以下在身体里,只要有男人碰了,最多一个小时,那男人就会去见阎王了!”   我心头猛地一颤,竟然有这种药,如果它确有其效的话,那我得手的机会就会大大提高了!   我伸过手去,去取那瓶子,上官怡倩却一把按住我的手,道:   “珞珞,这药下在身体里,会很疼,这疼不是人人挨得住的!你要考虑清楚!”   我笑了,再疼能怎么样?难道还抵得过那满床的玫瑰?那疼我不也挨过来了吗?   “做爱象上刑对吧?这味道我已经尝过了!上官阿姨你放心吧!”   可她却不松手,看着我的双眼,沉声道:   “这药,还有一个副作用……”   “什么?”我问。   “用过之后,只怕你很难再怀孕了……”   我的手抖了一下。   孩子……一个从我体内孕育的生命,从前一直是我的向往,当时秦坤柔声对我诉说我们孩子的未来时,我知道我的心完全被软化了。   不过如今这一切不过都是镜花水月,孩子这个词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那能不能怀孕还有什么关系呢?   我握起那小瓶子,坚定地点头道:   “我知道了!”   我的心意已决,上官怡倩自然能看明白,她没有再劝我,只是把另一只小瓶子递过来:   “这是催发‘繁华’药性的香水,叫做‘尽处’,中了‘繁华’的人,只要闻到这香水的味道,便不用等待一个小时,就会提前毒发,命也就走到尽处了。所以,珞珞,一旦阮永泰中了毒,你一定要尽快让他闻这个香水,不然到他毒发的一个小时里,他就算没有刻意折磨你,只是单纯地做爱,那疼也能要了你的命!”   我接过了那第二个小瓶子,望着那瓶内一色的红,我已经见到了我那满是荆棘的血色未来,但是这路是我自己选的,所以我只能坚定地走下去。   第九十二章 筹码   阮永泰现在的落脚点还是在那栋让我见过的地狱的湖中别墅里,只是周围的安保比上次更为严格了。   好在我本来也没打算偷溜进去,所以,保全再严格与我也是无涉的,我只是静静地走过去,对着门卫道:   “请告诉阮先生,我想见他!”   门卫不认识我,但是正巧巡逻至此的两个打手却认识,那个比往常都要漆黑的黎明里,在码头那木质的栈道上,他们好色的眼睛曾巡视过我的身体,他们肮脏的大手曾触碰过我的皮肤,那种感觉我至今依旧觉得恶心。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我见到阮永泰的过程比我想象得容易一些!   在门口等待了些许时间之后,他们两个便来引我,他们的眼神虽说有些好色与鄙夷,但态度还算恭谨,低头将我往里带。   穿过中庭的时候,我偶尔瞟了一眼停车场,只见有十数辆小车停在那里,车子都很不错,当然这本也没什么特别的,能出入阮家别墅的,自然也非等闲之辈,可是那些车牌……   进了底楼的玄关,右侧大客厅里穿来的悠扬乐音,与觥筹交错之声,证实了我在中庭时的想法,阮永泰应该是在请客,而客人皆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两个打手向左侧穿过走道,上了楼梯,把我引进了房间,用不是很地道的汉语对我道:   “在这里等着!”   说完便阖门而去。   我回身打量这间房间,那张海蓝色的大床上虽然不见了那满床的白玫瑰,却依旧让我心头一阵发悚,我连退了数步,靠上了冰冷大窗玻璃,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我强迫自己把目光投向窗外,不去看那张给了我地狱般可怕回忆的大床。   这扇窗能望见湖面,月兔东升,冷冷寒光,起伏的水面烟波浩淼,满天箕斗星光摇曳,我将脸庞紧贴在玻璃上,我告戒自己冷静,再冷静,我已经走到了这步,已经无法回头了,我必须鼓起勇气走完它,不然一切牺牲都不会有意义!   门开了,不必看也知道是谁!   我回过身,静静望向他……   阮永泰双手环在胸口斜倚着门框,那双眼睛惯常地带着好色微笑,上下左右地巡视我。   这种眼神让我自心底畏惧,我尽可能地平稳呼吸,不把心底的恐惧表现出来。   “苏小姐……”他开口了,声音里透着兴趣盎然的味道:“怎么有雅兴光临寒舍?”   “我是专程来找阮先生的!”我努力地使自己露出些许的笑意来。   “哦?不知有何贵干?”他换了个姿势,依旧一瞬不眨地望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他想要读懂我的来意。   “帮我杀了秦坤!”我咬着牙用诅咒般的语气吐出了这六个字。   他似乎很惊讶,随即扬着双眉笑道:   “帮你杀了秦坤?呵呵,苏小姐太会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我要秦坤死!死在我面前!”我冷冷回答他。   “哈哈!”他笑得更张扬了:“你要秦坤死?为什么?说个理由!”   “他把我赶出来了!”我咬牙切齿:“我为他牺牲了那么多,他却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我,然后象丢掉一件垃圾一样,毫不留情地将我扫地出门……这种男人不该死吗?”   “该!该死!”他的口气极敷衍,转而问道:“为什么来找我?”   我苦笑:   “除了阮先生,难道这左近还有谁有这本事?”   也许这句反问句,带了点恭维的意思,他笑了,心情看来不坏,慢慢向我靠了过来,笑问道:   “理由还算过得去,可是我凭什么要帮你?”   我低下了头,状似可怜,幽幽道:   “我以为阮先生和我一样,是恨他的,是想要弄垮他的!”   “弄垮他是一回事,杀他又是另一回事,我弄垮了他,不一定要杀他,对吧?我可不是个好杀的人,就象上次在海边,我不就放过他了吗?”他把谎话说起来,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象他这样心狠手辣,连自己亲兄弟都不放过的人,怎么可能毫无理由地在海边放弃了对秦坤斩草除根的机会呢?个中的理由事后我思忖了数天,隐约可以猜到个大概,现在我只能赌一赌,我的猜测是否准确了。   我吸了口气,抬起头,不避他的眼睛:   “欧洲和美洲那几个大买家的名单和联络方式,我知道!”   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他却听明白了,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那丝惊讶让我确信我的揣摩是正确的。   阮永泰当时放过秦坤,一定是看中了在传统毒品很不景气的现在,秦坤他在欧美广阔的散货渠道,他需要秦坤手上的那批客户资料。   当然以前我从不插手秦坤他在毒品这方面的交易,名单和联络方式我自然不会知道,但是作为一度最受他宠爱的女人,说自己知道一些机密,我想阮永泰就算不全信,至少也要信五成!   果然,他的笑容变了,他的眼睛里有光,他开始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了。   “苏珞,我还真小看你了,你还多少有点聪明劲儿!”   “阮先生夸奖了!”   “呵呵!”他站定在我身前,再一次打量我,好象要把我从里到外看个透,可是慢慢地 ,我却发现他的眼睛里开始搀杂了欲望的味道,我身上洒的“紫魅”开始起效果了!   “这筹码的确有意思,但是还不够!”他看着我,眼睛里有火,却状若毫不在意地摇着头,悠然道:“不知苏小姐,是不是还准备加些什么筹码?”   他说的是什么,我自然明白,我暗自庆幸,事情正朝我预想的方向前进。   我低下了头,不安地踌躇着,许久才抬起头,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对他道:   “还有别的!”   他充满色意地看着我,问:   “什么?”   我伸手拉开了小礼服背部的束带,衣衫缓缓滑落在我的脚踝之上。   单薄衣衫之下,我身无寸缕……   我向前一步靠近他,用带着很明显地畏惧声调对他道:   “我!我自己!”   第九十三章 成功   他的眼里欲火翻滚,像火山口中沸腾的岩浆,可他的意识却比他眼神清明的多,向回退开两步,笑着摇头:   “苏小姐可是只爪子尖利的豹子呢!我没这胆子!”   上官怡倩说得对,“紫魅”只能使男人兴奋,但是达不到疯狂的地步,他不信任我,所以他继续地防备我。   “爪子早就磨平了……”我苦笑着将双手向前一送,示意他我并不曾带戒指。   可他却继续摇头,指了指我胸前的吊坠!   原来他还是注意到了,我胸口挂着的,那鲜艳夺目地水晶瓶,是的,那就是那特殊的香水——“尽处”。   我毫不迟疑地将它摘了下来,连同藏着佩带的手表、耳环一起抛在厚厚的地毯上。   上官怡倩为我筹划的太周全了,其实从决定来杀阮永泰的那刻起,我就有了死的觉悟,唯一放不下的只是小璎。   我想这会上官怡倩也应该在桌子上见到了我留下的那封遗书了,我为秦坤打理了几个月的赌场,攒下的那些钱,应该够她带着小璎富足地过一生了,通过这两个半月的相处,我相信她是个心地良善的人,应该会替我好好照顾小璎的。   及腰的长发披散而下,束发的银饰滚落于地,这是我身上唯一仅存的饰物,如今我呈现在他面前的身体,赤裸裸地如同初生的婴儿。   空气里有着异样的燥热之气,“紫魅”妖异的味道搀杂其中,若即若离。   他不再犹豫,他也没有理由再犹豫了……   胳膊被他大力地拽住拖了过去,那张海蓝色的大床留给我的印像实在太可怕了,我本能地退缩了,哀求道:   “别到那床上去好不好?”   看来我的畏惧与柔弱让他满意,他笑了,笑容很和煦,唇轻触着我的鬓角,我以为他会回答我,好!   可是他却冰冷地吐出两个字:   “不好!”   身体被粗暴地推倒在床上,他从背后压上来,手指触着我的脊背,笑道:   “去疤手术挺完美的吗?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他压了下来,火烫的唇沿着脊背慢慢向上,由颈至颊,然后停在我的耳边,阴恻恻地道:   “可是我不喜欢完美的东西!”   紧接着他又沿着刚刚的吻痕而下,可惜这一次不再是吻,而是如野兽一样的噬咬……   他用卑劣的手段撩拨着我的欲望,用残酷的手法折磨着我的身体,我颤抖着,我隐忍着!   我看得出来“紫魅”让他疯狂,他想要我,他想我死里折腾我,可以他却忍住了,生生地忍耐着。   他在等什么,我知道!他不信任我,他知道我说的话都是假的,所以他在等,他在等我使出最后的杀招!   这个男人冷静得可怕,在没有把握完全将我控制以前,他是不愿让欲望冲昏了头脑的!   那我就如他所愿吧……   一片稀薄的刀片自我唇间吐出,对着他的颈上动脉,狠狠划去!   他的眼中凶光乍现,大手一扬,猛地甩了我一个耳光,刀片和着满口的血水一起吐在了地上。   他笑了,得意洋洋地摇着头,喟叹道:   “苏珞,我刚还夸你聪明呢,真没想到原来你还是这么笨!第二次了,怎么还是不吸取教训呢?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要等到我高潮的时候你再动手,这样你还有一半的机会可以得手!”   够了,我想时候差不多了,我只需要再加一点点的撩拨,我就成功了!   我闭上眼,绝望地对他道:   “畜生,杀了我吧!”   “杀了你?哈哈!”他笑得张狂:“送上门来的点心,就这样浪费了难道不可惜吗?说什么我也得好好享用一番,是不是?”   他压了上来,扯开我的双腿,挺身……推进……!   上官怡倩反复警告过我,用了这药会疼,会很疼,可我还是没料到会这么疼,本就是身体最为柔嫩与敏感之处,如今像是被细耙犁开了无数道细口,撒了盐,然后再被滚烫的烙铁一下又一下地烫烙!   每一次都会逼得我窒息,可我分明笑了,灿烂如春花般地笑着,笑得让他感到莫明,他用一下又一下凶猛地冲撞,惩罚着我那肆无忌惮的笑容,可我还是笑,笑得张狂极了。   他终于畏惧了,掐紧了我的脖子,喝问道:   “为什么笑?说!为什么笑?”   我不答,于是他便加了劲,我的笑容慢慢开始扭曲,然后痛昏过去,再痛醒过来。   多久了?我捱了多久了?我模模糊糊地想着,十分钟?二十分钟?还是半小时?我无法做出确切地估算,因为现在的时间对我来说太漫长了!   “乒乒乓乓!”几声刺耳的声音忽地传入我的耳朵,唤醒了我几近昏聩的意识,若我没听错的话,这应该是枪声。   阮永泰猛地一皱眉,拽着我的头发将我从床上拖了起来,阴冷地道:   “有点本事啊,居然有办法闯进来了!说!你们玩得什么把戏?”   他在怀疑我与人里应外合?可是我并没有联络任何人啊!我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可能让其他人无辜赴死?   不过这枪声却也来得太凑巧,太奇怪了!   他的这座湖中别墅应该是很安全的,临水之处都由数米高的凌乱岩石做基础,而且形状都是倒削的,就算借助工具,不是身手极矫健的人,也不可能毫无声息地潜上来的,所以上次只有阿鬼一个人能冒险来救我,连阿南他们都做不到。   这里唯一的通路,就是南面的那条道路,但是那里设下了重重卡哨,就算有外敌强行突破,那枪声也应该由远至近,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只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如此骤然地响起。   我还没想明白,房门的锁却已经被子弹扫开,然后门被一脚踹了开来。   我侧头一望,闯近门来的居然是……   第九十四章 碎影   秦坤!   闯进门来的居然是持着枪的秦坤!   阮永泰一把勒住我的喉咙,讥嘲地对着秦坤道:   “好身手啊!居然不声不响地一个人潜进来了!我是夸秦先生艺高人胆大呢?还是不知死活?”   秦坤笑了,冷冷地,眉宇间带着讽刺。   “我艺不高胆又小,所以绝对不会一个人来拜访阮先生的。”随即语声一冷,向外道:“给我好好招呼阮先生的众多兄弟!”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便有杀猪似的嚎叫遍地响起,其中搀杂了此起彼伏的咒骂与呼号。   阮永泰变了颜色,因为不仅他听见了,我也听见了,那些咒骂的言语都是缅甸语,也就是说,这整栋别墅已被秦坤所辖制!   “怎么可能……”   我第一次见到阮永泰如此失神地喃喃低语。   秦坤勾唇:   “阮先生难道忘记了,你今天大张旗鼓地请客吗?”   阮永泰的神色一凛,似大梦初醒,而我却还是有些模糊,只听秦坤的语气里少见的自负,傲然道:   “阮永泰你太天真了,秦家在这里经营了三代近四十年,岂是你区区投了几个亿就可以挤垮的?”   我至此时才幡然醒悟,原来这两个半月来,秦坤在各个场合的频频示弱,都不过是假象,是他有意做给阮永泰看的!   政商要员们与阮永泰的结交也是秦坤在背后主导,他悉心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今天收网……   阮永泰的别墅因为外部防御极坚固,所以必然造成内部守卫的麻痹与松懈,秦坤应该早就瞄准了这一点,一直在等待时机。   今天无疑就是个理想的机会,阮永泰他大宴宾客,进入别墅的人自然就多了,我猜秦坤就是将自己的手下派到了政要商贾们的手下,顶替原有的保镖与司机,得以混入别墅内部后,再里应外合……   果然是个天衣无缝的好计策啊!   阮永泰忽地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失望与茫然:   “我果然还是玩不惯你们中国人的这一套把戏,这伙官老爷原来胃口这么大,几个亿都喂不饱,真是没想到啊!不过……”   他话锋一转,将我向前一推,枪一下抵上了我的太阳穴,狠绝地道:   “秦坤你千算万算,却还漏算了一招!你没想到你的女人,会傻兮兮地跑来给我当人质吧!”   秦坤看清了我的脸,那本来掩藏在披散长发后的面孔,他的黑眸之中静若止水,脸部表情也依然纹丝不动。   我的心头说不出的涩然,原是想要替他除掉阮永泰的,没想到转而成了他的负累,我真是又自作聪明了,但是我真不知道他这么多时间来都是作假,更不曾料到他会选在今天收网。   虽然阮永泰的死已经是必然,可是到毒发剩余的时间里,情况却可能会起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将目光瞥向秦坤,他的脸冰冷冷的,看着我的神色如同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没有一丝心疼或者担忧,连最最起码的不忍也没有!   心凉了!   是啊!我这个不洁的女人已经再也得不到他的一分关心与怜悯了,就是连替代品的资格都早已失去,难道我还指望他向对待流浪狗流浪猫一样,再对我施舍那么一点可悲的同情心?   不需要了,真的不需要了!   两个半月以前,从他薄唇中吐出的那些绝情的话语,已经将我们之间的关系划上了一个很彻底的句号,而看不开的只是我!   两个半月后的现在,我想我可以用一种最最彻底的方式,强迫自己看开这一切!   “阮永泰!”我抬头:“中国有句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的命赔给阿鬼,而我的命就赔给你了!”   他自然不可能在一瞬间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我也不需要他明白,反正不久之后,在地府相见时,他终会明白的!   我趁他有些茫然之际,极快地抓住了他持枪的手,猛地把扳机扣了下去……   “乒……”我只觉鬓边微微一灼。   “不!苏珞!不要……”秦坤的声音。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都变了,满脸都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惶与失措,那种痛彻了心扉的神色,仿佛勾起了心中最深处的伤与痛!   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将我紧紧拥入了怀里,慌乱地检视着我的额头,其实我没有受伤,只是被凛冽的枪风截断了一络鬓发,因为阮永泰反应很迅捷,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将枪口拨偏了两分!   但是秦坤却是很不安地反复确认着,直到确信我并没受伤之后,才长抒了一口气,在我耳边带着一种心碎地语气,喃呢着唤我:   “苏珞……苏珞……”   那似乎要将我融入血肉的拥抱,那心疼地可以让我落泪的呼唤,我怔住了。   这是秦坤吗?真的是秦坤吗?那个崩紧了唇角冷冷叫我快滚的秦坤?那个掐着我的肩膀,大声告戒我,我只是尹盈的替代品的秦坤?   我不太确定……   “哈哈!”头顶传来了阮永泰张狂的大笑,他手里的枪已经在混乱中指住了秦坤的脑袋:“真没想到,我们秦坤秦先生还真是个至情至性的痴情种子呢!太让我感动了!”   “够了!”秦坤的表情迅速平复了下来,将我往身后一掩,静静地望着阮永泰:“男人之间的事情,和女人没关系!你要杀我就直接动手吧!”   “一枪就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你了?让我看看,先从什么地方下手,可以让你一寸一寸慢慢地死?”阮永泰围着秦坤转了一个圈,咂咂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上次不是有个不怕死的,叫什么来着……阿鬼!他的死法挺不错的!”   随着阮永泰低低的笑声,那黑洞洞的枪口移向了秦坤的手肘……   天呢!阿鬼……先废却了四肢,然后再是双眼……   我掩住了面……   指缝间一抹亮红忽地跳入了我的眼眸!   “尽处!”   我甚至没有思考,一把抓起了地毯上那纤小的水晶瓶,重重地一捏……   第九十五章 我爱你   随着破碎的玻璃碎片嵌入皮肉的点点刺痛,一股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古怪香气,从我那鲜血淋漓的手上散了开去。   须臾,我就见到阮永泰的口、鼻、眼、耳之间,都有细长的血丝流淌出来,他若有所觉,抬手抹了抹唇角,看着满指鲜红似乎有些发怔。   但是一瞬之后,他手里的枪“哐”地一声掉在了地上,秦坤反应很快,抄手把枪拾了起来,立刻指向了那双手掩面,在地上来回翻滚,凄惨嚎叫的阮永泰。   其实,这已经不需要了……   因为,只不过一、两分钟,阮永泰便不动了,而且是永永远远地不会动了!   我低头望着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的那具死尸,煤炭一般漆黑的面孔,五官中依旧有泊泊黑水渗出……   他中的“繁华”是我亲手下在自己的身体里的,引发“繁华”的“尽处”也是我亲手捏碎的。   我知道他会死,我早知道他会死,死得很惨!可此时此刻,看着阮永泰的死状,我依旧在发抖。亲手杀一个人,哪怕他是穷凶极恶,我的心却还是颤得厉害,我神经质般地抖动着。   “没事了!没事了!他已经死了!”秦坤将我拥在了怀里,吻轻触上我的眼帘,阻断了我望向死尸的目光。   坚实温暖的怀抱,轻柔抚慰的吻,让我渐渐平静下来,慌乱不安缓缓从心头退去,一种熟悉又陌生地薄荷香气夹杂着淡淡烟草味道钻入鼻来。   我猛然清醒,一把推开了秦坤的怀抱,踉跄着向后退去……   这两个多月来,每每在夜深人静之时,我总会听到他那冰冷狠绝的两个字“快滚!”,多少次午夜梦回,泪湿枕巾,却只能哭得不声不响,多少次辗转反侧,疼得揪心挖肺,却只能抿唇咬牙捱到天明。   我知道这是我欠他的,是我欠他的!但是今天我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性命来偿还他。   本来我并没有活下去的奢望,可是如今既然死里逃生,那我想我欠他的已经都还清了,以后我可以真正从他画下的魔魇中解脱出来,带着小璎好好度日!   可是为什么他还要来招我呢?用他那蛊惑的言语,用他那温柔的动作,让我重又回到昔日那些永不可能实现的憧憬中去?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他的神色很不安地追过来,试图来拥我。   我不住地摇头,茫然道:   “别!别过来!我是个不干净的女人!”   他的眼睛里、面庞上,此时写满了两个字,叫做“心疼”!抢上两步一下将我圈入了胸膛,用同样满是心疼的声调,对我道:   “我怎么会在乎这个?你为我牺牲了那么多,受了那么多折磨,我怎么还会在乎这个?”   “不!不一样的!”我拼命挣扎着,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如果说前一次是被迫的!那这一次是我自愿的!我是个肮脏的女人,只配给那些黑鬼子……”   他捂住了我的唇:   “忘了吧!都忘了吧!那些都是骗你的,我当时只是想让你走!”   “不!你现在才是在骗我!”心好疼啊,如今忆起那个被他扫地出门的夜晚,我才发现心上的那些伤口非但没有愈合,反而更深更长地撕裂开了,我捶着他的胸膛,哽咽道:“你骗我,你都是骗我的!就和你说的婚礼,说的孩子一样,都是骗我的!放开我!快放开我!”   “不!除了那天晚上的话以外,我从来没有骗过你!真的!苏珞!”他扳着我的肩头,让我对上他的目光,那幽深的眸子一如既往地摄住了我的魂魄!   在他的目光下,我终于再也无法抑制住那满心的哀痛与悲伤,一头扑进了他的胸膛,那个温暖坚实,依旧如昔的胸膛。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疼?你知不知道,我哭了两个多月?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狠心,你居然亲口叫我快滚!你知不知道啊……”我语无伦次地哭诉着这两个多月积累而成的满腔伤痛。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收紧了双臂,那力度之大,简直恨不得将我融进他的骨肉与血液:“苏珞,那你知不知道,当时看着MV里,你被阮永泰那畜生欺负,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疼?你知不知道,码头上看着阮永泰把你推给他的那群手下,我却什么也不能做的时候,我的心有多苦?你知不知道,当阮永泰把你推下海,我在海里怎么找也找不到你,以为永永远远失去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是多么多么害怕吗?还有还有刚刚上官怡倩拿着你的遗书来找我的时候,我都快疯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   他在发抖!我感受到了,他在发抖,那微微的颤动,就像是琴弦上的颤音,虽然如此轻微,却能让人心产生共鸣,我不由地也收紧了手臂,紧紧地拥住他。   他摸索着我的头丝,让我的面颊更紧地贴合他的胸膛:   “我当时只是不想你再出事了!我不想让你再受一点点的伤害!可是你的仇和阿鬼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阮永泰的势力又太强,那时候情况太危险了,我甚至都不清楚身边的内鬼是谁,我真的没有把握能保护好你,如果让潜伏在身边的内鬼知道我是如此在乎你,那阮永泰一定会把矛头对准你的,你若是有个万一,那……”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将我拥得更紧了,唇触在我的发丝上用力地撕磨着,心疼地唤我:   “苏珞……苏珞……”   他不用说了,说出来的,和没说出来的,我都能明白,心在他的语声里一分一分地软化了。   “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我捶着他的胸膛无力地道。   “原谅我!苏珞!我绝对不想看到尹盈的悲剧再在你身上重演!”   尹盈!这个名字像一根寒冰凝成的尖针一样,一下扎进了我的心脏,犀利的痛楚伴着刺骨的寒冷,让我无法忍受。   我猛地挣出了他的胸膛,是啊,我怎么忘了呢?就算他对曾承诺过的桩桩件件都是真的,那这些承诺也不是对我的,那是给尹盈的,给那缕消逝在他面前的芳魂的!   他只是通过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唇瓣,我的身体,诉说着他对尹盈,那十多年的岁月都不能磨平的深厚感情!而我不过就是个替代品,一个可悲的替代品!   “你怎么了?”他追了上来。   我用双手抵住他的胸膛,不让他接近,痛苦地摇头道:   “别过来!我不要再做替代品了!放我走!我绝对不要再做替代品了!”   “不!你从来不是替代品!从来都不是!”他霸道地将我拥住,不管我如何挣扎与反抗。   “你不要再骗我了!你就是通过我在看尹盈!我就是个替代品!替代品!替代……”   话没完,口舌便被一个霸道却又不失温柔的吻,轻却有力地摄住了,温暖柔软地舌尖在我口腔内轻柔地探索,一寸一寸,一点一点地抚慰我,撩动我。   他太熟悉我的身体,而我也从来没有成功抵御过他的撩拨,头脑中渐渐昏眩了,我抚着激烈起伏的胸膛,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那湿滑的舌尖却一点一点移向了我的耳廓,一缕极轻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来:   “苏珞,你从来就不是替代品!因为……”   “因为”后面的三个字实在太轻了,我想我肯定听错了,可那三个字却实在太具诱惑,无论如何我都想要证实一下,我拽着他的衣服,瞪着他的眼,追问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的神色有点僵,双颊之上便像喝了酒一般,有那么一抹似有若无的酡然,低声回答我道:   “没什么……”   我失望了……其实也无所谓失望,因为我从不曾希望过像他这样的人会对我说那三个字,就算是我自己,曾在心里说过成千上万遍,却也不曾当着他的面说过一次,又怎么能指望他呢?   我低低埋下了头……   忽地只觉面上一紧,他捧着我的面颊,让我对上他的目光,声音异常地坚定有力:   “苏珞!我爱你!”   第九十六章 我也爱你   似有一轮隆冬里的旭日,伴着他的语声一起升起,万丈暖光,真正消融了我那郁结不化的心,让我的心终于和他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   这三个字,爱情最古老最简单的誓言,却有着其他言辞永远无法替代的永恒魅力,撼动人的灵魂,俘获人的心!   两个多月来的诸多不安、辛酸、悲苦与无法排遣的愁郁,统统被这三个字击得溃不成军,就像烈日下的干冰,转眼消失而去,再也无法找寻。   我终于放开了一切在他的怀里尽情哭泣,每一滴泪珠都换来他的一个轻吻,每一滴泪珠,都换来他坚定地一声承诺。   我放肆地哭着,却又傻傻地笑,到了最后,我自己也分不清,我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   我用一颗一颗的泪珠串起了那一声一声的“我爱你”,傻傻的笑容为它们镀了金,我将那条最珍贵的“项链”紧紧拥在胸口,在他的怀里沉沉昏睡而去。   我回到了他的身边,经历了这么多风雨与波折,我才清醒地认识到,原来只要他爱我,我爱他,其余的一切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当然这件事,也不可能如此之快地淡忘而去,我们两个都尽可能地回避谈及,关于这件事我只问了一个问题,内鬼是谁?   他道出了一个让我并不很意外的名字:   “进强!”   事情的确就说得通了,进强原来就是从秦坤身边罚出去的,所以他的指纹可以启动秦坤的车子,而他又刚巧在停车场帮人泊车,难怪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车上动了手脚。   我没问秦坤,最终是如何处置了进强,一般来说各大帮派对这类通敌的行为,罚得都会很重,留下全尸便是恩德了,所以,我也不想知道最终那血淋淋的结果。   接下来的几天并不是很平静,阮永泰虽然死了,但是他还有一批手下,而且他在缅甸的势力也不可小觑。   秦坤谨慎地处理着善后的事宜,等一切承平,已经差不多是一个礼拜以后了。   确定一切平安后,我所能想到第一件事,便是给远在法国的秦耀去电话,我希望小璎能尽快地回到我身边,小璎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来没有离开我那么久过。   在生死边缘上游走了一个来回以后,我越发思念小璎了。   电话接通后,秦耀除了告诉我小璎一切安好外,又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一个让我怔了许久的好消息。   两天前,田芷蘅在法国的医院里诞下了腹中的孩子,一个近八磅的健康男婴。   他告诉我,孩子一切都好,但是田芷蘅在生产的时候却着实吃了点苦头,虽然不至有生命危险,但是要留院观察半个月,所以一时半会间他无法回来。   孩子,一个健康漂亮的男孩子!   我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而我已经永远失去了为人母的资格了,这是一道疤痕,是我心头永远无法抹平的痛。   我勉强笑着叮嘱秦耀,好好照顾田芷蘅,要他多炖点汤水给她,秦耀却笑我老土,说人家法国都要讲究吃清淡的,我也就随口敷衍了两句。   电话的那头收了线,话筒里传来了刺耳地“嘟嘟”声,我却依旧握着话筒,愣愣地站在那里。   孩子……一个孩子……秦坤的孩子……   秦坤从背后走上来,替我将话筒挂好,然后轻轻将我抱上床,拥我在怀里,对我道:   “我明天让人去办,就让田芷蘅和那孩子留在法国生活,不要回来了!”   “不!”我这才回了神,抬头望他道:“秦坤,你知道的,我不会再有孩子了!那个孩子怎么可以让他留在异国他乡呢?”   “我又不喜欢孩子!像我这种人,有个孩子在身边,就是个累赘,没有不是正好?”他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道。   我不能怀孕了,这件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他对我说他不在乎。   可是我知道他是喜欢孩子的,不然那个芬芳醉人的午后,他不会拍掉我送到口边的避孕药,认认真真地要我怀他的孩子。   如今我做不到了,永永远远地做不到了,所以他又反口说他不在乎……   我突地发觉自己好残忍,我的一个意念,不仅剥夺了自己成为母亲的权利,也残忍地夺走了他做父亲的权利!   他非但不曾怪责于我,却还千方百计地让我宽心。我实在没什么可以为他做的了,幸好老天爷对他对我对还不薄,他至少还有一个孩子,虽然不是我生的,但是的确是他的骨肉,我想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替他好好照顾那个孩子!   “我在乎!我喜欢孩子!我喜欢那个孩子!”我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闷声道:“让我把他接回来吧!我会和田芷蘅好好商量,让她一定把这孩子留给我们!”   “其实不用……”他轻道。   “不!”我捂住了他的唇:“别的事情都听你的,惟独这一件听我的,好不好?”   “哎……”他轻轻叹了口气,满是心疼地吻上了我的唇,应道:“好!”   他应完了这个“好”字,可那吻却没有停,轻轻地,细细地,吻过我的下颚、颈项、胸口……   灼热的温度,涩涩地呼吸,他想要什么,我实在太清楚了!我也想顺应他的,我希望他快乐,希望他能在我身上获得满足与享受,我努力地放松自己,接受他的爱抚,可是当他真的覆上来时,我的眼前却无法克制地浮现出了阮永泰的那么野兽一般的行径,我的身体已经被那畜生给……我不禁怀疑,我真的有资格躺在这里,接受他的爱怜与疼惜吗?   呼吸收紧,心脏加速, 我猛地推开了眼前的人:   “不!不要!”   “怎么了?弄疼你了?”他停了下来,神色有点急。   他早说过他不会在意这件事的,我也知道,我不该过分地苛责自己,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可以永远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可是阮永泰他那吮吸过我的唇,他那噬咬过我的齿,他那折磨过我的手,还有,还有,他那曾经狂暴地深埋入我身体的那部分,那种感觉,那种身体被玷污的感觉,直如梦魇,挥之不去。   特别当现在秦坤再度触上来的时候……   “不!不疼!”我勉强笑了笑,推搪道:“过两天吧!我身体里的‘繁华’,药性还没退干净,对你不好的!”   “借口!”他看着我闪烁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我的谎言:“上官怡倩送解药来的时候就说过了,每天用药,三天就可以褪干净的,现在都一个礼拜了!”   “可是……可是……!”我无法圆谎。   “没有可是!”他封住了我的唇,轻柔地抚慰良久,然后贴上了我的耳际,轻道:“我爱你……”   他没有说任何宽慰我的言语,他只是告诉我他爱我!多简单的三个字,却又胜过千言万语的三个字。   我微微仰起头,情迷意乱地接受他那越渐激越的深吻,我突然发现,他又多了一件让我无法抵御的武器,起先我不能抵抗的是他的手段,其后我迷失于他的眼眸,现在我却沉沦于那具有魔力的三个字下,甘心轮回百世,永不超生。   身体结合的那一瞬间,我紧搂住他,在他耳边道出了,早已在心中默念千百回的那句话:   “秦坤,我也爱你!”   第九十七章 婴儿   凤凰陧磐,浴火而重生,从那熊熊烈火中,冲天而起的神鸟,经过了重重的磨难与试炼,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其神更髓,带着可以照亮这天地的光辉,重回人间。   我想我和他的爱情也是,在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及波折之后,我们之间也已退去昔日那些五彩斑斓的外衣,剩下的是那至真至诚,千锤百炼的感情。   他带我祭奠了尹盈的墓地,在墓碑前,他携着我的手,对着那缕芳魂宣告,他爱我!   他倨傲地带我一同出席各种各样的场合,全然不顾别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而我难免会难堪,会不安,因为对我来说,我毕竟遭受了一个女人最难忍受的耻辱。   他很细心,总在第一时间发现,然后揽住我的腰,用他的那双眼睛给我传递来最大的鼓励,让我能重新抬头挺胸,面对世人的眼光。   他还再度筹措起了原本搁置下来的婚礼,甚至极有耐心地陪我一件一件地试婚纱。   幸福的日子流转得极快,差不多半个多月以后,秦耀他们回国了。   我带了几个人去接机,秦坤没有同行。   小璎应该是生我的气了,想想也是,我不声不响地离开她那么久,其间害怕通信会给他们带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连电话也极少,难怪她要生我的气。   无论我怎么哄她,她就是撅着小嘴,一声也不搭理我。   “小璎,你真的不理姐姐了吗?”我蹲下身子问她。   她撇着嘴,小脸暗沉沉地,一副将哭未哭的神气,吸着鼻子对我道:   “姐姐一点都不喜欢我!我讨厌姐姐,最讨厌姐姐了!”   当“讨厌”这两个字从小璎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我的心被刺痛了,这是我在世上唯一的妹妹,是我最最亲近的亲人,她这么小的年纪,又是这么病弱的身体,在最需要亲人关心的时候,我却离开了她……   “对不起,小璎!都是姐姐不好!你原谅姐姐好不好?”   我紧搂住她,愧疚的泪水沿着面颊无声而落。   小璎见我哭了,眼泪也藏不住了,“哇!”地一声扑在我怀里,哽咽着道:   “姐姐,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了?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姐姐,姐姐,我以后会很乖的,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姐姐怎么会不要你呢?是姐姐不好,都是姐姐不好!”   我当时怎么硬得起心肠,让她随着秦耀去法国呢?让她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生活了这么久,心疼与愧悔的泪水终于决堤了,我抱着小璎,哭了好久都停不下来。   直到秦耀来劝,才勉强好些!我收了泪,站起身来,向秦耀致谢,感谢他这近三个月来对小璎的照顾,可是还没说上两句,我却发现小璎的脸色变得不好了起来。   我暗叫糟糕,连番的舟车劳顿,加上刚刚的激动和哭泣,一定是让小璎那脆弱的心脏负荷不起了。   “小璎,小璎,你觉得怎么样?”   “姐姐……我难受!”小璎捂着胸口,惨白着脸色对我道。   “快!快去医院!”我慌了神色,连忙嘱咐随身的保镖与司机。   由于小璎的突然发病,我和田芷蘅在机场里没有说上话,我也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那襁褓里的孩子。我只能在匆忙间,着人将她们先安置到早已安排下的住处去,剩下的只能以后再说了。   小璎的这次发作也就是通常惯例的那种发作,一般来说一年里至少也有个三四次,情况虽然不是很严重,可我满心都是对她的愧疚,所以接下来的十多天里,我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扑在了医院。   陪着小璎她做各种检查,给她喂药喂饭,给她讲故事,然后哄她入睡。我心底决定一定要好好陪陪她,把过去三个月里的亏欠都补回来。   秦坤很体谅我,常会抽时间到医院来陪我,可是小璎好似不太喜欢他,其实这个也理所当然,秦坤虽然长得不丑,却天生一种死板僵硬的面孔,轻易不苟言笑,更不会哄孩子,小孩子见到他,多少也会有点害怕的,何况小璎第一次见秦坤是在那个冰冷的雪地里,她曾眼看着秦坤重重甩了我一巴掌,她自己也曾被秦坤扔了出去,要她改变对秦坤的印象,的确是很不容易。   到是秦耀和小丫头很亲近,每次秦耀来医院,小丫头总是挺高兴,看来在法国的这段时间,他们处得不坏。   “苏姐姐,回去休息一下吧!你总是呆在医院里,会闷出病来的!”秦耀刚把玩累的小丫头哄睡着了,抬起头来对我道。   我在病床边不雅地展了一个懒腰,只觉全身上下都似乎能透出一股子福尔马林的味道来。   虽说小璎住的这间病房完全够得上星级宾馆的标准,可是医院毕竟是医院,正常人在这里待多了,全身上下还是会生出一种腐霉的感觉,看来我真是该回去了。   而且……   而且在医院待了十多天,我发现我开始想秦坤了,我想今晚我也该好好陪陪他!   “恩!好吧!我们走!”我站起来将外套抓在手里,对秦耀道。   车子平稳而飞快地向前驶去,我透过茶色的玻璃望着街道两侧的景色,这个城市已经到了残冬时节,原本有些寂寥的街景,因一些早春植物绽开的新芽而凭添了两分生机,看来春天已经不远了。   我看着路上来去匆匆地行人,目光无意掠过一个怀抱婴孩的女人,心头忽地想起了田芷蘅来,上次在机场实在太匆忙了,也不知道她们母子现在怎么样,我想我有必要去看看她,顺便探一探她的口风,然后,我才可以筹划怎么样才能把那孩子要过来。   我微微欠了欠身,向前嘱咐司机道:   “先去下田芷蘅那里!”   司机应了声:   “好!”   我给田芷蘅备下的住处离医院不远,是间旧式的独门小洋楼,环境不错,也很安静,比起那些生冷高耸的公寓楼来,我觉得那木质的地板,黄铜的门把,白纱的窗帘才更有家的感觉。   我怕车子的响动会惊到孩子,便让司机将车停在街口之上等着,我和秦耀下了车,步行到了门口。   来应门的是我从秦坤的别墅里拨过来的老佣人张妈,她自己曾生过三个儿子,我想她应该有足够的经验能帮助田芷蘅一起照顾好那孩子的。   张妈将我和秦耀恭敬地引进了田芷蘅的房间,不期田芷蘅正敞开着襟口,给怀里的孩子喂奶,暗红的睡袍衬着她雪白的胸膛,格外地耀眼。   对于我们的突然闯入,她到还没什么反应,秦耀却已红了脸,搭讪着便往窗口去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往着窗外,再不回头。   田芷蘅这才回过神,将衣襟拢了起来。   我站在那里,打量着面前的她,田芷蘅的确是个美人,细白的肤,清亮的眼,不点而朱的唇,就算已为人母,身材也只不过比昔日略略丰腴了一些,我私下里觉得,丰腴一些使她的身材比往日更为玲珑有致了。   而我自己呢?接二连三的伤痛与折磨,使我自己的身体比往日更为羸弱、消瘦与惨白,想到此处,心头难免生出些惨然的意思来。   第九十八章 电话   “苏小姐……”田芷蘅看着神情略略有些呆滞的我,不解地唤我道。   我回了神,努力地笑了笑:   “我能抱抱孩子吗?”   “可以啊!”她把怀里的孩子向我递来。   刚刚足月的孩子,原来是这么小的,这么柔软,这么温暖,可以深深触动女人心底深埋着的母性。   我轻轻摸了摸孩子稚嫩的小脸,心头只觉一阵涩然,虽然我一直都虔诚地感谢老天爷能给秦坤送来这样一个孩子,可是作为一个女人,内心深处却多少又会起那么一点点的私念,我偶尔会在一刹那间希望这个孩子不是秦坤的,希望秦坤这个我深爱着的男人不曾与别的女人结合而留下孩子,我甚至坏心地希望这个孩子是田芷蘅与别的男人所生……   可是现在我知道不可能了,甚至不用做什么DNA的鉴定,我便能确信这个孩子是秦坤的,因为这英俊的眼角与眉宇,这尖挺的鼻子,这稀薄的唇,无一不是遗传了他父亲的特征!   这一瞬间我也分不清这心头究竟是喜还是悲。   “苏姐姐,刚喂完奶的孩子是不用这样抱的,他会呛到的!”   秦耀从窗口踱了回来,从我手中把孩子接了过去,很熟稔地托着孩子的头,把他竖抱在怀里,轻拍着孩子的脊背,哄着那有一点点呛到的孩子。   我看着他那连贯流利的动作,到不由笑了:   “你的动作真专业,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你是孩子的爸爸了!”   秦耀的脸色因这一句话,瞬时僵了,顷刻间,目光深沉,唇角凝结,表情的冷绝甚至有甚于他的哥哥秦坤。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秦耀,瞬了瞬眼再看,秦耀却是一脸讪讪笑意,嗫嚅道:   “在法国医生护士教得呗,他们真当我是孩子的爸爸呢!”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在法国只有秦耀一个人前前后后照顾田芷蘅,外人肯定把他当作孩子的父亲了,而且也只有他通法语,这些护理婴儿的常识医生护士也只能传授给他。   看着秦耀微红的脸色,我不由责怪自己的多心,如此天真阳光的秦耀怎么可能有那样的表情呢?一定是我看花眼了。   虽说秦耀把孩子照顾得很好,可是作为母亲的田芷蘅看来还是很不放心,她又从秦耀怀里把孩子抱了回去。   田芷蘅穿着宽松的睡袍,把孩子抱在怀里,坐在摇椅之上,阖着眼轻轻地摇动,窗外冬日和煦暖阳透入三两丝的光芒,拢在孩子安详的睡颜上,那画面温暖幸福极了。   我的心头禁不住一阵酸涩,我本还想试探她一下,看看怎么样才能让她把这个孩子交给我来抚养,可是这一瞬,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我甚至无法继续注视这个画面,我怕看多了,那些话我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我只能掏了掏包,把所有的现金都翻了出来,留在桌上,给她们母子日常用度,然后便招呼秦耀悄悄退了出来。   屋外天气很好,虽然太阳已经西斜了,却依旧有暖光拂在身上,可惜的是,我却并不觉得温暖,大约是我的心温暖不起来吧。   刚刚走到临街的路口,有一阵轻快的儿童音乐传入耳来,在这车水马龙的喧嚣街道上,显得有些特别。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辆冰淇淋车停在街角,不由有些好笑,大冬天的,怎么还有这种车在兜揽生意呢?   秦耀也看见了,兴奋地对我道:   “苏姐姐,你等下哦!我去买个冰淇淋!”   “呦,大冬天的,你就不怕冷啊?”我拦他。   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架势:   “冬天吃冰淇淋才有感觉呢!苏姐姐你不知道吧?在法国生完孩子的新妈妈们都吃冰淇淋的呢!医院里整柜整柜的都是,可好吃了,外面都买不到!”   我“扑哧”一声笑了,讽他道:   “你吃了不少,是吧?”   他一听,幡然醒悟,脸马上就红了,朝我吐了吐舌头:   “一点点,我就吃了一点点!”随即反身就走:“我去买了!”   秦耀兴颠颠地从冰淇淋车上买了两个双球的蛋筒,硬是递了一个到我手里,对我道:   “尝尝么!冬天吃冰淇淋可有特别的味道呢!”   我推脱不掉,只得伸手接了过来,看着那一红一紫的两个冰淇淋球,我实在是有点发怔。   我正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尝尝,手机的铃声恰巧响了起来,我接通了线。   “苏小姐吗?我是医院的刘正伟!”电话里传来了颇是焦急的声音。   自从我和汪洋的事情发生后,小璎的主治医生便换成了现在这个姓刘的中年主任医师,汪洋在小璎生日以后,我也不曾见过,他去了哪,我自然也是不便追问的,所以现在小璎的病全权都是由刘主任所负责。   “请你快来医院,小璎她……”   “吧嗒!”我手中的冰淇淋掉在地上,一红一紫两滩触目的痕迹。   第九十九章 心脏   手术室外的走廊,是那么的长,那么的冷,白色的墙,白色的地,白色的门,白色的椅子,白得让人都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我环紧身子,坐在不锈钢的长椅上,眼睛死死地盯着这条走廊中唯一的颜色,那“手术中”三个鲜红的大字,人都有些麻木了。   忽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自身后靠近,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冰冷的麻木的身子圈了进去。   那暖暖的温度让我更加害怕,那有力的心跳让我止不住地想哭,我扑在秦坤的肩窝里,神经质般问道:   “小璎她不会有事的对吧?她不会有事的对吧?”   “不会有事的!她不会有事的!”他轻拍着我的背,安抚着我的心慌与不安。   “万一她有事……万一她有事……”我依旧慌乱无措。   “不会的!相信我!她不会有事的!”他捧着我的面颊,让我看着他的眼睛,那目光分外坚实给了我勇气和力量。   “恩!她不会有事的!”我喃喃地跟着重复,随即自责地哽咽了起来:“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我就离开了一会,怎么就……?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这个姐姐不好!”   “不是你的错!听到吗?苏珞,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怪到自己头上去,她会没事的,你要相信她,她和你一样都是很坚强的,她会挺过来的!你要相信她!”   “相信她……相信她……!”我跟着他那有具有魔力的声音重复着。   忽地红灯骤灭,我反射般地跳起来,迎向门口,手术室的大门缓缓开启,刘主任拿下口罩,表情沉沉地走了出来,他那不善的脸色,让我险些一脚踩了个空,幸好秦坤及时将我扶住。   我半靠着秦坤,带了点焦急,又带了点恐惧,颤巍巍地问道:   “刘主任,小璎她……小璎她怎么样?”   “手术比较成功!”   我长抒了一口气,才觉得虚浮的双腿有了些气力,刚刚才站直,他的下一句话却又将我打回了原形。   “不过,如果三周内找不到合适的心脏做移植,只怕就……”   “什么?”我疯了般冲过去,拽着他的衣襟,失声道:“你们不是一直告诉我,小璎她的心脏撑到她十六岁成人,不会有问题的吗?她现在才刚刚十三岁啊,怎么会……”   “苏小姐,您冷静点!”刘医生显然是被我狂乱的行为吓着了。   “怎么会?怎么会?”我听不进去,只是更进一步地逼近他,我只知道小璎快要死了。   秦坤走近一步,一把抱紧我,沉声对我喝道:   “苏珞,你冷静点,听医生说!”   他的声音与动作一贯就能起到安抚我的作用,我渐渐从混乱中冷静下来。   刘医生看来还是心有余悸,他退了一步,确定在秦坤怀里的我再也抓不到他,才开口。   “小璎这次的发病,是个意外,不在以往的估计之内。是一根通往右心室的次要血管不知为什么突然破裂了,今天虽然已经很成功地缝合,但是这势必造成她左心室的负担加重,而她本就是先天左侧心房心室发育不全,所以只怕三周就是极限了!”   他顿了顿:“苏小姐,您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太过专业的医学名词,我并不能完全理解,我努力地听着,听着,最终只听明白一句话,要是找不到心脏做移植手术,那小璎只能再活三个礼拜了……   我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小璎,一根墨绿色的细细塑料管通入她的鼻子,她的脸色就和盖在她身上的被子一样雪白,连唇也是一个颜色。   我握着她一只手,冰冷冰冷的,在她身上几乎已经找不到生的迹象了,只有在一侧的生命指标监视器上跳动的那些曲线,才让我知道,躺在那里的她还是有生命的。   “我一定会找到合适的心脏的!”秦坤的手搭在我的肩上,轻声对我道。   我知道他纯粹是在安慰我,寻找这颗心脏的难度,他和我一样非常清楚。   其实从我跟他开始起,他就开始帮我找给小璎移植的心脏,一直没有间断过。可是我们姐妹的血型都是人称的“熊猫血”,在茫茫人海中要找一个血型相同的都很困难,何况要找一个各项指标都配对,可以提供新鲜心脏的供体呢?   实在是太困难了!   原本说小璎至少还有三、四年的命,有时间可以慢慢寻找,据说RH阴性血,在白人中的比例略高一些,秦坤他已经通过他的门路,帮我在英国与法国留意了,可是骤然间只剩下三个礼拜……难道我真的要相信奇迹,相信在这短短二十天内,会有一颗合适的心脏出现在我的面前?   不是我不愿相信秦坤的话,而是这奇迹发生的概率实在是无限接近于零。   “要是找不到怎么办?”我抬头,目光呆滞地看着他,问道:“要是三个礼拜里找不到,怎么办啊?”   “不会的!一定会找到的!医院里不行,还有黑市……你放心!”他用最坚定的语声给我带来了一丝希望。   对!还有黑市!这个世界除了阳光下那璀璨光明的一面外,不还有那永远背光的黑暗面吗?黑市上的器官买卖也并非罕见,虽然他从不涉足这一行,但是同在黑暗中生活的人,总是有着这样或那样的共同点,也许他真的能在那里给我找到一丝希望?   我现在只能相信他,我只能在这里祈祷,老天爷能待小璎宽疏一些,让她有一个长大成人的机会吧!   阿门!   第一百章 雯雯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已经是第九天了,没有任何奇迹降临到我的头上,床上的小璎日渐枯萎,各项生命体征的指标都开始趋向临界。   已经有三张病危通知送到了我的手中,而我只能坐在床边看着,再看着,除此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没日没夜地病榻边的守侯,渐渐把我自己的身体也拖垮了,缺少睡眠使我的神思多少有些惶然,而且饮食的不稳定,也使胃里很不舒服,明明刚刚已经在卫生间里吐过一回,吐得搜肠刮肚,连清水也吐出来了,可是回到床边一坐定,胃里又是一阵难耐地翻搅。   我知道身体这样拖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我需要充足的休息,需要正常的饮食,可是我不能离开小璎,我甚至不敢阖上眼睛,我生怕我一阖眼,等我再睁开双眼的时候,小璎就已经永永远远地离开我了。   我能做到的,只是坐在床边,握着小璎冰凉的小手,看着监视器上那不断跳动的曲线……   这样一直看,一直看……   随着那曲线的起伏,历历往事似乎回到眼前。   八岁时,我抱着不过才五个月大的小璎,从壁橱里走出来,站在那用母亲的鲜血所染红的房间里,望着躺在那血泊中早已气绝的母亲,那颜色,那味道,那耳边回荡不去的惨烈哀鸣,我的心神完全被那些纷至沓来的感觉所蒙蔽,崩紧的神经就像即刻就要断裂的琴弦,如果不是小璎适时地一声啼哭,唤回了我迷失的神智,我想那时我就该疯了。   后来父亲被张家兄弟曝尸在外的时候,我曾不顾一切地想要去为父亲收尸,也是小璎拦住了我。   还有那无数个流离在外的夜晚,在那背风的墙角里,相拥着等待黎明的到来;那无数饥寒交迫的日夜,共同分食手中的半个馒头。   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都会随着那些起伏得越来越缓慢的曲线,消失而去……   “小璎!”   “姐姐……”   忽地只觉一只小手伸到我面上,为我拭去满脸的泪迹,我乍然一喜,猛地睁开眼来,这才发现原来我禁不住连日疲累之情,还是在床边迷糊睡着了,而如今站在我面前为我拭泪,叫我姐姐的,却是雯雯。   她的那双灵慧的大眼睛望着我,神色很认真地对我道:   “姐姐,不要哭了,小璎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妈妈说好人有好报,姐姐你那么好,小璎也那么好,所以一定会有好报的!”   好人有好报?像我这样的人怎么能算是好人?   有多少人命因我而丧,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何况我的双手还沾过血腥,想起阮永泰的死状,我不禁心尖一惊,难道说这次小璎的突然发病,是老天爷在责罚我这个杀人凶手?   老天爷啊,如果真是这样,你要罚就罚我吧!小璎她还那么小,她有什么罪过?为什么你要苛责她呢?   我那悲伤的神色似乎将雯雯也感染了,她的眼圈一红,抽噎地对我道:   “姐姐不要难过了,小璎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看着雯雯红红的眼睛,我不由叹息,我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懦弱到到要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来安慰。   我勉强换了笑容,抽了张纸巾替她抹干眼泪道:   “恩!小璎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了,雯雯你怎么上医院来了?”   雯雯指了指自己的腿:   “妈妈带我来复诊的,他们告诉我说小璎病了,所以我来看看她。”   小璎从法国回来后就一直缠着我,要我把雯雯接来陪她玩,我也向秦坤提过,如今雯雯来了,可小璎她却……   “姐姐,明天就是我生日,我就向神仙许一个生日愿望,希望小璎的病快快好起来!她一定就会好起来的。”   孩子特有的诚挚话语,让我心头又开始泛酸,我将雯雯抱在怀里,止不住地又想哭了。   “苏小姐,你不要太伤心了,吉人自有天向,你妹妹不会有事的!”一个柔和的女声对我道。   我抬头望过去,只见一个约莫四十上下的中年妇人站在那里,穿着虽然不是十分潮流,但是到也十分得体,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睛,看上去干干净净斯斯文文。   我猜这应该是雯雯现在的养母,好像姓黄,我记不太清楚,所以也不便胡乱称呼,只微微笑了笑道:   “谢谢!”   妇人走过来,牵起雯雯的手,对她道:   “雯雯,我们不要打扰小璎休息了,等她病好了,再来和她玩,好不好?”   “好!”雯雯很乖巧地点头答应,又很有礼貌地与我道别。   我将她们送到了门口,目送着走廊上她们离去的背影,我隐隐听见雯雯正在抱怨说刚刚抽血的手臂现在还疼,她的养母便轻轻替她揉,雯雯又问为什么她是骨折来复诊,却要抽血呢?她的养母便极有耐心地向她解释验血的重要性,还告诉她红血球、白血球、血小板的各种作用。   看来秦坤真是没有挑错人,他给雯雯找了一个很好的家,看到那曾经也受尽苦难的小女孩,现在能如此幸福快乐地生活,我这两天一直沉浸在悲伤中的心,多少还是有些安慰。   我也虔诚地希望,她的生日愿望快快实现吧!   第一百零一章 找到了   可惜神仙似乎并不是很灵验,小璎的情况一日重似一日,我知道没希望了,一年多的光景都不曾找到的东西,怎么可以奢望在几天内奇迹般地出现呢?   “苏珞!吃东西!”秦坤将已经两天没吃东西的我押到餐桌之前,用下命令般的口气对我道。   “吃不下!”我木然地摇头。   “吃不下也得吃,不然我就用塞的了!”他狠狠地道。   “我真是吃不下!”我依旧摇头。   于是他眉毛一沉,动起了真格,一把将我圈在怀里,勺了一勺米饭就往我口里塞。   我含着那满口涩然无味的米粒,也不咀嚼,也不吞咽,目光依旧呆滞地望着床上的小璎,仿佛生了根一样。   他发了狠,一口又一口地将食物塞入我的口中,可是我就像丧失了咀嚼吞咽的能力,含了满口的东西就是吞不下去。   “苏珞,吃一点吧!”他用他那双温暖的大手托住了我的面颊,让我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已经软化了下去,用一种近似哀求的语调对我道:“哪怕就一点,好不好?”   他的双眼里溢满了从心底泛上来的心疼,那种语调也是我从来没听过的一种恳求。   我望着他,他这两天似乎也憔悴了两分,眼眶之下有着明显的黑眼圈,其实这些天里最辛苦的应该是他,白天他有许多事情要忙,还要帮我在世界各地找心脏,晚上也不能回去好好休息,一直在医院里陪着我,安慰我,鼓励我。   有时候我还能在他怀里迷糊地睡上两、三个小时,可他却就这样一宿一宿地坐着,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何况他还有刚愈的肩伤。   我的确可以用自暴自弃的方法来折磨自己,以弥补我心头对小璎的亏欠,可我怎么能让爱我的人也受这样的折磨呢?   “恩,我吃!”我含混地应道。   他面露喜色,看着我一点一点将口内的食物吞下肚去,然后又悉心吹凉了一口汤送到我的唇边。   这一口汤刚咽下,胃里就一阵泛酸,我掩着口一下从他怀里跳了起来,冲入了卫生间,扶着台盆吐到胃里清水都吐尽了。   剧烈的呕吐,让我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我将双手按在那狂乱跳动的心脏上,蓦地有一丝闪念掠进脑海之中,我为我这突如其来的念头感到震惊,不是一直有一颗十分合适的心脏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吗?   他追了过来,十分焦急地对我道:   “你怎么了?我去找医生!”   “别!不要!”我从后抱住他,阻拦住他离去的脚步,轻声道:“我没事的!”   他心疼地抚着我惨白的面颊:   “你确定你没事?你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吐了……”   “我没事,不过是一直没吃东西,胃里有些不适应!”心头有了希望及念想,我莫明地开始平静了下来。   “还是找医生看下吧!万一有什么事……”他还是想要去唤医生。   “不!我没事的。”我拉着他:“陪我吃东西吧!吃点清淡的就好了!”   我坐在饭桌之前,已经吃了半碗的米饭外加不少菜蔬,饭量已经超过了平时惯常的标准,可我还是一口接着一口地往嘴里送。   秦坤看着我,起先多少是有些喜意的,可是随着我越吃越多,他的眉头反而越来越紧,终于一把夺下了我手中的碗筷,捉着我的双手问道:   “够了,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啊!”我一脸无辜:“我要多吃一点,我的身体要是垮了,小璎怎么能好?对不对?”   我要是病垮了,我的心脏怎么能给小璎呢?我一定要多吃一点,身体有了营养才能支撑下去。   当然这个念头无论如何是不能让秦坤知道的,可不知道他是不是从我刚刚那含混的言语里听出了些什么,他的脸色一下子白了,重重将我揽进怀里对我道:   “你放心,心脏一定会有的!”   “心脏一定会有的!心脏一定会有的!”   我握着小璎的手伏在她的枕边,一遍又一遍地轻声重复着这句话。   门忽地开了,一种熟悉的脚步沉沉走到我身旁:   “心脏找到了!”   “什么?”我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向秦坤。   他的脸色有些奇怪,明明带着笑意,可是那微颓的唇角,那仿佛压着乌云的双眼,却是为了哪般?   “心脏找到了!”他用轻快的语气重复道。   “你别骗我……”   他一定是不知道我有多么了解他,虽然他是一脸欣喜之意,但那微颓的唇角,和星眸间的一丝闪烁与不安,并不能逃过我的眼睛,我想他是在骗我,他在试图让我安心。   “我没骗你!苏珞,除了那天晚上说的话以外,我从来没骗过你!”他的眼睛里还是有一丝闪烁,但言辞却分外凿凿。   我有些疑惑,不太确信他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正在疑惑不定之间,刘主任忽地推门而入,颇是兴奋地对我道:   “苏小姐,恭喜!”   “咦……”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跨上两步道:   “刘主任,心脏真的找到了?”   刘主任有些不解地看着我,再看看秦坤:   “怎么?秦先生没有告诉你吗?心脏找到了,配型结果很匹配,而且供体的年龄、性别和体型都和小璎很相似,可以说是一颗完美的心脏。”   我觉得我的世界有些旋转,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让我不知所措,我踉跄地追着刘主任道:   “那什么时候可以手术?是不是马上就可以?”   刘主任和善地笑了笑:   “苏小姐,你别着急,器官移植有一些法律上的手续要办,而且这是台大刀,需要一点时间准备的,差不多明天一早就可以动了!喏,我不正拿手术同意单来给你签字吗?”   当我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苏珞两个字之后,积累了多天的恐惧、忧心与疲累终于在这心神放松的一瞬间彻底爆发了,我只觉头晕目眩、双腿发软,连站都不太稳当。   秦坤从后面抱住我,轻声对我道:   “现在放心了吗?”   我无力地偎在他怀里,满是喜悦地点着头:   “秦坤,谢谢你!”   他收紧了手臂,轻叱我道:   “以后不许再有傻念头,我绝对不允许你有事的!”   第一百零二章 麻药   看来我真是个演技极拙劣的演员,我昨天那点心思自以为藏得很好,却竟然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我把脸孔藏在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低声道:   “我也不舍得离开你啊!秦坤,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对不对?”   “是!我们永永远远在一起!”他对我许诺。   我明明知道,永远永恒这些都是虚幻的名词,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与这天地一样长存不朽,就算是这天地,也终有幻灭的一天,何况是我们这渺小的人类,何况这口头简简单单的一句誓言?   但是就是这句如此虚幻的誓言,却让我的心沉沦了,我的眼前似乎真的看到了那永恒不灭的未来,我偎紧他:   “秦坤,我爱你!”   他只是拥着我,紧紧拥着我,良久不语,许久抬起我的下颚,对我道:   “回去吧!今晚在家好好休息,不然明天十几个小时的手术,你撑不住的!”   “可是……”,我怎么放心离开小璎?   “没可是!”他霸道了起来:“不回去好好休息的话,明天我就不准你在手术室外等了!”   望着他那薄怒却又混杂着心疼的目光,我不得不妥协了,点头应道:   “好!我这就回去!”   秦坤没有和我一同回去,他还有事情要做,不过他将吻印在我额头上时答应我,晚上会尽量早一些回来陪我。   车子刚驶离医院的大门,我便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田芷蘅打来的,这使我稍稍有些意外。   电话里她客套地关心了一下小璎的病情,然后转入了正题,虽然她说得极隐晦,但是我还是听明白了,她的钱用完了,希望我能再给她送一些去。   上次我去看她,本就是临时起意,身上带的现金有限,几张卡又都是在秦坤的名头之下,也不方便留给她,本想隔几天再给她送点去的,可小璎这一病,我就没顾得上。   她现在是母子两个人,小孩子开销又大,这十来天,那几千块钱的确也该用得差不多了。   我便嘱咐司机去了趟银行,提了五万块的现金,另外办了一张十五万的卡给她送去。   我怕惊扰到孩子,依旧让车子留在了路口,四个保镖也只随到门前,田芷蘅自己来开门。   “张妈呢?”我进了门随口问道。   她似乎愣了愣答:   “我让她买东西去了。”   说话间我们已到了她的房间,孩子在摇篮里睡得正酣,小脸红扑扑的,睡颜安详甜美就像个小天使,任谁也不忍心惊醒他的好梦。   我静静地看着,心里总会生出种奢望来,如果这孩子是我和秦坤的,那该多好啊。   “喝点咖啡吧!苏小姐!”   田芷蘅给我端上了一杯咖啡,我这才回了神,接过杯子,谢了她。   窗外的阳光透进来,红漆地板上隐约可见那飞舞的灰尘,我看着坐在我对面的田芷蘅,突地发现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是如此的古怪。   照理说我们应该是情敌,而且她生下了我丈夫的孩子,我应该怨她恨她,就算我宽宏大量一点,也不可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坐在她对面,可是现在盘踞在我心头的居然都是对她的歉意。   而对她来说,她有了这个孩子就是有了无价的筹码,她完全有要挟的资本,可以谈条件,可以要求这样或要求那样,可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安安静静地在这小楼里生活。   说实话,我到宁可她拿这孩子来当筹码,那样的话一切都可能容易得多,像如今这般我总会觉得把孩子从她身边夺走,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事。   “你……你将来有什么打算?”我轻呷了一口咖啡,挑起了话头。   “我也不知道!”她低着头,慢慢地道:“孩子还那么小,离不开人的,如果我要去找事做,也要等到孩子大一些……”   她忽地抬起头来,看着我道:   “以后开销方面我会节省一些的,不会总是麻烦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钱的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带这一个孩子,可能会很辛苦……”   “不!不辛苦!”她的目光投向了孩子的摇篮,浓浓的母爱在她眉眼之间漫溢,脸上满是幸福的微笑:“有他就不辛苦!”   看着她的表情,看着她的眼神,我到了口边的话又噎住了,可是这样一直拖着也终不是个了局,时间拖得越久她和孩子的感情只会越深,事情只会越来越困难。   我站起身来走到摇篮之侧,看着孩子的小脸,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足了勇气道:   “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把这孩子……”   话还没完,我只觉得脑袋中一阵晕眩,四肢的气力都像被抽走了,我踉跄了两步,身体沿着一侧的墙壁,缓缓滑倒在地。   田芷蘅走上两步,问道:   “苏小姐,你怎么了?”   “我……”我望着她,她的面上再也找不到刚刚那种温柔的母性光辉,细长的眼睛里闪着妖媚狠冷的光,我的心脏一紧,忽地意识到我可能一直错看她了!   “你在咖啡里下了什么?”   “麻药!”   她答完一把拽起我的发,高高扬起手,这架势便是要给我一巴掌,我本能地闭起了眼,可她的巴掌并没有落下来,因为从旁有一只手伸过来,架住了她。   “等等,不能打她!”   这声音分外熟悉,我猛地睁眼望将过去,那一脸融融笑意的,居然是……   ==================   珞珞都不知道自己有孩子了,大家怎么一个个都知道了呢?55555   另外为什么有人怀疑珞珞会那么狠心地用自己孩子的心脏去救妹妹呢?那还是偶家珞珞吗?珞珞她不知有多喜欢孩子呢!哎……   第一百零三章 恐惧   那一脸融融笑意的,居然是秦耀!   “我又跪又拜,低声下气哭哭啼啼地演了那么久的戏,使尽浑身解数骗她说这孩子是秦坤的,你知不知道多辛苦多委屈?怎么?现在打她两下出出气都不行吗?”田芷蘅拽着秦耀的手臂,用如同撒娇一般的口气对他道。   “现在不可以,她身上要是见了伤,晚上的计划就不成了!”秦耀抱住了田芷蘅,微笑着道。   田芷蘅与秦耀间亲昵的动作已足够让我惊异不定,可是比起这些动作来,田芷蘅说的话却更让我感到窒息。   “孩子不是秦坤的?那这孩子……那这孩子是谁的?”我望着他们用暗哑的声音问道。   “我的!当然是我的咯!苏姐姐,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何必还这么惊讶呢?”秦耀微笑着望我,语气一点都不像说笑的意思。   我猜到?我怎么可能会猜到?我怎么可能会猜到这个孩子居然会是秦耀的?   我努力回忆着,猛然间我惊醒过来,难道就是上次来看田芷蘅时的那句戏言?   秦耀看着我微微摇头,叹息道:   “苏姐姐,你若不是这么聪明,猜到这孩子是我的,我也不会提前实施计划,你妹妹也不会那么早发病,是你逼我的,所以你不能怪我是不是?”   我只觉得有一颗“炸弹”在我身边炸开,让我的心神剧烈震动。   “小璎的病是你……怎么可能?”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是我!在法国时我找了医生在她的血管里埋了一颗小炸弹,我只要一按遥控……”他拢起五指,然后蓦地绽开,如同天际绚烂烟花:“轰!”   “你……你……你怎么可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真的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秦耀会是我熟识的那个秦耀,会是那个乐天阳光,围在我身前身后叫着苏姐姐的那个秦耀!   我真的想把他那张好似用阳光染满的面具撕下来,我想看看那下面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面孔,可是麻药的药性让我四肢完全失去了力气,微微一动便滚倒在了地上。   “苏姐姐……”秦耀此刻的脸上满是关心,声音也充满了焦急与紧张,他走过来将我扶起,让我虚弱无力的身体靠在他的胸膛上,温声对我道:“苏姐姐,你别怕,我下的药量很轻的,只不过让你休息一下,安静地听我说会话,差不多半个小时,药效就会退的!”   我望着他,他的笑容依旧如往日那般灿烂,天真阳光满是朝阳般的活力,我有点混乱了,这个是秦耀呀!这个是我熟悉的善良大男孩啊!可他怎么会?怎么会?   “苏姐姐……”他一手揽着我,另一只手抚过我的面颊,缓缓抬起我的下颚,手指摩挲着我的唇瓣,微笑着对我道:“先让我吻吻你好不好!”   我还不曾反应过来,一旁的田芷蘅却跳将起来,攀住他的胳膊,大声道:   “你不可以吻她,你说过只爱我一个的!你说过的!”   “是啊!我说过的,只爱你一个,爱你一辈子,疼你一辈子!等把秦坤杀了以后,我会带你周游世界!”秦耀微笑着回头给了她一个深吻,田芷蘅原本有些气臌臌的脸上露出了醉人的红晕来,那表情看上去是如此幸福,完全沉浸在了爱情的喜悦里。   “可是你知不知道……”秦耀的脸上满是纯纯的笑容,那般亲善,那般无害,却道出了与这表情完全不符的话语:“我不过是哄哄你的,你怎么当真了呢?”   “什么?”田芷蘅瞬间呆住了。   “我对秦坤的每个女人都说过这些话的!不过你最争气,可以在第一时间怀我的孩子……让所有人都以为那孩子是他的,所以我对你特别地照顾,说得更多一点!”秦耀说得温柔极了。   “你是说你一直都是骗我的?”田芷蘅瞪大了双眼。   “呵呵……”秦耀笑了:“不把你哄高兴了,你怎么会那么卖力地替我演戏呢?是不是?”   “你……”田芷蘅的声调尖利了,秦耀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在她发出声音以前,秦耀已经一手勒住了她的颈子,另一手堵住了她的嘴。   田芷蘅满脸紫涨,在他的臂弯里痛苦地挣扎着,低微的呻吟从秦耀的指缝里流泻出来,那声音很惊心,那场面更为骇人。   “放开她,快放开她!你会弄死她的!”我看不下去了,我尽力地想要制止秦耀的行为,可是这麻药不仅让我四肢无力,就连声音都是压在喉咙里哑哑的,秦耀甚至不一定能听到。   不多久,田芷蘅抽搐了两下,终是不动了,我不知道她是窒息昏迷了,还是已经死了……   我只见秦耀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床上,悉心地为她盖上了一条薄毯,然后伏在她的耳边,用情人间温存般的细柔语气轻声道:   “你这样吵吵闹闹的,要是让门口的保镖听到什么动静的话,那前面演得那么多的戏就白费了对吧?所以如果你一直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我就会再多说一点好听的给你听!”   说罢在田芷蘅的额头上轻轻印了一吻。   他的语气是如此的甜蜜,动作如此的温柔,却让我一阵紧一阵的发寒,我突然发现眼前的秦耀比阮永泰更为可怕,至少我在接触阮永泰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个恶魔,我有面对他恶行的心理准备,可是眼前的秦耀,我看不透,猜不懂,我打心底里感到恐惧。   “苏姐姐,我们不理她哦!”他已经走到了我面前,刚才吻过田芷蘅的唇瓣向我覆了过来。   我这才有些回神,努力地想要侧开脸去,惶然道:   “你……”   可我逃不开的,不用说我的身体正受药效的影响,就算没有药力的作用,我也不可能挣过他的气力。他已覆上了我的唇,舌尖温柔灵巧地挑开了我的牙关,逼着我与他吮吸缠绵,我惊恐地企图闪避,他却用他那高超的技术,让我避无可避。   这个吻虽然不血腥不霸道,却依旧耗干了我的气力,让我呼吸急促,心跳紊乱。   他轻柔地圈着我,手指梳理着我颊上散乱的发丝,柔声对我道:   “苏姐姐,你的味道还是这样的甜!你知不知道,自从把你送去给张家兄弟那天我吻了你,我就一直在想念你的味道呢!”   我不能克制地一个哆嗦,瞪着他道:   “你是说……你是说那时候你是有意把我送到张家兄弟的手里的?”   “是啊!”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光是那次,连阮永泰那回也是我一手安排的!”   他接二连三向我投来的炸弹已经让我全然不知如何应对了,我只是木木地反问道:   “你说什么?”   “怎么了?苏姐姐,你不是都看见的吗?怎么不记得了?那我给你提个醒,在浴场的VIP室里……还记得吗?”   我的记忆随着他的语声回到了那天的浴场,我和阿鬼他们在等电梯准备去兴隆,然后……   然后在角落里我看见了秦耀和进强,再然后……我看见秦耀在给进强钱……   第一百零四章 消失   天呢!一根冰箭透入胸臆,这种感觉比当日张家老三用椅脚压在我脚面之上更为恐怖,哆嗦变成了颤抖,而且是停不下来的那种颤抖: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因为我恨秦坤呗!”他居然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他恨秦坤,恨他那一直最疼他的哥哥。   “苏姐姐,你好像很冷啊!来我抱抱你吧!”说着他将我发抖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温柔地问我:“这样是不是不冷了?”   他的胸膛虽然不及秦坤的宽阔厚实,却也有着成熟男人的刚健与温度,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理应不坏,可我却越抖越厉害,连牙关都开始轻响:   “你恨他?你怎么可以恨他?他是你哥哥啊!他是最疼你的哥哥啊!”   他又将我的身体拥了拥,用他那双温热的大手摩挲着我冰冷的手掌,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微笑着对我道:   “苏姐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讲故事?我莫名了!   他没理我,自顾自地道:   “从前呢,有个小男孩,他的妈妈一直告诉他,他的爸爸其实是他的伯伯,他的叔叔才是他的爸爸,但是他只能管伯伯叫爸爸,管爸爸叫叔叔!   于是小男孩就问他妈妈了,什么时候他才能管爸爸叫爸爸呢?他妈妈告诉他,只要他每年的生日都许愿,许满五个的时候,愿望就会实现了。   于是小男孩每年的生日都许愿,那年他十岁了,但他还差两个愿望,所以他贪心了一点,一口气许了两个愿望,希望那一天快一点来。结果就在那一天,他的爸爸妈妈都被坏人给杀了。   后来那个坏人却还一直假装对那个小男孩很好很好……”   他原本如同叙述童话一般的口吻,忽地犀利了,猛地拽紧了我的手,盯着我的眼睛,问我道:   “苏姐姐,你说这坏人坏不坏?”   前一段时间秦坤带我去祭奠尹盈的时候,曾在墓碑前详细地告诉过我,当年发生的事,其中关于他父母及他二叔秦浩的事虽然说得比较隐晦,但我也隐约能猜到个大概,如今秦耀说的故事指的是什么,我想已经很清楚了。   他望着他的眼睛,我发觉以往不是他掩藏得太好,就是我粗心了,其实如今细看,在他那双明朗的眼睛下,压着得分明是一种深深的痛,童年失去父母的那种痛。   其实那种痛苦我比任何人都要体会深刻,自己还在稚龄,看着别的孩子在父母怀里撒娇淘气,而自己却是孤零零地一个人,没有人疼,没有人爱,连哭都找不到可以依靠的怀抱,那种感觉没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当年的那幕惨剧,对十八岁的秦坤来说,是狠下了心肠手刃了一对杀死了他父亲和执爱的奸夫淫妇,而对年仅十岁的秦耀来说,却是他的异父兄长残忍地杀害了他的亲生父母,让幼小的他沦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我是该说秦坤不对,他不该为自己的父亲和执爱的女人报仇?还是该说秦耀不对,他不该为自己的双亲血恨?   我不知道!我只能说老天爷极其残忍地将这对手足兄弟推到了一个祭坛之上,非逼着其中一人用自己的鲜血去献祭。   “苏姐姐,你说那坏人该不该死?”秦耀盯着我的双眼问道。   我无法正视他的眼睛,略略偏了头,低声道:   “杀了我吧!”   他把这桩桩件件的往事都告诉了我,他将他准备弑兄的野心也对我表露无疑,我想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我再活下去的,他既然能苦心筹划十多年,当然是不会让我坏了他的好事的!   “杀你?”他笑着反问:“我怎么可能杀你呢?苏姐姐,我还等着你给我帮忙,帮我报仇呢!”   说着他一摊手,掌心中一只五色斑斓的水晶瓶出现在我眼前。   “繁华”……   他要我帮他杀秦坤?这怎么可能?我虚无地苦笑着摇头:   “你要杀他太容易了,他从来不曾对你设防,何必费这么大的周折呢?”   “以前是我太冲动,在法国的三个月我想明白了,就这样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他笑着对我道:“我要他眼看着自己最钟爱的女人背叛他,我要让他看着十二年前的那一幕在他身上重演!我很好奇他会不会像当年杀了妈妈那样毫不留情地杀了你?苏姐姐,你好奇不?”   秦耀的报复计划实在太可怕了,他要我重新扮演他母亲的那个角色,让秦坤重温那十二年前挖心剖肝的那一幕,要把秦坤那心头好不容易凝结起来的疤痕撕扯开来,将那淋漓血肉狠狠践踏。   可他应该是错估了我的意愿,我又怎么可能对秦坤下手呢?   “杀了我!你知道我是没可能帮你的!”我闭上眼对他道。   他从容地微笑,一派气定神闲的表情,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然后将听筒贴上了我的耳朵。   我有点莫名其妙。   “是苏小姐吗?”电话里传来了焦急的男声。   “刘主任?”我想我没听错。   “总算是找到你了,我都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没人听!”   “怎么了?刘主任,出什么事了?”对方那焦躁不安的声音让我也焦急了起来。   “供体!那要给你妹妹提供心脏的尸体,不见了!”   第一百零五章 残忍   “你……”我看着秦耀,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觉得手脚发凉,那冰冷的感觉慢慢透入心窝里:“尸体呢?你到底把那尸体藏那里去了?”   “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苏姐姐,你放心,尸体很安全,只要今晚的事情顺利,明天的手术绝对不会耽搁的!”   他说着将手中的“繁华”向我递了过来。   他是要我在秦坤和小璎之间选择一个?为什么要将这么残忍的选择题丢到我面前?我看着他掌中那流光溢彩的液体,不住地抖着。   “当然啦,今天晚上你也可以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秦坤,让他来杀我,然后再杀个和你妹妹血型配对的人,帮她再弄颗心脏。反正他已经把你爱到骨子里去了,为你再杀个把人,绝对不成问题的!”   我猛地抬头,望着他,颤声道:   “你说什么?你说这颗心脏是他杀了一个活人得来的?”   “呦!苏姐姐,你难道不知道吗?当然是他杀了一个活人才能弄到心脏的,难不成你还以为短短十几天里真还有奇迹?告诉你哦,这个人你还是认识的呢!”   “我认识的人?”我狐疑了。   “是啊!你认识!苏姐姐你还为她输过血,对了对了,前两天你还见过她!”   随着他的描述,有这么一个人影慢慢在我眼前浮现,大大的眼睛,灵慧的神情。   “不!”我摇头:“不!秦坤他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呵呵……”他讪笑起来:“苏姐姐,秦坤他有多爱你,你不知道吗?为了你,他杀的人还少吗?如今多一个少一个,他又怎么会在乎呢?”   那么天真、那么灵慧、那么乖巧的一个小女孩,在受尽了重重磨难以后,刚开始过上安定幸福的日子……   “不!不可能!不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我瑟缩着神经质般地摇头:“我不相信,绝对不相信!”   “你不相信?”   一张照片孤零零地飘落在我面前,雯雯死灰的脸,紧阖的眼,一袭白布覆在她身上,将所有生的希望与她隔绝开来。   就是这个女孩,数天之前,她还在我面前安慰我,告诉我她将用她的生日愿望来祈求小璎的平安。   难道数天之后,她已经是停尸间里冰冷僵硬的一具尸体,而且是被人活生生地剥夺了那鲜花尚未绚烂的生命!   颈项上像有一根无形的绳索勒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拼命地撕扯着那无形的禁锢,发出一声低低的哀鸣。   “不……”   “苏姐姐,你不会是一直不知道你是和谁在一起生活吧?那是一个黑道老大!那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雯雯的死已经算很幸运的了,就那么一下子,一点痛苦也没有,你想不想再看看其他的?”   成沓的照片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散落一地,那些冰冷的纸片却象是灼烧的小火苗,刺痛了我的眼睛。   秦耀指着其中一张满是模糊血肉、零乱肢块与森森白骨的照片,用一种阴冷与恐吓的声调对我道:   “知道这是谁吗?阮永泰!秦坤让人把他的尸体大卸八块,然后去喂了狗!”   阮永泰的确是卑劣不堪,但他已经死了,是我亲手杀死的。人死归尘,他曾做过的诸般恶性,是不是也该随着他的死,都如尘埃般化去呢?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方法对待他的尸体……   我就像被那张照片所灼伤,惊恐地向后缩去,甚至不曾意识到麻药的药效已经从我身上褪去。   “还有这些……”可秦耀他并不准备放过我,他又拿了数张照片送到我眼前。   “认识他们吗?这些就是在海边码头上碰过你的那些男人,你知道秦坤怎么对他们的吗?”他顿了顿:“秦坤他就像阮永泰对待阿鬼那样,挖了他们的眼睛,折断了他们的四肢!却每天都派人强制给他们喂食,不许他们死!”   不得不亲手结束阿鬼的性命,这对秦坤来说是心坎上永远抹不平的疤,他不能对已死去的阮永泰还以颜色,所以他把这股怨气撒在了这批无足轻重的小喽罗身上?让他们体会与阿鬼一样求生不得的痛苦?不!他们还不如阿鬼,他们甚至不能求死!   “不!不要说了!”我捂住了耳朵,拒绝再听秦耀的话。   我要相信秦坤!在经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之后,我怎么还能对他起那么一点点的怀疑?   秦坤!我的丈夫!是一个保护我,宽容我,深爱我的男人。他的确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他做的是赌博、毒品和军火的买卖,但这也不过就是各种买卖中稍稍特殊一点的那一种,他甚至比那些奸商更为诚实守信,一贯以来货真价实,双方自愿,买卖公平。   他有时候虽然手段毒辣了一些,时不时的会要人性命,但是那些都是事出有因,我一直相信他做事很有原则,绝对不会滥杀无辜!   他不会将阮永泰碎尸万段……   也许……也许……他真的恨极了那个十恶不赦的男人,报复的手段可能稍稍过激一点……   但是他不会用那么残酷的手段,让阿鬼的惨况在那么多人身上重演……   也许……也许……海边码头上的那一幕实在让他痛入骨髓,让他必须寻找宣泄的途径……   那我也坚信他绝对不会对雯雯下手的!那只是一个十岁才出头的孩子啊!天真灵慧,乖巧懂事,他不会那样残忍地夺走这样一条生命的!不会!绝对不会的!   “你骗我!我不相信!都是你骗我的!”我将头埋进了双膝之间,我不要看,我不要听,这一切都是假的!   “照片你可以不相信,那人证想不想见见?   他轻轻拍了拍手,我只听一阵脚步踉踉跄跄地出现在了房间里……   第一百零六章 证人   “给我一点吧!求求你!给我一点,就一点点!”一个沙哑低沉却有那么一丝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左近。   我从双膝间缓缓抬起头,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男人跪伏在秦耀的脚下,拽着他的衣角恳求着,那侧影有着三分的熟悉。   “怎么了?苏姐姐,你不认识他了?”秦耀看着十分茫然的我问,随即将那男人的脸向我拨了过来,撩开他面上那披散的发。   我瞬时瞪大了眼睛,甚至忘记了呼吸。   “汪洋……”我跌撞着靠近他,将手伸向他那消瘦而满是伤痕的面庞:“是你吗?汪洋?你怎么……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汪洋原本呆滞的眼光落在我面上,忽地散乱了,他狂乱地向后退去,匍匐在地紧紧抱着头,全身剧烈地颤抖,引得木质地板都咯咯作响。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碰坤哥的女人了,求你们别打我,别打我!”那种惊恐不安可以说是极端恐惧的动作与声调,让我心如刀割。   这是汪洋吗?   那个在我左腕伤口发炎高烧不退时,带着阳光与温暖出现在我身边的汪洋?   那个在得知种种真相后,还愿意接纳我,愿意照顾我,愿意承诺我一辈子的汪洋?   那个被秦坤的手下殴打以致伤重吐血,却还倔强地企图保护我的汪洋?   不!那个汪洋绝对不会是眼前这个一脸污秽,连面目都分辨不清的男人!不会是这个跪伏在地,瑟瑟发抖,软弱求饶的男人!   这个怎么会是汪洋?   我再次接近他,试图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可手才一触到他,他却如同过了电,越发抱紧了头,将额头磕得“乒乒”有响:   “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别打我!别打我!”   天呢!这需要多大的压力与折磨,才会使昔日那个被打趴在地,满口鲜血,却依旧傲骨铮铮的男人变成现如今这个模样?   “汪洋……”我的声音也开始哽咽了:“我是林玲啊……你别怕!”   可林玲这两个字,却更加刺激了他,他发了疯般连滚带爬地躲到了秦耀身后,背向着我蜷着身体,抽搐一般地摇着头:   “坤哥的女人,我不敢碰了,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   秦耀将他从身后拉出来,握住他的腕,将他的双手伸到我眼前,对我道:   “秦坤他削了他两只手的大拇指,让他一辈子都不能再握手术刀,而且逼他染上了毒瘾,他这一年来都是在东街上要‘面粉’的!”   东街是这个城市里流氓恶棍最聚集的地方,像汪洋这种人怎么可能讨得好去?何况他们还可能有意针对他……   这可有足足一年的时间啊……铜筋铁骨也经不得天天的拳脚相加,再坚韧的意志,也经不起没日没夜的折磨,汪洋已经垮了,他再也变不回当日那个身上满是阳光芬芳的汪洋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他遇见了我……!   因我受累的可能还不止这些人,还有红馆里那些看场,还有那一时贪欢的唐老板,还有进强,也许还有这个,还有那个,还有许多我并不知道的人。   在我和秦坤互诉衷肠,海誓山盟的时候,他们正在某个不见天日的角落里凄惨哀号,痛哭失声!   在我和秦坤翻云覆雨,缠绵辗转的时候,他们正在某个满是血腥的旮旯里翻滚挣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一瞬间身周的空气似乎都降低了两度,我环紧身体,依旧冷得发抖。   “苏姐姐!”秦耀将我抱入怀里,一只水晶瓶带着他掌中暖暖的温度送入我的手里,他满是蛊惑地口气对我道:“秦坤这种人简直就是魔鬼,是不是?你还记得他当初怎么对你的吗?你还记不记得他是怎么撕你咬你的?你还记不记得你那满身的伤痕?”   “魔鬼吗?”我呆呆地重复道。   他轻拍着我的背,安抚着我的颤抖:   “恩!魔鬼!苏姐姐,你别被魔鬼给骗了,他现在对你的好也都是假的!他是通过你在看尹盈呢!你只是他用来思念尹盈的替代品!”   “替代品……”我失却了意识般喃喃重复。   “对!苏姐姐,你帮帮那些可怜的人,帮帮我,也帮帮你自己,把那魔鬼杀掉好不好?”   他在要我杀了秦坤?   “不!”我收回了神志,本能地摇头。   “苏姐姐,你就算不为了他们,不为了我,也不为你自己,那至少要为了你妹妹,是不是?”他的声调冷了下来。   小璎!他在提醒我,我还有小璎!   那个躺在病床上,借助仪器困难地呼吸着,等待着心脏来续命的小璎!   她才十三岁,她是那样善良与无辜,而秦坤却是满手永远洗不干净的血腥,如果一定要在她和秦坤之间做一个选择……   她?秦坤?还是……   我蓦地伸手攥紧了瓶子!   秦耀隐隐地笑了……   ====================   没有全部看完前请大家不要质疑珞珞的做法,谢谢!   另,千万别再扣大帽子了,什么精神明文,和谐社会什么的,实在是瘆得慌   第一百零七章 尽头   装在水晶瓶里的“繁华”真的很美,那七彩绚烂的光芒,被浴室的蒸汽一曛,绮丽之中沾染着迷离水雾,就像雨后的彩虹,每换一个角度观察,就会有一种全然不同的感受,我看得入了迷。   “苏珞!你洗了好久了,有事吗?”浴室的门被敲响了,秦坤的声音略略有些不安。   我这才回了神,回答道:   “没什么,这就好!”   我望着手中的“繁华”,不免低低一声轻叹,一番惊心动魄,一番刻骨铭心,繁华却依旧逃不脱走向尽处的命运,当沧海幻化成桑田,当落叶归于尘泥,此时此刻,我想我的梦也做到了尽头,是我该醒来的时候了。   我裹上浴衣,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浴室的门,走向那繁华尽头之地。   “你怎么了?洗了这么久?是不是头晕?”他就守在门口,将我横抱入怀,轻轻放上床去。   “没!我很好!”我微微浅笑。   他依旧皱紧了眉:   “还说好!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有点累而已!”   “那就快点休息!”他箍着我,让我用最舒适的姿势伏在他的怀里,扎实的怀抱,有力的心跳,还有那淡淡薄荷夹杂烟草的味道……   这一切让我如此依恋,可是我就要失去这一切了……   我蓦地抱紧他,死死地拥住,是那样地用力,我把我那诸多的不舍统统化在了这个拥抱里。   “你怎么了?”他察觉了异样。   “秦坤,我害怕!”我真很害怕,我真的不想和他分离。   “别怕!明天的手术会顺利的!你妹妹不会有事的!”他抚着我的发,柔声安慰我。   “我怕,我真的好怕!”   我真的好怕根本就没有明天的来临。   “我说没事就没事!相信我,不怕!”他抬起了我的下颚,轻轻啄了我一口,让我的眼睛对上他那坚定的目光,黑夜里那闪闪有亮的目光,以往他的目光都能给我勇气,可是今天却不行了……   我的心抽搐着,秦坤你可知道我们已经没有明天了,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早已天人永隔,你让我怎么能不害怕?   我揽住他的颈将唇送了上去,执意地挑开他的牙关,与他唇齿纠缠。   厮磨与吮吸极耗费气力,我却还是不满意,我将吻印上他的耳垂、他的面颊、他的下颚、他的咽喉……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肌肉开始收紧、却依旧一把摄住了我的双肩推开我,哑着嗓子道:   “今晚不要了,你明天还要等手术,不要累着了!”   “秦坤!”我用零乱的四肢紧紧缠住他:“我害怕!你能让我不害怕的,对不对?”   秦坤,过了今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就让我任性一次,就让我放纵一回,就让我们好好爱上这最后一夜……   “哎……”他轻叹,翻身压了上来,温柔却灼热的吻烫在我的额头上。   “不!”我抵住他。   他疑惑了:   “怎么了?”   “今晚能不能让我主动来做?”我望着他的眼睛问出了这句本可以让我脸红心跳无地自容的问句,可是此时此刻,我满心却只有那锥心的痛。   “咦?”他惊讶了,唇角微微开启,抚摩着我的发道:“你今天怎么了?”   我最先的几次性爱都太不理想,让我在心底深处总是怀有那一丝抹不去的戒惧,往日里虽然我从不拒绝他的求欢,但我自己却极少向他要求性爱,更不要说主动去撩拨他。   我也知道这样一直被动地承欢,让他少了许多该享受的快乐,可我真的做不到,所以我一再对自己说,等等,等我适应了,等我完全褪去心头的阴影了,我会好好补偿他的,反正来日方长,我们会有漫漫的一辈子,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今天要是我再不做的话,我想我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抬起头微笑着望他:   “我虽然笨,但是我会努力的,让我试一下吧,好不好?”   “好!当然好!”他的眼睛里还是有点疑惑,却点头答应了我。   我伏在他的身上,细细地吻过他那宽广的额角,微高的眉峰,辗转在他的眼上,那双勾住了我心神的眼眸,然后是那薄唇,我迷恋着他唇角的那抹淡笑。   继而向下,颈项,厚实的肩膀,胸膛上每一块肌肉,我都不愿放过,我吻得很细很慢,吮吸夹杂着轻咬,我不想错过一分一毫。   我要用我的唇,我的手,我的身体,将这一切的一切刻进我的骨肉,哪怕轮回千年,辗转百世也不会忘记。   他的胸膛起伏得越来越快,薄唇里逸出了低低吟哦与喃喃呼唤:   “苏珞!苏珞!”   他眼里的欲望已经呼之欲出,我知道他已经迫不及待。   “等等!再等等!”   让我再多看一眼,让我再多碰一下,让我再多感受一会……   “苏珞!我爱你!”随着他的宣言,他虎吼一声,翻身将我压住,坚挺的欲望迫不及待地贯穿到底。   “呃……”   好痛!心好痛啊!   “怎么了,弄痛你了?”他在激乱中依旧顾念着我。   “没!没有!”我摩挲着跨在他腰胯上的修长双腿,大声地道:“秦坤,让我知道你有多爱我!”   激烈的性爱,挥汗如雨,我用我从来不曾用过的手段放肆地不顾一切地迎合着他,他彻底地沉沦与放纵了。   他用糅合着温柔与狂野的凶猛撞击,回应着我的热情,一下又一下,撞击着我的心,那凌乱破碎的心。   当那绚目的白光在我们眼前轰然炸开,当快乐在彼此的身体里攀上顶峰,身体轻飘飘地仿佛能飞上云端,可是这却也不能拯救我游走于九重地狱里的灵魂。   “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刚刚太……”他心疼地抚着我惨白的颊。   “没!”我抵住他的唇,微笑着对他道:“我很好,我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   “可是……”他吻了吻我紧皱的眉峰。   “秦坤,能不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雯雯她……怎么死的?”   他的脸色立时一黯,眼光从我面上撤走,声音却依然如旧:   “谁说她死了?”   “够了!”他那躲开的目光已经足够让我知道真相:“这就够了!”   ==============   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坤坤做的,坤坤的FANS们,不知道会怎么想?   另外做个调查,如果现实中真的有坤坤这样一个男人出现在你身边,你能接受吗?   注意是现实中,这个男人是个黑帮老大,贩毒,走私军火,杀人如麻,你随时随地可能在他身上闻到永远洗不干净的血腥味儿,一辈子都可能生活在惶惶不安之中,但是他十二万分地爱你,强势地庇护你,霸道地独占你,甚至不容许你对其他男人表示一点点的好感,而且作为他的女人,也意味着随时随地的牺牲,就像珞珞不得不屈服在阮的身下,受尽折磨,痛不欲生……   坤坤的FANS们,请想一想,然后给我个答案,谢谢!   第一百零八章 明天   下床,披衣,我打开了房门……   秦耀手中握着“尽处”快步走进屋来,一把拥住我,焦急道:   “苏姐姐,疼不疼?都是我不好,让你来冒险,你受苦了!”   他的表情至真至诚,分毫看不出假装,可他的手,背过秦坤的目光,却撩开我的睡袍,向我身下而去,重重地一探,这不是欲念,而是求证,我明白。   冷汗漫过额际,我咬着牙一声闷哼,双膝一软倒入他的怀里,我把头埋进他的肩窝,喘息着悄声道:   “我已经做了,心脏呢?心脏在哪里?”   他张开双臂将我拥在怀里,满是心疼与焦躁地道:   “苏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厉害啊?我都说了不要用‘繁华’了,你就不听,万一你有事,那可怎么办啊!”   我突然发现秦耀真的很适合做演员,他的每个字每个表情都透着真情实意这四个字,绝对没有人会想他伏在我耳边吐出的,居然是完全另一番恐吓的词句。   “戏还没完呢,好好下功夫把戏做足了,心脏明天自然会有!要是你想耍点小聪明,玩点什么花样的话,那么……不要怪我不客气!”   腰上冰冷冷的,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那里应该有一把匕首正抵着我的要害。   我的最后一丝希冀成了水月镜花,我彻底认了命。   秦坤的脸色微黯,他用那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和秦耀,瞳人里空落落的,看不出是喜是怒,这种好似山雨欲来前异乎寻常的平静,沉重地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秦耀却丝毫不受这种气氛的影响,他的心情好极了,他苦心筹划了十多年的计划,今天付诸实施,他杀父杀母的仇人正一步一步走入他设下的圈套,他怎么会不高兴不兴奋呢?   “哥,你不要生气,其实我和苏姐姐在一起已经很久了,是不是,苏姐姐?”   腰间的匕首抵紧了一分……   “是!”我惶然地展开了笑颜,应承了秦耀的言语。   秦耀笑了,他将一个吻印在我的额上,向着秦坤扬了扬手里的‘尽处’,得意洋洋地道:   “哥,你向来是耳聪目明,别的社团或者底下的人有点小动作,绝对瞒不过你的眼睛,不过你的这双眼睛对自己的女人好象不太管用,呵呵……”   秦耀的笑含着深意,他将吻印在我的面上唇上,一只手更是放肆地抚弄着我的胸峰,动作熟稔,毫无避忌。   可是秦坤的脸上却还是一色的平静,眼睛也依旧空茫,不起丝毫波澜。   秦耀显然是不满意于秦坤的反应,我知道他想看到的是秦坤的气急败坏或者怒不可遏的神情,而不是现在这般冷冷的凝视。   秦耀撇撇嘴,进一步向秦坤施压:   “哥,我忘记告诉你,田芷蘅的那个孩子是我的!”   秦耀一边说一边留意观察着秦坤的表情:   “我知道的,就因为我不是老头子亲生的,所以帮里的那些老不死的都一直不许我插手帮里的事情。就算你死了,他们也不会同意我插手,可是现在我的儿子却可以正大光明地接你的位子,怎么样?感觉不错吧?”   我以为秦坤会发怒的!自己钟爱的女人与自己的弟弟有私,自己的孩子原来是别人的种,对于这种事情是男人都应该愤怒的!可他没有,他依旧冷冷地站着,目光静止,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这下秦耀怒了,他眉峰一聚,随即却展开了笑容,柔声向我道:   “苏姐姐,你策划的计划太成功了,可是这些日子要让你假意地顺从他,让你在他身下受了那么多的苦,我的心里实在不好受!你放心,等他死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我要让你成为天底下最最幸福的女人!”   秦耀的眼睛闪闪发亮,哪怕我明明知道他只是自己无法激怒秦坤,所以将我推上最前线,要用我来摧毁秦坤所有的冷静。   可是被秦耀那双真诚阳光的眼睛注视着,有一刹那心会不受神志所控制,莫名地迷失,我想我能理解田芷蘅为什么会如此执着地爱上他了。   秦耀将掌中的“尽处”递到我的手里,微笑道:   “苏姐姐,我知道你一直都想亲手杀了他的!那你就动手吧!只要他死了,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明天……   秦耀他又在提醒我明天!   我握着手里的“尽处”,望着站在那里如同凝固雕塑一般的秦坤。   明天……我又怎么会有明天?   “怎么了?苏姐姐?快点哦!”秦耀用温柔的声音催促我。   可是腰间的匕首却毫不客气地向前推了两分,破皮,入肉,我嘶了一口冷气。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脸上因为剧痛而纠结的表情,然后缓缓抬头,向着秦坤慢慢举起了手中的水晶瓶……   他的表情一色的冷,持枪,抬手,黑洞洞的枪管对准了我,那是一道我们之间再也越不过去的鸿沟。   秦坤,我真的好舍不得你,我真的好想再多看你一眼,可是腰间又推近了数分的匕首不会再留给我这个时间了。   “秦坤,对不起……”   我举起了水晶瓶,猛一使力……   玻璃的碎片与一阵淅淅沥沥的红雨从我指间滑落,凌乱一地。   “乒……”秦坤在同一时刻扣响了扳机,而我从来不怀疑他的枪法!   我迎着那飞来的子弹却笑了!   秦坤你做的没错,是我欺骗了你,是我背叛了你,我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再有任何怜惜,就用你的这颗子弹,把明天的希望带给小璎吧……   ====================   前天的问题能得到大家如此踊跃的回应,依然我好高兴!   其实我提这个问题的本意并不是要寻求什么答案,我只是希望大家能思考一下现实和小说的距离,千万不要让小说影响到现实的生活!   大家有想就好,无论得出什么样的答案,我想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最正确的,至少是最合自己心意的,人若能这样活着,那才是快乐的!   第一百零九章 玩笑   其实子弹飞扑而来,只是电光火石间的一瞬,也许我的笑容尚未展开,它已掠过我的肩头,让站在我身后的秦耀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哀鸣。   我这才有些回神,缓缓背过身去,只见秦耀捂着右肩,鲜血从他指缝间汹涌地漫了出来,他原本一直在暗中挟持我的那把匕首也掉落在地,泛着银亮的光。   “苏珞,你没事吧?”秦坤抱住我问道。   “你……”我惊异地看着他。   “傻丫头!”他揽紧我,轻声斥责道:“你的那点心思什么时候瞒得过我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傻?”   他居然都知道!他居然早就已经洞悉!   我原本以为这次的戏演得十足的完美,我将秦耀都骗住了,让他真以为我会对秦坤他下手,可是没想到这一切在他眼里居然都是儿戏,我就像那孙悟空,自以为本事有多大,谋划得有多好,却从来就不曾翻出过如来佛的掌心。   秦耀压着肩伤,看着那慢慢浸湿他衣衫的殷红血迹,然后将怨毒的目光定格在我身上,咬牙切齿地道:   “苏珞,我早就该知道,你跟了他一年多,早就变成了一个冷心冷肺冷肚肠的女人,雯雯的命算什么?汪洋的命算什么?其他的人命多几条少几条又算什么?就连你妹妹的命也不算什么!只要有这个男人,天天干得你死去活来的,你哪里还会管别人的死活?”   秦耀恶毒的词句让我一阵惊心,原本我计划用我自己的性命将这一切都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我死了,心脏便有了,我死了,秦坤也不会再为我杀害无辜,可是秦坤居然识破了一切,没有动手杀我,那心脏怎么办?移植给小璎的心脏怎么办?   难道小璎那无辜的性命真的要成为祭坛上的牺牲品?   不!不可以!   我狂乱地去夺秦坤手中的那把枪,我要小璎活下去,她一定要活下去!   “别做傻事!”秦坤紧紧扣住我的腕:“他藏掉的尸体会找到!我刚刚没告诉你真相就是因为正派人在找,不想打草惊蛇。你放心,一定会找到的!”   “真的吗?真的会找到?”我不安地看着秦坤,我还没有自狂乱中回神!   “相信我!”他坚定地对我道。   我望着他的眼睛,渐渐镇定下来。   是啊!我该相信他,相信他那敏锐的洞察力与犀利的手段!正如他相信我,相信我不会下手杀他一般!   手机的铃声适时地响起,秦坤接通了线,将手机递到我手里。   “坤哥!尸体找到了!”话筒里传来了阿南兴奋的声音。   我长抒了一口气,原来老天爷对我多少还有些眷顾的,他在这最后一刻留了一点希望给我,他把小璎的命留给了我,虽然这是用雯雯的性命交换得来的,我会一辈子活在对那无辜孩子的歉疚与愧悔之中,可是她毕竟已经死了,而小璎却还活着……   就让我自私那么一点点吧!   忽地秦耀突兀且张狂地笑了起来,他那凌厉的笑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望过去……   只见他将手伸进兜里,掏出了手机,我已经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了。   “不……”我失声呼道。   晚了!他已伸手按下了两个按键!   随即他笑了,看着我,笑得如此阳光,如此灿烂,他向着我将他那被鲜血染透的五指收拢,然后轰然炸开……   这个手势我懂!   就在此时此刻,一声恰如其分的轰然爆炸声,从我掌中的手机里传了出来。   “不!不要!”我对着话筒大声吼道。   可是没有用的,我手里抓住的只是那部冰冷冷的金属手机,我已经不可能再抓住那颗给小璎希望的心脏了!   冰冷的金属块从我手中滑落于地,我的身体也慢慢滑倒,秦坤跪下身子将我紧紧锁在怀里,紧张地道:   “苏珞,心脏一定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是啊!一定会有的!”秦耀讥嘲地笑道:“现成的死‘熊猫’虽然难找,但是把活‘熊猫’变成死的,那就要容易得多得多,总会找到合适的心脏的,对不对?哈哈!苏姐姐,只要你在床上更卖力一点,他为你杀个十个八个,都不成问题的!”   其实我明白的,雯雯的死根本不能怪秦坤,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若不是我起了用自己的心脏去救小璎的念头,秦坤他绝对不会杀了那无辜的女孩。   他是为了我,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我已经错过一回了,我已经让一条年轻的生命因我的愚蠢而永远消失而去,而且现在心脏没了,秦坤他肯定还会千方百计地为我再去杀人……   我不禁问自己,难道我真的还要一错再错?   一边是无辜的人命,另一边是小璎的性命,站在中间的我该如何选择?   我撑着地面茫然地摇头,膝盖旁有一样生冷的东西忽地触痛了我的皮肤,那是什么?   手缓缓伸了过去,那锋利的刃口,那冰凉的刀身,那有繁复花纹的刀把……   其实我还有一条路选……   我一把握紧了那匕首!   “够了!不要说了!”秦坤捂着我的耳朵,大声喝阻秦耀。   “让我闭嘴?那你开枪啊!死人就不会讲话了!你当年杀我爸妈的时候不也一点没手软吗?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呢?”秦耀收起了原本的讥嘲,满脸凌厉地瞪向秦坤。   秦坤看着秦耀,我发现他居然有些抖,那眼神古怪极了,是歉疚吗?是不安吗?可我觉得这更像是种深痛!   “你走吧……”   “不需要你假好心!我今天就是存心要杀你的,如果你落在我手里,我一定让你死得很惨!所以你没必要觉得亏欠,我又不是你嫡亲的弟弟,只是你口里那对奸夫淫妇的小孩,你不必做出这副嘴脸来!”秦耀毫不领情。   秦坤低下了头,那神色如此地倦怠,眼中的那种说不明道不清的痛苦简直将他整个人都填满了!   我微微有些惊讶,可让我更惊讶的是,他居然掉转了枪口,将自己手中的枪递向了秦耀!   “我知道你恨我,其实只要是你想杀我,根本不必费那么多的周折,因为从很早开始我就等着你了!你动手吧!但是你不要为难她……”秦坤把一缕苦涩却异常温柔的目光投在了我面上,让我一阵心悸。   秦耀有些茫然地接过枪,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皱眉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耀……”秦坤看着秦耀,眸里泛着的是割不断的血脉亲情:“你是我嫡嫡亲亲的亲弟弟!所以如果是由你为父母,还有那合家上下十四条人命,包括那两个没足十岁的孩子来报仇,那对我来说是种解脱……”   “你胡说什么……什么亲弟弟……”秦耀惊讶地退了一步,不安地反问道。   秦坤苦笑:   “我和你一样,我们的父亲都是秦浩!大伯他本身不能生育……”   下午曾在我身上发生过的那些失措,那些不安与那些茫然,现在统统在秦耀的身上重演了。   “什么!我不信!”秦耀摇头,那样固执,却与我一般那样没有底气。   “是真的!”秦坤的声音沉沉的:“我整理大伯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厚沓他写给母亲,却不曾交给母亲的信。其实他从很早起就知道母亲和秦浩私通了,但他很爱母亲,而且他又不能生育,所以他就一直痛苦地默认他们两个在一起。”   秦坤的声音虽然是那样的平静,可从他那紧锁的眉头,那攥紧的拳头,那浑身上下绷紧的肌肉,甚至从他的每一个呼吸,我都能知道他在痛苦,他在煎熬。   我还是错估了当年的事情对秦坤的伤害程度,我一直以为十二年前的事情,把秦坤伤得最深的那一道伤口是尹盈的死!   执爱的女人被自己的母亲和她的姘夫凌虐然后杀死,这绝对是一条一生一世都抹不平的疤痕。   可是我没想到,而后还有一道疤,更深更利地划在了他的心坎上,那就是秦坤在下了狠心杀了那对他心目中的狗男女后,他居然发现那才是自己真真正正生养他的父母亲……   多好的讽刺?多刻骨的嘲弄?命运的确给他开了一个让我都觉得心寒的玩笑。   ===================   小说的两要素,一是人物,一是情节,若能兼顾两者,便成功无疑.   但说来容易,做来却难,便如鱼与熊掌,能兼得者世谓之名作家也!   平俗如我,只能舍鱼而求熊掌,舍了人物来求取情节的完满,其中不足正如大家看到的,人物性格前后有所差异,依然我也没法多做解释,实在是力之不逮,毫无办法!   大家只能将就了!   第一百一十章 永恒   秦耀在秦坤的眼皮之下策划了那么多的事情,包括张家兄弟,包括进强的,还包括田芷蘅的孩子,以秦坤的耳聪目明,心思缜密,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情呢?   原来秦坤一直过分宠腻着这个弟弟,原因居然在这里,因为他手刃了一家大小,唯一只留下了这个和他留着相同血脉的亲弟弟,唯一的一个!   我甚至觉得他可能一直期盼着这个弟弟能来结束他的性命……   “不!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秦耀双手握紧那颤抖的枪口,神情激乱地摇着头。   秦坤却豁然地笑了,肩头压了十二年的重担今朝一下放下,他的眉宇间居然有些轻快的意思,直面着那随时可能射出子弹来的枪口,丝毫没有闪避。   我惶惶地看着那枪口,看着那面对面的兄弟两人,心头一片茫然……   “你们让开,我要见阿耀!都让开,都让开!”门忽地被推开了,田芷蘅的声音伴着孩子的啼哭声传了进来。   我抬头望向门口,只见田芷蘅的手掐在孩子的那细小的颈子上,正与几个护院对持着慢慢走进房来,几个护院见她将孩子挟持在手里,都不敢过分逼近她。   这个孩子虽然尚未公开过身份,但是这宅子上上下下哪个不知道他是秦坤的骨肉?护院们哪里还敢轻举妄动,只能任由田芷蘅强行闯入房来。   “坤哥……她是硬闯的……”护院的话没有说完,便因为屋子里古怪的气氛而住了口。   “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秦坤还是惯常的冷静。   护院们自然不敢表示异议,躬身退了出去。   田芷蘅原本焦躁混乱的目光在看见了秦耀以后却闪闪发出了亮来,我们谁都没料到她居然会将手中的孩子随手一抛……   原本还在啼哭的孩子,重重摔在地上,一下子没了声息。   我惊呆了,无论怎么说,这孩子都是无辜的啊,做母亲的怎么可能将自己的骨肉,就像抛垃圾一样随手抛在地上?   秦耀更是红了眼,他抛掉了手中的枪,急忙俯身去抱那孩子,可那孩子已经双目紧闭,没了呼吸……   这是他的孩子,这是他的亲骨肉,秦耀抱着孩子的尸体,神情狰狞地望着田芷蘅,简直要把她生吞活剥,拆筋扒皮,瞠目咬牙道:   “你……”   田芷蘅却毫不在意,一脸如春花般绚烂的笑容,毫不畏惧地拽住秦耀的手,兴奋地道:   “耀,你不是答应我,等事情都办完以后,好好陪我的吗?你说要带我去周游世界的对吧?我们走吧!走吧!”   田芷蘅满脸满面都是幸福,像是个初次恋爱的小女生,眼角眉梢都藏不住那些心底泛起的笑容,他拽着秦耀就往外去。   她的表情是那么雀跃,我却看得心发了凉,如果我没看错,她这应该是疯了!   不能接受那个用甜言蜜语哄了自己一年多,而且为他生下孩子的男人,自始至终只是利用她欺骗她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   她不愿承认,她不想接受,所以她选择了逃避,逃入了她自己编制的梦境里,再不醒来。   “你这个疯子!”秦耀狂暴地推开田芷蘅,抱着孩子就急急往外去,我想他是急于送孩子去医院,他已经完全不顾这孩子早已没了呼吸!   “耀!你别走!你答应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永永远远陪着我的!”   秦耀头也不回!   “乒……”一声枪响!   一朵碗口般大小的血色莲花,在秦耀的背心上绽开,他的身体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一般,缓缓跪倒,然后慢慢朝前倾去,背上的鲜血在这须臾之间已经染透了他整个脊背。   就算这样,他却依旧拼尽全力将怀里那孩子的尸体轻轻地放在地面上,似乎深恐碰伤他一点点,那舔犊之情让观者动容!   无论秦耀心机有多深,伪装有多巧妙,设下了多少计谋陷我与秦坤于死地,可这一刻,看着鲜血在他身下泛滥成河,他却依旧执着地将手触在孩子的小脸上,轻轻地抚摩着,似乎想要唤醒那已经永远沉睡的儿子,我发现我对他一点也恨不起来。   田芷蘅扔掉手中尚且冒着青烟的手枪,如同孩童一般蹦跳着来到秦耀的尸体旁,将他那具逐渐冰冷僵硬的尸体揽在怀里。   “耀,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是不是?这样你就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了是不是?你瞧你怎么弄得这么脏啊,来,我帮你擦擦!”   田芷蘅一边用手擦拭着秦耀面上的血污,一边将吻一个一个地印上去,满是幸福的口气道;   “耀,你是我的!就是我一个人的……”   看着那相拥的两个人,看着秦耀唇角凝固了的慈爱,看着田芷蘅幸福的微笑,我居然哭了,泪满腮颊……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永恒,那眼前这无疑也算一种,在哀伤的梦境里,虚幻的幸福得以永恒!   结局一 飞鸟的痕迹   秦坤看着那血泊中,原本可以生活得非常幸福一家三口,呆呆地看着,那样茫然,看不见任何思绪。   当时阿鬼惨死的时候,他的眼神是伤是痛,却有着更多的仇恨与愤怒,因为那时的他有报复的目标,他可以让阮永泰十倍、百倍甚至千倍地偿还阿鬼的痛苦。   可是如今他望向秦耀的眼睛却只剩下了死灰……   我知道这时我不该离开他的!在他最脆弱,最需要爱人来扶持与鼓励的时候,我不该离开他的,可是现在对我来说却已经是时不我与。   从腿上大静脉中流出的鲜血已经濡湿了整个睡袍的下摆,然后从身下蔓延开去。   过多的失血让我的身体冷如寒冰,意识也开始游离。   “秦坤……”我叫他。   他只是直直注视着血泊里的那三个人影,没有动!   我用双手撑着,拖着那仿佛石化了一般沉重的腿,慢慢向他靠近,明明才几米的距离,为什么却像隔了一道天堑一般,无法接近?   身体真的好冷,就像掉进了冰窟里,也许我的声线也已经冻住了,我想我可能马上就不能说话了,可我还有好些话想和你说,怎么办啊?秦坤!   我爬呀……爬呀……   终于拽住了他的衣衫……   “秦坤……”   身体在倒向地面的那一瞬,我竭尽全力地唤他。   他终于听见了,缓缓低下头来,空洞死灰的眸里,充满了震惊。   他将目光顺着我身后逶迤的长长血痕慢慢收近,最终落到了我的右腿之上,那被鲜血染透的匕首像熊熊燃烧的火苗一般跳进了他的眼里。   “不!苏珞!”他就像被春雷惊醒的猛兽一样,狂吼了一声,飞也似地扑下身来,将我搂在怀里,拥得这般的紧,可他拥得再紧,也已经留不住我那飞逝而去的生命。   “苏珞!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心脏我一定会替你找到的!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他扳着我的双肩,疯狂地质问我。   “我知道的,你会给我找到的!可是那剖开活人的胸膛取出来的心脏,不是我想要的!雯雯的命,我已经偿还不起……不要再为我伤害其他无辜的人了,好不好?”我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了。   “不!不好!”他执拗地拒绝我,就像一个发了脾气的孩子,倔强地摇着头。   我费力地伸出手去,抚摩着他脸上那钢硬的线条,熟悉的触感通过指端的皮肤,传入了我的神经,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体会这种感觉了,我好想将这种感觉多留一会,一会就好!   可是不行了,手已经举不动了!   “秦坤,答应我,把我的心脏给小璎……”   “不!”他拽住我的手,拼命地摇头,声音居然哽咽了:“我不许你死!不许你死!听到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一个都要离开我?尹盈是,大伯是,父母亲是,现在连阿耀都走了,为什么你也要离开我,为什么啊!”   我是第一次听到他这种将哭未哭的声音,心纠结了起来,我不想离开他,我突然发现原来我是这么不舍得离开他,可是我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当我将匕首狠狠扎进血管的时候,我就害怕自己会后悔,所以没给自己留下机会……   “答应我!这是我的遗愿……”   “不!”他疯狂地对我吼道:“你若死了,我就让你妹妹给你陪葬!让所有的人都给你陪葬!”   “秦坤……不要!求你不要!”   他也疯了吗?这样疯狂的事情,可我知道他做得出来!   “不要为我杀人了,我身上背的性命已经够多了,他们实在是太重了,我怕我黄泉路上走不动!秦坤!求……求……”   我想求他,可是力已不从我心,唇齿开阖许久,却再也发不出声息。   “苏珞!不要死,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求求你……”   他搂紧了我,声音由疯狂逐渐软化下来,变成请求,变成泣血的哀鸣。   两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我的面上,沿着面部的曲线缓缓划过唇角,微微的苦涩中有一点点的咸意。   这是什么?我不太确定!是眼泪吗?真的吗?这个高傲冷酷的男人在为我的即将离去而掉泪?   我睁大了眼睛想来求证,可是我的眼前只有一片漆漆的黑,我什么也看不到。   我死了吗?这是死亡的感觉吗?   我突地害怕起来,原来我是这么害怕黑暗,这么害怕孤独,这么怕死的,原来原来我是这么不想离开他!   “秦坤!你在那里?你在哪里?”我在虚无的冰冷黑暗中疯狂地乱抓,我真的很想回到他的身边。   “我在!我在!”一只大掌握住了我的手,给了我温暖,给了我勇气,那个温柔的声音就贴在我的耳廓上,低声对我述说:“苏珞,你放心!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他会陪着我!无论我去哪里都会陪着我!这个是什么意思?我已无力细思,我只知道我莫名地安心了,眼前的黑暗不再让我恐惧,我好象在那茫茫黑暗中看到了他的那双眼睛。   “秦坤……”   “放心!我在这里!”   遥遥忆起,好象有那么一天,蓝天、白云、绿树、芳草,我躺在他怀里仰望着无垠的天空。   “你在看什么呢?”他问。   “我在看鸟儿飞过留下的痕迹……”   “胡说!”他笑了,阳光与花香融进了他的笑容里:“鸟儿都飞走了,怎么还会有痕迹?”   “有!真的!”我指着天空:“你没看见吗?鸟儿用翅膀在天空的心口上划下了一道痕迹!”   “又胡说了!飞过就是飞过了,怎么还会留下痕迹?”他的手指卷起我的发丝,依旧笑着。   秦坤,你不明白!其实当时的我也不明白。   当时的我也以为,当爱过了,恨过了,伤害过了,迷失过了,等梦醒过来的时候,这一切的一切就会像这飞鸟的羽翼一般,明明在天空里留下过华丽的印迹,却最终悄然淡去,了无痕迹。   可是到了现在我才知道,这条痕迹不是淡去了,而是天空将它深深埋进了胸膛,融进了血液,刻进了骨肉,当日出日落,当斗转星移,最终同化成为再也无法分开的一体。   秦坤,我真的好想告诉你!   我后悔了!   我舍不得离开你……   ==========================   这是结局一,是我最早规划好的结局,我觉得这对每个人都是最好的!   秦坤这样的人,他的爱情只适合于轰轰烈烈,一番惊心动魄后,应该在最绚丽的时候终结,这样每个人都会记住那最辉煌的一刻.   我不能想象最终被柴米油盐,儿女情长,满堂子孙挫磨了英雄志气的秦坤是个什么模样.   对于苏珞,大家都说得对,她不是一个适合站在秦坤身旁的女人,她的心不够狠,她的手段不够毒辣,她能牺牲自己,却无法一而再再而三的面对无辜之人被自己心爱的男人所杀.   她若和秦坤长久地生活下去,每日每夜都会受到良心的折磨,她会舍不得离开她所爱的男人,可却无法面对她所爱的男人所做的行为,她会痛苦一辈子.   与其这样,不如强迫自己在爱情最炙烈的时候死去,成全了妹妹的性命,也给自己留下最美丽的回忆.   这是我个人想法,不知道大家能接受不?   如果大家都觉得还好的话,结局二我就不发了,那毕竟不是我的原意.   如果大家坚持要求的话,我再发第二个结局!   就这样吧!   结局二 希望   依然做最后一次提醒,如果大家觉得结局一还行的话,就不要看结局二了。如果大家觉得结局一不行,那就更不要看结局二了!   大家如果坚持要看……   那只能后果自负!   阿门!   =================   初春,西沉的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将下来,白色大理石的墓碑上隐约有些暖意。   被洁白的百合花簇拥着的墓碑正中,一张女孩的照片,尖尖的下颚,清亮的眼,融融的笑意让人心暖,可就是这个女孩在鲜花尚未绚烂的年纪,却已躺在那冰冷的泥地里,永永远远地沉睡了。   墓碑前洁净整齐的青石小道之上站着两个人,一个男人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   夕阳的余辉,在他们的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余痕,在这森森墓园里更显苍惶与死寂。   女人的脸白得像着了霜,连唇也是雪一般的颜色,本来娇好的面容却是一色的沉寂,不起丝毫波澜,眼神落在某个虚无的焦点上就此凝结。   “苏珞……”他在她身前蹲下了身子,将手中的一把匕首递入她的掌中,温声道:“你妹妹是我杀的,是我用她的血救回了你的性命!现在在她的墓前你为她报仇吧!”   她虚握着手中的匕首却纹丝不动,墓地的死气充盈着她的双眸,空洞的就像一缕幽魂。   他捧住了她那双冰冷的手,缓缓抬起……   匕首刃尖的银光一点一点触上了他的胸口,衣衫撕裂了,皮肤撕裂了,肌肉撕裂了,血从伤口中慢慢渗出来,浸湿了她那像白瓷一般的手指。   鲜血!那滚烫、殷红的鲜血!   似乎将生的希望重新注入了这具抽去了灵魂的躯体……   “不!”她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光华,匕首划出了一个弧度飞了出去,带起的血珠成了一地雪霰。   “苏珞!”他欣喜万分,一下紧紧拥住了那瘦骨嶙峋的身体,因为这是她从死亡边缘醒来后吐出的第一句话。   可是紧接着他却发现她的目光在那刹那之间恢复了死寂,空落落地没有焦距。   “苏珞,你不要这个样子!你妹妹是我杀的,所有的人都是我杀的,我知道你恨我,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不要这样折磨你自己了,好不好?”他轻轻摇晃着怀里的人影,哑着嗓子恳求道。   “不……我不恨你,从来都不恨你,该死的人不是你……”她的声音如天边的飞絮轻柔飘忽琢磨不定。   “苏珞……”他突然觉得心头涌起一种害怕,他真的害怕从她口里听到下半句。   他收紧了十指,可是就算他将双手收得再紧,哪怕深深嵌入了她的皮肉里,却依旧不能阻止下半句不祥的言语从她的唇齿间吐出:   “该死的人是我!一直就是我!”   “不!不是的……”   他的话还没完,便被她那倏忽间熠熠发亮的目光所阻断,她望着他,死死地望着他:   “秦坤!我好累,就让我死了吧,好不好?”   她说得如此认真,如此平静,如此清醒,虽是疑问却不留丝毫转圜的余地。   他想他要疯了!父母、兄弟、爱人、朋友一个一个毫不留情地从他身边逝去,她是他现在所剩下的唯一,可她却也要离开他,如此决绝地离开他!   “不!你不可以死!你是我的女人!记得吗?你答应过一辈子做我的女人!我不许你死!”   他一下凶猛地摄住了她的唇,疯狂且执着地吻着,他不会允许她死的,他绝对不允许这个女人离开他!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只是用最最空洞的眸子来看他,那眸光就像千年死水一般,让人看不到希望。   他忽地明白了,他的确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方法留住她的性命,可是就算留住了又怎么样呢?   哪怕她会呼吸,哪怕她有心跳,可是他清楚地感觉到,如今拥她在怀的感觉,便如同拥了一具死尸。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他问他自己!   有的!其实还是有的!只是他不想去做,如果他做了,有朝一日真相大白于天下,他无法想象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可现在已经别无选择!   “苏珞!”他捧着她的手压上了她的小腹:“为孩子想想,为了我们的孩子想想!他还那么小,那么无辜,你不忍心伤害其他的人,那你又怎么忍心伤害他?”   光华在她的眸中逐渐收拢,漆黑的瞳人里装入了满满的怀疑,目光终于肯落到他的面上。   “你骗我!我不会有孩子的!”   “我没骗你!上官怡倩只是说很难,并不是说完全不可能是不是?”他握着她的手,在她那依旧平坦的小腹上抚摩着,柔声对她道:“七周了!我们的孩子七周了!我不信你完全没有感觉!你摸摸,一条生命,我们的孩子!”   她的表情开始松动,双手抚在小腹之上,一种抑制不住的幸福慢慢浮上面来,她有多喜欢孩子,他知道!一个孩子能给她带去多大的勇气,他也知道!   可是那孩子……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溢出来,滑过苍白的颊,汇聚在尖尖的下颚上,然后跌落,溅起一片水雾。   她哭了……   “小璎……小璎……”呜咽的哭声闷闷传出来,他知道这表示她愿意活下去了!   他轻轻将她抱入怀里,抬起头仰望那漫天的红霞,那血一般不祥的颜色。   他没有骗她,她的确是有孩子了,可刚刚他说的那句话全却并非全是真的,他在其中偷偷改了一个字,一个数字!   他异常清楚地知道,终有一天这个依在他怀里痛哭失声的女人会发现事情的真相,会发现那个孩子居然……   可是毕竟现在的她愿意活下去了,活着就有希望,是不是?   活着终会有希望……   <全文完>   =================   我曾经承诺过结局二中,珞珞与坤坤会活着,在一起,而且珞珞有个孩子,也是活的!   现在以上几点都做到了。   珞珞与坤坤的确都活着在一起,不过我没承诺过他们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在一起,对吧?   珞珞也的确有个孩子,当然我也没承诺这个孩子一定得是坤坤的,对吧?   看到这里是不是有人想要掐我?呵呵!千万别忘了依然我是后祖奶奶!后祖奶奶怎么可能那么心善,对不?   好了说正题。   历时半年有余繁华终于到了尽头,依然在此对一路以来支持繁华的各位道一声,谢谢!   依然是个上班族,空闲时间本就有限,而且又不会对着电脑写文,每次都要手写底稿,然后再录入,每一章都要花费很长时间,所以更新得很慢,大家不离不弃地追随这么久,辛苦了!   依然自己觉得《繁华》应该是我写文一年以来,写得相对较好的一篇!情节虽然有牵强之处,但是整体还算构思完整,基本做到了前有伏笔后有呼应,对每个出场的人物也都做了最终的交代,印象里没有落下什么遗漏的问题。   当然一直有人质疑这是一篇为虐而虐的文章,这也多少有点道理,我只能说,这是一篇人物性格迁就情节安排的文章。   在行文过程中出现了人物性格与既定情节有冲突的情况时,依然我会选择迁就情节,而不是人物性格,这是这整篇文章中最大的不足。   现在错已铸成,我也不可能再做修改,繁华就是这个样子了……   大家喜与不喜,接受与不接受,都这个样子了!   繁华的尽头,自然是萧瑟寒冬,而不是明媚的春天,大家应该早有预料的,对不对?   最后做广告,新坑《虞京梦忆》,欢迎大家去踩踩!   不过我估计大家不会很喜欢,因为那是一篇和依然我以往行文风格全然不同的文,不虐不H,老老实实的一篇宫廷文,而且是半文言的。   完全是我自娱自乐的小文,当然也欢迎大家去帮衬,就这样吧!   (实在想掐我的,欢迎来群里掐!群号是50475185。^-^)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